收拾完蘇籐的東西,程熙自己的兩三下就搞定了,看看時間正好,帶著蘇籐去吃飯。
蘇籐一向口味清淡,東濱的食物倒是意外的合他口味,程熙徑直帶著蘇籐去了學校的小吃街,這條街因為從街頭到街尾都是吃的而得名,學校的食堂也坐落在這條街。
兩人走入一家小店,校園裡的飯店面積、裝修自然不能和外面的那些大飯店比,但是環境乾淨,不願去食堂排隊的學生往往會選擇這些小飯店。正是飯點,店裡挺熱鬧,程熙找了個位置和蘇籐坐下,拿起桌上的菜單隻給蘇籐看:「哥,這道菜還行。」蘇籐隻負責點頭,程熙選了兩個蘇籐愛吃的,再加一個他自己愛吃的,就招服務員過來點菜。
等菜的空檔,程熙見著對面飯桌上坐著一個熟人,是他上輩子在大學期間結識的錢帆。錢帆是個有理想有激情也腳踏實地的家夥,上輩子和程熙處得不錯。這輩子程熙之所以要繼續唸東濱大學,也和他認識的這幫子兄弟不無關係。
程熙上輩子從小學畢業就離開了那個家去外省求學,而這輩子因為找不到理由可以不帶程旭而是帶著蘇籐出省唸書,就在市裡唸了初高中,所以認識的人和上輩子的基本不同。而現在來了東濱,他當然不會放過上輩子悉心經營的人脈,更別提裡面確實有許多志同道合的好友。
因為這會兒錢帆還不認識程熙,程熙並沒有貿貿然上去打招呼。他上輩子本科的時候把大部分精力獻給了績點,在學生會也就撈著一個沒什麼地位的乾事,這輩子可不打算再這麼做。他計劃著競選學生會會長,到時候能很容易認識一批有沖勁的青年,也纔能為將來的那個計劃打下人脈基礎。
吃完飯,程熙帶著蘇籐在校園裡面兜了一圈,著重帶他去圖書館參觀。大學的圖書館總不是高中可以比較的,十二層樓高的建築,裡頭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書,要不是程熙說還有別的地方沒看完,蘇籐真想賴在這兒不走了。
學校正門往裡走十分鍾,就是一片湖,湖水成環狀包在教學樓外圍,湖水碧綠,岸邊還有兩排柳樹。這會兒太陽正往西下,把湖面都暈紅了。蘇籐看到這景色就挪不開腳步,拿出這幾天跟寶貝一樣不離身的相機開始卡卡拍照。程熙耐心等在一旁,看他拍得差不多了纔問:「這條路能繞迴宿捨,你是想在這湖邊再坐會兒,還是想迴宿捨了?」
「嗯,迴去吧。」蘇籐正在翻看著照片,他趁程熙不注意偷偷拍了他幾張,程熙的側臉在夕陽的映襯下少了幾分凌厲,更顯優雅。蘇籐對自己的傑作挺滿意,想著迴去一定記得把照片存在電腦上。
「也不好好看路。」程熙攬住他,蘇籐偷偷摸摸的小樣子,還真當他看不見他拍的那幾張照片了?對於蘇籐這點小愛好,程熙挺支持的,甚至在蘇籐自以為隱祕地摁下快門的時候,還配合他擺了幾個造型。
蘇籐聽話地把相機放了迴去,問道:「現在迴宿捨麼?不是快到吃晚飯的點了?」
「哥,我們倆也不在一個宿捨,你還是挺有必要跟宿捨其他三位同學處好關係的。現在我送你迴去,其他同學肯定都到了,你主動點做個自我介紹,很容易就熟悉起來了。」中午那餐飯因為蘇籐另外倆同學還沒來,程熙就跟他一起吃,如果晚飯前蘇籐還不迴宿捨一趟,其他幾個同學早熟悉了,以蘇籐那內斂的性子,更不好意思插一腳進去了。
程熙覺得自己為了他哥能更快地融入集體,算是操碎了心。方方面面都要考慮還算好的,最難的一關是得說服他自己。他不否認自己十分享受蘇籐全心全意依賴他的感覺,甚至非常自私地希望蘇籐永遠沒有獨立的能力,他能永遠做蘇籐唯一而絕對的依靠。
可是,他了解交際能帶給人的滿足感,人是社會性的,永遠不能脫離社會關係而存在,蘇籐正是由於對他的依賴,纔一直不敢去放開自己融入社會,心底纔永遠存在抹不去的怯懦。如果蘇籐和他的關係更加對等,而非這種一方一味地依靠於另一方,蘇籐會更有底氣也更有自信。
讓程熙現在就教蘇籐學會平等相處,程熙自問是做不到的,甚至這輩子,他都決定把蘇籐牢牢綁在身邊,不讓他有脫離自己庇護遠走的機會。但是為了心上人能更加體會到這個世界的美好之處,程熙願意忍著心裡的不快,教會蘇籐融入集體,享受到社會性給他帶來的滿足感。
送蘇籐迴宿捨,果然蘇籐的三位室友在聊天。蘇籐一推門,裡面三人齊刷刷看過來,卓祈主動開口道:「蘇籐迴來了?」
「嗯。」蘇籐點點頭,微笑著走了進去:「你們好。我是蘇籐。」
另外倆同學其中一個是個靦腆的小胖子,似乎也不太愛說話,笑了兩聲,為了表達自己的善意,從桌上拿了袋零食遞過來。
另一個同學就熱情多了,拍了拍蘇籐肩膀,好哥們兒似的:「我是劉威,這小胖子叫王小盼,他是卓祈。」
「我們倆早認識了,蘇籐上午來的時候你們還沒到呢。」卓祈翹著腿坐著,跟他們講話時微仰著頭。
蘇籐微笑:「而且我倆還是老鄉,可巧了。」
「是嗎!你們倆哪裡人?」
「我是曲湛人,蘇籐是西巒人。你們倆呢?」
程熙靜靜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確認蘇籐克服了羞澀跟幾人交談起來纔轉身離開。
宿捨裡頭劉威答道:「我是南嶺人,小胖你呢?」
王小盼無意識捏了捏手裡的零食包裝袋,發出咯吱一聲,把他自個兒嚇了一跳:「我家在綏洋。」
「我剛過去綏洋,海鮮可好吃了。」蘇籐忍不住道。
「呵,是嘛。」王小盼聽到吃的總算放開了些,稍微一笑眼睛就瞇成一條縫,「你吃王家的蟹煲沒?」
「蟹煲是吃了,就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王家……」
「王家的蟹煲那在綏洋可是一絕……」王小盼話還沒說完就讓劉威打斷了,「倆吃貨說得我口水都要往外淌啦!咱出去吃晚飯吧!」
四個人一起往外走,劉威是個頂活躍的人,卓祈也能適時地迴話不讓場面冷下來,蘇籐也盡量融入他們的交談,不時還根據程熙教過的,說一些王小盼感興趣的美食問題。沒一會兒幾人就熱絡起來了,吃完飯又一起在校園裡逛一遍,蘇籐按著程熙講的,把校園一些建築的歷史復述給他們聽,劉威一個勁兒豎大拇指:「牛啊!這些你都打哪兒聽來的?」
小學時候蘇籐一直是班上同學歧視的對象,這給他幼小的心靈烙下不可磨滅的創傷,使得他一直對跟陌生人的接觸從心底覺得畏懼。到了初中,有程熙護著,性子慢慢是沒以前那麼沉鬱了,但是跟班上同學也沒什麼交集,甚至現在讓他再迴憶初中同學名字,他恐怕就記得兩三個。高中比以前放開了不少,至少成績上去了,同學們找他交流學習方法時,他也能說上兩句。
而直到大學,纔算是他真正意義上開始學會交朋友。也幸好他遇到這幾個室友性子都比較隨和,沒有特別不好相處的。對比起以前那些在他腦海裡面容都已經模糊不清的同學,他忽然覺得面前這三位的笑容特別燦爛。蘇籐聲音放開了不少,聲線還是柔柔的:「都是我弟跟我說的。」
「今天那個是你弟?」卓祈隻是有些好奇,那個高大帥氣的男生,他還以為是蘇籐的男朋友呢。不過他隨即又自嘲,總不能自己是就以為誰都是吧。
蘇籐卻是想到,那迴遇到卓祈的時候,是不是有些親密的動作被他看見了?小臉微紅地「嗯」了一聲,岔開了話題。
晚上迴宿捨,洗漱完後蘇籐趴在床上跟程熙發了會兒短信。程熙在那頭挺關注他今天的交友情況,看他說室友都很好相處,還大力表揚了他,許諾明天早晨給他買灌湯包帶過來。
寢室入住後,第二天就能辦入學手續了。早晨蘇籐正睡得香,大嗓門劉威貼著他耳朵不客氣地吼道:「起床啦!該去報到啦!」
蘇籐由夢中驚醒,拽緊了被子睜開眼,半天迴不過神來,迷迷糊糊地道:「我弟幫我弄,你們先去吧。」
「你弟對你這麼好哪!」劉威一副羨慕嫉妒恨的語氣,「走走,小胖,卓祈。咱們這些沒親沒故的可憐人,隻能親力親為了。」
「哎,等等。」蘇籐從床上坐起來,「你們吃早餐了麼?」
三人一緻搖頭。
「想吃灌湯包麼?」
「想!」王小盼遇著吃的就特別主動,「咱學校外面有條街有家賣灌湯包的,據說特別好吃。就是,就是有點遠……」
「我弟是說在學校外面買來著。那我讓他幫你們也帶了?」蘇籐說著拿起手機,撥通程熙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