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當日,周氏和李大山都來林家,給兩個娃娃各打了一副銀手鐲和長命鎖。
青柳仍在月子內,不能出門,也無法得知外頭的熱鬧。
半個月後,林湛總算學會照顧孩子各項事宜,對著薛氏軟磨硬泡,終於又能重新回房內陪著媳婦兒兒子睡覺。
不過大床上仍是青柳和兩個孩子的地盤,他只得睡小榻。
第一晚就起了五六次。
其實兩個孩子都很乖巧,只是一個小傢伙一晚上起來喝兩次奶,再換個尿布,兩個就得起雙倍的次數了。
奶娘也請來了,和楊嫂子在隔壁屋睡著,夜裡若林湛青柳忙不過來,就請她們起來幫把手。
這個年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雖家裡添了兩口人,但因還沒滿月,薛氏也就沒張羅。
等到正月初四,兩個孩子正好出生一個月的日子,家裡一大早就熱鬧起來,早幾天薛氏就在縣裡的百味居定了長壽糕,今天又蒸了幾百個雞蛋,染上紅色,讓家裡下人抬著,整個李家溝一門一戶分過去。
如今已經無人不知,林大善人冥婚娶進門的大兒媳婦,是個有大福份的,不僅進門三個月就把流落在外的林家大公子招了回來,還在一年後就生了一對雙胞胎小少爺,大大地旺了林家的人丁。
不少人都搶著去討喜糕喜蛋,想要沾一沾福氣。
又過幾日,青柳終於也出了月子。
薛氏讓廚房燒了幾大鍋熱水,讓她好好洗漱一番。
她穿著新做的正紅色冬衣,站在鏡子前左看右看,歎了口氣。
玉兒倒完水進來,奇道:「少奶奶,您歎什麼呢?」
青柳摸了摸自己腰身,道:「你看這衣服,娘已經特地讓姚師傅做大了,我穿著還覺得緊哩,胖成這樣子,從前的衣服都穿不了了。」
玉兒笑道:「您這不叫胖,叫豐腴。再說,多少人想長點肉還長不起來呢。」
青柳想了想,也覺得這煩惱有些好笑,要是從前,她可沒空閒擔憂這些。
不再想些有的沒的,她坐在梳妝台前梳頭,一邊道:「安安和寧寧在娘那裡?」
「是呀,我看太太真把兩位小少爺當成心肝了,疼得不得了,恨不得生出四隻手都抱在懷裡呢!」
青柳看她一眼,笑道:「你這小丫頭,哪裡學來這些話。」
玉兒吐吐舌頭,「我聽我娘說的。」
青柳梳了頭,這些日子在房裡又悶白了些,而且想著要親近兩個孩子,就沒塗脂粉,只選了一朵鮮艷的珠花攢在頭上,正好與身上的衣服相稱。
她站起來又看了看,見沒什麼不妥,正準備出門,林湛滿頭滿臉都是汗地走進來,大冷的天,他卻敞著衣襟,幾乎可以看見身上熱氣蒸騰的白霧。
青柳忙道:「當心著涼了,廚房裡應該還有熱水,趕緊去洗洗。」
林湛上下看看她,涎著臉湊上來就要抱。
青柳趕緊躲開,「你身上都是汗,別蹭到我身上來,我剛收拾好呢。」
林湛舉著手,不滿道:「媳婦兒,我都好久沒抱過你了。」
現在媳婦兒看著比從前更白,身上的肉也更多了,可是腰還是腰,胸還是胸,那軟綿綿的模樣,看得人心裡越發癢起來。
青柳心裡記掛著去前面找兩個孩子,不想跟他黏糊,從邊上溜開,又交代讓他趕緊去洗澡,便出去了。
林湛只得不甘不願地打水洗漱。
夜裡一家四口終於得以躺在一張床上,雖然中間隔了兩個孩子,可好歹也是同床共枕了呢。
青柳剛給孩子喂完奶,看他們撅著小嘴睡得香甜,又想起懷著身孕的嫣然來。
她在心裡算了算,道:「按日子,嫣然的身孕也有四個多月了,不知道她害喜好了沒有。」
這段時間她在坐月子,又要忙著帶兩個孩子,白天黑夜顛倒,平日有一點空閒,只顧著打盹了,都忘了打聽嫣然的消息。這麼一想,心裡便有些愧疚。
林湛用兩個指頭捏著寧寧的小爪子,玩得不亦樂乎,根本沒聽見。
青柳推了推他,道:「你最近還跟師弟通信嗎?」
林湛撓撓頭,道:「最近忙,忘了。」
媳婦兒坐月子,他也不得閒,除了晚上幫忙照顧孩子,白天還到處去找補身子的東西,早把師門一幫人丟到腦後了。
「明天寫封信回去,師父還不知他多了兩個徒孫哩。也不知師娘娶進門了沒有。」
青柳道:「再問問虎頭師弟,嫣然和孩子好不好。」
林湛點點頭。
青柳剛喂完孩子,胸前衣服沒有整理好,此時又是側躺,不免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
林湛看著看著,喉嚨就有點啞,「媳婦兒,你睡我這邊來吧。」
青柳疑惑地看著他,又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身上,忙把扣子繫上,嗔道:「安心睡覺,不然就去床下睡。」
林湛縮縮脖子。
好不容易爭取到床上來,他可不想又下去。不過他怎麼覺得,自從生完孩子後,媳婦兒好像更厲害了呀。
這可怎麼辦,好憂心。
過了正月十五,珠花作坊重新開工了。
青柳在月子裡得了靈光,又想出許多種花樣,都做了樣品,讓作坊的人學著做。
兩個孩子現在越來越厲害了,晚上醒來的次數慢慢減少,她也輕鬆了許多。白天又有奶娘幫著帶,她便能時不時去珠花作坊轉一轉。
作坊裡做出來的珠花樣式日漸增多,也愈發精緻起來,薛氏聽了縣裡掌櫃的匯報,近日正盤算著,要不然索性再開一家鋪子,把珠花單獨拿出來賣,要比之前更加周到,更加細緻,做出最獨特的風味來。
青柳聽了她的打算,雖有了些壓力,更多的卻是高興。
現在她每日裡除了帶孩子,其他時候就一門心思扎進作坊裡,興致前所未有的高。
這可把林湛鬱悶壞了。之前媳婦兒坐月子,他不得不忍,可那時候每天還能抱抱摸摸呢,現在媳婦兒根本不讓他近身了。
他左思右想,心裡拍板決定,等兩個兒子再大一些,趕緊帶著孩子媳婦兒去師門,不能讓媳婦兒再因為珠花的事分心了。
沒幾天他收到師門回信,忙去作坊把青柳拉回來。
青柳仔細看完虎頭來信,微皺著眉道:「信上說嫣然瘦了,虎頭師弟到底是個男人,不會照顧人,阿湛,你說咱們給師弟提個建議,讓他把嫣然送到山下住一陣子怎麼樣?」
林湛道:「讓她一個人去?虎頭肯定不放心。」
「自然要讓師弟一起去,在山下鎮子裡租個小院,認識幾個街坊鄰居,平日裡相互走動走動,說說話,總比讓她在山上悶著好。況且說句不吉利的話,住在山下,若有什麼狀況,找大夫也方便些。」
林湛想了想,點頭道:「行,我跟他說。」
青柳到底不放心,自己也提筆給嫣然寫了封信。
薛氏說做就做,清明之前,珠花鋪子就開起來了。
這個月過半的時候,又有了一件喜事,鄭鐵匠來岳家報喜,青荷懷孕了。
青柳收拾了東西去鎮上看她,林湛也跟了過去。
車上,青柳對林湛一再交代:「見了妹夫,你可不能再犯混了,要是又跟他說那種話,你就、就不許跟我和孩子睡一個屋。」
林湛老老實實點頭,上一次因為那些書的事,媳婦兒好幾天沒理他,他已經長記性了。再說,現在小妹身孕都有了,妹夫肯定不需要他再教了嘛。
青荷這處小院,青柳也是第一次來。
院子在一處安靜的街巷裡,雖是小小的一座,可收拾得十分乾淨,牆角種了一株三角梅,花枝帶著火紅的花朵伸出牆外。
青荷見了他們兩人,又驚又喜,忙迎了進去。
院內有兩間屋子,一間做了臥房,另一間隔成內外室,裡頭是廚房,外邊是堂屋。
青柳和林湛坐下,見青荷要去倒茶,把她拉住,道:「又不是外人,客套什麼,你有了身子,自己要注意一些,快坐下來。」
青荷笑了笑,「難得阿姐今天來了,還有姐夫,家裡什麼都沒有,我去喊阿城回來和姐夫喝一杯吧。」
青柳道:「要喝讓他們自個兒到外頭小酒館喝去,你別費神。」她又對林湛道:「阿湛,你去找妹夫吧,我和小荷說說話。」
林湛乖乖出去。
青柳拿出帶來的包袱,一樣樣往外掏,有孕婦害喜時愛吃的青梅果脯,也有小娃娃的衣服鞋子。又拉著青荷的手,與她交代了許多該小心的事,直到傍晚,姐妹兩個才依依不捨地告別。
回程路上,青柳聞到林湛身上有些酒氣,便問:「困不困?要不要靠著睡一會兒?」
林湛當真把一顆大頭靠過來,枕在她腿上,雙腳委委屈屈地盤在座位上,又伸手抱住青柳的腰。
青柳將他額前幾根碎髮往後撥,撫了撫他的額頭。
林湛將她的手抓住,放進嘴裡咬了一下。
「呀,你是小狗呢,還亂咬人。」
林湛瞇著眼,可憐指控道:「媳婦兒,你最近只關心孩子和作坊,都不理我了。」
青柳見他說得委屈,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耳垂,道:「兩個孩子還小,我自然要照顧他們。作坊的事,娘信任我,花了那麼多錢財下去,我不更得費些心麼?」
林湛任性道:「我不管,媳婦兒,你今晚要陪我,讓孩子們去跟奶娘睡。」
青柳想了想,這段日子確實冷落了他,要是不好好安撫安撫,只怕照這人的狗脾氣,又得鬧起來了。於是點點頭,輕聲道:「好,都依你。」
林湛瞪大了眼,忙確認:「你說真的?」
青柳道:「不騙你。」
林湛立刻爬起來,一把抱住她,「媳婦兒,你真好!」
外頭車伕趕車,青柳不敢鬧出動靜讓人察覺,只得讓他一路毛手毛腳地抱回去。
次日,林湛就如一頭吃飽喝足的大尾巴狼,愜意地剔著牙。
此後每過幾天,他就到他媳婦兒面前裝裝委屈,十次裡總有八次能如願。
事後咂咂嘴,感覺比之前天天抱著媳婦兒睡還有味哩。
五月末的時候,虎頭來信,嫣然生了,是個男孩。
等過了六月,安安和寧寧七個月了,林湛開始打算著要帶著兒子媳婦兒去師門晃一圈了。
看看他媳婦兒!看看他兩個兒子!羨慕死那幫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