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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嫁良緣之一代軍師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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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淺綠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8-26 15:58:44 来源:搜书1

「說清楚!」顧雲抬眼看去,只見夙凌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外,臉色鐵青地盯著她,鷹眸中醞釀著讓人窒息的風暴。他的聲音並不高,強烈的壓迫感叫人不容忽視。顧雲低聲回道:「敖季提出要求,今晚子時,如果敖天不殺了我,他就殺了夜魅。」

顧雲話音一落,書房裡的人瞬間緊張起來,尤其是圍著敖天的幾個人更加提高了戒備,夜魅是他的親妹妹,難保最後他不會對顧雲動手!

面對幾人的圍堵,敖天永遠沒有表情的臉上浮現著冷戾的神情,幾人更是心驚,手也已經搭在武器上。

夙凌高大的身影進入書房內,在顧雲面前站定,將她護在身前,一邊暗暗注視著敖天的舉動,一邊問道:「什麼時候說的?」

顧雲看起來有些疲憊,低聲回道:「今天早上。」

「所以你才這麼急著找夜魅?」夙凌的聲音冷冷的,不難聽出其中的怒意。她明知道敖天危險,居然還和他走在一起,她是太信任他,還是太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顧雲像在思索著什麼,只是淡淡地應道:「嗯。」

「他為什麼要敖天殺你啊?這對他有什麼好處?」程航實在不明白,敖季逼著敖天在親情和愛情中間做一個選擇,有什麼意義?

顧雲微低著頭沉默不語,樓夕顏和夙凌何等人物,自然猜出其中緣由,只是兩一個靜觀其變,一個怒火中燒,誰也不願多說。

卓晴清亮的眼眸中劃過一抹厲色,臉上再也沒有了戲謔的神情,冷視著敖天,說道:「敖天如果殺了她,將永遠不可能在六國之內待下去,也就不得不回聚靈島了。不過敖季算錯了一點,如果她死了,即使是用一生的時間,我也要讓聚靈島從此消失!」

誰都聽得出,卓晴這一番話是對著敖天說的,只是敖天雖然被一群人圍在中間,依舊孤傲如昔,不管被圍困還是被卓晴威脅,都沒能讓他眉頭皺一下。

倒是在場的其他人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卓晴這話說得狂妄,卻沒有一個敢懷疑,不管她有沒有這個能力,那個輕握著她的手、始終溫柔淺笑的男人是她最有力的靠山,更別說還有一個手握數十萬鐵騎的戰神,他二人中的任何一個,都足以震懾天下,若是聯手,要拿下聚靈島並非難事,只是到時難免血流成河。

單御嵐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一系列案子牽扯到聚靈島和慶典,已經叫他焦頭爛額了,現在居然還牽扯到青末的性命!單御嵐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沉默的顧雲忽然微微抬起頭,臉色看起來很是複雜,眼神卻異常地堅定,清冷的聲音讓卓晴心中有了一次不好的預感,皺眉問道:「什麼辦法?」

眾人的視線都落在顧雲身上,而她卻只看著卓晴,神色是難得一見的小心翼翼,「你還記得,在看葉敏胸透CT片的時候,你和我說過『僥倖的奇跡』嗎?」

「你——」卓晴有一瞬間的疑惑,待明白她的意思後,美麗的眸倏地睜大,臉色大變,低吼遭,「不行!我不同意你這麼做!」

「我……」顧雲還想說什麼,這一次,卓晴連聽都不聽,直接吼回去:「不要說了,這件事你想都別想,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的!」

樓夕顏風眸微揚,晴兒性子清冷,處事一向冷靜,為何這一次竟如此暴躁,可見青末的這個辦法必定不尋常!

晴的反應超出了她的預料,顧雲低歎一聲,回道:「你應該知道,我既然已經開口,就是決定要去做,我需要你幫我!如果你不肯,那我只能靠運氣了。」

「你威脅我!」卓晴瞪著顧雲,幾近暴走。

顧雲急道:「不是,我只是需要你的幫助!」

「你!」卓晴氣結,「你」了半天仍是說不出話來,氣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惱火地罵道,「你簡直可惡!」沒有人比她更瞭解顧雲的硬脾氣和死腦筋,她認為對的事情,就一定會堅定地去完成,不管是反恐維和還是緝毒掃黑,她都沒有退過一回,這一次,她也不可能會退。

這兩人的對話聽得別人云裡霧裡的摸不清楚狀況,卓晴的忽然發飆更讓人好奇顧雲所謂的辦法是什麼,夙凌的鷹眸在卓晴和顧雲臉上來回巡視,一時沒能搞清楚她們要幹什麼。

程航實在忍不住,急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想到辦法就說出來啊!打啞謎我們可猜不出!」

卓晴狠狠地別過頭去,一副懶得理會顧雲的樣子,但是顧雲知道,她答應了,因為她瞭解自己。

得到卓晴的默許,顧雲的神情明顯輕鬆了一些,回道:「敖季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必定是做足了準備。下午我們已經打草驚蛇了,如果今晚不能按照他設定的戲碼去走,他必定會做出更瘋狂的舉動來,倒不如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程航猜測著顧雲的意思,問道:「你是說假裝被敖天殺死,讓敖季放鬆警惕帶他去找夜魅,我們再螳螂捕蟬,將他們一舉殲滅?」

「嗯。」

相較於程航的雀躍,呂晉顯得沉穩許多,不認同地說道:「敖季是聚靈島的人,殺人如麻,假死他會看不出來嗎,想要他上當估計不可能!」

顧雲淡淡一笑,「如果,這一劍是當著他的面,穿心而過呢?」

「什麼?」程航怪叫一聲。

穿——心——而——過!

清清冷冷的四個字顧雲說得有些漫不經心,卻像是一枚重磅炸彈爆炸一般,震得人心驚膽戰,頭暈耳鳴,一時間書房裡死一般寂靜,似乎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夙凌低頭看著胸前一臉坦然的女人,手緊緊握成拳,關節咯咯作響的聲音在死寂的書房裡聽起來格外清晰,渾身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之中。顧雲微微抬頭,看向他,本來以為會在那雙鷹眸中看見滔天的怒火,但是這一次顧雲看見的是一汪晦暗的深潭,裡面暗潮洶湧,她似乎看到一抹心殤,她以為他會對她吼,但是耳邊響起的是瘖啞壓抑的男聲,「為了他,你寧願去死?」

微微顫抖的聲音不像是他的,讓顧雲的心狠狠痛了一下,不明白是為什麼,但是她忽然很想對他解釋,「我沒有要為任何人去死,我這麼做只是針對這件事,燕弘添已經下令,慶典前沒有找到兇手,敖天就要死,而真正的兇手卻還在逍遙法外、興風作浪。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但是在我的世界裡,只容忍兩種色彩,不是黑,就是白。敖天沒有殺人,夜魅沒有投擲炸藥,他們是無辜的,就不應該死!」

她不是因為敖天才這麼做的!顧雲的解釋似乎將壓在夙凌心上的那塊巨石移開了。

「他們不該死,你就要送死嗎?這就是你查案的方法?」夙凌差點要被她氣死了,修養氣度都在這一刻化為烏有,雷鳴般的吼聲震得顧雲耳膜微做作響,夙凌又開始吼了。顧雲也有些火,朝著他吼回去:「只有一個時辰,你讓我還能想出什麼辦法!而且從頭到尾,我也沒有說過我要死。」

「穿心而過還能不死……」程航低語,在呂晉瞪視下趕緊閉嘴,眼光掃過敖天時不由得一愣,面對任何事都又冷又酷的敖天臉色難得一陣青一陣白,氣息也顯得不太穩,幽冷的黑眸盯著顧雲,一眨不眨。

「靈,你說!」他們都知道,卓晴對人身體器官都瞭解,她說的話比較權威。

卓晴頭疼地撐著額頭,她是瘋了才會答應顧雲的要求,可要是不答應,她又怕顧雲亂來,儘管心亂如麻,但是多年的法醫職業生涯還是讓她能冷靜地解釋顧雲的意圖。「人的心臟位於二肺之間,左胸前壁第五肋間隙鎖骨中線內側半寸處,心的前上面鄰胸骨和肋軟骨,後面是食管和胸主動脈,下面緊貼膈肌。心臟的每一次跳動收縮的時候,與隔膜間會形成一條極小的縫隙,如果能抓住這個時間和縫隙一劍刺入胸腔,那麼看起來劍就像是穿心而過一樣,實際上卻沒有真的傷及心臟。」

卓晴的這番解釋,非但沒讓夙凌安心,反而讓他更加惶恐!看上去像是一劍穿心,那道所謂的縫隙有多窄、與心臟有多近,不需要卓晴細說,夙凌也明白。

但是誰能知道心臟怎麼跳動,誰又能準確地捕捉到心臟收縮的短短一瞬間?這一劍要是偏了一點……夙凌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寒聲問道:「要是這一劍沒刺準呢?」

卓晴緩緩抬頭,艱難卻清晰地回道:「必死無疑。」

「夠了!」一聲嘶吼,驚得眾人心顫不已,看向立在門前的敖天,只見他黑眸中佈滿血絲,迸射著嗜血的光芒,銀絲張狂地飛舞著,夜色下,他如同一隻困獸,似乎隨時撕咬、瘋狂!

他們從沒見過這樣的敖天,眾人不自覺地稍稍後退了一步。

敖天忽然回頭,暗紅的眸子狠狠地盯著顧雲,這時的敖天,渾身就像長滿了刺一般。夙凌側過身,將顧雲緊緊地護在身後,好在敖天並沒有再靠近,暗啞的聲音少了以往的冷傲,幾乎是在嘶吼,「青末,你給我聽清楚,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管,更不需要你用命來換!是死是活,也是我們敖家的事情,誰都不許插手!」

說完敖天就要往外衝去,一群圍著他的人終於回過神來,又要圍上前去。

「滾開!」隨著一聲低吼,純黑的剌陵軟劍出鞘,與他的主人一樣,一身寒光,銀白的髮絲無風自動,幽暗的瞳色染血般暗紅,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妖冶。

「敖天,你站住。聽我把話說完,你想走我不攔你。」敖天顯然已經快被自己的無能為力、束手無策而逼瘋,要是讓他就這樣出去,後果絕對是魚死網破!暗暗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顧雲平靜地說道:「現在距離子時,還有一個時辰,我們好好部署,一定能贏。但是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逼你,子時我一樣會出現在今天敖季指定的地點,一切還是會按照我的計劃進行。不同的是,你若參與,我們的勝算更大,夜魅可以得救,案子也能告破;如果你不參與,這一劍就由我自己來刺,反正敖季的目的就是要我死在你面前,不過這麼做的風險會更大一些,計劃有可能失敗。」

敖天狂熾的氣息不改,冷哼道:「我不會刺那一劍,也不會讓你自殘!」

顧雲眼眸微瞇,瞳孔中劃過一抹厲色,開口說出來的話冰冷得不帶一絲情緒,「那你想一直被冤枉,甘心被陷害?還是要看著夜魅斷手斷腳,從此成為一個廢人?你不怕等你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嗎?她是你唯一的親人,你為什麼不救她?」

卓晴暗自低歎,雲好狠,一開始那招自殘無果之後,就用他最在乎的親人來威脅,誰能承受唯一的親人化作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就連墨白在聽到顧雲這話的時候,臉色都開始發青,更別說已經快要瘋狂的敖天!

果然,敖天撫上腰間那條如血般嫣紅的長鞭,腦子裡不斷閃現黃金面其下的嬌艷,那抹鮮少有人見過卻淡然美好的淺笑,想起兒時孤寂恐怖的夜裡相互依偎的溫暖。

而他現在,居然沒有辦法救她!他痛苦地閉上眼,卻揮之不去夜魅面無血色、身軀殘損的景象!

顧雲很會抓住時機,在敖天心中被滿滿的親情和無助包圍的時候,問道:「我既然敢提這個計劃,就表示對它有把握,我現在只問你,參不參與?」

良久,所有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握著長劍的手不知不覺地垂了下來,暗啞的聲音有些無力地說道:「你要我怎麼做!」

敖天終是妥協了。顧雲暗暗鬆了一口氣。卓晴狠狠地瞪了顧雲一眼,偵訊心理學真是沒白學!顧雲撇撇嘴。

卓晴看了看天色,說道:「如果確定這次行動,就趕快開始做準備吧。把你的計劃和部署說出來。」以顧雲以往的風格,她會提出一個計劃,一定是已經想好了如何部署,只有一個時辰,希望來得及。

「我不同意!」顧雲還沒開口,夙凌低沉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火氣,他氣勢十足地說道,「夙家軍三萬將士駐守京城,我不相信掘地三尺不能把夜魅找出來!」她一定要拿自己的小命來搏?

顧雲開始頭疼,心情也有些浮躁起來,剛說服了一個敖天,夙凌又開始和她鬧,時間真的不多了,她不想再為了解釋而浪費時間,說話的口氣多少有些重,「慶典將至,你這麼大動作,穹岳的臉面還要不要?就算真的找到夜魅,抓不住敖季綁人嫁禍的現場,這件案子要怎麼了結?」她要的豈止是找到夜魅這麼簡單!雖然顧雲說的絕對是事實,但是夙凌還是被顧雲的話頂得臉色發青。

「夙凌。」清亮的聲音打斷了這兩人之間即將爆發的對吼,卓晴淡淡地說道,「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夙凌和顧雲同時皺眉,夙凌心存疑慮,不過還是隨著那道清麗的身影出了院外。月色下,兩人對面而立,卓晴背對著顧雲,顧雲看不見她說什麼,只看見夙凌的臉色一會兒凝重一會兒焦慮一會兒驚慌。驚慌?這個表情怎麼會出現在夙凌的臉上?顧雲還在疑惑著,卓晴已經說完,折回了書房裡,夙凌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神色是難以琢磨的複雜。

顧雲朝著卓晴遞去一個「怎麼回事」的眼神,卓晴沒理她,只是回道:「你繼續吧。」

顧雲斜睨了夙凌一眼,只見他垂首立於一旁,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不過竟真的沒再反對,心裡暗暗好奇晴到底和他說了什麼,才寥寥幾句,就能讓他從固執反對到改變主意?

時間緊迫,現在也不是追問的時候,顧雲開始做人員部署,「雖然白天沒找到夜魅,但是找到了敖季的一處窩點,說明我們的思路還是對的。程航,你帶人在西城門附近蹲守,呂晉,你負責城南布行。」

「好!」兩人沒有異議地同時點頭。

「子時我們要去的是蕭山,冷蕭,你帶人守住蕭山附近的北門,千萬小心,不要打草驚蛇。」

「是。」冷蕭自不必說,無條件服從。

「我們這些人之中,除了敖天,墨白和夙凌的武功最高,今天晚上就由你們兩個人尾隨我和敖天去見敖季,敖天出劍之後,敖季應該會帶他去見夜魅,墨白你負責跟蹤敖天他們,一路留下信號。葛驚雲你負責將這些信號收集,交到單大人手中,由單大人調派人手圍攻他們,一定要一網打盡。夙凌,你負責把我交到我姐姐手裡之後,就回來和單大人匯合,畢竟你手中的兵力更加充足一些。」

夙凌仍是那樣立在那裡,不說好,也沒有反對。

顧雲眉頭深鎖,夙凌這是怎麼回事?樓夕顏風眸間滑過一抹瞭然,似乎已經猜到自己的夫人和夙凌說了什麼,溫潤的聲音淡黃著回道:「樓家在蕭山附近有一處別院,夙將軍把人送到那裡近一點。」

夙凌微微抬眼,與樓夕顏對視一眼之後又再別開,表情一貫地莫測。顧雲此時沒有心力再去猜測他們兩人的暗潮洶湧,看向眾人問道:「大家還有什麼意見?」

書房裡沉默了好久,沒人回答,顧雲有些好笑,他們這是怎麼了?她又不是一定會死!

「沒有的話就按照安排,各自準備吧。」卓晴指了指看起來已經平靜下來的敖天和身後的顧雲,說道,「你們兩個跟我來。」

顧雲率先出了書房,敖天沉默了很久,才跟著她們到院外,兩人才剛站定,卓晴忽然伸出手在顧雲左胸上摸索起來,敖天一怔,微微把頭別開,顧雲也有些尷尬,不過身體倒是站得筆直,讓卓晴對著她的胸研究了很久。一會兒之後,卓晴似乎終於確定了位置,手停在左胸上的一點,對敖天說道:「心臟的位置在哪兒不用我說了,膈肌的位置,在這兒。」從地上撿起一塊泥土,在所指的位置上面畫了一條半寸長的細線。

敖天轉過頭,看了一眼卓晴所畫的位置,好不容易平復的心再次緊窒,在他的認知裡,那正是心臟的位置,這樣一劍下去,她——真的不會死嗎?

卓晴面色如常,滿目自信,顧雲也是一副無條件信任的樣子,敖天將疑惑壓下,卓晴忽然又對顧雲說道:「把手伸出來。」

顧雲乖乖伸手沒有遲疑。卓晴將顧雲的手腕抬起遞到敖天面前,說道:「你先感受一下她心跳的頻率。」

敖天遲疑了一會兒,手還是搭上了顧雲的皓腕,脈息穩定平緩、有力而規律,看見顧雲的內心和表現出來的一樣平靜而穩定,倒是敖天的心跳開始不正常起來,一下一下的脈動通過細膩的皮膚傳遞過來,那麼有生命力,要是他一劍剌過去……

敖天搭在顧雲手腕上的手倏地收回,竟不受控制地微抖起來。

卓晴和顧雲兩人都沒注意他的異樣,卓晴自顧自地交代著,「你記得到時候一定不要緊張,不然心跳一亂,敖天很難抓得准。」

「我知道了。」顧雲瞭然地笑笑,為了解救人質,她闖過雷區,那種下一腳踏出隨時沒命的恐懼都挺過來了,這計算好的一劍還不至於把她嚇倒。

看向敖天,他早已收回手,卓晴以為他已經抓住顧雲心跳的頻率了,隨手抓起地上一條拇指粗細,一米多長的樹枝交到敖天手中,一手指著那條細細的線,交代道:「你練習一下刺人的位置,一定要分毫不差,而且出手要快,你出手越快,創面越小,我才好處理傷口,明白嗎?」

「嗯。」敖天低聲應了一聲,握著枯枝的手幾乎要將它折斷。

「開始吧。」卓晴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敖天仍是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

他低著頭,顧雲看不出他的表情,不過猜也知道他肯定是緊張,顧雲微微一

笑,爽快地笑道:「敖天,開始吧,只是一根樹枝而已。」

久久,敖天終於舉起手中的樹枝,看了一眼顧雲左胸的位置,一劍刺出——

卓晴皺眉,「位置偏了。」

又是一劍——

「出手太慢。」卓晴的聲音越發地冷,「再來。」

雖然是樹枝,顧雲的胸口還是被一下下戳得生疼,忍著痛,顧雲一聲不吭,臉上仍是保持著淡談的笑容鼓勵地看著敖天,但是敖天的情況卻越來越糟,他本就白皙的膚色現在只能用慘白來形容,就連唇色都白得嚇人,額頭上的汗早已經打濕了撕碎的銀絲,或冰冷或狂傲的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慌亂與狂躁,一下下刺過來的樹枝竟還在微微發抖。

顧雲抬手,輕鬆地抓住迎面襲來卻沒有力道可言的樹枝,沉聲說道:「休息一會兒。」敖天立刻鬆開手中的樹枝,彷彿他是燙手的烙鐵,顧雲走近敖天,他驀地回過身不去看她,沉重而急促的呼吸顯示著敖天的不安與挫敗。

在這之前,他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最後會不會用她的命去換唯一的妹妹,但是當真要對她出手的時候,即使手中拿著的只是一根樹枝,他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她綿長而平穩的血液已經流入了他的心,他承認,他是真的怕!怕失去夜魅,更怕在自己手下失去她!

濃重的夜色下,一向挺拔頎長的背影竟有些佝僂,顧雲繞到他面前,抓住敖天冰冷的手,輕鬆回道:「敖天,以你的武功修為,要一擊即中是很容易的事情,只是一劍而已,我相信你!我們下次還要一起喝酒呢!」

敖天緩緩抬頭,迎著那雙滿是信任、瑩潤明亮的眼,心卻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很痛!

敖天忽然閉上暗黑的眼眸。顧雲輕輕鬆開握著他的手,為難地看了卓晴一眼,卓晴低歎一聲,抓起地上樹枝再次塞到敖天的手中,有些不耐煩卻異常堅定地說道:「行了,你也不用這麼緊張,有我在,她想死也不容易,你多練習幾次,時間不多了。」

久久,敖天終於再次回過身,開始一次又一次的練習。

一個時辰過得很快,而敖天的成績是——刺了無數次,真正刺中那細線的次數只有三次。

顧雲臉色如常,始終坦然從容,卻讓在一旁等待出發的人看得是冷汗直流。尤其是夙凌,幾次墨白都以為夙凌要衝上前去,但是他除了拳頭幾乎握碎之外,並沒有上前阻止。

抬頭看看天色,顧雲一邊低頭將那道已經不是很清晰的細線拍掉,一起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出發吧。」

「卡嚓!」顧雲話音才落,敖天手中的樹枝即被他捏碎。顧雲假裝沒看見他臉上極力掩飾的慌亂,率先往外走去,嘴裡已經爽朗地說道:「大家都按照訂好的計劃行事吧。」

「敖天,走了。」淡淡的催促在院外響起,敖天臉色已經蒼白,眼神終於恢復了一貫的冷凝,看了卓晴一眼,卓晴微微揚起唇角,眼眉間皆是胸有成竹的自信,敖天的心似乎安定了一些,提氣追了出去。

夙凌和墨白也緊跟著他們出去。

「夙凌……」經過卓晴身邊的時候,夙凌的衣袖一緊,卓晴隱忍的聲音低低地傳來,「幫我把她活著帶回來!」

夙凌渾身一僵,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按照計劃行事,庭院裡再次冷清起來,卓晴雙手緊緊地環著手臂,忽然沒了剛才的自信,腳發虛地後退,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包容的懷抱裡。

「夕顏,我好怕。」她怕這次的分開會成為永別,她怕她等回來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懷裡的人顫抖得厲害,這是他沒有見過的晴兒,環在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將溫暖與信心傳到她心裡,樓夕顏永遠溫柔的嗓音安撫著卓晴惶恐不安的心,「放心,會沒事的,你要相信她,也要相信自己。」

卓晴緊緊地抓住自己的雙臂,心裡暗暗地默念道:夙凌,對不起——

為了幫雲抓緊時間,為了讓夙凌替她守護著雲,她剛才欺騙了他,她告訴他,就算這一劍沒有刺中膈肌也沒關係,只要夙凌能盡快把雲帶回來,她就能救活她。她說謊了,這個謊言讓夙凌以為雲的命其實是掌握在他手裡,她這麼說,不過是為了夙凌更快地把人送回來,也為了讓他同意雲的這個計劃,但是對他來說,卻是殘忍的,如果,雲真的死了……

***

蕭山,子時。

今晚不是十五,月卻異常地明亮,顯得有些詭異,山巔之上,一抹精瘦的身影走來走去,腳步急促,銀髮微動,顯示著此人心情浮躁。敖季心裡忐忑,不知道敖天會不會來,他從來都沒猜透過他的心思,現在他身邊又多了一個鬼靈精般的女人,就更難捉摸了!

子時剛過,敖季就看見並肩行來的敖天和顧雲,他微微瞇眼,直到兩人走到他面前,還是沒有把視線從顧雲身上移走,低啞地笑道:「小姑娘,我好像小看你了。」她竟然帶人去搜查,而且居然差點讓她找到了!小丫頭確實有點小聰明,不過通過這件事也更好地驗證了她的價值,夙凌對她的縱容和樓夕顏給她的支持已經到了連單御嵐都不得不聽她的地步,敖天要是要了她的命,這場追逐戰一定很有意思。

顧雲沉默著不說話,敖季怪裡怪氣地笑道:「你居然還敢來,真有勇氣!」她是不怕死呢,還是這麼有信心敖天不會殺她?!

顧雲依舊沉默,年輕的臉上平靜得有些異常。敖季不耐煩了,對著敖天問道:「怎麼?做好選擇了嗎?」

敖天遲疑了一會兒,低聲說道:「只要不殺她,你要我做什麼事我都會去做,即使是去殺燕弘添。」

哈哈哈!敖季大笑起來,敖天幾時這麼低聲下氣地說過話?整個心被虛榮佔據,敖季越發狂妄地笑道:「你以為你還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我今天給你時間,是讓你慢慢做選擇,可惜你讓我很失望!想救夜魅?除非我願你讓你帶走她,否則,你連屍體都別想找到!

「你應該感激我,還給了你做選擇的機會。」敖天的手緊了緊,敖季開始咄咄逼人,「到底是她死,還是夜魅死。」他倒要看看,敖天是選妹妹還是選情人!

「如果——」敖天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問道,「我殺了她,你是不是立刻帶我去見夜魅?」

「是。」

敖季話音才落,只見敖天抓住腰間的軟劍,敖季大驚,以為他要對自己出手,正要躍後躲避,誰知寒光一閃而過,長劍沒有一絲遲疑地刺入身側顧雲的心口,墨黑的長劍穿胸而過,顧雲睜著一雙大眼,不敢置信地盯著敖天。

而此時,同樣沒有想到的還有躲在遠處的夙凌和墨白,兩人皆是一驚,看著月色下那個被劍刺穿身體、木然而立的嬌弱身影,夙凌的心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刺中,他竟有一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那種痛楚從心底開始蔓延至身體的每一處。好不容易,夙凌回過神來,要衝出去的身子被身旁的墨白緊緊地壓著,「夙將軍!你冷靜點,大局為重。你現在出去青姑娘這一劍就白受了!」

夙凌捏著赤血的手指咯咯作響,墨白也感受到了那赤紅長劍逼人的熱力,他只希望敖天能快點把敖季引走,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能壓著這一人一劍多久!

顧雲臉上的驚訝不是裝的,她是真的沒有想到敖天出手居然這麼快!接下她也沒有心情驚訝了,老天!好痛!比被子彈打中還要痛,一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寒意讓她身子不自覺抖了起來,血沿著墨黑的劍身開始一滴滴地往下流淌,顧雲覺得眼前發黑,狠狠地瞪著敖天,心中暗罵道:「他搞什麼,怎麼還不拔劍!」

敖天此時早已經沒有拔劍的力量,血滴入泥土的聲音每一下都重得像是砸在他心裡,他覺得自己置身於冰窟之中,徹骨的寒冷幾乎將他滅頂。

敖天整個人愣在那裡,顧雲一咬牙,身體開始緩緩往後退,劍身劃過血肉的聲音讓敖天瞬間明白顧雲的意圖,握劍的手一緊,敖天毫不留情地拔出了長劍,隨著劍身而出的,還有那噴湧而來的血液。

熱血濺在敖天的臉上,如熔岩般瞬間灼傷他整個人,他就那樣站著,眼睜睜地看著她慢慢閉上眼睛,看著她的身體一點點向下滑落,看著她躺在地上,身體一動也不動了。

敖季也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良久才回過神來,拍著敖天的肩膀,大笑道:「你下手還真的毫不留情啊!果然夠狠!」真想不到他居然這麼狠,一劍刺穿心愛的女人是什麼感覺?哈哈哈!

敖季刺耳的笑容敖天聽不見,但是當他伸手要去檢查顧雲死活的時候,敖天大吼一聲:「不許碰她!」

敖季的手停在半空。敖天手中的劍還在滴血,半張臉全是血污,暗紅的眼眸狠狠地盯著他。敖季暗暗心驚,反正這一劍都穿心而過,這個女人死定了,他還是不要在這時候刺激敖天的好。

敖天訕訕地收回手,忽然逼近他,問道:「夜魅在哪裡?」

敖季嚥了嚥口水,不敢再激他,笑道:「跟我來,我這就帶你去。」

敖天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無聲息的女子。

別怕,你若死了,還有我陪你!黑眸中劃過一抹決絕,敖天轉身離去。

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墨白立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掀翻,夙凌高大的身子已經箭一般地奔向那抹麗影。墨白看了一眼夙凌明顯凌亂的腳步,雖然有些擔心,卻也只能選擇追上遠去的兩人。

「青末?!」夙凌微抖著扶起地上的顧雲,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臉上血色盡失,前襟後背血都在往外滲,他連忙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時斷時續的脈息幾乎找不到,夙凌既慶幸又擔憂,她還活著!但是這樣的她還能撐多久呢?

「青末!你不能死,要撐住!」點了她的穴道止住不斷湧出的血液,夙凌把懷裡嬌弱的身子抱在懷裡,腳下一刻也不敢耽誤,心裡根本不敢去想其他的,耳邊不斷響起的只有卓晴的交代,一定要快!要快!

「青末,你要撐著,我命令你撐住!」不管懷裡的人聽不聽得到,夙凌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或者只有這樣,他紊亂的心才能得到一點點安慰!

一路狂奔,夙凌抱著顧雲來到樓家別院,僕人們早就等在院外,看到疾行而來的夙凌立刻打開門,領著他往最大的院落跑去。

「送到房裡去!」樓夕顏已經站在屋外等著他,看清夙凌僵冷的臉色和衣襟上的猩紅,樓夕顏不禁擔心顧雲的情況。

抱著顧雲衝入房內,夙凌先看見了一個大大的外廳,五六個宮中醫術最好的御醫幾乎全部到場,身上穿著奇怪的白袍子,神色有些緊張地坐在那裡,看到夙凌懷裡還抱著一個人,幾個御醫紛紛起身,樓夕顏對他們揮揮手,幾人不得不再次坐下,眼中的疑惑更甚。

「裡邊。」

在樓夕顏的示意下,夙凌將顧雲抱進裡間,地方不算打,只有一張鋪著白絹的小木床,其他地方全部點滿了蠟燭,光線明亮得刺眼。卓晴站在木床旁,身上同樣套著一件白色的袍子,雙手戴著棉布手套,過膝的長髮也被她結成長辮挽了起來。卓晴指著木床,低聲說道:「把她放上來。」

夙凌趕緊把人放了上去。卓晴冷聲說道:「你出去。」夙凌衝口而出,「不!」

燈火映照下,顧雲的膚色白得透明,嘴唇青灰,清瘦的她被放在窄小的木台上顯得更加單薄。

「出去!」卓晴口氣很重,手沒閒著,輕輕剪開顧雲胸前的黑衣,左胸上有一個一寸寬的血口子,皮肉有些外翻,但是刀口很齊,位置也基本沒偏差,直到看見傷口,卓晴一直懸著的心放了一半,敖天這一劍刺得又快又準,雲還是有救的!

定了定心神,卓晴開始清潔傷口,卻發現顧雲傷口出血量很少,劍貼著膈肌穿過,沒有傷到心臟,不過卻割斷了一條靜脈,不應該只流這點血!卓晴眉頭微皺,低聲問道:「你點了她的穴道?」

夙凌心驚,急道:「不能點穴?」

卓晴淡淡地回道:「不是。」一改剛才強硬的態度,說道,「你留下也可以,但是不要妨礙我。還有,去換一件乾淨的衣服。」

卓晴同意他留下,夙凌反而更加擔心起來,莫不是出了什麼岔子?夙凌有些焦躁不安地出了裡間。樓夕顏似乎早有準備,一個托盤遞到他面前,上面放著一件素白袍子,夙凌沒有多想,脫了身上染血的衣衫,換上白袍再次進了裡間。

卓晴手中拿著一根細細的彎曲銀針,夙凌不敢上前打擾,默默地站在卓晴身側,眼睛始終不離床上雙目緊閉的女子,失去了活力的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尊瓷娃娃,一碰就會碎一般,內室很安靜,靜得呼吸聲都那麼明顯,可是他卻幾乎感覺不到她的氣息,好幾次他都想去試試她的鼻息,又怕結果讓他不能承受。

「夙凌,」卓晴暗暗深吸了一口氣,才低聲說道,「解開她的穴道。」

卓晴的語氣明顯凝重,夙凌的拳頭緊了緊,走到顧雲身側,緩緩伸出手,用力一點——

穴道解開,顧雲喉頭忽然動了一下,一縷殷紅的血從唇角湧了出來,沿著臉頰流過脖子,最後在素白的枕頭上留下點點猩紅。

「怎麼會這樣?」夙凌大驚,又不敢碰她,只能看著嫣紅的血不住地從她嘴角湧出,他瞪著卓晴,低吼道,「怎麼回事?」卓晴鎮定地拿起旁邊的一塊白絹輕輕按在顧雲唇角上,低聲說道:「按著。」

夙凌連忙按住,卓晴鬆手低頭觀察著剛剛縫合好的靜脈。夙凌點了雲的穴道,確實能延緩她的出血量,但是因為身體有傷口,血壓會有變化,穴道解開的瞬間,壓強很大,嘔點血是正常的,就怕剛縫好的血管承受不了!

觀察了好一會兒,卓晴發現接好的血管還是出現少量滲血的現象,該死!縫合線還是太粗,醫療用具不全,讓卓晴的心情非常糟,臉色又晦暗了幾分!正準備進行二次縫合。

「為什麼她會一直吐血?」夙凌低沉的聲音異常低啞。

卓晴微微抬頭看了夙凌一眼,眉頭立刻打成結。夙凌的臉色沒比雲好到哪裡去,盯著手下那塊已經被血浸濕的絲絹,因為壓得太用力,血沿著他的指縫一滴滴往下落。夙凌眼中明顯的無措與自責讓卓晴憂心,雖然他現在還沒有失控,但是這裡畢竟是手術室,關心則亂,卓晴不想冒險,揚聲叫道:「夕顏,把他弄出去!」

樓夕顏在門外聽見卓晴的話,輕歎一聲,對外室的兩名侍衛點了點頭,兩人進了內室,走近夙凌,夙凌雙手撫著顧雲的臉頰,眼睛一刻都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陰沉的聲音刻意壓低著吼道:「滾開!」

夙凌身上與生俱來的霸氣沒有幾人能抵擋,兩人遲疑了一會兒,不敢上前拉人,卻也不敢就這麼走開。

這時,樓夕顏清冽的聲音又從外室低低地傳來,「夙將軍,如果你不希望青末有事的話,就到外面去等,你這樣會害死她!」

淡淡的聲音在這樣安靜到壓抑的房間裡響起,每一個字都讓人窒息,卓晴抓緊時間進行二次縫合,專注於手術之中,對於他們的話充耳不聞。顧雲已經不再吐血,臉色卻比剛才更加暗了幾分,手中握著的血帕溫熱得幾乎要將夙凌灼傷,而她的臉頰卻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夙凌的手再次抖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壓抑著心中想將她護在懷裡的衝動,夙凌迅速起身,衝了出去。

站在庭院正中央,夜風猶如一條條荊棘鞭一下下抽在他身上,他不覺得疼,只是透心地冷,痛苦地閉上眼睛,長劍刺穿她身體的那一幕一次次在腦子裡回放,他好恨自己,為什麼沒有阻止她!

他是不是還不夠快,是不是不應該點她的穴道!如果,如果他再快一點,她就更多些生的希望。再快一點……高大的身體像一下子被抽空了力量,頹然地抵著身後的山石,冰冷的感覺由背後一直蔓延到心裡。

這一夜,似乎特別漫長。時間終是在走著的,夜幕一點點被朝霞吞沒,太陽緩緩升起,帶來了絲絲暖意。夙任聽到消息,早早趕來看看顧雲的情況,進去庭院,就見到一抹高大的身子靠坐在假山旁,初見的那一剎那,他差點認不出坐在地上的男人是夙凌。一夜的煎熬讓他長出不少胡楂,臉上沒有太過悲痛的神情,只不過那雙一向銳利冷傲的暗黑雙眸直直地盯著地上的一點,眼神是全然的空洞,手中還緊緊握著一條已經被血浸濕、冰冷而腥黏的絹布。

夙任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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