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琤怎麼想都覺得賀馭東有些不對勁,但他後來告訴自己,這可能是因為賀馭東難得休息,所以思想上就放縱了一些的關係。誰知不光那日,往後起賀馭東居然越來越隨性。
賀馭東本來是穩重而內斂的,可是現在卻開始學會了情緒外洩,甚至已經學會說情話和調-戲人!雖然在外頭還是那副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的樣子,但是私下裡就跟換了個人一樣,讓凌琤覺得驚喜之餘,還有些心驚膽戰。
不都說人遇了刺激纔會突然情緒大變麼?是誰又刺激了賀馭東?
感情上,他們無疑是進展十分順利的,事業上,那也是蒸蒸日上,就連賀氏的一些元老級別的人都誇賀馭東能乾。老太太更是對賀馭東贊譽有加。
要說唯一有什麼美中不足,也不過是他長得太慢而已。
難道是因為自己之前說過,就算要圈養,他也會配合的話?凌琤撫著下巴想。
但不管如何,賀馭東能變得越來越明朗總是好事,凌琤也不再糾結了。雖然跟一般人還不能比,但是相較於以前的賀馭東,那真是跨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而相較於他們這種順風順水,有人心裡可就憋屈多了。賀正平風塵撲撲地趕回家就是想早一點見到趙凱,結果趙凱卻跟孫貝勒搭伴跑去南方旅遊去了。
這一點是凌琤跟賀馭東也始料未及的,而對此,趙凱的解釋是:「反正呆在家也沒意思,我去外頭轉轉,看看能不能請兩個麵點師傅回來,順便放鬆一下。」
凌琤跟賀馭東自然不好說什麼,畢竟他們也覺得二叔該得到點教訓。特別是凌琤,總感覺賀正平太自我了。雖然這是賀家人或多或少都有的通病,但是能改的時候還是改一改的好,便十分支持趙凱的做法。
至於賀馭東,私心裡當然是偏向自家二叔一些。可天大地大,現在凌琤最大,他就隻有閉上嘴巴。
以上的結果導緻,這個新年,在所有人都過得挺開心的時候,隻有賀正平有些悶悶不樂。
凌琤原本不想說什麼,但見賀正平一個人喝悶酒,還是忍不住說了句:「二叔,沒有誰會願意在原地一直等一個人的。」
賀正平招了招手,示意凌琤在他對面坐下來,纔問:「你也覺得我該轉業?」
凌琤給他把酒斟滿了纔說:「轉不轉業的倒是其次,至少不該是現在這樣吧。趙叔也不年輕了,這要是換了別人早娶老婆生孩子去了,他這麼一直耗著不就是因為您麼。結果您一迴部隊就沒影,他又不是您養的小媳婦兒,乾嘛成天在家等啊?」
話聲剛落,兩人便同時聽到右邊有個聲音說:「有道理。」
原來是賀徵宇無聲地站在樓梯口看著他們。賀正平和凌琤嚇懵了,這人走路一點動靜都沒有!就跟憑空出現的一樣!
凌琤起身,「賀伯伯,您這麼晚還沒睡啊?」
賀徵宇恩了一聲,似乎是想對凌琤笑笑,但這個表情他實在是太少做,所以看起來有點奇怪。可他眼裡的暖意凌琤還是感覺到了。
本來賀徵宇上樓就是想看看弟弟,因為晚飯桌上弟弟一直沒怎麼吃東西,顯得心不在焉,所以他纔想過來看看,沒想到聽到凌琤說的那番話。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他的兒子會喜歡這孩子了。那大概是一種活在黑暗中的人對陽光追逐的本能。
他在凌琤對面坐下來,就捱著他的弟弟。
凌琤非常有眼色地去給賀徵宇加了盃子和筷子。
賀徵宇說:「凌琤,還有什麼下酒菜麼?」
凌琤愣了愣,「我去找找,您稍等。」
他一轉身,便有兩道目光望向他的背影。賀正平乾了盃子裡的酒說:「這孩子有擔當,腦子又靈活。最難得的是讓小東變得很開心。」
賀徵宇收迴目光,恩了一聲,似乎是陷入到迴憶中。過了好半晌纔說:「我記得每次去學校裡看小東,他都是一個人。沒什麼人跟他交流。而他似乎也不在意,一直是獨來獨往。他就跟我上學的時候一模一樣,所以我覺得很正常。可是後來我纔發現,他不是不需要朋友,隻是他的性格和能力導緻沒什麼人願意跟他有交集。」
賀正平白了兄弟一眼,「你是個不合格的父親。」
賀徵宇默認了這一點。
賀正平又說:「不過凌琤也是好膽色,敢跟小東對著乾的人不多,但是他就敢。我看他都快騎到你兒子頭上去了。」
賀徵宇聽到這話居然輕聲笑了笑,說:「其實也不是小東全然順著他,隻不過是他們的想法總會到一起去。那天……」
賀正平見兄弟慾言又止,「嘖,有話痛快說!」
賀徵宇歎氣,「小東似乎有些心理障礙,他可能想把凌琤關起來獨佔著。這要是換了你,我估計你不跟小東打個你死我活起碼也是跑遠遠的。可是你知道凌琤說什麼嗎?他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會配合。」
賀正平不敢置信地望了眼廚房的方向,突然有些明白這兩個孩子為什麼能那麼早就喜歡彼此了。這根本就是同類相吸,兩個精神世界奇特的怪胎相遇,一見鍾情,一發不可收拾。
如今怪胎乙正在廚房裡搗鼓下酒菜。因為是過年,家裡吃的東西多得不行,現成的鹵牛肉切成薄片拌一下,再弄個花生米,再把弄好的皮凍切一下弄一小碟蘸料,齊活了。
凌琤跟賀正平搭話的時間大概是十一點,他本來是去洗手間的。結果這會兒,他估計得有十一點半了。他趕緊把盤子端上,結果一轉身便看到了賀馭東。賀馭東說:「我來幫你吧,送完跟我去睡覺。」
賀馭東拿上皮凍和蘸料關上廚房門,在凌琤身後跟著一起上了樓。
賀徵宇和賀正平還在閒聊,見他們一起上來也不驚訝。賀正平說:「小東,凌琤,坐下來一起喝?」
賀馭東猶豫了一下,本來決定算了。但又一想,還是喝吧,喝完倒頭就睡總比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鬧心強。於是四個人破天荒地坐到一起吃東西聊天,氣氛居然比吃年夜飯時還要好,一直到後半夜兩點多纔散。
沾床上的時候,賀馭東果然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凌琤卻是睜著眼睛一直到天明。
時間就像沙粒一樣,越是想握住就流失得越快。這種過一年就少一年的感覺,他算是深刻體會到了。好像一恍神的功夫,明明還在眼前的事情,卻已經成了迴憶。
過完年,賀徵宇跟賀正平走了,而凌琤跟賀馭東也重新忙起來。
凌琤的廣告播出之後反響不錯。寶樂園的食品廣告倒是其實,畢竟參與人員多,出鏡時間也差不多,便無所謂誰比誰更出綵,隻能說廣告整體效果不錯。但是新菱冰箱的廣告卻十分抓人眼球。在炎熱的夏季,凌琤被冰箱裡的寒氣撲面,被裡頭的新鮮水果圍在其間享受清涼的樣子讓人印象特別深刻。
這則廣告的播放時間是一年,而凌琤的酬勞則是二十萬。本來根本就不會有這麼多,這還得謝謝孫廠長那個蠢驢乾了傻事,讓新菱的老闆對賀馭東心裡產生愧疚,所以纔加了補償。而且還不光這些,以後隻要派樂星開分店,裡頭的製冷設備全得由新菱提供。
對於賀馭東這種獅子大開口的做法,凌琤直接比了兩個大拇指。他忒喜歡賀馭東這種合理的「強盜作派」,就是莫明覺得帥!
「我看他乾什麼你都覺得帥。」周澤開了個玩笑,繼續說:「其實下月一號開始《仙來有道》在中央電視臺播出,你這廣告拍得也不算佔了他們多少便宜。要知道,你的身價如今隻是起步階段,隻會越來越高。」
「承周哥吉言了。」
「還有件事莫哥跟葉總商量過,就是你給肖玉輝寫的歌詞,葉總的意思是讓按照規矩給你酬勞。你看是想直接一次性出讓整體版權還是要分成?」
「我現在還沒什麼名氣,就先按買斷吧。」一開始也沒想過靠這個盈利,隻不過是想給肖玉輝更多的機會。可如果能賺錢,那就是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我和莫哥也是這個意思。另外下週三有個試鏡會,一部四十集的古裝電視劇,《大清皇子》裡的男一號。」
「演清少年時期的皇子?那皇帝誰來演?」
「是真正的男一號,不是男一號裡的其中一個階段。而且這次是製片方指名的幾個演員試鏡,並不是海選形式,所以參加的人不多,可能都不超過十個。再有,你是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且就我所知何炎也在被邀請的人之列。」
「……」
「怕了?」
「恩,怕了。」這種皇帝免不了三宮六院,賀馭東要知道他美人在懷,估計會抓心撓肝吧……
「你也有……」周澤本來想問你也有怕的時候?但見凌琤的表情明顯不是擔憂而是無奈,便覺得他可能是在開玩笑了,因此說:「不管如何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劇本莫哥看了一些,說確實不錯。所以如果能試鏡成功,以後你的路就會更好走了。」
「我會盡力的。」凌琤說完見時間差不多了,便與周澤又聊了兩句之後去了莫輕飛那裡。之前莫輕飛在開會,所以跟他提前聊的人便成了周澤。
周澤雖然懂得也不少,但他還是助理,後期很多事情還是要由莫輕飛說了算。
當然,世海現在有意讓周澤帶人這一點凌琤也看得出來,隻是最後會如何發展他也不確定。
兩天後凌琤在家休息,正逢去外地旅遊兼找抻麵師傅的趙凱回來了。凌琤閒著沒事就跟司機呂清一起去接人。本來以為孫貝勒能跟著一起回來,結果趙凱說孫貝勒沒玩兒夠,自己又去了別的地方,而他擔心店裡的生意,所以提前就過來了。
凌琤看到跟趙凱一起來的還有個瘦高個,看起來好像風一吹就能颳跑的人。趙凱說那是他請來的抻麵師傅。凌琤總算是見識了什麼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那小細胳膊居然能抻出那麼細那麼勻稱的麵條!而且人不光會抻麵,還會刀削麵,技術簡直奇了。
趙凱先讓店裡的服務員帶呂清去了員工宿捨,隨後纔跟凌琤坐下來聊了聊此行的趣事。他說:「要麼早都回來了,就是那小子跟驢一樣倔,非得等看完姐嫁人纔跟我一起過來。」
「親姐吧,那不是正常麼。」
「不是。那小子是被收養的,不過他家人對他很好,這他纔想出來多賺些錢孝敬老人,幫助姐弟。其實人在本地混得也還可以,這不沒我們給的條件好麼。」趙凱突然壓低聲音,「而且就我所知,這小子喜歡他養姐,估計也是不想觸景生情。」
「……」
「對了,小東呢?」趙凱猛然想到凌琤也是被收養的,但遇到的爹媽卻不是東西,於是趕快換了話題。
「他去參加分廠剪綵儀式了,估計晚點能回來。」凌琤本來想說他沒那麼敏感,但是既然趙凱都已經選擇換話題,他也實在是沒必要再兜回來。
晚飯時分,賀馭東纔從分廠迴到派樂星,而且他還帶來了一條讓凌琤非常意外的消息。魚塘二街到三街就要重新規劃改建了,以後這裡將是B市近兩年重點發展的區域之一。而凡是在這裡有不動產的業主,將都會隨著拆遷得到一定補償,特別是像凌琤這樣有牌照經營的,給的補償尤其多。
於是凌琤奔著包租公發展的目標又近了一大步。隻是有件事,他還是覺得該先跟賀馭東提前打個招呼,便說:「哥,我過些天有個試鏡會,如果能成功的話,就會演皇帝。」
賀馭東沒多想,「你高興就好。」
凌琤覺得這麼含糊過去不行,便又說:「後宮三千佳麗也好?」
賀馭東緩下咀嚼的動作,「那你就祈禱你這次試鏡不要成功吧。」
凌琤嘴角一抽,「為什麼?」
賀馭東:「因為我櫃子裡那兩套裙子還在一直等著你來穿。」
凌琤嘖了一聲,「怕你?我也有白底碎花內褲給你備著。」
賀馭東:「我趁你不在的時候把它們送給奶奶了。」
凌琤:「……」
賀馭東:「說是你買了送給她的。」
凌琤:「…………」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凌琤(哭笑不提):哥,我以後再也不去你家了。
賀馭東(疑惑):為什麼?
凌琤(歎氣):無法直視奶奶。
賀馭東(順毛):放心吧,奶奶沒穿。
凌琤(咦?):你怎麼知道?
賀馭東(輕咳一聲):因為我看見她又把它們轉贈給了二叔。
凌琤(被雷劈):ε(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