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非暗示了自己兩遍“我今天是席宴清的未婚妻”,之後調整好表情坐在屋裏,而席宴清已經快到羅家大門口了。此時羅家大院裏站了不少圍觀人群,有些人手裏還拿著農具,看樣子是準備湊完熱鬧再下地。
席宴清今天不娶親,羅家自然也就不擺席,但是羅家門口按照習俗掛了一串長長的鞭炮,院子裏也擺了兩盤子瓜子和花生,招待來看熱鬧的父老鄉親。於是那些往日裏跟羅家多有走動,或者喜歡熱鬧的便說著吉祥話進來了。
羅毅看到席宴清過來,眼前立時一亮,朝屋裏喊:“二哥!席哥來了!”
羅吉這邊就把鞭炮點上了,繼席家門口之後,這邊又是一通劈裏啪啦炸響,且這邊的鞭炮聲比席宴清那邊長。
這也是當地的習俗,嫁出的一方家在收聘禮那天燃放的鞭炮得是娶親一方的二倍長,意味有來有往。
“喲,這聘禮可不少啊。”韓陽的娘過來看熱鬧,看到自家兒子趕的牛車上擺的東西,登時就跟站在院子裏的李月花聊上了,“我說羅非他娘,你家羅非好福氣呀。”
“我就說嘛,席小子這些年出去當兵打仗肯定不白當。那可是保家衛國的事兒,國家能讓他白打?”有些聽過有軍餉一說的人覺著,席宴清就算沒有一下子暴富,也不能再是以前的窮小子了,“依我看,羅二寶這是要過上好日子了。”
“就是就是,瞅瞅那酒,那豬肉有整整六條哪!咱村這還是頭一份兒吧?”成親的時候這都正常,可有幾家下聘這麼下呀?都是兩條豬肉了,有些甚至還沒有呢。
“哎喲,是不是頭一份兒這我還真不知道。”李月花眉開眼笑地說,“不過席小子對我家二寶那是沒得說,二寶去席家我是一百個放心。”
“羅伯伯,羅伯母。”席宴清上前作揖,“宴清備了些薄禮,雖然其價值遠不及羅非在我心中之萬一,但也是宴清一番心意。希望你們同意從今往後把羅非交由我來照顧。請你們放心,我必定與他有福同享,有難我一個人當,不讓他受半點委屈。”席宴清說完不卑不亢地看著前頭兩位長輩。
“好好好,好小子!”羅天重重捏了捏席宴清的肩,“你這個兒婿我羅天認了!”羅天叫過小兒子:“四寶,去,叫你二哥出來交換信物。”
“好嘞!”羅毅說完幾個大步進屋,“二哥,出去吧,席哥來了!”
“嗯!”尼瑪可是我沒有信物啊!見鬼的為什麼沒人告訴他這個時候要交換信物?!不行,不能慌!
羅非出去的時候心想,出去一定要先在人群裏搜尋席宴清的身影,以證明他最看重席宴清!然後再……
臥槽!
羅非一眼看到了牛車上雞和魚還有豬肉!
肉!居然是肉!而且還是那麼多的肉!
不行!不能看不能看!羅小非你太沒出息了你!不就是點兒肉嘛!
羅非的視線不顧他的意願狠狠粘在了牛車那一堆聘禮上,恨不得一頭撲上去摸摸那是不是真的。但很快,他的職業素養把他的魂魄都給招喚回來了。他輕輕咬著唇,帶著羞澀的笑容把頭半低下來。青絲自他的肩頭滑落到胸前,恰巧半遮他白嫩紅潤的面頰。
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嗑瓜子的聲音都停下來了,他們只覺得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羅二寶!
張揚帆別不是眼睛有毛病吧?放著這麼漂亮的人都不娶?!雖然傳香火確實很重要,但是這麼美的人,簡直想去哪都給他揣進口袋裏!
席宴清也有些失了神。只是一件素色的棉布衣就穿成了這樣,這要是換上喜服……
“喲,看這一對,這就不好意思了。”有人笑說。
“咳,是他生得太好看。”席宴清毫不吝嗇誇獎,且是發自內心地覺著羅非好看。他情不自禁地走近了些,從衣袖裏拿出一把十分精製的小木梳交到了羅非手上,意味一梳到白頭。隨後目不轉睛地看著羅非。
羅非……還是那個羅非,但不知到底哪里變了樣,總覺得今天的羅非特別的……惹人憐愛,撩得人心癢癢。
羅非接過梳子,朝席宴清俏皮地笑了笑,明明只有短短幾秒,卻讓所有人看到了他眼裏對席宴清的愛慕與期待!
說好的喜歡張揚帆不惜為張揚帆跳河自盡呢?!看熱鬧的人傻眼了。來的時候還想著羅非會不會反抗呢,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轉去喜歡席宴清了?
“你的呢?”席宴清伸手討要。
“我的……”羅非心說我特麼哪有啊!可是不給也太不像話了,這麼多人看著呢,他要連這麼重要的東西都沒準備,那外人得怎麼想?!肯定以為他不把席宴清放在心上,這可要不得!可是他真沒什麼可給的啊!早知道這樣,昨天寧可不睡覺也該做個什麼出來了!
“羅非,你的信物呢?”有人問。
“是啊,羅二寶你的信物是啥,讓大夥瞅瞅啊。”鄉親們沒啥惡意,但是很好奇。
“咳,就拿。”羅非心說豁出去了,席宴清你可千萬別吐我身上!他把掛在腰上的小荷包解下來了,直接遞給席宴清。
席宴清還以為他有啥準備呢,結果打開來一看,居然是自己送給他的瓷碟!
“噗!”羅茹沒忍住。
“那不是二哥的廁……啊!”羅毅話沒說完就被羅茹重重踩了一腳。他瞪時疼得說不出話,也知道自己嘴快差點把二哥坑了。
羅非簡直不敢看席宴清的眼睛,因為他知道席宴清肯定知道這東西他用來幹嘛,誰讓當初席宴清送他的時候就說明白了呢?可是他身上除了這個之外,真的沒什麼可送的啊!
讓羅非萬萬沒想到的是,席宴清連臉色都沒變一下,就那麼自然地把東西收下了,而且還笑得很……很縱容!搞得他心裏越發不好意思起來!
羅毅這會兒順過氣來,扶額,嘀咕了一句:“我的二哥啊你可真!行!”
羅非沒聽到這句,兀自把席宴清送的木梳收下了,翻過來一看,上頭居然有一條羅非魚。
是巧合還是故意?
羅非一時也弄不清,而且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再次被牛車上的聘禮給吸引了過去。
豬肉!還有雞和魚!
羅非把梳子收起來,他的目光在聘禮和來客之間來回逡巡。其實他現在對來客一點都不感興趣,但是他絕對不能露出半點想要撲過去生吞豬肉的表情!
席宴清啊席宴清,你咋這麼會買東西呢?!
羅非不敢把注意力再放在肉上,視線便隨處飄。哪知一個不小心飄到門口,就看到門外一角站著此時不太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張揚帆。
張揚帆是聽到他娘說了才知道,今天席宴清來羅家下聘。本來他已取親,跟羅非也沒了關係,就不該再關心。但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席宴清要去羅家下聘就一陣心煩,所以想都不想地扯了個謊出來了,而且還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這裏。
他看到羅非,還看到席宴清,更看到羅非是以什麼樣的表情看著席宴清。那分明就是把席宴清放在了心裏。
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突然爬滿了張揚帆的心,他十分驚訝地發現,他心裏居然還對羅非有意。
當初如果不是因為家裏反對,他肯定會娶羅非,畢竟羅非比江白寧長得好看得多,特別是今天,看著簡直就像畫裏走出來的人一樣,一舉手一投足,處處透著清靈與美好。而且相比之下,羅非的性子也比江白寧溫柔多了。只是現在才來後悔也有些晚了。
倒不如當初就堅持要跟羅非在一起,這樣就算羅非生不出來,他好歹也算給過彼此機會,而且真等到生不出來再休了也不遲。
張揚帆突然說不出的後悔,特別是看到席宴清不知說了什麼,惹得羅非在那不住的笑之後,覺著席宴清真是礙眼極了。
有人從大門口出來,見狀問:“張揚帆?你咋在這?”
張揚帆眼底猛地閃過一抹不自在。他下意識地邊朝著羅家反方向走,邊說:“路過而已。”
那人顯然不信,平日裏又看不上張揚帆趾高氣昂的樣子,便說:“路過怎的沒進去坐坐?羅叔可不是那小氣之人,你進去他必定也能招呼你。”
張揚帆皺皺眉:“說了是路過,再說雲傑兄明知前不久二寶他為我……你如今這麼說,到底是何居心?”
常雲傑哼笑一聲:“只是替你可惜,你要是不見利忘義,哪能讓席煜撿了便宜?我就不信你對羅二寶已經死心。那麼漂亮的人,你就一點也不想娶回家?”
“我已經有白寧了。麻煩雲傑兄以後說話注意分寸。”張揚帆說完,像是再怕被其他人看到一樣匆匆離開。
“呸!裝什麼清高!”常雲傑朝張揚帆離開的地方吐了口口水,把鋤頭扛上肩。他最看不慣張揚帆這目中無人的樣!不就是個酸秀才麼?有什麼好的?還都喜歡他!沒看這憋犢子小時候欺負他的壞樣兒呢!
“你說的可是真的?”常雲傑氣惱著剛走了幾步,就聽到有人這麼說了一下。那人也應該是剛從羅家院裏出來,並且旁邊還有一個人。說話的這人語氣中透著十分意外,說完之後,接著又問:“那江白寧不是騙了張家嗎?”
“哎喲我的姑奶奶你可給我小點兒聲!”起了話頭的人一臉“你要害死我啊!”的表情,她見著常雲傑在,忙直起腰身來,不再說了。
“周大娘,說啥哪這麼神秘?”常雲傑笑問。
“沒啥,小常你這是下地啊?”
“啊,要去翻翻地。”常雲傑一聽也打聽不出什麼來,扛著鋤頭走了。只是腦子裏不斷地閃過那句話:那江白寧不是騙了張家嗎?
騙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