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前幾天,席宴清又做了三板雪糕,大約九百支,而這是他今年做的最後一批。
宇慶國的春節大夥也都休息,大概休十天左右的樣子,而在這十餘天裏,一般沒人做生意。
席宴清打算出完這一批之後也放假了,正好年前還要準備些年貨,順便去石府一趟。
羅非覺著沒什麼好送給石家的,便趁著年前趕緊給小常樂弄了件紅夾襖,還給弄了個帶生肖的荷包。席宴清跟雪糕一併帶過去,送完之後跟石釋談了談自個兒的想法。
“你是說再往後把雪糕的製作方式也教給我手底下的人?”石釋拿出了三張冰窖設計圖,給席宴清看的同時問也。
“對。先前沒想過能找到牙粉,也不確定它是不是真的能制冰,所以我沒想過夏天也能賣雪糕。”席宴清謙虛地笑笑說,“當時就是想著這一個冬天別太閑著,好歹賺些過日子的錢。可現下既然確定可以制冰,且也確定夏天可以繼續賣雪糕,那這方子我再把著就不如乾脆讓石大哥你帶人做了。我那兒就我自個兒,羅非現在不方便,再說就算我們找了親戚朋友也沒地兒弄,也弄不出太多。但是石大哥你來做的話,這些肯定都不是問題了。”
“席弟,實不相瞞,關於跟你要方子的事,之前我和你李大哥談過。但這畢竟是你和羅非想出來的,你們李大哥不建議我跟你們要方子。”石釋歎氣,“他這人吧,朋友從他這裏取得利益可以,但是他不會主動去作奪利的事,哪怕我們的初衷是希望大家都越來越好,他也覺得那有違他做事的原則。”
“李大哥確實是想得比較多一些。不過我這把這個方子讓出來也是像石大哥你說的,希望大家越來越好。這算是資源分享,讓利益最大化吧,其實沒什麼壞處。”
“資源分享,利益最大化?”
“對,就是把可以利用的資產或知識、物品等等分享給大家,讓利益越來越多。”席宴清想起來,這裏好像還沒“資源”這個詞?至少他還從來沒在這聽過。
“很有趣的說法。”石釋說,“既然如此,那年後咱們再談細節。現下你主動開口了,你李大哥應當是不會再說什麼了,回頭我再想想找誰來接手這一塊。席弟你放心,為兄必不會虧待於你。”
“成,那我還趕著去買些年貨,就不在這久留了,提前給石大哥拜個早年。”席宴清抱了抱拳。
“也提前給席弟拜個早年,有勞席弟代我和思源向羅非兄弟帶個好。”石釋說完叫來管家,“張伯,把東西給席弟帶過去。”
“什麼東西?”席宴清疑惑。
“一點年貨。要不是思源不方便,本來是想親自給你們送過去的,正好你來了,就不過去了。”
“謝謝石大哥和李大哥。”席宴清等了一會兒,尋思應該是些年節吃的點心什麼的,哪知管家是帶著兩個夥計一起搬過來的,居然有滿滿兩大箱,那種古裝劇裏裝嫁妝的大木箱!
“這……”席宴清哭笑不得,“石大哥,這委實太多了。”說好的一點呢?放完這兩箱子他還買啥?!
“不多。”李思源緩步出來了,“都是些吃的,好多都是朋友們送來的特產,正好大夥一起嘗嘗鮮。還有裏面放了幾隻蟹,這東西大寒,讓羅非少吃點。”
“好的,那恭敬不如從命,小弟就不跟二位哥哥客氣了。”席宴清看著夥計們把箱子幫他搬出去,之後又用推車幫他送到了鎮子外面停放的牛車上。今兒他出來的時候是跟羅吉還有李月花一塊兒出來的,他岳母跟大舅哥也要買年貨,先前他去石府那會兒就在逛集市呢。
“宴清啊,這又是啥?”李月花好奇問。
“是石府送的一些年貨。”席宴清見箱子封著呢,便不打算打開了。不過這箱子這麼大,估計裏面怎麼也得有不少吃的,他就不打算按原計劃買了,只買一些必要就好,像是牛肉和豬肉,還有鞭炮什麼的,反正新衣服都做完了,新鞋子也買好了,把吃的搞定就成。說起來在城市裏都好久沒怎麼聽到鞭炮聲,這下可以放個夠了!
“對了大哥,紅紙買了麼?”席宴清差點忘了,他們還要寫春聯呢。
“買了,買了一卷呢。”羅吉還記得以前寫個春聯都是去村長家寫,去年是張揚帆送給他家的。本來還想著今年又得去村長家,現下不用了,席宴清就能寫。
一路上,席宴清都琢磨著寫什麼樣的春聯,順便跟羅吉和李月花聊聊天,倒也很快趕回家。
牛車先到的羅家,李月花把自家買的東西都運下車了,隨後羅吉跟席宴清一起去了席宴清那兒。羅吉幫著席宴清把箱子搬下車,原是打算趕牛車回去的,席宴清沒讓。
席宴清跟羅非說了箱子裏是石府送的年貨之後,打開來,把能分給羅家的都分出來一些,像是鹿肉,還有蟹,豬肉,以及烤鴨一隻,還有數樣點心、凍的魚、麵粉……
這根本就不用買年貨啊,完全就是頂配版年貨了。
羅吉反復說:“夠了夠了,席弟,你們留著吃。”
羅非坐在其中一個空箱子上:“這麼多,哪里吃得完啊,大哥你就拿著吧。”
席宴清差不多拿出來四分之一,剩下的則打算給韓陽和韓旭家送點。至於駱勇跟景容,不用說,肯定是要來他家裏一塊兒過年的,就在他們這兒吃就可以了,頂多做了現成的給他們拿去些。
“雪糕的事跟石大哥他們說了?”羅非待羅吉回去,問席宴清。
“嗯。我之前猜的沒錯,石大哥原就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沒好說。不過我們沒詳談,說好了年後再談細節。”席宴清把豬排、蟹、鹿腿等都拿到外頭凍上,又將點心放到了陰涼通風的地方,“媳婦兒,一會兒吃完飯你幫我裁一下紙吧?我寫幾副春聯。”
“好啊,我還想畫點別的呢,清哥你說咱倆能弄窗花嗎?我畫,你用刀刻下來就行。之前韓旭成親的時候我看過那個咋弄。”羅非腦子裏都有現成圖了。
“能,只要你告訴我哪部分是需要摳下去的就行。”席宴清脫了厚衣裳,坐到炕上緩了一會兒。羅非特貼心地幫他把晚飯都擺到炕桌上了,有饅頭,還有白菜丸子湯。湯是他回來之後才弄的,所以丸子一點也沒散,吃著特別香,而白菜絲吸了湯水,吃起來也美味極了。
“全村大概真的只有咱家吃這麼好了,多虧清哥你。”羅非之前等著席宴清,這時跟他一起吃,喝口湯美滋滋。
“我倒是覺得你才是福星。如果當初不是因為賣荷包認識石釋和李思源,咱們後面的事情也未必會這麼順利。”席宴清笑笑,“說起來這好像還是我成年之後第一次有人陪著一起過年。”
“啊?不能吧……”羅非有些詫異,“你不去梁博淵家嗎?”
“有一次去過。但是怎麼說呢,有一種融入不了的感覺。”席宴清還記得,那年他是年前兩天去的,因為姨媽一直讓他去一起過,正巧他那年手腕受了些傷休息,所以去了。但是後來發現,特別不習慣。因為他姨夫是家裏的老大,又管著一家大公司,所以過節的時候家裏來了很多親戚。而他在那裏,特別不自在,好像跟他們處在兩個世界裏。特別是當大家聊起往年的事候,他只能幹坐著在那兒聽。其實他能感覺到,只有姨媽和梁博淵是真心歡迎他的,別人……
“人多的地方事非就多。不過沒關係,以後就有我陪你了。”羅非給席宴清舀了兩個丸子,“不對,應該是我們。”
“對,不能把咱家小朋友落下。”席宴清笑著瞅羅非的肚子,“媳婦兒你感覺到沒?你的肚子現在好像比原來大一些了。”以前是吃飽了才會覺得肚子大點,現在吃不吃飽都好像有點鼓起來的感覺。
“也正常吧……希望胖的不是我!”羅非不敢用力戳,但是他也注意到了,他的肚子是大了,俗稱:開始顯懷。
席宴清又多看了一會兒,待把手裏的東西吃完,他去收拾起來。而羅非則緩了片刻去裁紙。他算算紙一共多大,能裁出多少副春聯紙,之後打上線,儘量做到不浪費。
席宴清刷完碗,回屋把他在路上想的春聯內容先寫在一張廢紙上,讓羅非挑選。
羅非看了看,挑了:闔家歡樂富貴來,狗年大吉鴻運開。橫批:喜樂常在。
席宴清握著羅非的手,一塊兒把春聯寫好,放一頭自然風乾,之後小倆口聊聊天,難得睡了個早覺。
這下是真真可以好好休息幾天了。
睡覺前席宴清真是這麼想的,誰料第二天就聽景容說要宰一頭羊。
這下好了,殺羊、燒羊毛、燒熱水、分肉……席宴清又是忙了一小天。等到下午的時候,他想著這下總能好好休息了吧?誰知道來了好些個求寫春聯的!
本來外面沒人知道席宴清會寫春聯,但李月花無意中跟人提了嘴今年的春聯席宴清來寫,這下好了,左右鄰居都來找席宴清幫忙。誰讓席宴清這人厚道呢?只要不是平日裏有嫌隙的,他肯定幫。
全村四十多戶,席宴清差不多分擔了一半兒,寫到腦子裏都沒詞兒了才算完
“早知道該把你小子叫來幫忙的,我還能少寫點兒。”席宴清瞪著桌對面的景容。他家分了一半的羊,然後景容跟駱勇來他這兒吃羊肉,喝羊湯來了。
“能者多勞,二十來副春聯,對你來說還不就是抬抬胳膊的事兒?”景容說,“倒是啥時候你們包餃子?我可以過來幫忙。”
“你會包餃子?”羅非問。
“我會擀皮。包可包不太好,容易破。”
“那也行啊。我就擀不好餃子皮!那說定了,包餃子的時候你們都過來幫忙!清哥剁餡兒,駱勇和麵可以吧?”羅非說,“包我倒是能包得挺快的,咱們多包點兒,凍上,到時候想吃了隨時都能煮來吃。”這裏的溫度,包完餃子往外頭一放,一會兒就凍透了,外頭就是個天然大冰箱!
“那就乾脆明兒吧?”駱勇說,“我都饞了許久的餃子了。”
“那明兒個我放完羊就過來。”景容說,“明兒個放時間短點兒。”其實這會兒外頭也沒啥能吃的了,但羊兒們每天都得出去跑跑,鬆鬆筋骨,就跟人一樣,關久了也不行,容易生病。
“那我一會兒就去把肉拿進屋。”席宴清估摸著他家的豬肉放屋裏化也得化個一晚上。家裏收的禮,加上他自個兒買的,都是大片的豬肉。有一片羅非給切了,說是吃的時候就拿一塊化了。還有一大片的沒切。這個拿來做餃子好了!
差不多兩大片子豬肉呢,能包好多的餃子了。
羅非剛來的時候總想著啥時候能吃好,沒想到這才第一個年就已經能吃這麼好了。雖然也不是總能這樣吃,但是能過一個這樣豐富的年,也很值得高興啊!也讓人對未來有了更多的憧憬。
翌日一早,席宴清就起來把肉都給洗乾淨剁好了,而駱勇則揉了一大盆的面。景容去放羊還沒來,兄弟三個就先忙活著。羅非把蔥洗淨,白菜也收拾了一番,讓席宴清把這些也剁得碎碎的。他們要包白菜豬肉水餃。
駱勇把面和好放一邊:“席哥,你說我要不要跟景容一塊兒養羊?”
這回席宴清跟羅非賣雪糕這事兒算是給駱勇提了個醒。他不能光想著種地這事兒。待到他在這裏建了房,倒是也能分到二三畝地,可光靠著種地想要把日子過好,那可太難了,除非真的家裏有好幾十畝地,又能免了稅收。可他鬥大的字兒不認得幾個,這輩子是不用想考上秀才了,所以免稅收這事兒不用想。那就得從別的地方想辦法。
總之不能委屈了媳婦兒孩子吧?這可是席宴清說的,他也覺著有道理。一個大老爺們兒,如果不能讓媳婦兒孩子安心過日子,那算啥本事?
席宴清以前也想過養羊的事兒,但他對這行瞭解得實在太少,便說:“這個我不懂,得多問問景容。再說養了羊之後賣給誰呢?是上集市賣還是送給館子裏?送館子裏起碼得先跟人家說好才行,不然人也不收啊。或者賣奶羊?”
“奶羊賣不了。現在哪有奶羊啊?”駱勇說,“席哥你不知道,景家這幫混玩意兒給景容分的羊數量不多也就罷了,還大都是公羊。他所有的羊裏就只有給你那兩頭是揣崽子的。還有幾頭母羊沒揣崽子。他現下一共有四十四頭羊,其中三十多頭是公的。”
“那現在再配種呢?來得及麼?”
“不好說。反正最好的配種時間肯定是過了。這個事兒景容先前和我說過。他說羊配種最好是在十月左右,因為是懷胎五月,十月左右懷,來年春天產崽就正好能趕上天越來越暖和,外頭青草也能開始長起來。這樣母羊能吃到新鮮草產的奶水就多,小羊也能長得更好。最近他倒是一直想著給羊配種,但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等他來了咱們再商量商量。”席宴清說,“等過了年之後我想多弄點果樹苗呢。沒准咱們還可以試試養奶牛。”既然將來石釋依舊要賣雪糕,他們幹嘛不試試自己養奶牛?雖然景容沒養過奶牛吧,但是誰也不是生來就什麼都會的,不會可以學啊!
“清哥你的意思是……我們以後努力供應做雪糕的原材料?”羅非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不然他們養奶牛種果子幹嘛?自家吃也不用弄那麼多吧?
“沒錯。我們是不打算做雪糕了,可是如果能供應原料,應該也能賺不少。種的果子,擠的牛奶,我們還可以養雞賣雞蛋!”席宴清說,“對啊,為什麼我們不能自己弄個多樣化的牧場呢?!”他們人多,這裏地方又好,完全可以大膽地嘗試一下啊!
“等景容來了,咱哥幾個好好想想,來年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