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邵卓聞言一喜,看著雲淺月走近,立即將簾子挑開,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雲淺月被冷邵卓豐富的表情感染,不由得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人不能總是糾纏於過去別人的錯誤,別人改過自新,自然要給他機會。她本就是個率性隨性的人,只要和她的心意,一切都可以不那麼計較。
「月姐姐真要冷小王爺送?孤男寡女,恐怕不太妥當吧?」秦玉凝笑意一僵之後,看著雲淺月向冷邵卓的馬車走去,又扯出一抹笑,彷彿剛剛冷邵卓的諷刺她沒聽見,「若是被景世子知道了的話,月姐姐可要想好說辭才好,免得傷了景世子的心。」
提起容景,冷邵卓面色微微一變。
雲淺月停住腳步,淡淡笑著挑眉,「我昨日聽說秦小姐有喜了,還沒恭喜秦小姐。」
秦玉凝身子微微一顫,臉上笑意卻不變,「多謝月姐姐,我和二皇子早就定有婚約,如今不小心有喜,皇上很高興。」
「那希望秦小姐能順利大婚,誕下皇孫。」雲淺月給了秦玉凝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輕身跳上了冷邵卓的馬車,動手放下了簾幕。
簾幕落下,隔絕了冷邵卓和雲淺月的身影。
秦玉凝臉色僵住,挑著簾幕的手攥緊,幾乎掐到肉裡,粉嫩的唇瓣幾乎咬出血絲,看著冷邵卓的馬車離開,一時間失了言語。
凌蓮和伊雪對看一眼,跟在冷邵卓馬車後。
冷邵卓的馬車雖然不及容景沉香木打造的馬車尊貴,但裡面的佈置也極為奢華舒適。雲淺月上了車廂後便懶洋洋地靠著車壁坐著,坐了片刻覺得身體真是極其疲乏,便對冷邵卓招手,「給我一個靠枕,你往邊上坐坐給我挪出個地方,讓我躺一會兒。」
她的神色話語及行為極其自然,像是對待老朋友,沒有任何拘謹和侷促不適。
冷邵卓一怔,有些愣愣地看著雲淺月。
「喂,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雲淺月挑眉看著冷邵卓。比起她的自然冷邵卓到顯得像是客人般的侷促。她心裡有些好笑,她和冷邵卓天生不對卯,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化解了,沒想到命運還有扭轉的一天。
「哦,聽到了。」冷邵卓連忙拿起身邊的靠枕遞給雲淺月,身子也配合她的話往角落裡挪了挪,給她讓出一大片地方。
雲淺月伸手接過靠枕,懶洋洋地趟下,看著冷邵卓坐在角落裡,有些好笑,「不用你躲那麼遠。」
冷邵卓又往角落外挪了挪,但也挪了不過幾寸。
雲淺月看著他的模樣,又想笑又感歎,「還是懷念以前的那個冷邵卓啊!見到我不是打就是殺的,雖然讓人恨不得給你廢了,但打得也過癮。」
冷邵卓臉一紅,忽然低聲道:「雲淺月,以前……」頓住不說了。
「嗯?以前怎麼了?」雲淺月看著他。
「以前的事兒對不起……」冷邵卓垂下頭,聲音有些低。
「呵……」雲淺月笑看著他,「我以前可沒想到有朝一日你會跟我說對不起。那我這十多年一直壞你的好事兒,是不是也該對你說上一聲對不起?」
「不用,不用,我做的那些都是壞事兒。」冷邵卓立即搖頭。
「終於有覺悟了!真不容易。」雲淺月再次感歎,忽然盯著冷邵卓的臉奇怪地問,「你怎麼突然就大徹大悟了?難道真是大難不死,突然就頓悟轉性了?當時一腳邁進鬼門關了?見到黑白無常和閻王爺了?對你進行改教了一番?」
冷邵卓臉色有些白,不說話。
「不能說?真見到了?」雲淺月看著他忽然白了的臉,眨眨眼睛。
冷邵卓垂下頭,搖搖頭,半響後低聲道:「我當時躺在太醫院裡覺得自己真的會死,我能聽見父王和你們說話,但就是不能動也醒不了。我從來沒見過父王求人,你給我吃了大還丹我也知道……」
「所以那一刻就讓你頓悟了?」雲淺月挑眉。
「也不全是,後來在床上躺那一個月,我就不停地想著這些年的事情……」冷邵卓低聲道:「後來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雲淺月恍然,這是想明白了!也算是因禍得福。她慢悠悠地道:「當時給你大還丹可不是我情願的,而是被夜天逸逼迫的。」
「我知道,但是若你心裡不想救我的話,即便七皇子逼迫也沒用。我瞭解你……」冷邵卓抬起頭,看著雲淺月認真地道。
雲淺月笑著點頭,「也對!當時我想著我雖然討厭孝親王和你,但怎麼也是一條人命。孝親王這個父親為了救兒子求人求到那個份上不容易,可憐天下父母心。我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了。大不了你以後好了再與我打的話我再將你打殘了,到時候就沒有大還丹可救了。希望你能收斂點兒,但沒想到大難之後你重新做人了。始料不及啊!」
冷邵卓也笑了,肯定地道:「我想好好做人。」
「嗯,有前途!」雲淺月笑著附和,「我相信你從今往後能好好做人。」
「真的?你……相信我?」冷邵卓眼睛微微亮起一抹光。
「相信!」雲淺月點頭,「只要心地純善,堂堂正正,不求聞達於諸侯,但對得起自己來到這個世上走一遭,就直了。誰生下來的時候本性都是不壞的,你是被孝親王給嬌慣了。太過驕縱嬌慣就是禍。如今你改好,孝親王也老來欣慰了。」
冷邵卓聞言眼睛又亮了幾分,須臾又暗了下去,低聲道:「父王說我還不及從前了!讓他更擔心了。」
雲淺月挑了挑眉,想著大約如今冷邵卓對她的態度轉變了,讓孝親王更擔憂了吧?所以才會如此說。她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口,遂不搭話。
「雲淺月,上次我給你的東西你看了嗎?」冷邵卓沉默片刻,抬起頭小心地問。
雲淺月眨眨眼睛,笑著道:「被容景拿去了!」
冷邵卓點點頭,垂下頭不再說話。
雲淺月想著不知道容景將那個香囊和那封信弄哪裡去了,她也沒看到裡面寫什麼。
「我就寫對不起,以後再不對你打殺了,想……想像夜輕染那樣和你做朋友……」冷邵卓低著頭低聲道。
雲淺月鬆了一口氣,笑道:「原來是這樣啊!你直接告訴我不就行了?哪裡用得著寫信?」
「我怕你不理我,我當著你的面說不出口。」冷邵卓抬起頭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笑看著他,又快速地垂下,「畢竟我以前……」
雲淺月擺擺手打斷他的話,「以前過去就過去了!」
「那你……」冷邵卓有些不確定地看著雲淺月。
「只要你再不做為非作歹是事情,改邪歸正……咳咳,其實我自己也還在邪道上走著呢,嗯……這樣吧,以後互惠互利,誰要打我你幫著點兒,我就當你是朋友了。」雲淺月咳了兩聲,有些扯掰地道。
「好!」冷邵卓笑著點頭。
雲淺月覺得以前這冷邵卓在她面前是只大狼狗的話,如今就是只小綿羊,她心裡唏噓了一陣,想著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仇人多堵牆。這樣總比以前見面就對她下死手強。她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我睡一會兒。」
「好,你睡吧!到了雲王府我喊你。」冷邵卓顯然知道昨日宮中的事情,看著雲淺月疲憊的臉一眼,神色比早先的侷促緩和了許多。
車廂中靜了下來,外面街道上隱隱的人潮聲傳入車中。
雲淺月想著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受災受難,天聖京城永遠繁華,怪不得高官不知民苦。她聽著人潮湧動的聲音,很快就睡著了。馬車來到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也許冷邵卓昔日橫行無忌的餘威猶在,所以大街上的人一見到孝親王府的車牌都惶恐地讓道,馬車一路暢通無阻。
行了一段路,忽然四面傳來隱隱的破空之聲。因為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密集,將這破空之聲隱去了些,但在雲淺月的耳裡還極為敏銳,她閉著眼睛瞬間睜開,剛想跳下車,見冷邵卓無知無覺地坐在角落裡,她立即伸出手將他拉住,本來要凌空而起,但那破空之聲似乎是從上面而來,凌空而起正中箭雨,她只能拉著冷邵卓從車廂滾了出去。
冷邵卓一驚,眼前一陣眩暈,呆呆地被雲淺月拉著滾下了馬車。
「小姐小心!」凌蓮和伊雪自然也察覺到了,二人齊齊飛身而起,但箭雨太多,她們合力只打落了幾支,還有幾支穿透了車廂簾幕。
雲淺月攔著冷邵卓在地上滾了幾滾,躲過了一波箭雨再無箭雨落下,她拉著冷邵卓直起身,四周響起親眼見到這一幕的人們的尖叫聲。
就在這時,從人群中忽然竄出一人,對著刺出一劍,這一劍極快。
若是在昨日沒給皇后消耗真氣之前雲淺月根本不懼於這樣的劍鋒,但昨日她損耗太甚,身體還沒恢復,能提起來的真氣不多,這一劍顯然是和她武功相差不多的高手,她雖然敏感地知道劍來了,但躲避的身形卻是怎麼也快不了,更何況還拉著一個冷邵卓。
顯然刺殺的人知道她的狀態,步步緊逼。
凌蓮和伊雪因為剛剛打落了一波劍雨,剛落下身形,距離雲淺月有些遠,此時見那柄劍對著雲淺月刺來,大驚失色,連忙飛身向她而去。但還是營救不及,二人急中生智,將手中的劍齊齊對著那柄劍甩了出去。
兩柄劍如兩道寒芒,傾注了二人的功力,齊齊打在了那柄刺向雲淺月的劍上,但持劍之人武功太高,內力也甚高,堪堪將劍打退了一寸的距離,便彈飛了兩把劍,繼續準確無誤地刺向雲淺月心口。
雲淺月已經沒有了力氣,想著今日受傷是難免了的。
就在這時,一直處於暈乎乎狀態的冷邵卓忽然驚醒,一把推開了雲淺月,將自己的身子擋了上去。「嗤」的一聲,那柄劍刺在了他的身上。
雲淺月被推得一個踉蹌,站住身子回頭,見到冷邵卓替他擋了劍,面色一變。
凌蓮和伊雪此時已經來到,兩人大怒,齊齊揮掌,其中一掌被那刺殺之人躲過,一掌打在了他的身上,他雖然受了一掌,但似乎絲毫不受影響,抽出寶劍,再度刺向雲淺月。
冷邵卓向地上倒去,雲淺月立即伸手扶住他。
這時,一抹青白的身影飄身而落,擋開了黑衣人再次刺雲淺月身上的劍,此人正是容楓。凌蓮和伊雪此時也再次使出狠招對那刺殺之人齊齊出掌。
那刺殺之人顯然見再刺殺不成,虛幻兩招,躲過凌蓮和伊雪二人的掌風,瞬間身形凌空飛起,上了街道兩旁的房頂,轉眼間便沒了身影。
凌蓮和伊雪剛要去追,容楓撤回手,看著那人離開的方向溫聲道:「別去追了!這個人的武功太高,追也追不上。」
凌蓮和伊雪立即頓住身形,回身去看雲淺月。
雲淺月正撫著冷邵卓,那一劍正好刺在他胸口,他胸口此時鮮血直冒。她立即出手點住了他胸口兩處穴道,見冷邵卓正睜大眼睛看著她,她唇瓣緊緊抿起,並沒說話。
冷邵卓卻對她笑了,「幸好沒傷到你……」
雲淺月眉頭皺起,「為何給我擋劍?」這話問得有些多餘,劍都擋了,再問什麼都多餘,但擋劍的人是冷邵卓,她不得不問。
「你剛剛說過我們是朋友……誰要打你讓我幫著點……」冷邵卓啞著嗓子道。
雲淺月一時無言,她剛剛對他說的話不過是瞎掰的話而已,並沒有想過真讓冷邵卓幫她什麼,卻不想這麼快就應驗了。
「況且你若是不拉我下車,那些箭……我也躲不過……」冷邵卓又道。
雲淺月點點頭,算是明白了,面色暖了下來,對他道:「別說話了,你的傷口需要趕緊處理。」
「我若是能為你擋劍死了……也不後悔……」冷邵卓垂下眼皮,聲音極低。
「想死可沒那麼容易,你的劍刺進胸口的並不深,放心吧,死不了。」雲淺月想著多虧了凌蓮和伊雪剛剛齊齊擲出手中的劍擋了那刺客的劍一些力道,否則難保現在冷邵卓不會被刺穿個透心涼。如今雖然傷在心口,但她注意到了那劍的尺寸和力道,死不人。也許刺客武功太高,覺得根本不必用毒,所以劍上也沒毒。
「這裡距離雲王府最近,先帶冷小王爺回雲王府吧!」容楓走過來,伸手從雲淺月手裡接過冷邵卓,心裡也訝異冷邵卓居然肯為雲淺月擋劍。
「好!」雲淺月想著幸好容楓來了,否則今日又不堪設想。看來那背後之人真要除她而後快了,這等隨時抓準時機就刺殺她的事情可見那背後之人有多想要她死。
馬車已經不能坐了,但幸好這一條街到轉過去另一條街就是雲王府,距離不遠。幾人徒步向雲王府走去。
「幸好只射了一波劍雨。」凌蓮低聲道。
「那些人已經吸取了經驗,刺殺越來越精準了。更何況是在這一條繁華的主街,只射一波劍雨就迅速撤離,讓我們覺得刺殺過去了,其實這不過是障眼法,為了讓我們在被那波劍雨吸引了注意力之後而使得暗中那高手刺殺成功而已。」雲淺月淡淡道。
「奴婢二人武功不高,還是保護不了小姐,幸好有楓世子及時趕到。」伊雪道。
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見他抱著冷邵卓快步走在前面,她不再說話。想著今日是坐了冷邵卓的車,若是坐秦玉凝的車會如何?秦玉凝有武功,保不準在與刺客合夥下就殺她成功了。看來以後更應該小心些了,秦玉凝想讓她死的心她一點兒都不懷疑。
凌蓮和伊雪見雲淺月不再言語,也不再說話。齊齊想著不知道華笙姐姐將睿太子送到了南梁沒有,若是她和蒼瀾鳳顏等人回來的話,小姐的安慰就有很大的保障,只靠她們二人實在力量單薄。
幾人很快就來到雲王府,正趕上雲王爺要出府,當見到容楓懷裡抱著胸口流了一大片血的冷邵卓大吃一驚,連忙詢問,「冷……冷小王爺……這是……」
「他從宮裡送我回來,幫我擋劍受了傷。」雲淺月解釋道。
雲王爺聞言面色一變,「那快……請太醫!」
「不用,容楓懂得藝術。」雲淺月搖搖頭。
「雲王府不用請太醫,我能救冷小王爺。會保他無事兒的。」容楓對雲王爺頷首,抱著冷邵卓繞過他向府內走去。
「裡面第三進院子裡的第一間客房!」雲淺月跟不上容楓的腳步,走在後面對他道。
「好!」容楓應聲。
凌蓮和伊雪連忙頭前向第三進院子跑去準備清水和包紮物事兒。
「淺月,這……要不要趕緊知會孝親王?」雲王爺白著臉問。孝親王寶貝冷邵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如今冷邵卓剛大難不死又受了傷,孝親王指不定怎麼急呢!
「你派人去孝親王府告訴孝親王吧!」雲淺月頭也不回地道。
雲王爺點點頭,連忙對身後的長隨吩咐了一句,那長隨立即跑出了府,他本來要出府去禮部,如今則是跟在雲淺月身後急急向府內走去。
來到裡面第三進院子的客房,容楓將冷邵卓放在床上,冷邵卓不知是流血過多,還是因為疼痛,此時臉色慘白,但沒昏過去。
凌蓮和伊雪打來溫水,容楓挽起衣袖,扯掉冷邵卓的外衣。只見胸口處一個深深的口子,雖然被雲淺月點住穴道,但還是有血流出。他開始動手給他清洗傷口,動作雖然看著不快,但有條不紊,很是順手。
雲淺月見冷邵卓的傷口雖然深,但真的沒傷到心脈,便也放下了心,用衣袖抹了抹額頭細密的汗,歪倒在屋中的軟榻上看著容楓給冷邵卓包紮。凌蓮和伊雪給容楓打下手,遞包紮需要的東西。
雲王爺進了房間,腿還有些打顫,白著臉問雲淺月,「淺月,你怎麼又遇到刺殺了?」
「我也想知道,也許我天生犯災星。」雲淺月伸手揉揉額頭,覺得疲憊極了。
雲王爺被雲淺月的話噎了一下,見她臉色極其不好,也知道昨夜為了進宮救皇后她太過勞累,歎了口氣道:「到底是什麼人一直要殺你?今日的殺手可抓了活口?」
「抓什麼活口,沒被他殺了就不錯了!」雲淺月搖搖頭。
雲王爺的老臉依然慘白,「父王給你的那三千隱衛你怎麼不……」話音未落,他忽然想起屋中還有冷邵卓,立即住了口。每個王府只能養一千隱衛,但雲王府養了三千隱衛,這事情自然不能往外張揚。
「孝親王府也養了……三千隱衛……雲王叔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冷邵卓啞著嗓子似乎忍著疼痛對雲王爺道。
雲王爺連忙點頭,心裡疑惑不解冷邵卓為何給雲淺月擋刀劍,但見冷邵卓表態,先說出孝親王府也養了三千隱衛的事情,當下便也寬下了心。
容楓給冷邵卓清洗完傷口,上了藥,包紮好,淨了手,走到桌前提筆開藥方。
「這也要喝藥?」冷邵卓躺在床上不敢亂動,見容楓寫方子,白著臉詢問。
「你本來大病初癒,身體極度虛弱,如今又失血太多,必須要藥補。」容楓回道。
冷邵卓有些痛苦地點點頭。
雲淺月看著冷邵卓有些好笑,難得見到他如此痛苦又可愛的表情。可能見一個人順眼了之後,他的表情也跟著順眼了吧!她這樣想著笑道:「你若是怕苦,喝藥的時候準備一盤蜜餞。先苦後甜,別有一番滋味。」
冷邵卓痛苦的表情疏鬆了些,點點頭。
容楓給冷邵卓開完一張方子,放下筆,向雲淺月走來,走到她身邊拿過她的手給她把脈。雲淺月也不推拒,想著自己這副身體也要喝藥了。
容楓手剛放在雲淺月手腕上便眉頭擰起,好看的薄唇也緊緊抿起。
「楓世子,淺月她……很嚴重?」雲王爺緊張地看著容楓。
冷邵卓也支起耳朵,似乎也有些緊張地盯著容楓。
凌蓮和伊雪本來要將血水潑出去,此時也端著水盆緊張地看著容楓。
「精氣損耗過甚,體虛力乏,氣血虛弱,身體虧損甚重。」容楓吐出一句話,看著雲淺月,如她猜想一般,果然說道:「我給你開個方子,要喝一個月的湯藥,」
雲淺月苦下臉。
「否則你再這樣折騰下去,以後真不易懷孕了。」容楓又道。
雲王爺老臉大變,急道:「淺月,這可怎生是好?聽楓世子的吧……」
雲淺月打起幾分精神來,任命地點點頭。
容楓撤回手,重新走到桌前提筆開藥方。他筆拿得極穩,握筆有力,房間內只聽得他唰唰的書寫聲。落在宣紙上的字跡行雲流水。
雲淺月看著容楓,想著不知道什麼樣的女子將來可以配這樣的他,如此美好……
凌蓮和伊雪端著髒水走了出去,想著一定要監督小姐吃藥,未來一個月給她養好身子。
這時外面有匆匆的腳步聲走進來,腳步聲踉踉蹌蹌,極為熟悉,這樣的腳步聲雲淺月上次在皇后冷邵卓被南凌睿設計夜天傾傷了他時聽過一回,顯然是孝親王聽到消息急急趕來了。她抬頭看向窗外,果然見雲王爺的貼身長隨領著孝親王進了院子。
孝親王老臉發白,數日不見似乎蒼老了許多。
雲王爺見孝親王來了,連忙迎了出去,「冷王兄,你……來了?」
「邵卓呢?他怎麼樣了?」孝親王腳步不停,推開雲王爺就往屋內沖。話音未落,人已經進了屋,看到冷邵卓在床上躺著,三步並作兩步就衝到了床前,看著他身上裹著白色的絹布,絹布上有血跡透出來,他腿有些站不穩,似乎話也不會說了,只磕磕絆絆地道:「邵……邵卓,你……你……」
「父王,我沒事兒,就是小傷。楓世子醫術很好,已經幫我包紮好了。」冷邵卓看著孝親王,接過他的話,連忙道。
「真……真沒事兒?」孝親王不確定地問。
「真沒事。不信您問楓世子,就需要躺幾日就好。」冷邵卓看向容楓。
孝親王似乎這才看到屋中的別人,老眼在軟榻上懶洋洋地躺著的雲淺月身上定了定,看向站在桌前的容楓。
「冷小王爺受的傷口雖然有些深,但不致命,我給他用了最好的金瘡藥。臥床休息大約十日應該就可以下床走動了。」容楓溫和地道。
孝親王聞言這才大鬆了一口氣,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收斂了些焦急的神色,回頭對冷邵卓問,「你怎麼受的傷?」
「我送雲淺月回來,我們遇到了刺客,就受傷了。」冷邵卓沒有說是為了救雲淺月。
「怎麼會遇到刺客?在哪裡遇到的刺客?為父不是派了人在暗中保護你嗎?」孝親王恢復冷靜,皺眉詢問。
「刺客武功太高,當時情況緊急,來不及召喚隱衛。」冷邵卓道。
孝親王點點頭,看了雲淺月一眼,臉色不是太好,「你怎麼會送淺月小姐回來?淺月小姐沒受傷?」
「冷王叔,你是希望我受傷嗎?我從宮裡出來,昨夜為了救姑姑太累了,正巧冷小王爺的馬車在宮門口,我沒馬車,便搭了他的車回府。」雲淺月看向孝親王,「我武功失了大半,使不上力氣,否則冷小王爺也不會受傷了。」
「原來是這樣!」孝親王老臉閃過一絲不自然,有些尷尬地道:「本王只是疑惑罷了!昨夜宮中的事情我也知道。淺月小姐能救回皇后,很是厲害。如今外面的百姓對您都甚是推崇。」
雲淺月扯了扯嘴角,「只要不罵我就行了!推崇什麼的就算了!」
孝親王點點頭,回過身對冷邵卓道:「邵卓,為父這就帶你回府。」
冷邵卓垂下頭,低聲道:「父王,我……」
「怎麼了?」孝親王緊張地看著他。
冷邵卓似乎咬了咬唇,抬頭看了雲淺月一眼,復又低下頭,「我想在這裡養傷。」
「什麼?」孝親王一驚。
雲淺月眨眨眼睛。
「雲淺月,我想在這裡養傷。」冷邵卓似乎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雲淺月認真地道。
雲淺月看著他,覺得拒絕不了一個為你擋劍的人的請求,尤其還有這麼一雙認真的眼睛。她笑了笑,「好,那就在這裡養傷吧!我也喝藥,你也喝藥,正好一起也不無聊。」
冷邵卓眼睛亮了亮。
「不行!這怎麼能行?」孝親王立即反對。
「父王,我想在這裡養傷。」冷邵卓態度有些強硬。
「我說了不行!」孝親王板下臉,態度也很強硬,對外面跟他身後來的長隨命令道:「來人,進來將小王爺抬回府。」
「父王!」冷邵卓有些惱怒地喊了一聲。
「聽話!」孝親王也惱怒地訓斥了一聲。
「我就不走,你要是非要讓我回府,我就撕開傷口讓你看。」冷邵卓威脅孝親王。
「你……」孝親王惱怒地看著他。
「冷王叔,冷小王爺剛剛受傷,雖然不至於致命,是有些嚴重,最好不宜搬動。我未來會有一段時間也住在這裡看顧淺月小姐用藥,正好也照看了冷小王爺包紮換藥。他留在這裡養傷也可以。」容楓此時開口,對孝親王溫和地道。
「父王,宮中的太醫和府中的大夫都沒有楓世子的醫術。我不回府。」冷邵卓又道。
孝親王聞言皺眉,自然也是知道容楓醫術好,雪山老人醫術天下揚名,自然不是宮中的太醫和府中的大夫能比的。他臉色緩和了下來,對進來的長隨擺擺手,長隨會意退了出去,他對冷邵卓妥協地道:「好吧!那你就留在這裡養傷吧!」
冷邵卓面色一喜。
孝親王又對雲淺月和容楓無奈地道:「淺月小姐,楓世子,勞煩你們照看犬子了!」
容楓頷首,雲淺月淡淡一笑,「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