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多年訓練和馭下識人的經驗,李芸雖然僅僅一眼便看出這個太子殿下果然不可小視。也許基於兄弟的原因,太子與四皇子五官相似,但比四皇子俊美中更多了一分威儀。可能長年侵淫權利和自身高位,眉眼深邃,將明黃的顏色穿得入木三分,似乎沒人能比他更再適合這個顏色了。
尤其他此時俊顏上面無表情,黃金冠散發著至尊無上的光芒,將他整個人掩在光芒下,有一種無與倫比的高貴和威儀。
李芸餘光掃見在場數名打扮奢華的女子看著太子殿下的目光癡迷,她心中冷笑,怪不得將她這個身體的魂也吸引了去,身邊的人張嘴閉嘴都是太子殿下,這男人即便什麼都不做,也有著讓人為他瘋狂的本錢。
四皇子話落,觀景園有一瞬間清寂,數十人像是空無一人。
皇后聞言轉頭看了一旁正襟危坐的太子一眼,沒有從那人的臉上看出絲毫情緒,移開視線又看向四皇子,在那張嬉笑的臉龐下亦看不出背後的情緒,她暗暗一歎,將目光再次轉移到李芸身上,對她招手笑道:「哦?月兒是被何人欺負得不敢來這觀景園了?來,快到姑姑身邊來,你將誰欺負了你說出名字來,姑姑看看到底借了哪個人天大的膽子敢在這皇宮欺負了你去。」
皇后話落,李芸就見有幾名女子霎時白了小臉。
李芸沒想到皇后這話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什麼也不問就拿定她是被人欺負了要幫她出氣。她一時間站著不動,想著皇后這是真寵這個身體,還是別有動機。畢竟整個帝京城怕也就那麼大,如今能參加這次賞詩會出席這種場合的可都是朝中親貴子女,她們背後也都代表著各個勢力。她太過鶴立雞群,不招嫉恨妒忌才怪。雖然明地裡誰都怕她,暗地裡吃虧的事兒肯定不少。就比如今日之事,否則怎麼可能這個身體主人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她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裡了呢!
「沒多大點兒小事,算了!皇后娘娘還是別追究了。」李芸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道。
「咦?看來真是氣到了,今日可是連姑姑都不喊本宮了。」皇后一愣,似乎沒想到李芸今日不追究了,她瞥了連清婉公主在內的幾名女子慘白的小臉一眼,呵呵一笑,聲音卻是沉了幾分,「你就說說,不怕的,有姑姑給你做主,我倒是要看看借了哪個膽子敢欺負本宮的侄女。」
這話鏗鏘有力,似乎拿定注意真要給李芸做主。
本來聽到李芸不追究今日之事的幾個女子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再次白了臉。
「就是,月妹妹,有母后給你做主,你就說說是誰欺負了你。有母后在你還怕什麼?就算被欺負的狠了也有母后幫你懲治了那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旁的四皇子立即迎合皇后的話,臉色不善地瞥了那幾名女子一眼。
李芸微微抿著唇瓣,心下尋思到底要不要說。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可是皇宮,據說古代的皇宮連一隻蒼蠅飛進來都遮掩不住,她剛剛發生被別人欺負的事兒怎麼可能不被後宮之主皇后所知?就這一路走來,她感覺暗地了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呢!
正猶豫間,只聽一直沒出聲的太子殿下慢悠悠地道:「母后也太小題大做了,無非就是幾個閨中女子嬉戲玩笑而已,說欺負就大了,月妹妹可是不比別人,連父皇都敢頂撞,誰能欺負了她去?」
那幾名女子見太子殿下幫忙說話齊齊一喜,一雙雙美目更是焦在了太子殿下身上移不開。尤其是以清婉公主身邊的粉色衣裙女子和綠色衣裙女子為最,似乎那二人眼裡再容不得別人了。
李芸著重看了那兩名女子一眼,想著聽早先她的婢女所說是榮王府二小姐和孝親王府的郡主聯合清婉公主欺負了她,想來很快她就能將每個人的名字對號入座。
清婉公主聞太子所言似乎也不緊張了,看向李芸的目光含了一絲不屑。對皇后道:「太子皇兄所言正是,不過是閨中女兒嬉笑玩樂罷了,這天聖朝上下誰不知道雲王府的月妹妹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誰敢真欺負了她去。」
「就是,淺月妹妹不但是雲王府的掌上明珠,亦是皇后娘娘的心頭寶,借我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負她,她不欺負我們就不錯了。前幾日我府中一個外家的表舅在街上不小心得罪了她,她命人劈頭就暴打了一頓,如今那表舅還躺在家裡下不來床呢!這事兒娘娘怕是也聽說了的。」那粉衣女子回過神,艱難地從太子殿下身上移開視線,立即接過話道。
「蘭妹妹所言極是,就在昨日我府中也傳著一件事兒,說月妹妹不知為何帶著人跑到了西街最火熱的望春樓去了,將望春樓一把火就給燒了,而且還命令人不准放裡面的人出來,可憐了望春樓數百人,死的死,傷的傷,這事兒鬧得大據說今日不少大臣都上書要參月妹妹一本呢!」那綠衣女子也從太子殿下身上艱難地移開視線,看著李芸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竟有此事?」皇后顯得異常驚訝,看向李芸。
李芸聽著那兩名女子煞有介事地說了一通,秀眉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心中暗歎,沒想到她剛剛到來就攤上了這犯罪的大事兒。先前還以為這個身體的主人只是壞脾氣而已,沒想到囂張到了這樣的份上。打人放火,簡直是……無惡不作了。
「自然是正有此事,如今整個京城都傳遍了,怕是此時已經傳得整個天聖上下皆知了。母后這兩日為佈置賞詩會之事繁忙,一時不曾聽聞而已。我看啊,就算父皇再怎麼包庇月妹妹怕也是堵不上這朝中大臣的彈劾和天下悠悠之口的。月妹妹這回的事情可是鬧大了。雲老王爺據說更是一氣之下臥病在床了。」清婉公主同樣語氣幸災樂禍。
皇后看了半響沒見李芸出聲,從面上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驚異於這個侄女今日似乎沉穩了。她收了驚訝,轉眸看向身旁的太子。
太子依然面無表情,淡淡地掃了李芸一眼,聲音也聽不出情緒,「的確是出了這樣的事情,不過父皇今日並沒有上朝,彈劾的折子都送去了御書房。兒臣也不知父皇要如何處置呢!不過外祖父雲老王爺的確氣病了倒是真的。」
「你可有去雲王府看雲老王爺?可是嚴重?」皇后聽聞老王爺被氣病,臉色不善。
李芸想著她既然稱呼皇后為姑姑,那麼老王爺就是皇后的父親了。她垂下頭,想著怎麼就這麼倒霉,剛剛來就碰上這樣的事情,怕是不能輕易善了。
「兒臣得知今日父皇不早朝就去過了雲王府。外祖父病得……」太子似乎斟酌著用詞,別有深意地瞥了李芸一眼,見她不爭辯,靜靜而站,被多人言語攻擊臉上卻不如往常一般見絲毫委屈惱怒等顏色,眸光閃過一絲訝異,頓了頓道:「太醫院的院首張老太醫去給外祖父診斷的,據說是氣血攻心,開了方子,說是不能再動肝火,好好調養一陣子才行。怕是沒有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了。」
「父親竟然這麼嚴重?」皇后一驚。
太子點點頭,看不出情緒的臉上終於露出無奈,安慰皇后道:「母后也無須擔心,有張老太醫在,父皇也派人給雲王府送去了不少好藥,外祖父定然無恙的。」
皇后終於鬆了一口氣,點點頭。轉眸看向李芸,臉色板了起來,美眸染上一絲惱怒,喝道:「月兒,你當街毆打人也就算了,怎麼能火燒望春樓,簡直太胡鬧了!」
李芸百口莫辯,因為她剛剛來根本就不知道昨日發生了什麼事兒。只能垂頭不語。
「母后,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件事情兒臣知道,也著實怪不得月妹妹。」半響不言語的四皇子此時道:「據兒臣所知月妹妹是被有心人挑唆說太子皇兄去了望春樓,她才帶著人找了去的。但那望春樓的人著實可恨,居然不給一句正經的,還要將月妹妹抓了報官,月妹妹是氣急了,才燒了望春樓。」
四皇子話落,又刻意道:「母后您也是知道,月妹妹一顆心可都是寄托在了太子皇兄身上,她怎麼能忍受皇兄去那種地方?自然燒了望春樓解氣才是。這原也沒錯。太子皇兄怎麼能被望春樓那幫子狐媚子魅惑了去呢?」
「還有這一出?」皇后皺眉,轉向身旁的太子。
太子深邃的鳳目射向四皇子,漆黑的瞳仁裡如下冰刀,並不接話。
四皇子恍若不見,轉頭問身邊的李芸,「昨日我雖然沒在場,但也是聽說了具體事情始末的,是這樣吧?月妹妹?」
幾人言語間已經給了李芸充分的思考準備,她聞言看向四皇子,目光不停留地又轉向皇后,最後落在太子身上,本來面無表情的小臉霎時溢滿了委屈不甘,眼中含淚,似乎那淚要溢出來似的,但偏偏被她倔強地強忍住不讓淚掉出來。只是一眼,便又垂下頭。隻字不說,但無疑這種表情比千言萬語還要有力。
太子一愣。
皇后見到李芸委屈不甘想訴又無處可訴的神色,頓時相信了四皇子的話。只要是牽連了太子,誰人都知道她這個侄女是什麼瘋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難怪會燒了那望春樓。想到此,她皺眉明顯不贊同地看著太子,怒道:「胡鬧!你一個堂堂太子,怎麼能去那種地方?也不怕污了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