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下一刻,棗娘也意識到了什麽,離開居安小閣縮地而行,馬上到了孫宅外,瞪大了眼睛看向裡面,孫一丘的生機氣息已經消失了。
化作一陣柔風吹入了孫一丘的房間,在孫家其他人還在熟睡的時候,她站在孫一丘床前,愣愣看著床上直挺挺躺著的年輕男子。
“怎麽會?”
孫一丘本來是一個無病無災的人,又年輕身體也好,怎麽會猝死得如此詭異?
隨後棗娘漸漸看出了一點東西了,這死法非比尋常,而是被徹底剝奪了氣數,或者說......
棗娘抬起頭環顧孫家的環境,孫氏宅邸的氣都又弱又亂了,應該說是剝奪了孫氏的氣數,而孫一丘是孫家單傳子孫,直接應了這一劫而死。
棗娘這會想到了計先生剛才離開前的一句話,喃喃著複述一句。
“都被它算計了,都被它算計了......它......想來是先生去追的東西了。”
棗娘微微有些懊惱,在孫一丘的房間裡站了好一會,再看向床鋪位置,孫一丘似乎動了動。
外頭有一陣陰風吹來,棗娘歎了口氣,後退一步就已經消失在了房間裡。
大約幾息之後,隨著一陣陰風吹來,幾名陰差已經進了孫一丘的房間。
“真是怪事,這孫家一脈向來是安穩的有福之家,這孫一丘居然說死就死了。”
“是啊,若非幽冥策顯文,我們都還不知道,哎!”
幾名陰差邊走邊說,已經到了孫一丘的房間,為首陰差上前一步叫魂。
“孫一丘,該上路了。”
床鋪上除了孫一丘的屍體,還有一個略顯模糊的孫一丘貼合著身體不時晃動一下,但靈魂和身軀已經陰陽相隔。
孫一丘好似剛剛從夢中醒來,坐起來詫異地看著床邊。
“諸位差爺,你們這是?”
“孫一丘,你已經死了,該上路了,隨我們去陰間吧。”
“我?我死了?”
面前的差人面色可怖,語氣森然,孫一丘被嚇得一跳,起身就本能地想要逃避,但剛跳下床就被一條冰涼鐵鏈纏上了腰,一下子就動彈不得了。
那名勾魂使者走到孫一丘面前,抓住他的臉轉向床鋪,讓孫一丘看到了床上還未徹底僵硬的屍體,也使得孫一丘的靈魂呆立當場。
“你已經死了,身前之事不必再掛念,隨我們上路吧。”
“不,不,不會的!我不會死的,爹,娘——爺爺——”
孫一丘開始劇烈掙扎,但哪裡能掙脫勾魂索,幾名陰差見怪不怪,但今天卻耽誤不得。
“孫一丘,你魂力綿軟極為虛弱,在陽世多待一分便危險一分,不是成為厲鬼就是灰飛煙滅,速去陰間泡一泡黃泉,我們走吧!”
陰差也不顧孫一丘的掙扎了,帶著他就離開了。
沒過多久,棗娘顯出身形,她沒有出手阻攔,因為沒什麽意義,生死相隔乃是天理,也是幽冥鐵律,況且孫一丘現在去應將對他更好些,於情於理她沒理由攔著陰差不讓人家收魂。
......
天上,計緣以神禦形又以形化神,形神遨遊天地,殘存法力被運使到了極限,以超越修行中人理解的速度不斷拉近自己與金光的速度,但對那份氣機的鎖定卻又在不斷丟失,甚至那份金光都不再顯現。
計緣等於是在一邊追,一邊算那一縷氣機,甚至有種快要算不到了的感覺。
“了不得!計某借天地書一用!”
話語間,計緣展開左手,大袖往天邊一揮。
遙遠的雲山聖地之中,雲山觀星殿之上,好似千萬裡外聲忽至,隨後一道流光如龍升天,恍若流星逆轉劃天而去。
雲山觀內有道行的道人紛紛注意到了這一幕,有的詫異,有的疑惑,有的緊張,有的沉思,有的恍然,更有人在迷惑過後變得激動萬分。
已經很久不過問山門之事的青松道人和雲山觀當代掌教等人第一時間到了那舊觀星殿外,看向內部,天地書已經消失不見,而懸掛的兩幅畫像中,計緣的畫像隱有神韻流轉。
青松道人長長舒出一口氣。
“師祖,這是不是意味著大老爺歸來有望?”
“噓,慎言!”
青松道人笑了笑,向著殿內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去。
其實之前魏家人已經來傳過訊息,說居安小閣重新現世,大老爺似乎已經回來了,但雲山觀卻並無任何動作,甚至消息都只有少數人知道,都沒在觀內傳開。
一來是近千年來類似的假消息其實不止一次了,冒充計緣的人都有過很多,二來就算是真的也不敢打攪大老爺。
不過這一刻,青松道人等人一顆心落地了,雖然天機不可泄露,這會青松道人卻急不可耐地離開了雲山觀,他得立刻去找孫雅雅,也希望對方已經找到了那件東西。
雲山觀是道家祖庭,雖然向來風輕雲淡,也確實沒什麽野心,但唯獨有一件事一直在暗中堅持,天機閣分裂瓦解之後,原本共同承擔的責任,也隨著相當一部分道統一起壓到了雲山觀,孫雅雅修為精深,雖然不是雲山觀的人,但法脈卻是一樣的,也有重要使命。
......
高空中,計緣揮袖過後沒多久,一道仿佛天際流星,速度卻遠超流星的光芒由遠而近,光芒每閃爍一次就橫跨漫長距離挪移一次,閃爍連續不斷構成流光,頃刻間已經到了計緣手中,正是天地書。
如今天地書已經不是計緣當年創出天地化生時的樣子,雖然輪廓還是書本模樣,卻容上下冊於其中,更有陰陽二氣不斷流轉,令人不可逼視,但到了計緣手中沒有幾息,一切光芒散去,變成了一本灰色封皮的書,上面只有“天地”二字。
手握天地書,就好像曾經那種天地傾扶的感覺又回來了,福至心靈靈犀一動,計緣就能先算出一步變化,追逐起來也更從容了一些。
山川、大地、水澤、森林......
各種景物變化時緩時急,有時更是如夢如幻,若非牢牢跟著計緣,並且計緣又留出一縷氣機,陸山君和老龍可不敢肯定自己不會跟丟,心中也是震動不已,越發明白所追的東西絕不一般。
嗯,然後追了半夜的彌黃就不同了,他最開始幾乎是感覺自己對金光觸手可及,並且也一度維持著很近的距離,更是將可能的競爭者可甩開了,但越追,就越迷茫,明明金色流光還在眼中,卻有種越來越遙遠的感覺,仿佛距離不斷拉近是一種錯覺。
等追到天近黎明的時候,彌黃看著眼前遁走中的金光,忽然猛得停了下來。
‘不行,不能這麽下去,我的靈覺被它騙了!’
彌黃在原地不斷掐算,越算卻越模糊,算著算著,那一絲絲原本能把握住的氣機居然在逃走!彌黃心頭大驚,從沒見過這種情況,起算的氣機竟然好似是活的,就如同手中絲綢將要被抽走。
意識到不妙的彌黃很快明白自己不能強行卜算那寶物, 他心念急轉,忽然靈光一動,反其道而行之,越欲取則越迷,越急追則越遠,那麽逆線而算,再次從舍姬開始算。
一件件事物不斷劃過腦海,將一切可能計算聯系起來,彌黃這已經不是單純靠修為了,是真的卜加上算,不斷曬選信息,萬千種可能來回分辨,最終心中一震,意識到了一個已經被他忽略的人。
“孫一丘?難道我破去孫家福緣,並不是真的是我自己想要這麽做,而是受到了影響?難道舍姬會認識孫一丘,也是受到了影響,難道它本來就是為了......當初,究竟是我發現了它和舍姬,還是它發現了我?”
彌黃有些不可置信,也有些不寒而栗,更有誇張十倍不止的興奮升起。
“好,好,我一定要得到你!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聲還未落下,彌黃已經消失在原地。
番外:未曾斷絕的過往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