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緣回過神來,收回手這麽對著玄機子等人說著,他們也皆是歎息。
“正如計先生所言,我等也是如此想的,眾生融於天地,氣息糾葛太深,既是眾生之劫亦是天地之劫。”
玄機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身上氣息一陣動蕩,但卻還壓製得住,也是得益於這天機殿和其掌控的天機輪,更是因為在場之人幾乎也都是心有所感,也算是知情了。
在計緣和玄機子說話的時候,另外三個計緣比較眼生的長須翁卻一直在盯著壁畫。
“掌教真人,計先生,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壁畫的顏色似乎有些不對啊。”
“是啊,這顏色雖然氣機糾纏,但似乎偏暗了一些。”
計緣有些詫異的轉頭過去,這天機殿本身就是了不得的寶室,壁畫也不是畫上去,顏色偏暗還能有什麽理解不成?
而那一個長須翁已經學著計緣,伸手碰到壁畫上面,頓時壁畫被手觸碰的地方又開始渾濁起來。
另外一個長須翁也伸手到另外的地方,那些位置也開始渾濁起來,就像是伸手將水潭下面的淤泥攪動。
計緣皺眉看著,低聲傳音玄機子和練百平。
“這三位道友是?”
剛才來的比較急,而這三人又是守在天機殿內部的,進來就看到壁畫的情況下,玄機子也還沒有介紹三人,反正計緣上次是沒見到過這三個長須翁。
玄機子傳音回答。
“計先生,這三位乃是勞氏三翁,上次先生來的時候還在養傷,後聽聞天機殿開啟天機他們三人就再也安奈不住,傷勢未愈就提前出關,一直守在天機殿中,論對天機的把握,在天機閣絕對出類拔萃。”
練百平在邊上也傳音補充一句。
“計先生,三翁受傷就是源自數十年前參悟一塊道化石之時,有感大貞方位有氣數異動,強行衍算天機……”
計緣一下恍然了,原來是這三位,感情這幾十年來傷就一直沒好過,計緣就不由多問一句。
“勞氏三翁各自叫什麽,亦或有什麽法號道號?”
有些修士得號舍名,有些修士從一而終,這三個不能都叫三翁吧?
練百平難得在今天這種氛圍下咧了咧嘴。
“他們三人都是閣中前輩,以胡須長短排序,分別名為,勞大,勞二,勞三,凡俗之中就是此名,也未曾改過,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真乃絕妙的好名字!
計緣心中的陰霾都少了些,視線一直保持聚精會神,看著勞氏三翁在鼓搗什麽。
“大哥,老規矩!”“好!”
三人手臂就像是在水塘中摸魚,各自在壁畫一角尋找,然後兩個左右,一個飛起,幾乎在同一時刻,三人袖中都飛出一塊有些像三角的五彩石頭。
“計先生,這便是勞氏三翁的道化石,本是一塊整體,數十年前炸裂……”
“還請掌教真人請來天機輪!”
勞大飛在空中,對著玄機子說了一聲,後者點頭之後,直接掐訣念詞,不多時,一道金光從殿外飛來,落入殿中。
“勞二勞三,重合道化石!”
另外兩人沒有回答什麽,但三人心有靈犀,在同一時刻打出道化石,天機輪已經飛到壁畫前,開始不斷旋轉,道化石也隨著天機輪開始旋轉,最終在金光中合三唯一,成為一塊圓形整體的五彩石頭。
三人就像是在水下抓住了什麽異樣,道化石的光芒也發散開來鋪滿整個巨大的壁畫。
“起——”
隨著異口同聲的話語響起,三人勻速後退,整張氣息糾葛的壁畫就好似被三人從牆上緩緩剝離開來。
計緣、玄機子和練百平都凝神看著眼前的變化,計緣的眼神從詫異開始到凝重,而玄機子和練百平則是驚愕。
重影?不!
“第二幅畫?畫中畫?”
練百平不由驚愕出聲。
“非也,這本就是一幅畫!”
計緣聲音平靜,但心中震動絕對不小,只不過比起在場五個天機閣的修士來說要好太多了,畢竟他以前也隱隱有過一些猜測。
“同一幅……”
玄機子和練百平,乃至三個正在用道化石施法中的勞氏三翁也目不暇接地看著天機殿各處,不光是他們所處的壁畫,整個巨大的天機殿中,從牆壁到柱子,各處都在分離。
在表面一層氣機和色彩之下,後方是一面有些昏暗渾濁的地方,雖然同樣有色彩,就好似始終帶著灰色,始終被狂風肆虐一般。
原本天機殿中的壁畫,有不少地方都處於模糊狀態,有不少都總覺得畫作未盡,計緣等人本以為是天機太多不可能事事顯現,這理解是對的,但顯然還沒到位,而此時此刻,隨著原本的一層色彩剝離,後方那些未盡的區域開始清晰起來,有些是直接顯現在曾經模糊的位置,有些是夾在外層色彩之下。
計緣有種感覺,這次,壁畫全了。
“吼——”“嗚……”“唳——”
“嗚……嗚……”
天機殿中出現了各種奇怪的聲音,在新浮現的壁畫中,壁畫中的風暴也被不斷攪動。
勞氏三翁緩緩退開,隻留道化石和天機輪在大殿中心緩緩旋轉,和計緣等人一起看著天機殿各處。
“上古之前,天地之廣更勝如今,前次天機殿開,讓我等看到了上古之亂,這恐怕就是失落的上古之地了。”
計緣這麽說著,一雙法眼遊曳在壁畫各處,心中想著另外的執棋者,既然是從沉睡中蘇醒,其真身是否也身處其中呢?此前看到過的海中扶桑也不知是否是某種邊界所在,而兩隻金烏興許就會有另一隻飛在那失落之地的上空,或許那裡的太陽是“可觸碰”的。
“並未崩裂消失?”
練百平的話將計緣的思緒拉回眼前,他看向說話的練百平。
“至少不是全部都崩碎了,更恐怕就連那些上古異種,也並非徹底滅亡。”
一邊的玄機子皺眉撫須,淡淡道。
“但為天地所棄,都討不了好!”
勞大在也接話說道。
“受困天地,苟延殘喘,必心有不甘!”
勞二接過自己大哥的話繼續道。
“心有不甘,必伺機而動。”
而勞三也在此刻說道。
“欲伺機而動,直至今朝,若有感天地之變,想必安奈不住!”
勞三話音剛落,就有一聲嘹亮的吼聲傳來。
“嗚吼————”
隆隆隆隆……
聲音是來自天機殿之外的,計緣等人下意識轉身望向外頭,能感覺到聲音的源頭極為遙遠。
“巍眉宗的道友走了沒?”
計緣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吞天獸“小三”。
“還沒有走,那吞天獸最近似乎極為痛苦,也極為暴躁,巍眉宗還又來了不少道行高深的道友,計先生要去看看嗎?”
“算了,吞天獸對巍眉宗來說諱莫如深,計某就不在這時候去觸這個眉頭了,計某準備就此告辭,玄機子道友,天機閣有何打算?”
玄機子看了看身邊的同門,然後對計緣說道。
“我等準備以天機閣的名義,正式向天下正道發出預警,告知……告知天地將入新紀元,吉凶難料福禍難測,或有大亂大變,或有大氣運大機緣,希望他們能多入世。”
計緣點了點頭。
“那玄機子道友覺得結果會如何?”
“這結果嘛, 或許不會有多大改變。”
玄機子無奈笑了笑,直接說出了心中想法,也是最大的一種可能,各道皆有高人,各派都有老祖,總是會有感覺的,天機閣此舉定能激起一些什麽,但有句話叫天機不可泄露,所以不可能說全,引人猜測之余,事物行進的方向帶來的結果,可能和沒說差別不大,但至少讓人留了個心眼。
“知天易,逆天難,盡己所能吧!計某告退!”
計緣告退一句,已經準備離開了,一邊的練百平趕緊出言。
“我送計先生!”
說完,練百平和計緣一起朝著玄機子等人相互行禮,然後駕雲離去。
“掌教真人,大哥二哥,那壁畫重合,除了有天機潛藏之意和上古異種的動蕩,是否也能隱喻天地失落之地可能再連此方天地?”
勞三忽然這麽說了一句,引得玄機子和勞大勞二都看向他。
“嘶……”
玄機子眼神閃動,和勞氏三翁一起看向天機殿,那失落之地氣數猶如死域,真再連天地,再讓其中無盡戾氣和怨氣衝出,怕不是天地圓滿,而是可能導致天地撕裂。
如果真是如此,如何阻止?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什麽可以阻擋?
其實看出這一點的不只是勞三,計緣剛才就有所聯想,甚至,他已經想到了那萬一之刻如何應對,有個人為此守了一處不斷生長的屏障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