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雙手摟著玄青的脖子,雙腿夾著他的腰,像塊狗皮膏藥似的貼在他身上,一臉害怕的模樣,就差沒有瑟瑟發抖了。
玄青自小和師傅還有師兄弟們生活在偏僻的深山寺廟裏,接觸的人並不算很多,他是師傅在山腳下撿的棄兒,被撿到的時候不過才幾個月大,差點凍死在荒涼的山腳。
他的師傅是寺裏的住持,一手將他養大,他自小性格一直冷淡寡言且不喜與人過於親近,更不喜人觸碰,尤其是不熟悉的人。
在姜離抱上來的時候,他反射性就拽住姜離的手腕要將人甩出去,但是在握上去之後,下一個動作卻怎麼也做不出來。
就好像內心深處有什麼在阻止著他一樣!
他尚未分辯清楚這是為何,就聽姜離在自己耳邊說:“小師傅,他們快過來了,我們先進去藏起來吧!”
那些人離破廟還有些距離,並未發現他們的存在,姜離的話讓玄青眉心一皺:“區區四人,何需躲?”
姜離依舊壓低著聲音說:“光打這四個人不划算,我們可以悄悄跟他們回土匪窩,將他們一鍋端了。”
玄青想說我為何要聽你的話,但是姜離攏起手搭在他的耳邊,說話時吐出來的熱氣掃在他的耳朵上,帶來了一種溫熱酥麻的感覺,令從未與人有過這般親密接觸的他有瞬間的失神。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看了眼那些人,然後就這麼背著姜離進了廟裏。
姜離像只樹懶似的扒在他身上,偷偷笑了一下。
兩人進了廟裏,玄青才反應過來自己無意間竟然真的聽了姜離的話,頓時有些不悅,又發現他還緊緊抱著自己,沉下臉道:“鬆手!”
姜離像是剛反應過來似的,動作迅速地從他身上下來,語氣歉然地說:“抱歉啊小師傅,我實在是太害怕了,一時情急,多有冒犯,恕罪恕罪。”
說完還雙手合十,念叨了幾句“阿彌陀佛”。
系統:“……”影帝。
玄青理解他因為這些土匪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導致心生恐懼,也就沒在多說什麼,而是和他一起繞到了佛像後面。
兩人藏起來一會兒,便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一個粗聲粗氣的男聲道:“媽了個巴子的,最近沒有什麼好貨,老子嘴巴都快淡出鳥了。”。
“周老二,你丫昨天才搶了二當家的一瓶好酒,少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就是就是,我連一口都沒有喝上,你丫倒全喝了。”
“去你的,那是老子前幾日發現當鋪的貨,去給二當家通風報信,二當家賞給老子的。”
“我這個月運氣可真是不好,上個月還能搶個妞兒玩玩,這幾天就攔了個破書生,窮酸吧唧的。”
“說到這個書生,剛才我們來的路上好像沒見到屍體啊,這人是死了還是活著?”
“管他是死是活,死了最好,沒死老子見了再給他一刀。”
“行了行了,大家也別抱怨了,當鋪那批貨賺了不少,大當家說明晚弄個慶功宴樂活樂活,大家這下可以過過嘴癮了。”
“這個倒是!”
姜離聽著他們的交談,心想他們口中的書生應該就是自己了,聽這些人用毫不在乎的語氣談論著他人生死,想必手上沾了不少的血。
其中一人說的“妞”應該是搶來的民女,落在這些人手中,這位姑娘怕也是凶多吉少,以及山下的村民肯定也是備受騷擾。
想到這裏,姜離的目光慢慢沉了下來,拳頭慢慢握緊,暗暗決定更加不能放過這些草菅人命的土匪。
正當他想著如何要收拾這些人的時候,手背突然被輕敲了一下,令他回過神來,低頭一看,就看到玄青拿著一根小小的筷子敲了敲他的手背。
——鬆手。
玄青無聲地說道,姜離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無意間攥著玄青的袖子,力道太大,把他的袖口都攥出了褶皺。
——抱歉啊。
姜離鬆開手,同樣無聲地回答,玄青點點頭,將注意力放回了外面土匪的身上。
那些土匪都是粗人,到了廟中便席地而坐,也不管地上髒不髒,其中兩人從腰間解了酒袋下來,四人就這麼輪著一人一口喝了起來,聊起天來。
這些人口中都是一些粗言爛語,聊著聊著竟然連房中事都拿出來比較,不時哄然大笑。
玄青自小在寺廟長大,佛門乃清淨之地,哪里聽過這些汙言碎語,對眼前這些粗鄙之人更是多了一份厭惡之心,尤其是聽到其中一個人向同伴描述他以前如何淩辱良家婦女,將其逼死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了。
聽著外面的哄笑聲,他漸漸握緊手中的筷子,尋思著將其擲出去,將那人的喉嚨穿破!
而他的手剛一動,姜離便抓住了他的手腕。
“……”玄青嘴皮一動,話未出口,一根修長的手指就突然壓在他的嘴唇上,阻止了他餘下的話。
姜離猛地靠近他,與他四目相對,無聲地勸說:——小師傅,稍安勿躁。
佛像後面的空間並不大,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兩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一起,近到玄青能清晰地看清姜離眼睛裏的自己的倒影,以及姜離壓在自己唇上的手。
這樣過分親密和危險的距離,讓他有些不自然,猛地往後仰了一下頭,躲開了姜離的手指,也避開了姜離的視線。
他的動作讓姜離的手落了空,在半空僵了下,隨即又若無其事地收回去,朝抿著唇的玄青笑了笑,然後把注意力轉到了外面的土匪身上。
在愛人失去記憶的情況下,姜離已經不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對待了,系統也見證了好幾次,關心地出聲詢問:“宿主大人,您還好嗎?”
“挺好的。”姜離在心裏答道,“我先讓他幾分,以後再慢慢討回來。”
系統:“……”有種又被喂了狗糧的感覺。
玄青也把視線放回了土匪身上,卻無法忽視心口那忽然間變得有些不正常的跳動,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卻又摸不清是什麼。
唯再被姜離手指按壓過的唇上,餘留下來的那種微妙的麻意仍格外清晰。
土匪們休息夠了之後,把喝空的酒袋系回腰間,站起來拍拍屁股便走人了。
在他們走出一小段距離後,玄青和姜離從佛像的後面出來,兩人一跳下來,姜離便出聲說道:“抱歉啊小師傅,剛才無意冒犯,別介意。”
他說這話的時候客客氣氣的,沒有之前要跟玄青同路時的那種自來熟,按理說這樣才是玄青習慣的與人相處方式,但是不知道怎麼,他看著姜離臉上客氣生疏的笑容,總覺得不是那麼對味。
不過此時也不是他深究的時候,他隨意點了下頭,說了句“不是你的錯,走吧”便先行追了上去。
姜離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路尾隨土匪翻了兩個小山坡,然後上了山。
兩人沒有追得太緊,以免引起對方注意,到了半山腰上,他們便看到了一個寫著“慶峰寨”的大型木匾,山寨的大門口有兩名土匪把守著。
那四人進了寨之後,姜離和玄青便停了下來,在外面觀察了一下。
這個慶峰寨看起來規模倒不算很大,不過在寨屋上有好幾處崗哨,門口也有人輪班把守,防守還算嚴謹。
兩人在不遠處觀望了一下,姜離小聲地對玄青說:“我們先離開吧,他們人多,現在白天不方便行動。”
玄青沒有異議,兩人便又悄悄離開了。
在離山寨有一些距離之後,兩人才停了下來,姜離琢磨著剛才那些人說山寨裏明天晚上要舉辦什麼慶功宴,便提出明晚再行動。
他知道玄青會武功,而且武功不弱,但是雙拳難敵四手,他也不想愛人以身犯險。
“可以。”玄青正有此打算,想到他剛才一臉深思的模樣,便問,“你有什麼計畫。”
姜離嘻嘻一笑,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包藥粉,說道:“他們不是要開慶功宴嗎?把這個撒到他們的酒裏,讓他們睡個三天三夜。”
玄青看著他手上的藥粉,疑惑道:“哪來的?”
他記得在救姜離的時候,為了給他腰間的傷敷藥粉有解過他的衣服,當時他的身上並沒有什麼藥粉。
姜離知道他在想什麼,這個藥粉是他在遊戲商場兌換的,這個自然不能告訴他,便說:“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身上肯定要有點東西防身嘛,這個平時就放在我的鞋底裏藏著,今天正好用上了。”
……鞋底。
玄青目光不自覺往他的腳看了一眼,再看看他手中的藥粉,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做何表情。
姜離見狀,在心底偷偷笑了一下,把藥粉塞回懷裏,說:“我們先找點吃的吧,晚上再去山寨看看。”
玄青問:“不是明晚才動手嗎?”
“是啊。”姜離用食指撓了撓鼻尖,理所當然道,“先去踩點嘛。”
玄青不明所以:“踩點?”
“唔……”姜離擺擺手,道,“家鄉話,你聽不懂的,回頭我再慢慢教你。”
玄青心想不需要,但是一出口不知道為何,竟然又成了:“好。”
兩人找了地方休息,到了晚上便開始夜探慶峰寨,姜離實力扮演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由玄青拎雞崽一樣把他拎進了土匪窩裏。
也是這麼一拎,姜離才知道,原來玄青的輕功這麼好,說是飛簷走壁也毫不誇張,而且上天落地都悄無聲息的,一點也沒有引起守衛的注意。
山寨內房屋眾多,兩人找了比較隱秘的一間屋子處停下,打算探探屋子裏面住的是誰,不料一站穩就聽到裏面傳來嗯嗯啊啊的叫聲。
古代的木房子,隔音效果不像是現代那樣好,兩人在屋外,一字不漏將屋內的聲音聽了個清楚。
屋內傳來的淫聲浪語,是個人都知道在幹什麼,而且戰況激烈。
聽著女子的聲音頻頻喊著“大當家,你好厲害!”之類的話語,兩人知道了這是山寨寨主的屋子。
不得不說兩人的運氣是極好的,一停就停在了大當家的屋子外面,但是兩人的運氣也是極不好的,挑了別人行房的時候來踩點。
屋子裏的大當家和女子過於沉迷魚水之歡,聲音幾乎要喊破了屋頂,實在不堪入耳。
姜離並沒有聽牆角的喜好,煩躁地扯了扯耳朵,正想和玄青說換個地方,還沒說就被玄青一把拎了起來,再一次施展飛簷走壁,離開了大當家的屋外。
玄青找了個更加隱秘的地方把姜離放下來,姜離剛才毫無防備被他一拎,這會兒感覺視線還有些晃,忍不住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小聲地提醒他:“小師傅,下次你要飛的時候,記得先提醒我一下,我頭暈。”
玄青卻沒有說話,而且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姜離注意到他的臉色,先是一愣,隨即想起了剛才兩人在屋外聽到的那些汙言碎語。
今天在破廟的時候,光是聽到那幾個土匪形容男女之事,玄青都是一副眉頭緊皺,滿臉嫌棄的模樣,何況現在還聽了個現場,難怪他心情如此不好。
看來愛人這一輩子,真的是非常清心寡欲呢。
思及此處,姜離不免起了逗他玩的心思,悄悄湊過去,小聲地問:“小師傅,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啊?”
玄青聞言,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就又聽他說:“你是不是聽了別人的牆角,思春了?”
“……”摸著臉的手驀然一僵,玄青的臉立即黑了下來
施主,請不要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