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突然發現,自己永遠不會是自己父皇的對手。
科學院大學士
嗯,聽起來很高大上,可
沒有經費,沒有真正的旨意,甚至沒有編制,啥都沒有
而朱厚照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聽話,不然,就翻舊帳。
朱厚照滿心不認為自己錯在哪兒。
畢竟,坑爹這不是該當的嗎,我爹就該養我啊。
當然朱厚照畢竟不是有風骨的讀書人,沒有過多掙扎,他直接慫了。
畢竟他爹不但會和他算帳,會和他講道理,還會揍人的。
弘治皇帝拉著臉道:“科學院,要與翰林院一般,都能為宮中所用,將來也要充經筵日講,要掌進士“朝考”之事,論撰文章,稽查官學功課,入值侍班,要有典簿廳和待詔房,以備朕谘詢,不只如此,還需有文館朕將這些事交給你們來辦,這是朕對你們二人的信任,你們辦好了,便是利國利民的大功勞,若是辦不好,朕法辦了你們。”
朱厚照睜大眼睛法辦,怎麽個法辦法?狗狗狗啥來著?
方繼藩卻瞬間明白了。
翰林院的本質,乃是秘書機構,幾乎所有的職能,都是協助皇帝治理天下,這也是為何,翰林院地位非同一般的原因。
而弘治皇帝顯然認為,這個秘書機構過於腐朽,裡頭充斥的翰林官員,實用的功能越來越低,這技能點,都點在了道德和裝逼上頭。
對於弘治皇帝而言,他需要有人入值宮中,隨時備詢各種疑問,譬如蒸汽火車的問題,譬如醫學的常識,譬如工程上的問題。
而今鐵路已經出現,越來越多的技術漸漸深入至人心,成為人們的日常所需,醫學也開始漸漸日新月異,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皇帝竟一概不知,這還是天子嗎?
皇帝單憑仁義和道德文章治天下,對外界一概不知,這與何不食肉糜又有什麽分別?
所以科學院也是一個秘書機構,他們負責組織人,向皇帝講授和傳播知識,也負責扈從皇帝,入值宮中,隨時回答皇帝的問題。當然,還需對所有的科學知識,編撰出書冊,進行存檔,大抵可能未來,需修一部百科全書。
除此之外,還要對科學人才進行一定的考校。
想一想,很帶感啊,除去為了免使天下人的非議,不給明旨,不給錢糧之外。
若這件事辦成了,這等於是給士大夫背後,狠狠的扎了一刀。
一想到能給人一個背刺,方繼藩居然覺得很興奮,他的血液沸騰了。
此時,弘治皇帝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直接大手一揮道:“好了,朕已好話說盡了,你們想辦也得辦,不想辦也得辦,就這樣。退下吧!”
朱厚照卻是忍不住道:“父皇,您沒說好話啊。”
見弘治皇帝殺氣騰騰的看了自己一眼,朱厚照猛的打了個寒顫,連忙機警的道:“兒臣遵旨。”
弘治皇帝這才和顏悅色的看向方繼藩。
方繼藩自然是很識時務的,一臉認真的朗聲道:“陛下聖明,提倡科學,此大明萬世基業之本也,錢,兒臣出了此事,無論如何也要辦成。”
方繼藩的心裡則在想,明日房價該漲一漲了,大明的士紳們有銀子,他們不缺錢,實在不行,他們還可以砸鍋賣鐵、賣地貸款嘛,現在血液論不是出來了嗎,將來還可以賣血,甚至到了科學昌明的一日,還可以賣腎。
兩個家夥,各懷心事的走了。
弘治皇帝目光慈和的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
他籲了口氣。
見蕭敬站在一旁,沉默了片刻,弘治皇帝道:“此事,不可讓人知道是朕授意的。”
蕭敬不禁道:“陛下是想借太子和方都尉試一試水溫?”
這一次,蕭敬學聰明了,陛下此舉,想來別有用心,這是破天荒的事,貿然施行,勢必要遭到極大的阻力,而讓太子和方都尉二人去辦,辦好了,就是陛下聖明,太子和方都尉辦事得力,大功一件。辦不好,噢,他們在胡鬧呢,宮中不知道的,你們去宰了太子和方都尉吧,自己看著辦。
弘治皇帝瞪了蕭敬一眼道:“就你話多!”
蕭敬:“”
蕭敬有一種竇娥附體的感覺。
弘治皇帝卻歎了口氣:“朕得天眷顧,繼承大統,列祖列宗洪恩浩蕩,他們傳承給朕的,既是萬裡江山,億兆百姓,可是,也給了朕千鈞的重擔,給了朕積弊重重的社稷,朕本指望,朕能成一個守成之君,墨守成規,恪守祖法,可時至今日,方知國朝已是弊病纏身,不得已,非要改弦更張不可。朕讀經史,終是知道,凡大立者,非大破也,可要大破,何其難也,朕要大立,就要破百官阻礙,可隻憑一道聖旨,就可使者銅牆鐵壁,轟然毀塌嗎?所謂千裡之堤毀於蟻穴,朕就讓太子和繼藩,來做這兩隻螞蟻,讓他們去破,破的,不是祖宗舊法,還要破的是人之心障。”
弘治皇帝說罷,又露出幾分擔憂,道:“朕也不知,朕做的是對是錯,只知道,時至今日,非要改一改這風氣不可這千頭萬緒的事太難了,就由著這兩個家夥,去折騰去吧。”
弘治皇帝手敲了敲案牘,隨即又道:“太子雖性情乖張,耿直是耿直了一些,做事雖無章法,卻是肯用心思的。至於繼藩,此人尚還忠厚,這是忠良之後,也是朕的女婿,朕隻此一女呢。”
說著,弘治皇帝下意識的露出會心一笑:“他也是個好孩子啊,且還是個奇才,他與太子,形同兄弟,性情可以互補,或許可以成事!”
此時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透過了落地窗,射入了弘治皇帝布滿血絲的眼眸裡,他雖尚屬壯年,卻是一臉疲憊,可就在這一刻,這夕陽的余暉,使弘治皇帝整個人顯得熠熠生輝起來。
科學院的地址,是極好選的。
靠著大明宮,有大量閑置的土地,雖已建起了許多的部堂,可要開辟一塊地方,卻是輕而易舉之事。
既是自家的自留地,這科學院的標準,自該比翰林院的規模還要大一些,部堂的建制規模大小,某種程度決定了其重要的程度,因而工程學院立即開始著手規劃,務求巍峨、雄偉,要在各部堂之中,鶴立雞群,彰顯霸氣。
至於旨意,這就是朱厚照的專長了。
他是個有工匠精神的人,躲在東宮裡,拿出了看家本事,用心搗鼓了一番,而後一道旨意就出來了,張永戰戰兢兢的看著這旨意,又要嚇尿了。
畢竟旨意必須得是宦官頒發的,宮裡的宦官沒有,那就你了。
這聖旨的炮製過程,他可是全程參與的啊。
不只如此,他還知道東宮裡還有金刀,有‘玉璽’,現在,他還懷揣著一份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聖旨,可以想象,作為一個身體有殘缺的殘障人士,面對這麽個東西,是何等心情。
陛下不追究倒罷,可誰曉得將來會不會來個秋後算帳呢?
秋後算帳能算到太子殿下的頭上嗎?十之,就是將他的腦袋砍下來祭天!
他打開聖旨,朱厚照率西山書院諸人,畢恭畢敬的拜倒在地,一副謹承天命的模樣。
方繼藩雖也拜著,卻抬著頭,看天,在思考著人生。
西山書院上下人等,卻一個個很用心的恭候寧聽,他們想來沒有半點懷疑聖旨的真實性的,畢竟他們單純的世界裡,顯然無法理解這些事。
“快念啊,狗一樣的東西!”朱厚照瞪著臉色蒼白的張永,不耐煩的催促。
張永牙關打顫,他開始有點兒懷念起劉瑾了,甚至這刻裡在心裡升起了佩服之意,劉公公的內心,到底有多強大啊。
沒忍住,張永哭了出來,眼淚撲簌而下,卻在朱厚照的怒目下,戰戰兢兢的道:“奉天承運皇帝皇帝敕曰”
“錯了。”朱厚照朝張永齜牙,一面跪著,一面道:“是詔曰,詔曰,瞎了眼的東西!”
張永一驚,便睜大眼睛低頭去看,果然是詔曰,於是忙道:“皇帝詔曰:朕承大統,恪守祖宗成法,倚重翰林,而今天下大變,科學興盛,國本動搖,朕夙夜憂歎,今天下大變,國朝豈不變乎。國朝百三十年,倚重士大夫,朕承祖宗之命,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卻又唯恐徒蹈唐、宋積習,而愧對祖先。今為天下計,置科學院,招攬英才,以期為朕所用,其旨無外以聖賢義理之學,植其根本,又須博采科學切於時務特賜太子朱厚照,為科學院都督四海、經略五洲大學士,敕方繼藩,為科學院暫不都督四海,亦不可經略五洲大學士。”
方繼藩:“”
臥槽,我沒打算都督四海,也不打算經略五洲啊,可為啥這個也要列進官職裡,不高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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