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堂存放所有弟子資料的長明殿,向來是所有理事弟子最不願輪值的地方。
因為在這裏輪值的時候,實在是太無所事事了。除了門派廣招新弟子之時,這裏會熱鬧一番外,其餘時候都是門可羅雀。
錢小賈今天就是這個不走運的人,他端坐在桌子之後,神遊天外。他是一名外門弟子,在理事堂當值,是他費勁千辛萬苦才搶來的機會。
因為在理事堂中,常有門中大能出入,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就被峰主客卿長老看中收入座下。
然而,這裏面並不包括這存放弟子資料的長明殿。且不說會不會有大能親自來此處錄入弟子資料。
就算真有大能為了表示對弟子的重視,親自帶著弟子來這長明殿錄入資料。那來這裏的大能也已經收到了符合心意的徒弟,怎麼會看上一個不起眼的理事弟子。
真是件虧本買賣。錢小賈不禁開始心疼自己孝敬出去的那株靈藥,那株靈藥他在手裏捂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拿出來換得一個能見到內門大能的機緣。結果卻被分配到了這長明殿,還不如把那株靈藥吃了拼一把,或許運氣好就築基了呢。
胡思亂想之際,錢小賈餘光瞥到門外有一角衣袍。
他抬了抬眼睛,見一個核心弟子走進門來。
錢小賈仔細端詳一番,卻又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在不久前的內門大比中,所有核心弟子都有參加。對於內門心馳神往已久的錢小賈,自然是對每一個核心弟子的長相都記得一清二楚。
而此人,錢小賈從未見過。來人身穿著宗門核心弟子制式道袍,年歲不大。長眉入鬢,眼尾略微上挑,瞳色和唇色都很淡,整個人如同玉雕一般完美。
“這位師兄,有什麼能幫您的嗎?“
“給我關於問劍峰弟子的所有資料。”
“這個……”錢小賈一聽就就有些無語,這師兄該不會是剛被那位大能看中收入座下,竟想打聽問劍峰的事情。當年那事之後,問劍峰幾乎已經成為門派中的一個禁忌,而問劍峰的資料,也被掌門親手封存。
見錢小賈面露難色,陸恒有些不解,因為弟子資料並不是太機密的東西:“如何?”
“師兄,您可能有所不知。這問劍峰的資料,乃是掌門親手封存,除了掌門和問劍峰的那位老祖,這宗門上下無人能查閱。”
一塊腰牌落在了桌上。
錢小賈一看之下,覺得腦子內簡直是被五雷轟頂一般。他甚至揉了揉眼睛,才發現自己確實沒有看錯。
桌上的那塊腰牌,的確是問劍峰的腰牌。
這宗門上下,誰人不知,現下問劍峰只有一人,就是問劍峰峰主陸恒。錢小賈又想起自己在宗門內聽到的關於渡劫老祖的傳言,喜穿核心弟子袍服,背上負劍。如此看來,這些特徵都一一對應上了。
那眼前這人,就是那位閉關百年的渡劫老祖。只是這老祖閉的不是死關嗎,怎麼不聲不響就出關了。這渡劫期的大能,果然是返璞歸真,自己居然絲毫沒有感受到對方的威壓。還好自己方才的態度還算周全,這才沒有惹怒這位老祖。
“用這腰牌,可否取出問劍峰資料?”陸恒見那名理事弟子呆立原地,面上表情變幻莫測不知在想些什麼,便開口問到。
“老,老祖!弟子馬上去辦。”錢小賈已經顧不上去細想這位渡劫老祖為何會跑來要問劍峰弟子資料,他急步就捧著腰牌就去取老祖要的東西。
片刻後。
錢小賈從內間轉出,隨後將手上捧著的玉盒放在桌上。
陸恒見那玉盒之上篆刻的紋路,就知是掌門師兄的手筆。這理事堂並非是陸恒來的第一個地方。
方才他在問劍峰醒來,發現峰頂之上的異樣,那些由嚴璋一手建起的亭臺樓閣,如同是陸恒做的一場夢境。而自己體內的渡劫境修為,更是讓陸恒滿心疑慮。
究竟是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是一場幻境,還是現在的自己陷入一場幻境之中,陸恒無從分辨。但是,他內心深處,又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無論是之前的事情,還是現在都是真實的。
如果是真實的,那關於從化神境至渡劫境這段時間,自己為何會記憶全無。而且,那問劍峰頂確實是空無一物,並非是建築被摧毀,而是從來就沒有興建過任何的亭臺樓閣。
當下,陸恒就去找了掌門師兄,想他以星象蔔筮之道窺見些許端倪。然而卻被告知掌門以閉關許久,無奈之下,陸恒便先行到理事堂來尋找些許線索。
陸恒抬手,一道劍氣打入玉盒之上的陣法。只見那紋路亮起柔和白光,隨後玉盒內便傳來輕微的“哢擦”一聲。
玉盒封印解除。
玉盒內,放著一塊玉簡。正是天元仙宗內,專門用於記錄弟子資料的玉簡。
陸恒拿起那枚玉簡,將神識探入其中。
嚴姝瑤:水系單靈根,資質上上等。十歲被在外歷練的陸恒帶回。隨後拜入問劍峰陸恒座下。修行十年築基,二十年結丹,百年凝嬰。凝嬰之後,嚴姝瑤因其雙生哥哥嚴璋之事入魔,叛出宗門轉修魔道。其師陸恒本欲親手清理門戶,卻不知為何在欲取其性命之時,引發天劫。嚴姝瑤僥倖逃脫,而陸恒在劫雷中受傷,自此之後閉關於問劍峰。
玉簡之中所記載的全部都是關於嚴姝瑤之事。陸恒看完之後,發現其中只提到嚴姝瑤因嚴璋入魔。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地方有關於嚴璋的記載。
他望向玉盒,發現盒內並沒有夾層機關之類,確實是只有這一塊玉簡。
“問劍峰弟子玉簡悉數在此?”
“回老祖,這個盒子是掌門以陣法封存,只有您和掌門能夠打開。”
陸恒遲疑片刻,開口道:“嚴姝瑤的雙生哥哥嚴璋,可曾是我座下弟子?”
“嚴璋?”理事弟子面色大變,“那是邪道魁首,當年嚴姝瑤就是為了他的雙生哥哥入魔叛門而出。這魔頭怎會是老祖您的弟子。”
陸恒走出理事堂,心中疑惑越重,又想到之前嚴璋那些有些異常的舉動,覺得此事並不簡單。
遺憾的是,在拿到那乾坤陰陽盤之後,嚴璋還沒來得及告知自己更多的事情,就被那玄奧力量殺死。隨之便發生了這些令陸恒百思不得其解的異狀,也不知現在的這個嚴璋,是否和自己此刻的情況一樣。
看來還是得先找到嚴璋再說。但是,如今的嚴璋乃是邪道魁首,自己也不可能就這麼跑到魔修的地盤去找人。
陸恒想起一事,在玉簡中的記載,嚴姝瑤十歲時被自己帶回。但在自己記憶中是在嚴氏兄妹八歲的時候將他們帶回,這其中有著兩年的差異。這也許就是現在這些所有異常的根源。
既是如此,那前往嚴家一探,說不定會有所收穫。
渡劫境的修為,比之化神境不知強大多少。陸恒雖然沒有記憶,卻是本能的知道如何使用這等強大力量。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一劃,便撕開一道空間裂縫,隨後便消失在那裂縫中。
臨海城。
陸恒自空間裂縫邁出,站在了嚴家之前。準確來說,是嚴家的殘址。
在陸恒記憶中,規模頗大的嚴家,如今已只剩下了殘垣斷壁,雖說數百年過去,但是陸恒還是能一眼就看出,這其中留下打鬥痕跡,乃是魔修所為。
嚴家被魔修滅門?陸恒眉頭微皺。這臨海城畢竟是依附于天元仙宗,嚴家被滅,宗門必定會派人鎮守此處。
想到此處,陸恒的釋放出渡劫境的威壓來。
一名在靈脈處閉目打坐的中年男子睜開眼睛,沉浸在修煉中的他被這滔天的威壓驚醒。好在這威壓並沒有什麼敵意,似乎只是在引自己出現。
“不知是哪位前輩到我天元仙宗所屬臨海城一遊。”鎮守臨海城的天元仙宗強者在神識之中,與那威壓的主人對話。
“問劍峰陸恒。”
“原來是老祖前來,晚輩赤火峰何之周。”即使是對方不在眼前,何之周還是起身恭敬行禮。他絲毫沒有懷疑對方的身份,因為就在方才,何之周已從這威壓之中辨明瞭對方身份。
作為天元仙宗的長老,何之周是見過這位問劍峰老祖的,對方的神識波動自然是不會認錯。剛才也只是因為這位老祖閉關太久,他才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
“當年嚴家之事,你可清楚?”
何之周雖不知老祖為何有此一問,但他也不敢多問一句,只是畢恭畢敬地答到:“當年嚴家被三名魔嬰期高手圍攻,宗門馳援不及。整個嚴家毀於一旦,只餘一對出自分支的雙生兄妹。其中哥哥嚴璋在滅門之後不知所蹤,妹妹嚴姝瑤被老祖您帶入宗門收為親傳弟子。”
“關於嚴璋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回老祖,晚輩只知失蹤的嚴璋後被公西鴻收為弟子。傳言他乃萬年難得一見的真魔之體。當時的邪道魁首公西鴻滅嚴家滿門,就是為了將嚴璋帶回,啟動其真魔之體,以便自己壽元將至之後奪舍。不想在奪舍之時,不知出了什麼意外,公西鴻的神魂竟然被嚴璋絞殺。而嚴璋吸收了公西鴻全部的功力,自此成為邪道說一不二的魁首。”
結束了與何之周在神識中的對話,陸恒心中沉思,一切的分歧,確實是從這嚴家遭難開始。
當年三名魔修圍攻嚴家之時,自己恰好在東海之上歷練,這才能及時馳援,救下嚴家滿門。但是現在的魔修圍攻,發生的時間卻要更晚些,才會有現在這般後果。那當年自己救下嚴家滿門,肯定是有人有意為之,而那人的身份,已是昭然若揭。
嚴璋。
“你是何人?”
陸恒正在思索之中,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