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事情看似順理成章,兩人再度相戀。
沉浸在重逢喜悅之中的瑉,卻不知道,即使是同樣的靈魂,經歷的不同,也會造就不同的人。臨陽郡主,並不是當初那個對愛情堅貞不屈的少女。
在都城時,臨陽郡主也是無人不知,不僅因為她的美貌,還因為她的那些風流韻事。臨陽郡主愛好收集各式美男子,被她看上眼的,總要使出萬般手段得到手,到手之後卻又很快厭倦。
恭親王離開都城,舉家搬遷至領地,就是為了這個聲名狼藉的女兒。在都城,除了那些攀權附貴的小人,已無世家敢娶這樣一個女子,即使她是恭親王的嫡女。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來到臨江城的臨陽郡主依舊沒有改變。瑉是她看上的第一個男子,卻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很快,臨陽郡主就感到了厭倦。瑉卻一心想著不能對戀人隱瞞,告訴了她自己是一隻碧蹤狐。之後的事,就如釋空告訴陸恒那樣的發展,被戀人背叛,失去理智的瑉殺了凡人,引來了梵音寺的高僧,被關進了鎖妖塔。
之後的事情,又與陸恒他們聽到的有所不同。因地動僥倖逃出了鎖妖塔的瑉,不甘心之下回到臨江城找臨陽郡主,卻又被她欺騙,使計困在這不知何方高人布下的陣法中,取了妖丹。
陸恒想了想,問道:“臨陽郡主那貼身婢女可是你所殺?”
“我等修行正道的大妖,豈會為難一個凡人女子。當初殺的那些凡人,也是因為一時之間入了魔。”
釋空和陸恒查看過那婢女的屍身,確實是死於妖術之下,再聯繫到今夜臨陽郡主的舉動,取那婢女性命的是何人就不言而喻了。只是她本只是一凡人女子,從何得這這些與妖族有關的秘術。
疑惑的陸恒轉頭去找釋空,想從他那裏得到解答。卻見釋空站在密室角落的一個書架旁,手持一本看起來頗有些年頭的書冊細看。
陸恒走過去,隨意抽出一本來看,發現是臨陽郡主的手劄。上面竟詳細描述了與她有過首尾的每一位男子,從相識相知,再到相戀,直至最後心生厭惡,得陸恒是瞠目結舌。
陸恒翻到手劄的後面,在瑉之後,這手劄上就滿滿的只記載了關於釋空的事情。
從手劄上就可以看出,臨陽郡主待釋空態度與之前的男子極為不同,可說是迷戀到了瘋魔的地步。也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整整三年,臨陽郡主再沒有看任何一個男子一眼,滿心滿眼的都是釋空。甚至為了釋空,在恭親王想為她說一門親事的時候以死相逼。
陸恒神情複雜的看了釋空一眼,沒看出來他魅力竟這麼大啊。不過看著釋空俊逸的五官,眉目如畫卻又總是表情冷淡,陸恒突然有些理解臨陽郡主的心思了。
似乎是感受到陸恒的目光,釋空放下手中書冊,略帶疑惑的向他看來。
偷看被逮了個正著,陸恒老臉一紅,又想到自己現在的外貌只是個七八歲的幼童,怕個什麼。於是便無所畏懼的盯著釋空說:“你手中那書冊寫了什麼?”
“一些關於妖族的事情,應該是設下這陣法的高人所留,”釋空說,“你手中書冊可有什麼要緊之事?“
陸恒反射性的把手劄往身後一藏:“沒什麼,就是些雜記之類。”
釋空聞言,也不在多問。兩人一番翻找,總算是在書架中找到了破開陣法的方式。
從陣中脫出的瑉,大概是損耗太大,體型迅速縮小,變成貓咪大小。陸恒將他抱起,同釋空一起走出了密室。
見到陸恒一行兩人一狐,呆立在房中的臨陽郡主面露慌亂之色。陸恒本以為她是因自己做的惡事被發現,心中發虛所至。但釋空解開她的禁言之術後,陸恒才發現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釋空大師,我與這狐狸並無什麼苟且,當初是他使妖術迷惑了我!”臨陽郡主焦急說道。
雖說知道古代權貴階層向來不把下人的命當一回事,但使邪術弄死了一院子的人,被發現後的臨陽郡主開口竟是這麼一句話,陸恒對她的惡毒有些歎為觀止。
“你有沒有什麼要和她說的?”陸恒問瑉,“我可以幫你傳達。”
瑉沉默許久,終是一聲歎息:“該說的,在我來找她那天已經說罷。其餘未盡之話語,她既于我無意,說了也枉然。只是我之妖丹,留在凡人體內終是不妥。”
“你可有辦法將她腹中妖丹取出?”陸恒問。
瑉勉強支起身體,點了點頭,而後張口吐出一道光芒。只見在那光芒的吸引之下,一顆珠子漸漸從臨陽郡主的口中冒出,那珠子金光繚繞,看得出是修行正道妖族的妖丹。
妖丹落入陸恒掌心,細看之下,妖丹之上,纏繞著絲絲黑氣,想來是因為臨陽郡主修行邪道害人性命所致。
“你可有辦法將這黑氣化去?”陸恒抬頭問釋空。
釋空點了點頭,掐了個手決,口中默念了幾句經文,那妖丹上的黑氣就慢慢淡去了。
陸恒將妖丹送到瑉的嘴邊,催他快收回自己的妖丹,對於妖族來說,妖丹離體太久,會受到極大的傷害。
瑉卻搖了搖頭,說:“我精氣已被那陣法吸收殆盡,生機已斷,妖丹予我已無用了。”
那廂被取了妖丹的臨陽郡主,猶自在那怒駡:“你這妖狐!竟敢如此對我!”
瑉從口中吐出一團精氣進入臨陽郡主的體內,隨後對陸恒說到:“當初她救我一命,現在她一凡人修行邪法,短了壽命。我將餘下壽數贈與她,算是還了當年那段因果。”
瑉又看了臨陽郡主一眼,似乎是在對自己前世的戀人告別:“崢,我的妖丹贈與你。不必擔心,心甘情願送出去的妖丹,你吸收了其中的修為,是沒有什麼惡果的。我只希望你能把我的屍骨,帶回族地。”
鳥飛反故鄉兮,狐死必首丘。
交代完後事,瑉總算是了了心願,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沉默了許久才平復了心緒,陸恒發現那臨陽郡主飽滿的肌膚竟突然開始乾癟,滿頭烏絲瞬間變白,整個人蒼老得猶如八十歲的老嫗,與之相反的,體內生機卻極為充沛,餘下壽數足夠她再活七八十年。只是這樣的情狀,對於向來自恃美貌的臨陽郡主,並算不算好事吧。
“這是為何?”
“以凡人之軀使那邪法,總是會有些不良後果的。”釋空解釋。
“你說瑉給予臨陽郡主壽數的時候,知不知道這般後果。”陸恒有些感慨。
“這與你我都無甚關係,此番事了,當是離去之時了。”釋空將全程記錄的留影珠取出,喚了只紙鶴送給恭親王。又揮袖解了臨陽郡主的定身術,就牽了陸恒離開了恭親王府。
陸恒還猶豫著回頭看了一眼:“這臨陽郡主害了這麼多人性命,就這樣不管了嗎?”
“修行之人,為避免染上因果,最好不要傷凡人性命。”
“因果?”
“因果之力越重,天劫就越難渡過。你當謹記,渡天劫之前,必將因果了結。”
陸恒似乎聽到那小院之中,傳來了臨陽郡主淒厲的慘叫聲,大概是她看到了自己現在的容貌吧。
將瑉的屍骨放入儲物袋中保存起來後,陸恒有些犯難。他修為尚淺,接收的傳承並不完整,在有限的那些傳承中,完全沒有提到妖族的族地在何方。
陸恒沮喪的告訴釋空這個事實,釋空思考片刻,說:“你且回之前的山林修煉。“
聽出釋空話語中有分別之意,陸恒急急問道:“那你呢?你要去哪,還回不回來?”
“我需回宗門稟報此間發生的事,順道在宗門典藏中查閱一些關於妖族修行事宜。”釋空看了陸恒一眼,看他表情不舍,又解釋到,“宗門裏有些同門對妖族有所偏見,你還是留下修煉為好。”
釋空離開後,陸恒對於修行之事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畢竟釋空可是言明回來時要檢驗他的修行情況的。只是沒了釋空的陪伴,在杳無人煙的山中生活,還是讓來自現代社會的陸恒無聊到快要發瘋。
“好想要部蘋果啊!”這日,陸恒發洩的對著空無一人的樹林大叫了一句,也算是某種宣洩情緒的途徑了。
“那個……蘋果的話,我知道哪里有哦。”
陸恒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他回頭,看見一個面容清秀的青年。他看起來很害怕的樣子,整個身子都藏在樹後,只露了個頭在外面。
“真的嗎?”雖然知道此蘋果非彼蘋果,陸恒還是很高興終於有個人能說說話了。
看到陸恒綻開的笑容,那青年鼓起勇氣從樹後走了出來:“我叫白,雪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