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心臟消失的一瞬間,一道黑霧在空中慢慢成型。這黑影看起來是人形,卻又與正常人類區別很大。它雙手過膝,十指指甲猶如十柄尖刀,背脊不像人類那樣是直的,而是弓起像是一張弓弦。頭生雙角,目露猩紅,長長的獠牙突破嘴唇的限制直達下頜。
是那高等魔物的魔魂。魔魂一露面,就仰頭厲嘯一聲。在場所有人的意識中,都湧入了這聲咆哮中蘊含的意思。
“你們這群螻蟻!毀了我的身體,我要你們付出代價!”
只見那魔魂從丹田之處慢慢亮起白光,一種毀天滅地的氣勢慢慢聚集。
這高等魔魂想要自爆,這等力量,不光整個W基地要灰飛煙滅,這整片地域怕是也要被牽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又一道虛影從大陣之中現身。
這道現身的虛影身著白底藍紋的道袍,白玉高冠將黑髮整整齊齊的束起,劍眉星目,氣勢銳利無匹。
“祖師爺。”陸恒輕聲說了句。後出現的這道人影,同天師門中留下的祖師畫像一模一樣。
這天師門祖師虛影一出現,那沒有人樣的黑影就一陣扭曲,隨後變成一身披黑袍的俊美男人,除了那猩紅的雙眼,和頭頂彎曲的雙角,其餘地方看來與常人沒有什麼區別。
“蒼溟,你將我神魂困在此陣數千年,現在連我自爆都要阻止我?”那人發音雖然古怪,但好歹已經是能聽懂的人類語言。
蒼溟虛影右手兩指併攏,隨手就劃出一道劍氣向那人襲去:“蒙域,你要毀我出生之地。千年之前你鑄下大錯,本以為將你困於陣中能磨去你心中戾氣。不想你反倒變本加厲了,我怎能饒你?”
“我這是為你斬斷因果,替你鋪平那飛升之路!這大陸與你因果太重,你終有一天要渡不過那天劫的!”蒙域一手捏散劍氣,神情憤恨。
“你這樣的魔物,終究不是人類,終究不懂人心。”
“我不懂人心?我不懂人心,就不會被你區區一道分神困在此陣中千年。到頭來,就換來你一句不懂人心!”蒙域像是受了極大刺激,仰頭大笑。那笑聲中,飽含著淒涼之意。
笑聲漸歇,蒙域滿臉愴然之色,深深的看了蒼溟一眼。他目露瘋狂,丹田處又是亮起刺眼光芒,氣勢比剛才更勝。陸恒一看就知,方才的那番自爆之舉是個幌子,大概只是想引這祖師爺分神現身。現在這蒙域,才動了真格。
蒼溟見狀,飛至蒙域身前,一手就覆上他丹田之處,用靈氣壓抑那自爆之力。眼見著蒼溟分神虛影慢慢變淡,蒙域眼神重歸清明。他一把抓出蒼溟的手,慢慢帶離自己丹田處,隨後慘然一笑:“就算只是分神,我終究也是不忍傷害你分毫。”
話音剛落,就見那蒙域生生的將自爆之力壓回丹田之處。即使是高等魔魂,也承受不住這反噬之力,化為了點點黑芒。
蒼溟反射性的伸手去抓,那些黑芒卻穿過他的手掌,消失在了天地之中。蒼溟分神在半空之中垂首靜立半晌,終是收回了手掌,藏進了寬袖之中。
“你二人是我門下弟子。”蒼溟眼神落在了陸恒和秦逸身上。
陸恒二人對他行了弟子禮:“祖師爺,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蒼溟略一點頭:“當年,蒙域毀了此界與修真位面的通道。魔氣靈氣失衡,我殫精竭慮,布下大陣封印此界與魔物位面的通道,只是這終究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
“後我又在此界地脈之處,布下陣法以靈源為陣眼,蘊養地脈,若此陣法順利運轉千年,最終能讓此界自身靈氣。那就再無後顧之憂。”
這邊的異動,已讓基地裏的人都慢慢聚集了過來。只是空中那人,氣勢深不可測,下面就算聚集了大量的人,也是鴉雀無聲。
“做完這一切後,我觀星象推演命盤,卻推演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走勢。一是此界順利生出靈氣來,與修真位面的通道再開。另一則是此界被魔氣侵襲,最終被魔物位面同化。”
“那這玉牌?”陸恒又問。
“這芥子空間,就是我留下的退路。命盤推演從未出現此異狀,為防事情有變,我在這芥子空間中布下九轉相生陣。萬一這界走向了命盤推演的後一結果,也能通過這九轉相生陣扭轉乾坤。只是這陣法並不完善……”
蒼溟停頓了一下,眼神微閃,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
“當初蒙域犯下大錯,被因果之力反噬,軀體崩潰,只剩下了神魂。我以一縷分神誘他進陣,將他神魂魔氣轉為靈氣蘊養這芥子空間,芥子空間產生的生之力又能滌蕩他神魂戾氣,如此往復,不斷完善這九轉相生陣。之後我就將這玉牌留在了門內,作為最後的退路。“
蒼溟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江思樂,問道:“只是這玉牌怎麼會落到這心魔如此之重的人身上?他的心魔喚醒了蒙域,給了他翻盤的力量,我的分神從那時起就一直被蒙域壓制進入了沉睡。”
陸恒答道:“此事門派中有記錄,百年之前,有外界拜入的弟子偷了門中法器叛門而出。自那以後,門派就封山不許外人進入了,收弟子也只由門中長老去外間尋找有靈根的孤兒。”
蒼溟點頭,又把視線轉向秦逸:“你陣法天賦絕佳,好好參悟。”
說完,他指尖彈出一道金光,沒入秦逸額頭。蒼溟又是手一揮,那系在江思樂頸間的玉牌,就飛入了陸恒手中。
玉牌之上,一滴鮮血滲裏出來,隨後滴落在了地面。
“我已將這芥子空間與地上那人的神魂解除綁定,你是我門中弟子,運轉功法就可自由操控。這九轉相生陣只差最後一步了,此界一切劫難,終究是由我而起。這道分神,就陪他一起長眠在這天地間吧。”
蒼溟話音剛落,那分神虛影就化作點點靈光,紛紛灑灑的落入大陣之中。
九轉相生陣,陣成。一切塵埃落定。
初通修行之法的一些尖刀小隊成員還算鎮定,其餘在場眾人,簡直是被這一幕幕刷新了世界觀。什麼魔啊修真啊,這向來都只在傳說中聽過的東西,居然是真的!
暫且也沒工夫去管這些圍觀群眾是怎麼樣的震驚,秦逸讓人留下收拾殘局,自己和陸恒就回到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