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一直無事發生,她還以為是自己多心了,不想隔日就發現紅豆行跡鬼祟,總與沈玉芝的丫鬟竊竊私語些什麽,有一回還拿回了個荷包。
若按照她之前的性子,定是直接帶上人證物證,便衝去與沈玉芝對峙。可這次她卻決定不打草驚蛇,她想看看沈玉芝的葫蘆裡賣得是什麽藥。
又過了沒幾日,關於趙溫窈進京前的遭遇便漸漸在府裡傳開了。
剛知道時,沈嫿也覺得沈玉芝心腸太過歹毒,趙溫窈已經如此慘了,非但不同情還將私密傳得人盡皆知,甚至想立即去阻止。
但轉念又覺得不對,她明明已經警告過趙溫窈,此事不能告訴沈玉芝,她為何還要說出去?
是真的蠢笨,還是被逼無奈,又或是她故意為之?
直到今日,趙溫窈被謠言嚇得昏迷不醒,沈玉芝朝她發難。
這件事看似主謀是沈玉芝,她與趙溫窈皆是受害者,可細細想來,府內雖看著是謠言盛行,但祖母插手後,又有誰還敢在背後非議?
趙溫窈看似大病一場,卻從瑤芳院搬到了素心堂,祖母定然覺得自己沒照顧好她,愧疚之下只會百倍的待她好。
至於她與沈玉芝,到最後一定要出個壞人,背上殘害姊妹的罪名。且不論是誰受罰,心中怨恨的一定是對方。
而最後全身而退的,便是如今悠悠轉醒,收獲了所有人同情與憐愛的小表妹。
真當是好算計。
她的話音落下,趙溫窈微微一愣,慌亂地抬頭,“五姐姐,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寧願自己被人笑話,也不想你被人誤會,都怪我,都怪我不好……”
沈嫿見她滿臉是淚,好似下一瞬又要哭暈過去,慢悠悠地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阿窈誤會了,我說你錯,是你錯在太過單純,才會被哄騙說出自己的傷心事。”
邊說著還邊輕柔地為她拭去淚水,“我什麽都沒做,便是再問再查,黑的也不能說成白的呀,阿窈說對不對?”
趙溫窈飛快地點了點頭,“五姐姐最是善心,祖母也最喜歡姐姐,絕不會平白冤枉姐姐的。”
沈嫿憐惜地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這事你最無辜,本就遭遇可憐,如今還鬧得府上人盡皆知,往後豈不是又要噩夢連連。”
趙溫窈的目光黯了黯:“這本就是事實,我早就習慣了。”
“受了委屈便得討回來,哪有習慣了的說法,你呀,就該立起來,才不會被人欺負。你別怕,這事有我替你出頭。”
“可外祖母已經罰了四姐姐,也夠了吧。”
“四姐是受了罰,可還有其他人安然無恙,也該一並罰了,讓他們知道誰才是主子。”
沈嫿說著眼神一凝,直直地瞥向床畔前站著的綠衫丫鬟,嚇得她立即跪了下來。
這丫鬟不是旁人,正是一直追隨趙溫窈的如月。
往日她都是低著頭規規矩矩的模樣,這是沈嫿頭次這麽近距離的看清楚她。
她不過二十,鵝蛋臉柳葉眉,唇瓣飽滿紅潤,是那種初瞧平淡,越看越覺得柔美的類型。
書中說她曾被許過人家,但嫁過去沒多久丈夫便病逝了,婆家嫌她是掃把星,將她趕出了家門無處可去,唯有曾經的小主人肯收留她,便對趙溫窈忠心不二。
在夢裡,父親酒中被人下了藥,才會神志不清與外甥女的丫鬟發生苟且,母親也是受此刺
激病情加重。
而下藥之人,便是為了讓自家姑娘能站穩腳跟的如月自己。
沈嫿今日之所以會被祖母認定說漏了嘴,除了沈玉芝外,便是這個如月言之鑿鑿地說,知道趙溫窈舊事的只有她。
“表妹許是還不知道吧,你這丫鬟主意大得很,竟是幫著四姐姐對付我,想來是早就生了二心。”
沈嫿的聲音不重,輕輕軟軟的,卻不容忽視,讓如月跪伏在地的身影愈發佝僂:“五姑娘明察,奴婢是冤枉的。”
她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你沒應和四姐姐汙蔑我,反倒是我冤枉了你?”
“不,不是,奴婢、奴婢是被逼的……若不這麽做,受苦的便是我們家姑娘了。”
趙溫窈像是才知道一般,身形微晃面露苦色:“如月,你怎會如此糊塗!我受點苦又如何,怎能牽累五姐姐受冤,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如月渾身一顫,用力地磕了幾個響頭:“是,是奴婢護主心切,害了五姑娘,奴婢蠢笨奴婢甘願領罰。”
沈嫿不管她們什麽主仆情深,回頭問杏仁:“像這般汙蔑主子的,該如何罰?”
“回姑娘的話,以下犯上為大不敬,應當打四十大板發賣出府。”
聽到這個,趙溫窈是真的傻了,雙目微微睜大,唇色也嚇得煞白:“五姐姐,如月縱有千不該萬不該,但她一直護著我進京,此番也是為了我才做出此等糊塗事來,若是離了她,我恐怕會無法適應。還請姐姐看在我的份上,繞過她一回。”
如月更是面如土色,一直不停地磕著頭,將那白皙的額頭磕得滿是血痕。
見沈嫿依舊不為所動,趙溫窈一咬牙,便要起身下床求情,卻被她輕輕地按了回去:“阿窈快躺下,你剛醒來可不敢再著了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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