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兩邊坐著的分別是貴妃與賢妃,貴妃依舊是明豔動人,賢妃她見得少,但一如記憶中的風姿卓越。
再往旁的就是幾位皇子與公主,在成帝的右手邊隔了幾個位置的便是冷著臉的凌越,桌上唯二的兩個位置,正好在凌越的旁邊。
一見他們過來,凌知黎便先開口道:“我說皇兄去哪了,怎麽去了這麽久,原來是會佳人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抬起頭看去,秦貴妃歡喜地朝她招手道:“好孩子,可算是來了,這一路上累不累?”
就連成帝也露出個和善的笑,讓她快些坐下。
沈成延是他欽點的狀元郎,也是他為太子挑的少師,足以說明他有多欣賞此人,只可惜他不是為官的料,不然以他的學識早已登上首輔之位。
但這不妨礙他愛屋及烏,也很喜歡這個長得好看又聰慧的小姑娘,這門親事他是一百個滿意的。
沈嫿與一圈人見過禮,最後與凌越的目光對上。
他冷冷地在他們挽著的雙臂上掃了眼,微微抬眸,嘴角勾起個譏諷的弧度,看得沈嫿一陣心虛。
下意識想將手給抽了出來,可凌維舟卻意外攥得緊,她抽了兩下都沒能抽出來,隻得作罷,臉上掛著乾巴巴的笑,一路跟著凌維舟到了坐席處。
而後糾結該怎麽坐的就成了凌維舟了,一共就兩個位置,左右兩邊是凌越與他三弟凌維彥。
這位皇叔父最近有些古怪,他不放心讓沈嫿與他同坐,可他這三弟,旁人不知他的心思,可他卻明白的很。
從小他就與沈嫿走得親近,玩得要好,最重要的是他曾親眼目睹,他三弟將沈嫿寫廢了的紙張當做珍寶般偷偷收起。
且早早就過了定親的年歲,卻一直拖著不肯定下親事,心裡打得什麽主意,別以為他不知道。
現下讓旁人起身換位置是不可能了,而凌維舟遲疑了下的功夫,沈嫿已經徑直朝凌維彥走去。
見此他也不需要思索了,橫進未婚妻與自家三弟中間,將沈嫿推去了凌越身旁的座位。
待到坐定,她提起的心才算放了下來,雖然嘴都笑僵了,還要與凌維舟虛與委蛇,但好歹成功的到了想要坐的地方。
沈嫿假裝夾菜,悄悄地側過臉喊了聲王爺。
可那人卻不動如山,仿若沒有聽見一般。難道是她的聲音太輕了?
也是,周圍觥籌交錯,她都聽不清自己說了什麽,如何指望他聽得見。
恰好凌維舟來得晚,要起身敬酒,她趁著他舉杯朗聲時,略微加重了些許音量,又喊了一遍:“王爺,我有事與您說。”
這次她確定,她的聲音能被杯子交碰的聲音蓋住,又能傳入身旁人的耳中。
可他依舊是正襟危坐,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更別說對她的話有任何的反應了。
還是沒聽見?這不可能啊。
難道是稱呼有問題?
“舅父。”
她連著喊了兩聲,因為壓著嗓子說話,喉嚨特別的難受,甚至還把自己給嗆著了,引來了不少的側目。
連坐對面的凌知黎都知道關心她,讓她多喝兩口水潤潤嗓子,可凌越不僅沒回應,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她一個。
沈嫿也是個倔脾氣,不搭理她,她反而更來勁。
耳朵落在家裡了是吧?
她咬了咬牙,裝作夾菜不方便,故意側過身,順勢將手肘往他那邊湊了過去,眼見就要成功撞到他的手腕,他卻毫無預兆地抬手去端酒壺,正好與她錯過。
還險些讓她因為慣性,整個人朝他倒去,還好她及時收住了力道,才不至於出醜。
若說她之前還只是猜測,這會幾乎就能確定了,凌越根本就是故意不理她的,她不敢歪得太明顯,不得不打消這個主意重新坐直身子。
可之前不還好好的嗎?下午他還喝了她的水,離開時瞧著心情也不算差。
沈嫿一想起那被人蹭去的口脂,就覺得面紅耳赤,偏偏旁邊這人裝聾作啞鎮定自若的很。
怎麽突然就不理人了呢?
她這會倒是有些相信關於他的傳聞了,確是性情多變,陰晴不定,真是比春日的天氣變化還要快。
沈嫿從小到大,還沒被人這般冷落過,便是太子與貴妃,至少表面功夫還是做得很好的,沒看人家成帝都對她慈顏善目的,唯獨在他這碰了壁。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她鼓起來的勁,全被凌越的冷刺給戳破了。
在沒想出辦法前,她決定不與自己過不去,先填飽肚子。
凌維舟這回沒有騙她,確實這一桌菜肴都是她喜歡的,且別桌如何她不管,成帝在的禦桌每道菜都色香味十足。
尤其是桌上還有個新玩意,據說前朝有位匠人,從曲水流觴中獲得靈感,創造了可旋轉的轉盤桌,解決了宴席上人多菜肴不好挾的問題。
只是這樣的巧思,在王公貴戚間並不流行,他們一桌宴席有上百道菜,且用膳時還有婢女在旁布菜,根本沒有挾不著的煩擾。
而這次既是來圍獵,便沒有宮內這麽多的講究,轉盤也被搬上了桌,沈嫿往日沒見過這等新奇的東西,隻覺有趣極了,甚至有種菜肴都變得更香了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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