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人,我猛然一愣。
居然是野郎中!
不,他不是野郎中。
這人的樣貌和野郎中有七分相似,五官卻又有著不同,看年紀,他比野郎中還要大一些,個子也比野郎中要高。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老陰!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我,錯愕片刻後,眉毛一擰,獰聲道:「又是你這個小子!」
他一開口,我就更加確定他的身份了,這就是那次在平古屠宰場見到的那個老陰。只是那時他只有半張臉是人樣,側面看上去和野郎中幾乎分辨不出來。
聽他開口,我就知道要壞事,急忙不顧一切的把紙人向錢濤丟了過去。
紙人加身,錢濤立刻化為一道光影附在了紙人上。
我一個箭步搶過紙人裝進兜裡,這才回過頭和老陰對視。
「呵呵,你能來到這兒,想必也是有些道行的,正好留下,給老子進補吧!」
老陰獰笑著說了一句,竟然張開雙臂就朝我撲了過來。
我一咬牙,翻出陰陽刀向他胸前劃去。
哪知道老東西這一撲竟然是虛張聲勢,居然一側身從我旁邊閃了過去。
我連忙轉身,回頭一看,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
那些日本軍官居然全都站了起來,而且都轉過身,陰森森的注視著我。
再看老陰,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老東西,到底是人是鬼?
「八嘎呀路!」
一個日本軍官罵了一句,「鋥」的一聲把軍刀抽了出來,其餘軍官也紛紛抽出了長刀。
冷汗瞬間浸濕了我的後背……娘的,也不知道老東西用了什麼法子,這幫小鬼子竟然能看見我了!
眼見十多個鬼軍官凶神惡煞的逼近,看著他們手上閃著寒光的長刀,再看看我手裡的小刀……
「娘的,我艹你小日本的祖宗!」
我一咬牙,大罵一聲,從包里掏出一把黃符,沒頭沒腦的甩了過去,一貓腰,揮刀撲向最邊上的鬼軍官。
黃符貼上鬼軍官的身子,頓時發出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爆響,同時散發出刺鼻的臭味。
在鬼軍官的喝罵聲中,我頭皮一陣陣的發炸。
半夜被沈晴叫來,我根本沒想到會遇到這檔子邪乎事,一把黃符撒完,就只剩下手裡的一把刀了。
可是從符籙沾身後的反應來看,這幫傢伙竟然全是煞氣驚人的惡鬼,普通的驅邪符竟不能將他們誅除。
驚怒交集間,手裡的小刀已經劃過了那名鬼軍官的脖子。
隨著一道血光閃過,他竟爆成了一蓬血霧,隨即消失不見。
我心下大定。
陰陽刀果然像桃符上說的一樣,能夠誅殺惡鬼。
一聲慘叫傳來,轉眼一看,就見沈晴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出來,將桃木釘直插入了一個鬼軍官的後心。
我躲過一把長刀,順手在那軍官的手腕上劃了一刀。不等他消散,就大聲對沈晴喊:「跑!」
沈晴躲開砍來的軍刀,和我一起拚命跑向之前的那扇門。
剛一推開門,看到屋裡的情形我頭髮都豎起來了。
對角的另一扇門也已經打開了,一隊端著步槍的日本鬼兵正魚貫往裡跑。
更加恐怖的是,房間里除了那個穿旗袍的女人,其餘的事物竟然變得恍惚起來。
「艹!往回跑,從另一邊出去!」
讓我感到恐慌的不是日本鬼兵,而是我想到了一個關鍵。
這詭境之地多半是由那些小墓碑造成的,老陰招來這些個日本鬼兵,未必就能對兩個大活人造成絕對的傷害。
他多半只是想拖住我們,然後撤去外面的墓碑!
我對現在的所在根本就不了解,實在不敢想象,一旦墓碑全撤掉,或者偏離了原來的方位,我和沈晴會淪落到怎樣的境地。
我和沈晴一邊避過鬼軍官的砍殺,抽冷子就用小刀和桃木釘還擊。
沈晴殺的眼紅,居然一邊用桃木釘狂戳,一邊罵起了髒話。而且她居然是日語和國罵雙管齊下。
我都有點佩服她的多才多藝了。
「別打了,快跑!」
我打散一個鬼軍官,拉著她朝老陰出來的那扇門跑去。
踹門而出,發現這竟然是一間休閑室。
又是表演廳,又是休閑室,這他媽整個一小鬼子的俱樂部!
「嘩啦……嘩啦……」
身後傳來一陣拉槍栓的聲音。
沈晴邊跑邊說:「你還不讓我帶槍,這下慘了吧!」
「鬼兵打在活人身上會撞陰傷元陽,你的槍根本就傷不了鬼,有個屁用。」
眼見周遭的景物都開始恍惚,我心急如焚。再也顧不上身後的狀況,拉著沈晴拼了命的朝對面的門跑去。
槍聲響起的同時,我抬腳踹開了門。
「卧槽!」
門後果然是出口,可我怎麼都沒想到,西邊的出口竟然就在天台的邊緣。
因為是飛身踹門,等雨水打在臉上,整個人已經懸空到了樓外面。
我嚇得魂飛魄散,想要反手去抓樓沿,猛然間,被一隻手抓住了外套的領子。
「抓住我!」沈晴被我下墜的力道帶的趴在了天台上,大聲沖我喊。
我連忙一手抓住樓沿,一手抓住她手腕,蹬著外牆奮力的爬了上去。
就在我爬上去的一瞬間,沈晴身後的門消失了。樓頂又恢復了先前的空曠,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我剛才是不是在做夢?」沈晴氣喘吁吁的問。
我使勁甩了甩頭,摸了摸兜里的紙人,長出了口氣,「呼……就當是一場夢吧。」
我左右看看,就在我摔下不遠的地方,果然又是一個小墓碑。
回過身再跑到東頭,小墓碑還在,上面的符籙卻已經花了。
我抬起手腕想看看時間,卻發現手錶停了,指針正指著兩點鐘的位置。
兩點鐘……我和沈晴上來的時候差不多就是兩點鐘,也就是說,從進了那個詭秘的地方以後表就停了。
剛才在裡面大概待了有二十多分鐘……
「走,快回去!」
我招呼沈晴下樓,順手拿起一個小墓碑放進了包裡。
兩人順著原路下了樓,跑出柵欄門,就見趙奇和林東正焦急的等在那裡。
回到醫務室,我把紙人交給老何。
老何立即念誦法訣,把錢濤的魂魄灌入了靈台。
「他怎麼還不醒?」林東急著問。
老何斜了他一眼,「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呢,何況是魂魄離體,哪有那麼快醒?」
「控制了他魂魄的鬼是什麼路數啊?」老何問我。
「是你的老朋友,就是把你送進來的那個傢伙。」
「老陰?!」老何瞪圓了小眼睛,「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搖了搖頭:「我根本就分不清他到底是人是鬼。」
我把在老樓的經歷說了一遍,林東和趙奇都聽得目瞪口呆。
「林所長,抗戰那會兒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問。
林東搖搖頭,「這我哪知道,只能試著去查資料了。」
老何擺了擺手,「不用查了,我知道。我聽老一輩人說過,現在的東城看守所在解放前是一家紗廠,後來被小鬼子侵佔做了據點。老樓的事,多半和這個脫不了關係。」
我問老何:「那樓不可能是解放前蓋的,怎麼會還有那麼多日本鬼子?」
「人有人的世界,鬼有鬼的世界,不是說房子變了,那裡的鬼就消散了。那些日本鬼子多半是死在先前的樓裡的,所以變成鬼以後還留在那裡,至於為什麼會出來作怪……」
我從包里拿出那個小墓碑,「這應該是老陰留下的。」
老何接過墓碑看了看,陡然瞪圓了眼睛:「九冢**陣!」
「什麼是九冢**陣?」我問。
老何說:「這小墓碑不是普通的石頭做的,而是用超過百年的老墳碑石做的。這樣的墓碑應該有九個,分別彙集了九座老墳的陰氣。按照不同的方位擺放,再加上符籙,就能結成不同的陣法。我只是聽我師父說過九冢**陣一種,一旦結陣,裡面的鬼就會以為自己還活著,每天重複做自己生前做過的事。其它的功用我就不知道了。」
一直沒說話的趙奇忽然說道:
「這裡是看守所,不是別的地方,就算鬼能進來,那又是誰把這九個墓碑擺在那裡的?」
我和沈晴同時看向林東,貌似這個問題的答案只能由他這個所長去查了。
我問老何,他是怎麼摻和進這事的。
他說就是聽他們監室的管教說起,所以才自告奮勇提出要看看情況。
老頭嘿嘿壞笑,說其實就是為了多抽幾根煙。
我又問他,身體到底怎麼個情況。
老頭擺擺手,嘆氣說:人老了,毛病就多了,前列腺不怎麼地,其它零件也不像以前那麼妥帖了。
臨走的時候,我讓趙奇跟林東說,老頭年紀大了,在裡頭能照顧的就多照顧點兒。
折騰了溜溜一宿,我和沈晴肚子都餓了。
這個鐘點也沒飯館營業,三人一商量,乾脆去沈晴家挖她冰箱裡的存貨。
路過便利店的時候,趙奇說去買點東西,回來的時候除了買了幾袋真空包裝的熟食,竟還有兩瓶白酒。
到了沈晴家,也懶得費勁弄,直接插上電磁爐,冰箱里有什麼都往鍋裡續。
見趙奇少有的沉默寡言,一個勁的喝酒,想起他在看守所說的那句話,我忍不住問:「趙哥,那個她是誰啊?」
趙奇苦笑,「是我女朋友。」
說著,揉了揉鼻子,從屁兜裡掏出錢包,「來,給你們看看她的照片。」
接過他抽出的照片,只看了一眼,我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