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見鄭月柔和封平全都怨毒的看向我,我嘆息一聲,冷冷的說:
「都說禍不及三代,我本來以為,你們凌家的悲劇,只是偶然,現在看來,是我錯了。」
「我們凌家的事,不用旁人評價,更不用你來多管閑事!」鄭月柔顯然是動了真火,說話聲中,竟緩步向我走來。
「姑,把他交給我吧。」
胖子攔在她身前,咬牙切齒的說:「當初要不是他多管閑事,我妹妹就不會死!我現在生無可戀,甘願為咱們凌家香火的延續做些事。不過,在那之前,我一定得親手弄死這小子!」
見鄭月柔陰著臉不置可否,史胖子走到我面前,猛地反手一巴掌甩在我臉上,「媽了個巴子,你到底還是落在老子手裡了!」
我隻覺臉火辣辣的疼,咬緊牙關對胖子怒目而視。
可沒想到,這時胖子卻忽然向我使了個眼色。
我並沒有看懂他眼神表達的意思,很快就見他又恢復了惡狠狠的樣子,猛一抬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五指內扣,看上去是要活活掐死我。
然而,作為當事人,我卻已經覺察到不尋常。
胖子掐我脖子,用的竟是右手。
古垛村那次,為了救季雅雲,我奪刀挑斷了他的手筋。
不久前,他才舊患複發。雖然經過治療,但短期內絕不能夠恢復。
他樣子雖然兇惡,但手指卻是無力,想單憑一隻手掐死我,根本就不可能。
胖子似乎也發覺了這一點,有些惱羞成怒,掄起左拳,狠狠照著我肚子上搗了一拳,「媽叉的,你不是很拽嘛,我讓你多管閑事……你再拽啊,再管啊?你倒是還手啊,還手啊!」
我雖然狐疑,但他搗在我肚子上的一拳實在很重。
這會兒草藤已經纏上了我的腰部,我下半身完全不能動彈,上身卻還能做出反應。
聽他叫囂著又掄起拳頭,我吃痛之下,幾乎是本能的伸出手,一把揪住了他的頭髮,用力向身前一帶,另一隻手一個勾拳,以牙還牙狠捶在他的胖肚子上。
事實上我這會兒多少已經被沖昏了頭腦,下手並沒有留力氣。
然而,下半身連帶腰部都使不上力,即便我用盡全力,打擊的力度也是有限度的。
讓我沒想到的是,胖子挨了這一拳,竟悶哼一聲,捂著肚子撲倒在地。
正當我疑惑不已的時候,突然就感覺,腳背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疼倒不算很疼,卻是麻的厲害。
胖子好半天才掙紮起來,踉踉蹌蹌連退兩步,指著我鼻子又是一陣破口大罵。
鄭月柔皺眉道:「你想磨蹭到什麼時候?趕緊解決他!」
胖子突然又一次向我使了個眼色,桀桀怪笑著轉過身,「我改主意了。」
「你什麼意思?」鄭月柔陰沉的問。
胖子聳聳肩,「姑,你別誤會。我說改主意,不是打退堂鼓。我既然說了,就一定會為了咱凌家的後代犧牲。我是突然想到,這小子實在可恨,就這麼痛快的整死他,太便宜他了。
反正他現在就是個生魂,身上沒有任何五行之物,中了咱家的陰草術,就只有等死的份。倒不如就讓他多活一會兒,等到陰草完全侵蝕到他身體裡,那他娘的多痛快。嘿嘿嘿,我真想看看,他眼睛、鼻孔,甚至是肚臍眼兒都長出草來是什麼模樣。」
我聽的心驚肉跳,鄭家一對親生兒女,果然是被鄭月柔,又或是她的父輩給謀害的。
但與此同時,心念電轉間,我似乎有點明白胖子剛才眼神中的意思了。
他這番話看似是對鄭月柔說的,其實是在跟我解釋,那陰草符的玄機。
符生陰草,就五行而言,應當是屬木。
陰草符之所以能將我困束,完全是因為,我現在只是生魂的存在,身上並沒有任何相剋五行的事物。
剛才胖子被我一拳放倒,緊接著我就覺得腳背麻癢刺痛,難道是因為……
見鄭月柔的視線暫時被胖子遮擋,我急忙低眼看向腳背,果然就見上面露出一朵散發著金屬光澤的銀色小花。
是耳釘!
我心跳加劇,仔細一感覺,草藤雖然仍纏著我,卻似乎已經不再繼續滋生蔓延。
而且,先前那種直往身體裡鑽的感覺,也正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相對舒坦的麻癢。
「陰草開始枯萎了!」
我心中大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我倒是誤會這死胖子了,他多半是我們前腳走,後腳就進了另外一條岔路。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克服幽閉恐懼症的,又或者,他之前根本就是在騙我,他根本沒有病。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潛伏在草人下頭,已經有段時間了,已經窺視到了外邊的情形。
同是凌家後人,他或許已判斷出,同樣作為生魂,他也不是鄭月柔的對手,所以才唱了這麼一出,目的是想把我從困局中解救出來。
眼下這虎口洞中,放眼望去,沒有任何金屬器物。
想要以金克木,破了陰草符,似乎也只有我白天為防萬一,訂入那生屍腳底的一對耳釘了。
鄭月柔盯著胖子看了一陣,忽然笑道:「看來你真的很恨他。」
我一直都沒見鄭月柔笑過,見她露出笑容,竟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幾乎是本能的大聲道:「胖子,小心!」
「靠,你特麽是不是有病?」胖子回過頭,「你以為假惺惺說兩句,我就會心慈手軟,就會……」
一句話沒說完,胖子的臉色驀地一變,低頭看向自己腳下,更是面如死灰。
從我的角度看去,並不能看到他腳下有什麼,卻能看到,數道纖細的草藤正快速從他腳底鑽出來,頃刻間就纏上了他的腳背!
又是陰草符!
鄭月柔收斂起笑容,對胖子說:
「我相信你是真不想活了,也相信你真的甘願為了凌家犧牲。可你實在不是乾大事的人,你的廢話太多,太磨蹭了。」
說著沖封平一使眼色。
「嘿嘿,我好像已經聞到血食的香味了。媽,這死肥豬還真是咱家親戚?他可比那些女人肚裡的貨香多了。」
封平立刻迫不及待的漂浮到胖子身後,猛然升高一尺,低頭沖胖子的頭頂張開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