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攤上了一個超大齡傷患徒弟,江澄的前往出塵山派賀喜戰役又被拉長了戰線。不是江澄不想趕路,而是大徒弟風有止實在傷得太重,之前說話都困難還給她囉嗦了那麼大一堆,差點又給折騰嚥氣了。
成了自己的徒弟,江澄也不再跟他客氣,一把背起要死不活的徒弟,就尋了個僻靜的修真城小院落暫時安置下來。
風有止的傷需要不少傷藥靈丹調養,但偏偏江澄現在是個窮鬼。果然不管去哪里,都是無錢寸步難行。先不說這附近靠近出塵山派,低級獵榜上沒什麼任務可以接了,就說江澄自己的內傷還沒好透,也算是半個傷患,不太方便接任務。
江澄發愁了一夜,結果第二天去徒弟房里一看,徒弟已經比昨日好了許多,靠坐在床邊看一本書,嘴里哼著小曲,一指敲著床頭,悠然自得的很。
江澄驚訝,師傅給的那小藥丸效果這麼好!她昨天也吃了,沒見著這麼見效啊!
五百多歲大徒弟風有止,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小師傅在想些什麼,開口解釋道︰「我這具身體因為吃了不少好東西,養成了一副好骨肉,受了傷很快就能好。對了師傅,徒兒因為不能修行,每日還需進食,如今腹中空空,勞煩師傅了。」
江澄托著下巴走出風有止房間的時候,覺得自己這是收了個祖宗回來……咦,按照年齡算的話,這麼說也沒錯呢。
小院里沒有什麼做飯的東西,江澄也有許久沒有動手做過飯菜,因此就在路邊飯館打包了些粥食帶了回去。風有止一看就知道從前過得十分優渥,江澄還打算著要是他敢嫌棄,就捏著不乖徒弟的下巴給他灌進去。誰知一回去,風有止乾脆的喝了那粥,還回味無窮的模樣,真心誠意的贊嘆了幾句。
大徒弟比想象中的更好養,過了幾日,江澄就發現風有止已經可以下床自己走動了。又過了兩天,大徒弟提出了一個要求,他想去賭坊。
嗯,風有止說他要去賭坊。
修真城池當然也是有賭坊的,和人類城池並沒有什麼很大的區別,要知道並不是每一個修士都會清心寡欲一心修煉,修真城池中可以玩的地方比起人類城池那可真是不遑多讓,甚至花樣更多。
而賭坊這種地方,因為修士作弊的手段眾多,賭坊主人下了很大的心血杜絕這些,反而比一般的人類城池更加嚴格,一般來說大部分修士都只能靠運氣和熟練的技巧。
江澄只是听說過而沒有去過。听到徒弟提出這個要求,江澄問︰「你賭術很厲害?」
「只是一般而已。」風有止將白色的繃帶一圈圈的纏在結了許多疤痕的臉上,纏完臉又開始纏手。
那雙手修長優美,可惜皮肉也滿是斑駁疤痕,看著醜陋極了。妖蟒蛇毒腐蝕的皮膚極難再生,就算再生也無法恢復原本的模樣,更何況風有止看樣子對自己現在的模樣很滿意,半點不準備調養,江澄作為一個好師傅,自然也就不會去勉強他,更重要的是,她也勉強不了這個徒弟啊。
雖然是徒弟,雖然好像很脆皮很容易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種不敢冒犯的感覺,大概這就是上了年紀的人自帶的氣場吧。
風有止轉了轉自己纏滿了繃帶的手,滿意的抬頭對江澄道︰「師傅盡管放心,到時候就知道了。」
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有疤痕的地方都被他纏上了繃帶,換上了一件乾淨的白衣,站在那還真能唬人。修真界不乏裝扮奇異的修士,他這樣倒也不顯得如何奇怪,往那一站光看身形還挺有種風姿卓越之感。
江澄半信半疑的帶著風有止去了賭坊,然後看著他一把一把的輸,輸的最後只剩下最後一枚靈石。
「哦呀,師傅,真是對不住,只剩下一枚靈石了。」風有止攤開手,懊惱的一點誠意都沒有。
江澄乾脆的雙手一攤,斜倚在他的椅子旁邊,俊秀帥臉上似笑非笑,「師傅是沒有關系,剛才給你的都是你自己這一路上的伙食費,要知道師傅可不用吃東西。徒兒要是輸光了,這一路上就餓著肚子好了。」
「唉,那為了我之後的食物,徒弟只好拼一把了。」風有止搖搖頭,好似很無奈,「今晚的運氣也是真差,最後一把,輸光了我們就走吧。」
最後,江澄帶著大徒弟走出修士賭坊的時候,揣著滿滿一大袋的靈石,比的上江澄接三四次獵榜任務,這一路上的路費是盡夠了。
「師傅,看來我們連夜就要離開這個城了。」繃帶徒弟風有止悠悠然的說。
江澄用徒弟上繳的靈石,在路邊買了幾個燒靈鴿,遞給徒弟一串,一邊吃的噴香一邊回答︰「我知道,早就準備好了,東西也收拾好了,不用回去這就直接走吧。」
「師傅英明。」
「哪里哪里,還是徒兒厲害哈哈哈~」
師徒兩邊吃邊說,臉皮奇厚的互相吹捧,很快離開了這座城。江澄不再去接獵榜,延續了容塵山派一貫的師傅做派,將坑徒弟發揮到極限。當然目前新晉為師傅的江澄還沒有太過分,只是當一個廢人,讓大徒弟養而已。
江澄也不清楚這個徒弟到底是個賭王還是純粹運氣好,他往往都是有輸有贏,看著十分驚險,但往往最後的結局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滿載而歸,少有空手的時候。旁人都絕不會認為他是個厲害人物,只是紛紛嘆道他運氣好。
而且風有止令江澄刮目相看的是,他並不會在每次進賭坊都大贏,有幾次都是剛好輸的剩下一次賭資就走了。
江澄仔細觀察了幾次,發現他每次輸的時候,要麼這個賭坊在上一個修真城池也有連鎖,而且他們在那個賭坊贏了不少。要麼就是那個賭坊中有修為高于江澄一個等級以上的人,開始注意他們。
一般發生這種情況,不管徒弟贏了多少,他都會立刻很快的輸光,然後說︰「看來今日運氣不好。」接著走人。一次兩次還能說是恰好,次次都是如此,江澄就確定這個徒弟是個深藏不露的人了,收放自如寵辱不驚進退有度,不愧是五百歲大齡男人。
「活了這麼多年,雖然不能修行,但是眼光還是有一些的。」風有止這麼說著,吞下江澄小師傅分給他的最後一串小吃,抹抹嘴,量了量自己的腰,忽然感嘆︰「最近長胖了不少,腰帶放寬了三根手指。」
反正有錢,江澄路過一個城,什麼吃的都要試試,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見過的沒見過的,街邊擺攤的昂貴酒樓的,只要看到了就要買來吃,過得比她之前一個人趕路的時候滋潤的多,畢竟不是花的自己的錢不心疼,而且有時候吃東西兩個人在一起總是要胃口好許多。
風有止也是個來者不拒的,師徒兩人從頭吃到尾,才走了四個城紛紛發現自己胖了。面面相覷一會兒,江澄道︰「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要偉岸一些才好,來來來徒兒再吃一串!」
「師傅,可你是女子,不是偉岸男兒。」
「誒,你竟然知道?」
「這麼明顯,難道不是有眼楮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徒兒,你知道你這句話一下子罵了許多人嗎?」
「哦,徒兒失禮了。」
一路吃吃喝喝,新出爐的師徒二人已經結下了深厚的情誼,江澄覺得自己和風有止不像師徒,相處更像朋友,很輕鬆。而且越相處,她就越覺得風有止會落得那麼個下場真是太奇怪了。
有一次她忍不住問起,風有止嘆息一聲道︰「光憑她自然做不到,如果我自己配合那就不一定了。」
江澄差不多猜到了是這麼回事,不由語重心長的勸道︰「生命這麼美好,何必要去尋死,放棄生命是不好的,受了情殤也沒什麼,凡事看開點,生命中又不是沒有愛情就會死。」
「不,師傅,你誤會了,我並沒有想死,只是最後出了點意外而已。」風有止慢條斯理的擦乾淨嘴邊的油,「畢竟我也不是什麼都能算到,何況人心這種東西是最難算的。」
江澄安慰的拍拍徒弟的肩,默默又遞給他一包香酥靈鳥腿片,「吃吃吃,不要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歷時三月,胖了一圈的江澄終于帶著胖了兩圈的徒弟來到了最南邊的出塵山派。
出塵山派與容塵山派雖然名字只有一字之差,但是風景格外不同。江澄的師門容塵山派都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多得是山谷和山居,而出塵山派則少有山,幾乎都是平原,就算有山也是普通低矮的山,一般都是派中山主所居。
遍布水路,阡陌的水路四通八達,像一條水網,偌大一個出塵山派就建立在這座巨大的水網之上。一進入出塵山派地界,許多地方都是靠行船交通,或是水生的靈獸來趕路。
正值夏季,幾乎所有的水面上都開著白的粉的蓮,和著水霧裊裊,宛若人間仙境。
出塵山派內幾百山主,又以其中十位山主最為根基深厚,幾百位山主以這十位頂尖山主馬首是瞻。無定山就是十山其中一山,如今無定山少山主聞人大婚,前來賀喜的人絡繹不絕,江澄帶著徒弟,就看到不少和自己相同方向的修士們,都帶著許多賀禮,用靈獸車拉著飛過天際。
再看看自己師傅讓她帶來的賀禮——一個巴掌大小的小盒子,江澄覺得師傅果然和這無定山少山主有仇。
早就已經默默給無定山少山主扣上了渣男帽子的江澄,心安理得的帶著揣在袖子里的賀禮和徒弟,大搖大擺的進了出塵山派山門。
出塵山派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那些小門小派,送了賀禮也只能在外邊的坊市里住下,等著大婚那日飲宴。而有頭有臉的門派,自然就能住進出塵山派內。作為和出塵山派齊名的大派,江澄師徒二人理所當然的得到禮遇。
出塵山派門口有一群粉衣女弟子以及藍衣男弟子,負責收賀禮以及登記來人,還有替各位貴客安排住處。
江澄報上姓名門派,那男弟子溫和的笑容立即顯得更加溫和,招手喚來兩位師妹讓她們引路,送江澄二人入派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