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沒有開口說讓江澄下來,江澄也沒有自覺,就那麼心安理得的趴在他背上,任他背著在一片廢墟里往外走。
剛才那位據很牛逼的無極道觀太上長老梅淞老祖,只說了兩句話就帶著鶴驚寒走了,江澄全程在大師背上裝鹹魚,一動不動。
等大師安安穩穩走了一會兒,江澄開口了,她說︰「大師,我那師祖坑我,我之前在塔上看夕陽看的好好的,突然被他推下去,然後就莫名其妙到了那個天機大會,要不是你突然出現,我都要被欺負死了。」
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很像是小朋友在外被人欺負回家告狀,江澄咳嗽了一下,轉移話題,「大師你是不是有事要去……」
腦袋上忽然被大師摸了摸,如果她沒感覺錯,那應該是帶著滿滿的安撫之意。江澄立刻閉嘴,覺得有些難為情,她都這麼大人了,撒什麼嬌。不過她很快就安慰自己,大師這麼大年紀了,這種純潔的長輩善意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嘛!
江澄從大師背上跳下來,拉了一把自己皺起來的衣服,「這次又麻煩大師了,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
江澄以為大師會和以往一樣點點頭就走,或是沒什麼表示,誰知道他卻站在那說了句︰「最近自己要多加小心。」
這種叮囑可是從沒有過的,江澄有點受寵若驚,愣了一下就笑開了,看上去十分燦爛瀟灑,「我知道了,只要不是遇上像你們這麼厲害的人,我打不過逃跑還是可以的。大師你也是,自己小心~」
和大師友好的告別後,江澄心情格外的好,御劍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可是她的好心情只持續到了回到無定山暫住的地方。
自從師父來了之後,每天都能听到她的笑聲,她不是在拉著徒孫風有止賭博,就是在逗大徒弟白翎,院子里熱鬧的很,可是今天,江澄一進院子就感受到了一股凝重的氣氛。
她的師傅白苒冬坐在院中,白翎和風有止站在她身後。白苒冬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難看,面色冷冷的看著對面站著的一位身形瘦弱長相清俊的男子。這男子臉色蒼白面帶苦笑,眼中還有些掩不住的焦急之色。
男子的身體似乎並不好,被一個人扶著,而扶著他的是老媽子謝二師伯的徒弟許青霜,就是那個不知為何十分討厭三師姐鄭謠,每次看到都要擺臉色的妹子。
江澄聯系了一下從前听說過的一些消息,猜到被許青霜扶著的病態男子應當就是她的哥哥,滄源許家家主許藍橋。
她來出塵山派賀喜之前,師傅和她說過三師姐鄭謠去了滄源許家,現在這情況莫不是她三師姐出了什麼事?!
一想到這個可能,江澄心中就是一咯噔。三師姐鄭謠是她去到容塵山派後第一個對她表露善意的人,並且後來也十分照顧她,江澄打心底將她視作好友,如今這情況讓她止不住的擔心起來。
江澄猜的不錯,許藍橋來到這里,正是為了鄭謠。
他推開妹妹的扶持,踉蹌的跪倒在地,縱使這樣,這男人還是如一桿修竹般,「白山主,鄭謠的情況危險,我知曉你生氣,可是鄭謠等不了了,求白山主去救她。」
「哼,我的徒弟我自會救,只是我不想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第三次,第一次謠謠就差點沒救回來,剛調養好沒多久又來一次,你以為謠謠次次都有那麼好的運氣!」白苒冬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褪去了嬉笑變成威嚴的時候看上去有些嚇人。
跪在地上急促喘息的許藍橋壓下身體的虛弱,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毫不猶豫的開口保證道︰「是,我以我的性命發誓,絕不會發生第三次……白山主應當知道,我就算是死也是絕不願意傷害她的……」
「嗤。」白苒冬嗤笑一聲,看到他吃力的樣子,終究沒有再說什麼,「行了,別磨蹭了,這就走吧。霜霜你去通知你師傅過去滄源,這次也要麻煩他。」
許青霜滿臉的茫然和無措,看看自己跪下的哥哥,又看看嚴肅的小師叔,胡亂點點頭,「我,我知道了。」
默默走到白苒冬身後的江澄這才開口問道︰「師傅,可是三師姐出了事?」
「對。」白苒冬站起來,「你三師姐現在情況不太好,現在在滄源許家,你二師姐現在也在那,幫她吊著命,我們現在就趕去滄源許家。」
「那這里?」江澄問。
「管他的,怎麼看都是老娘徒弟更重要。」白苒冬沉著臉就要拿出靈器。那邊被許青霜扶起來的許藍橋忙道︰「白山主,情況危急,我們用神行梭回去。」
神行梭這玩意兒是個燒錢的東西,不止做一個神行梭要耗費無數天材地寶,就是用一次那耗費的靈石之巨也能直接弄垮一個小型修真家族。那些中等的修真家族連一個神行梭都拿不出來,像滄源許家這種神行梭說做就做說用就用的土豪,整個修真界也沒多少個,太敗家了。
白苒冬瞟他一眼,火氣總算沒那麼大了,這事說起來估計也是她那傻徒弟自願的,但是她護短慣了,看到這家伙就生氣,語氣也不怎麼和善,「你這破身子,還能再坐一次神行梭?別趕回去你又倒下了,那謠謠做什麼要犧牲那麼大去救你。」
「我沒有問題,白山主,我們這就走吧。」許藍橋阻止了欲言又止的妹妹,堅定道。
許藍橋看著病弱,但是成為許家家主時間也不短了,他決定了的事,沒有一個人能阻止,于是一行人就直接用神行梭離開了出塵山派,去到了滄源許家。
神行梭的速度對得起它燃燒的靈石,只是產生的空流對于身體虛弱的許藍橋來說是個大麻煩,他的身體實在是太糟糕了,要知道這點程度就連沒有修為的風有止都能受得了。好在一盞茶時間神行梭就跨越了大半個修真界來到了滄源許家,直接落在許家內院。
許家面積不小,單是一個內院就像一座迷宮,各種裝飾擺設假山園林就像是人間江南的富貴人家,一派精致的江南水鄉風情。但是這麼好的景致一行人沒有人有心情去欣賞,匆匆來到許藍橋的主院,鄭謠此刻就在那里。
許藍橋一到就有一群靈僕圍了上去遞水送藥,然而那些人全被他蒼白著臉一把拂開,看也不看的被妹妹攙扶著,帶著白苒冬幾人直接進了鄭謠的房間,直到房間外面時他才停下來,緩緩呼吸了幾下,又掙扎著對白苒冬行了個大禮說︰「她在里面,拜托白山主了。」
白苒冬帶著白翎往里走,江澄一把拉住徒弟風有止,對他眨了眨眼,接著就把他留在許家兄妹處,自己跟著師傅師兄走了進去。
許久未見的三師姐鄭謠此刻就躺在床上,虛弱至極,好似隨時都有可能死去。而江澄只見過一次的二師姐燕扶甦坐在床邊,正捏著手訣配藥,調完再一把給鄭謠灌下去。喝了藥的鄭謠臉色稍好,但是只是一會兒就再次臉色衰敗下來。
二師姐燕扶甦見到師傅,眼中焦色稍緩。
「甦甦,你師妹怎麼樣了?」
「比上一次情況還要危險,這傻子把自己的妖脈挖了一半出來給了外面那個。」燕扶甦哼道,瞪了一眼床上昏迷的鄭謠。
白苒冬聞言不客氣的就走上前去用力捏了一把鄭謠的臉,看得旁邊的江澄差點上前阻止,師傅!三師姐還是個大傷患啊!
「師傅,我找到了一個辦法,或許可以重鑄妖脈。」燕扶甦突然道,「不過這事等替三傻脫離危險後再說,如果她抗不過去,我也懶得費那個功夫去研究這東西,浪費我時間。」
江澄︰三傻,是指三師姐?
「二師姐,什麼辦法?」剛才還昏迷著的鄭謠奇跡般的醒了過來,虛弱的問道。
燕扶甦看她那樣子,終究沒能狠下心,又哼了一聲道︰「我在一冊古籍里看到,極北之地有一種天生靈脈,這種沒有屬性的靈脈經過我獨特的淬煉,或許能與人相融,再服用我調配的丹藥,雖然沒有天生的妖脈威力,但是至少能修煉,身體也不會一直衰敗。」
鄭謠聞言,雙眼都亮了,里面盛滿的哀求任是誰都能看得出來。
燕扶甦又道︰「不過只是推測,我沒有試過,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是成功我早就告訴你了,哪會讓你弄出這麼一遭!」她說著說著又沉著臉不理人。
鄭謠笑了,「只要……有可能……就好……我欠他太多……要是他能重鑄靈脈……就太好了……」
「行了,都快死了說什麼話,好好休息吧,你得清楚,你要是扛不過去,我可不管外面那家伙生死。」燕扶甦高貴冷艷道,一把點在鄭謠頸部,把她給弄昏了。
三師姐是傷患呢!你們一個個的都這麼暴力真的好嗎!江澄默默離二師姐遠了一點,說起來三師姐和外面那個許藍橋到底有什麼故事好好奇啊!不知道徒弟懂不懂自己的意思,有沒有打探到什麼消息。
沒等多久,二師伯就風塵僕僕的趕來了,接著師傅二師伯大師兄還有二師姐四人就在三師姐房中替她續命,而江澄,她在守門。
和她一同守在門外的還有許家兄妹,許藍橋還是那副病的厲害的樣子,而許青霜也憔悴沉默了許多,陪在哥哥身邊,時不時看看緊閉的房門。
一晃十五日過去,這日傍晚,緊閉的房門終于打開了,白苒冬在前,伸了個懶腰,對扶著柱子站起來的許藍橋說︰「謠謠暫時死不了,不過我看你要是再不去休息就要比謠謠還糟糕了。」
「多謝白山主,已經準備好客房,請白山主去休息。」許藍橋道。
大師兄跟在師傅身後,倒是看不出什麼疲憊,兩人走了之後,老媽子謝二師伯也走了出來,他見到門外的江澄,拉著她好生關心了一番,又不知道從哪翻出來一堆自己做的好吃的,慈祥的全部塞給了江澄。
幾年沒見,謝二師伯還是當年的老媽子‧幼兒園老師。好不容等謝二師伯滿意的離開,江澄剛準備進去看看三師姐鄭謠,就發現二師姐還站在旁邊呢。
「二師姐?」
「你準備下,明日跟我一起去極北之地找天生靈脈。」燕扶甦道。
「怎麼是我?」江澄不解。
「因為只有你最閑。」燕扶甦那張美人臉上露出個笑,「第一次見你就被兩個無用渣滓逼得四處亂竄,這回跟我出去,如果還那麼沒用,就成為師姐煉藥的材料好了。」
江澄背後一寒,連忙點頭。
自古以來科研人員總是最可怕的,這話果然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