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很清楚一件事,很多東西,平日裡看起來完全無用,可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派上用場了。
尤其是很多信息和情報,是順風時佔據優勢,保持優勢的東風,逆風時,則是翻盤的關鍵。
秦陽只是傳遞出去一個消息,過了一天時間,黑黎那邊就傳來一個消息,當初崔老祖在那裡避難的時候,其中有一位無名無姓的黑黎老醫者,對重傷的崔老祖頗有照顧,現在老人家壽元即將耗盡,而老人家意識已經不清楚了,說胡話的時候還以為要照顧病人呢……
所以,黑黎那邊,給崔老祖傳了個話,若是方便了,希望崔老祖去見老人家一面,送老人家最後一程。
消息沒有隱藏,是直接傳到了黃泉魔宗。
而崔老祖知道了這個消息,以他的性情,自然是毫不猶豫的決定要去一趟,於情於理,都毫無問題。
崔老祖去,自然要帶著秦陽一起去,給秦陽介紹一下,算是將自己的人脈,過渡給秦陽,起碼先有個臉熟。
以崔老祖對待秦陽的疼愛,誰都不會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於是,崔老祖就這麽沒什麽遮掩的,帶著秦陽離開了黃泉魔宗,直奔黑黎而去。
而秦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就是不遮掩,就是要讓該知道的人,知道他們去黑黎。
正式登門,自然不能這麽兩手空空,兩個肩膀架個頭就去了,乘坐的飛舟要有,攜帶的禮物也要有,甚至宗主知道了這件事,還專門寫了手書拜貼,代表黃泉魔宗對黑黎表示友好善意。
飛舟的速度不快,卻勝在不用人費力,而且中途不用停歇,更重要的,乘坐著座駕前來,也是表示正式的禮節。
一路無話,趕到了距離黑黎只剩下半天的路程時,正值正午。
飛舟被崔老祖忽然迸發的氣勢,強行撐爆,怒火直衝天際,然而,不過幾個呼吸之後,崔老祖的氣勢就隨之慢慢收斂,之後親自施展遁法,帶著秦陽全速趕往黑黎。
若無人時刻關注著,沒人會知道,再距離黑黎,只剩下半日路程的荒野裡,發生了這種事。
僅僅半日之後,還是那座地宮裡,黑衣人面對輿圖而立,手中握著一枚玉簡,裡面詳細記載了半日之前的事情,看完玉簡內的內容,黑衣人閉目思忖片刻,隨手將玉簡捏成齏粉,口中喃喃自語。
“只顧著崔老魔,倒是忽略了這秦陽會如何想,沒想到他為了不讓崔老魔擔憂,竟然自己硬撐著,瞞著崔老魔,以至於連我也以為計策失敗了,若非此去黑黎送行,需要兩日的時間,朝夕相處,難以隱藏了,他怕是會瞞到死啊……”
“不過也好,越是師徒情深,後面反而越好操作了……”
另一邊,黑黎的大本營裡。
那位不知姓名的老者,將手從秦陽身上拿開,一聲長歎。
“沒想到,真的是噬心蠱啊,縱然玄黎的看家本領,就是煉蠱驅蠱,可此蠱,在玄黎之中,也有許多年未曾見過了,破解之法,據說已經失傳了,而且,替身神像,也未必能化解,以前從未有人這般嘗試過。”
“前輩……”崔老祖在一旁憂心忡忡,聽到這話,一顆心瞬間就吊到了嗓子眼。
“師尊,稍安勿躁,我說過,會有辦法解決的,你放心,你也說過,這次什麽都聽我的。”秦陽安撫了一下崔老祖。
心裡卻也明白,老者說的挺對的。
黎族九支,雖說平日裡都是各自經營自己的地盤,也未必有多頻繁的聯系,尤其是最神秘的黑黎、白黎、玄黎三支,別說對外有什麽來往,他們之間的來往,可能上百年都不會有一次。
可他們之間,卻絕對說得上是同氣連枝,對外的時候絕對的一條心。
所以了,要說中了玄黎的噬心蠱,卻有黑黎送的替身神像,這種事發生的概率,的確挺低的……
“師尊,我餓了。”
“你這……”崔老祖看的出來,秦陽是想支開他,有些話不想他聽到,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給你準備。”
崔老祖離開之後,老者才緩緩道。
“噬心蠱每日吞噬的氣血,會越來越多,只要一次吞噬的氣血,超過你氣血的一半,你就會不可抑製的開始衰落,縱然崔老魔秘製的大補湯,也沒用了,而到了那時,七日之內,噬心蠱一次吞噬的氣血,必然會暴漲到足夠一次將其吞噬乾淨的地步,此物惡毒之處,就在這裡,無論是神海,還是道宮,只要完成種蠱,必死無疑。”
“晚輩知道,若不解決,算上各種手段,我最多能苟活三個月。”
“既然知道,你此刻還有心思,去挖出背後之人?”
“人生自古誰無死,縱然替身神像未必有用,那我在死之前,也要拉著要害我的人陪葬,我不過一神海小修士,毀對方大計,拉對方陪葬,也沒什麽不值的,我此次前來,就是要告知前輩,有人將你們黎族也拉進去了,對方一計不成,必定會有後手,下一次,可未必會有這種反擊的機會了,前輩可願出力。”
“哈哈哈……”老者大笑三聲,眼神也多了三分冷冽:“我黎族向來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既然已經被人算計了,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多謝前輩。”秦陽起身揖手拜下。
“不必謝我,此時休戚相關,老夫沒有看熱鬧的理由,不過老夫信你的話,白黎那裡,老夫也可以說服,可玄黎閉門多年,連老夫都已經許久未見過玄黎的老鬼,她性情執拗古怪,老夫的面子,她未必會買,縱然信你的話,也未必會配合,按你所說,玄黎才是要全力配合的……”
“前輩,還請將玄黎話事的前輩請來,晚輩自會說服。”
“老夫說了,她未必會給老夫面子,請也未必能請來。”老者苦笑一聲,似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
“那前輩只需告知‘聖樹’二字即可。”
“聖樹?玄黎的聖樹?”老者一驚,而後上下打量了一下秦陽,點了點頭:“好,老夫會告訴她,知道消息的人,三日之內必死,她明日必到。”
老者閉上雙目,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片刻之後,老者睜開眼睛,神色有些古怪,起身來到吊腳樓的邊緣。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見前方虛空,驟然扭曲,化作一個漩渦,中心撕裂開來,露出後方漆黑的虛空。
一頭數丈粗的三角頭黑蛇,從裡面鑽出來,遊走到吊腳樓的邊緣,巨蛇張開嘴巴,其內一位一身黑袍,扎著麻花辮,眼神裡滿是陰冷的老嫗,從蛇口之中走出來,踏足吊腳樓。
而那黑色的巨蟒,搖身一晃,身形縮小,化作一根蛇頭杖,被老嫗握在手中。
“禾孝,許久未見……”老者上前見禮。
老嫗卻看都沒看他一眼,自顧自的打量了一眼秦陽。
“你知道聖樹的消息?”
“晚輩秦陽,見過前輩。”秦陽躬身行禮,而後點了點頭:“晚輩的確知道。”
“禾孝,能坐下說話不?以前怎麽不見你,這麽快就主動來我這裡坐坐……”老者指了指座位,自顧自的坐下:“來嘗嘗今年的新茶吧,怎麽?莫不是以為我欠著你的,所有人都欠著你了?這位小哥可不欠老夫什麽,他於黑黎有恩情,而老夫給他的令牌,他也未曾用過,所以,你別指望老夫能幫你什麽……”
“仡樓老鬼,怎地一見面就聽你聒噪個不停,若在玄黎,你這等貨色,早就被割了舌頭扔到蟲坑了。”禾孝老嫗頂了一句,卻也跟著坐了下來。
坐定之後,黑黎老者,將之前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現在,他中了噬心蠱,不知你們玄黎,可否能幫忙化解掉?還有,之後的事情,你有什麽看法?”
有些事,不說開時,沒人會覺得有問題,可說開了,稍稍一想就能想明白了。
禾孝老嫗稍稍一想,就明白這話十有**是真的。
她不由分說的抓住秦陽一隻手,稍稍一探,點了點頭,對秦陽道。
“不錯,的確是噬心蠱,解決之法,現在只有一個,可是老身卻救不了你。”
“還請前輩賜教。”
“玄黎煉製噬心蠱的法門,就是要以自身氣血與血肉飼養,只需要傳承法門,自然是有機會,將噬心蠱催熟,斬斷生機相融,將噬心蠱化為己用,可此等法門,在玄黎都是不傳之秘,而且修行凶險極大,這些年再無人煉就噬心蠱,就是因為此法太過凶險,稍有不慎,身死道消。”
秦陽聽了這話,就知道傳給自己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是得了法門,也是九死一生,不然的話,不可能玄黎自己人都不煉了。
稍稍一琢磨老嫗的話,心中一動,秦陽再次發問。
“前輩,現在只有一個,那意思是,以前還有別的辦法了?”
“不錯,以前煉製噬心蠱,並無太大凶險。”老嫗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絲笑容:“只要你的消息屬實,我們找到了聖樹,區區噬心蠱,想要解決,很容易。”
“噢,也對,難怪自從聖樹消失之後沒多久,你們噬心蠱的傳承,就再也無人繼承了……”老者點了點頭,一臉恍然。
秦陽也是一臉呆滯……
瞬間就將一切都屢清楚了。
原來是這樣……
玄黎的噬心蠱,修行需要聖樹之助,所以聖樹消失,他們就沒人煉了,強行煉就,九死一生……
化解噬心蠱,也需要聖樹之助,所以,聖樹不見了,化解之法也就失傳了……
想要化解,就這麽簡單?
而那株怪模怪樣的蛇樹,對於玄黎竟然這麽重要?
原來,繞了一圈,自己的小命,竟然一直都握在自己手裡。
虧得自己還想以聖樹,作為片酬,將玄黎拉到劇組裡……
僅僅只是不知道這一點點關鍵的信息,就繞了這麽大圈子。
若這次真在死於噬心蠱,豈不是六月飛雪,死的太冤枉了。
一想到這,秦陽鼻頭髮酸,差點哭出來。
“秦陽?你沒事吧?”老者看秦陽眼睛泛紅,忍不住問了句。
“我沒事……”秦陽收斂心神,對禾孝一拱手:“可能是前輩表達的不夠清楚,讓前輩誤解了什麽,晚輩想說的是,聖樹就在晚輩手裡!”
“嗯?”禾孝的眼睛豁然睜開,目中幽深的神光,簡直要將秦陽直接洞穿。
秦陽鎮定自若,可是看的出來,這位老婆婆的脾氣,說古怪都是好聽的,這會可不能被唬住了,被唬住了,後面的事就不好辦了。
“禾孝。”仡樓沉聲一喝,禾孝才收斂了目中神光,耷拉著眼皮,變成一個普通的老太婆。
“秦陽,聖樹,怎麽在你手裡?”仡樓代為發問。
“晚輩繼承了幽靈號,前輩應當是知道的吧。”
“恩。”
“晚輩繼承幽靈號之後,曾經輕點過幽靈號的珍藏,也曾察看過航海志,那株蛇樹,乃是前任幽靈船長,在死海的一座荒島上找到的,當時島上生靈絕跡,蛇樹也陷入了沉眠,他們就挖走了蛇樹,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只是記載,像是黎族某一支的聖樹。
直到來了南蠻之地,晚輩意外跟黎族諸位相識,又結識了師尊之後,才在魔宗的典籍裡,意外發現,那株蛇樹,似乎就是玄黎聖樹。”
秦陽說完,立刻調動真元,在身前幻化出一株蛇樹的虛影,也就是之前見到的蛇樹樣子。
一條條毒蛇,掛在樹枝上,與樹融為一體,密密麻麻的,看起來極其恐怖,只是這些毒蛇,看起來都萎靡不振的樣子……
當然,這個虛影,只有純粹的蛇樹,泡蛇樹的毒液琉璃壇子,可沒幻化出來……
“不錯,的確是聖樹。”禾孝心頭一松,看了一眼秦陽,再看了一眼仡樓,才緩緩的道:“你想如何?”
“蛇樹在幽靈號上,而今年的幽靈拍賣會在即,想要盡快拿到,唯有在那日才能回到幽靈號,而為了隱秘,也只有這樣才行,聖樹送回玄黎,以此為情面,再加上有共同的敵人,請玄黎配合,想來前輩不會拒絕吧。”
“不錯,聖樹之事,至關重要。”禾孝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可晚輩看的出來,前輩也不喜歡這種虛的,而晚輩,說心裡話,也怕玄黎因為有共同敵人……唔,也不對,前輩未必會信我的話,那就是晚輩也怕前輩,僅僅只是因為歸還聖樹的情分,有些時候會配合的不好,會讓幕後之人看出來破綻。”
秦陽斟酌了一下,繼續道。
“所以,晚輩換個說法吧,此事權當是一次交易好了,我歸還聖樹,而玄黎要做的,僅僅只是在對付敵人的事上,不自行自事,全力配合我演好這出大戲就好,如此,既成交易,前輩放心,而我也放心了,至於化解噬心蠱的這點小事,就不用多言了。”
“秦陽,你又何必如此呢……”一旁的仡樓,歎了一聲。
“我看這年輕人就不錯,哪像你,總搞一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禾孝冷笑一聲,懟了仡樓一句,轉而看向秦陽。
“化解噬心蠱,與你都成了一點小事,那老身還有什麽可說的,你說的事,老身應下了,只要聖樹回歸,玄黎必定全力配合你。”
“好,一旬之後,恭候前輩大駕。”
禾孝起身,也不多言,轉身就走。
到了吊腳樓邊緣,蛇頭杖重新化作一頭黑色巨蟒的時候,禾孝腳步微微一頓,反手丟過來一個玉瓶。
“三日服用一顆,雖說無法化解噬心蠱,卻也能讓噬心蠱暫時沉眠,免去每日噬心之痛,最多拖一個月的時間,想來也足夠了。”
丟下這句話,禾孝步入蛇吻之中,黑蛇遊動著身軀,遁入虛空之中,消失不見。
仡樓與秦陽站在吊腳樓的邊緣,望著前方,慢慢恢復正常的空間。
“你倒是聰明,懂得取舍,不過,你可知道,那株蛇樹,對於玄黎的意義,是何其重大,你放棄了這份天大的人情,變成一樁交易……”仡樓語氣有些複雜。
“前輩,情分這種東西,對於有些人來說,是最靠得住的,對於有些人來說,一文不值,而我與禾孝前輩,素不相識,我憑什麽認為人家能完全信任我,全力配合我,還不如變成一樁交易,可以放心完成現在的事情,想來,以禾孝前輩的性子,也樂得如此,不用多考慮許多。”
“不錯,她的確是這個性子……”
秦陽笑了笑,心裡很明白其中得失
與目前而言,得失毫無意義,若是不把這件事辦好了,要這個天大的人情有什麽用。
偏偏現在這件事,本身就容不得一點錯誤,若禾孝前輩心裡有那麽一絲絲想法,認為他在以人情為要挾呢?
雖說到時候事,肯定還是一樣的事,性質卻有了點變化,萬一中間出現點錯誤呢?
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杜絕了內患,讓她徹底安心。
再說,情分,本來就不是靠這樣得來,有來有往,隨著時間,一件事又一件事,一份心意又一份心意,慢慢積攢下來的,那才是靠得住的情義。
“前輩,白黎那邊,還請前輩代為說服,還有,合縱連橫這件事,晚輩身份不夠,怕是……”
“你無需多管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外乎,幽靈拍賣會開啟之日,趁機不露痕跡的合縱連橫,尋找可以合作之人,這件事,交給白黎的老鬼吧,他隱藏身份,參加你那個拍賣會,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去了沒人會在意……”
秦陽神情有些古怪,不由的想到了那位綠叔叔……
這位還真是白黎的大佬啊。
那自己上次可是將他忽悠了一遍……
唔,也不能說是忽悠,只是引導到別的地方了而已。
“放心吧,那老鬼性情,最是溫和,比禾孝這個怪脾氣好相處太多了,至於其他,老夫代為出面即可。”仡樓哈哈一笑,還以為秦陽擔心又遇到一個不怎麽好相處的禾孝老婆婆……
“如此,就多謝前輩了。”
“何須客氣,我黎族本來就牽扯其中,不用說謝字。”
……
在黑黎待了三天之後,秦陽與崔老祖一起,回到了黃泉魔宗。
中蠱之事,總要讓人家徹底確認一下吧,不確認,後面來引崔老祖出去的人,怎麽可能會露面。
回到魔宗的前一天,秦陽就停了藥。
回去的第二天,魯促仁前來拜訪,秦陽沒有露面,只是到了正午的時候,噬心蠱發作,秦陽壓抑的哀嚎和嘶吼,從後院響起,崔老祖匆匆趕來,跟著來的魯促仁,也親眼看到了秦陽發作之時的恐怖樣子。
於是,中蠱之事,也徹底擺在了明面上。
待魯促仁離開之後,秦陽服了藥,恢復正常之後,心裡自省。
剛才的戲,是不是演的有點過了?
……
靜室之前,魯促仁跪伏在地。
“啟稟師尊,弟子有要事稟告。”
“何事?”
“秦陽中了噬心蠱,弟子親自查探,怕是已經中蠱半月以上的時間了,崔老祖憂心難以自已,而此蠱,也只有玄黎會有,弟子曾聞,師尊當年曾與玄黎有過一點交情,所以……”
靜室內沉默片刻,就見一道流光飛出,落到魯促仁手中,化作一枚玉蟬和一封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書信。
“這裡有一信物,你交給秦陽,讓其貼身佩戴,可緩解噬心之痛,還有一封手書,你代為轉贈給崔老祖,讓他帶著秦陽去玄黎走一趟吧,此事想來不是玄黎手筆,若他們知道了,也不想有這等誤會的,若能解救一二,定然不會見死不救的。”
“弟子遵命。”
魯促仁拿了信物和書信,再次來到崔老祖這裡,將書信和信物送到。
等到魯促仁走後,秦陽拿著信物和書信,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什麽異樣。
崔老祖同樣沒看出來有什麽問題。
就是一塊普通的玉蟬,材質溫潤,其內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禁製,只是有一絲清涼的氣息,的確可以緩解噬心蠱的痛苦。
而書信更是普通,只是一封舊日來往的書信,上面的收信人,就是黃泉魔宗的當代宗主,莫庭流。
書信的內容,其實就是一位女子,給莫庭流的分手信,看筆鋒,纖細柔美之中,還帶著一絲堅毅的味道,想來是一位略有英氣的俊俏女子。
落款的名字叫英蓮,秦陽聽說過,曾經是黎族一位少有的女中強者,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隕落了,沒想到是玄黎的人……
沒想到,黃泉宗主,之前還有這段過往……
不過這樣,才能保證他們一定會見到玄黎的人。
原本秦陽還在想,回來之後,會是誰,來將他們引到玄黎,引發這個混亂的開端。
沒想到還真是魯促仁。
哪怕一切都順理成章,完全符合魯促仁平日裡的人設……
他地位何止是不低,可以說現在是總覽大權,在黃泉魔宗內想要幹什麽,以魯促仁的身份,實在是太容易了。
念頭一動,秦陽開口道。
“這東西,送我吧師尊。”
“恩。”
秦陽拿到手,嘗試著施展技能,可是兩樣東西,竟然都無法拾取。
方才魯促仁說的明明白白,此乃黃泉宗主讓他轉贈的,而現在崔老祖也同意送他了。
為何會無法拾取?
翻來覆去檢查了好半晌之後,怎麽都看不出問題,秦陽思忖片刻,拿出木盒,將玉蟬和書信分別裝起來,再施加層層禁製,將其封禁的死死的。
崔老祖看了秦陽一眼,眼中帶著一絲疑問。
“有問題?”
秦陽點了點頭,將其交給崔老祖。
“有問題,不過,對我們的計劃不影響,幽靈拍賣會在即,我既然生死未卜,於情於理,自然要先安排好接任船長之人,等幽靈拍賣會之後,再前往玄黎,他們要我死,他們要你去鬧,要什麽我們就給什麽好了。”
幽靈拍賣會開啟之前,秦陽與崔老祖再次來到黑黎。
畢竟,玄黎隱遁多年,想要找到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來這裡也是順理成章。
拍賣會開啟之日到了,禾孝老婆婆按約抵達,白黎的綠叔叔,會直接去拍賣會場。
“一切已經準備妥帖了。”禾孝老婆婆神色平淡,上來就先讓秦陽安心。
“有個問題,或是有些唐突,卻不得不問,還望前輩見諒。”
“你說。”
“英蓮是前輩的什麽人?”
“老身的侄女。”禾孝老婆婆回答的很平靜,頓了一下之後,緩緩道:“我一生無子女,英蓮如我親女一般,她生前曾與莫庭流有過來往,可惜這莫庭流,戀棧權力,選了宗主之位,你是怎麽知道的?”
“宗主的弟子送來一封手書,是一封舊信,想來,是因為這個,他們才會確定,我們一定會見到玄黎之人。”
“莫庭流?哼,原來是他。”禾孝老婆婆,目中帶煞,顯然對魔宗宗主的印象十分的差。
“未必吧,畢竟,宗主為了安撫師尊,做這些都是合情合理。”秦陽倒是冷靜的多,其實他早就有了倆懷疑對象。
一個是魔宗宗主,一個是魔教教主,沒有這種地位的人,也弄不出來這些局面。
尤其是現在,他們一步步的按照對方的安排走,按理說,他已經是死人了,沒人會在意他,而崔老祖,關心則亂,發現生機,自然會毫不猶豫的抓住。
可能也正因為如此,對方才會弄出來玉蟬和書信。
這倆誰都沒看出來有問題的東西,明明贈送了,秦陽卻無法拾取的東西,怎麽看都是關鍵所在。
也就是這樣,秦陽現在就覺得,若幕後之人,真的是魔宗宗主,魯促仁的一些舉動,變得正常,變得順理成章了。
可問題就在於,懷疑也僅僅只是懷疑而已。
就算是退一萬步講,只有自己確定了,又有什麽用?
還不是弄不死對方。
僅憑一面之詞,就告訴大家:哎呀,我給你們講啊,魔宗宗主非常有可能是那個,想要讓南蠻之地徹底大亂,大家殺的血流成河的幕後黑手,你們快去打死他呀。
有病啊,這話,也就崔老祖可能會直接信了。
所以了,秦陽現在反倒是為魔宗宗主開脫,不管是魯促仁是對方的人,還是魔宗宗主本身就是黑手,絕對不能在別人面前下結論。
尤其是,禾孝老婆婆明顯是有很深的偏見的時候……
到了秘境之門可以打開的時候,秦陽直接打開,帶著禾孝老婆婆步入其中。
拍賣會的事情,不用他管,反正這次也沒有寶冊什麽的拍賣,用不著他時時刻刻盯著,手下的人,也有過經驗了,足夠應付的來。
他帶著禾孝老婆婆,以幽靈秘境為跳板,回到幽靈號,直接進入到幽靈號的寶庫裡。
順著寶庫而下,一直到了第八層,以他現在的實力,就算比當初精進了很多,卻依然有些勉強。
要說直接在這裡放開蛇樹,秦陽可不敢,只能帶著禾孝老婆婆一起下來。
只是再次見到蛇樹,秦陽瞥了一眼禾孝老婆婆,忍不住有些尷尬。
蛇樹被泡在毒液裡,如同柳枝一般垂落下來的一條條毒蛇,全部跟蔫茄子一樣,樹乾上付出的一張蒼老面孔,也是有氣無力,一副快死的樣子。
而外面,不僅僅加了囚籠,還有各種歹毒的禁製陣法鎮守……
“咳,前輩,這可不關我的事,我接手幽靈號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之前我實力又弱,連走到這裡都做不到……”
“與你何乾?放開吧。”禾孝老婆婆倒是沒拉長了臉,反而在真見到聖樹之後,臉上不可抑製的浮現出一絲激動。
秦陽解開禁製,放開囚籠,就見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老婆婆,也不怕毒液,凌空踏步而上,直接將手伸到泡著蛇樹的琉璃大缸裡,單手將這顆蛇樹拎了出來。
垂落的一條條毒蛇,如同見了親人一樣,將禾孝老婆婆纏繞在中間,樹乾上的蒼老人面,更是發出一陣怪異的叫聲,嚎啕大哭。
而禾孝老婆婆,卻滿臉慈祥,用一種怪異拗口的語言,輕聲安撫。
秦陽看的頭皮發麻,忍不住後退了一些。
之前還聽說,就算是黎族內,玄黎也最讓人忌憚,現在看到這幅畫面,心裡也已經能腦補出來一部分為什麽了……
片刻之後,蛇樹化作巴掌大小,落在禾孝老婆婆的掌中。
禾孝老婆婆撫摸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毒蛇,指了指秦陽。
“把他身上的噬心蠱解了吧,你能得以脫困,讓我帶你回歸,全靠他了。”
瞬間,就見蛇樹上掛著的一條條毒蛇,齊齊看向秦陽,張口一聲嘶鳴。
霎時之間,秦陽就感覺心頭一緊,像是少了什麽。
內視一看,心室內的噬心蠱,竟然將扎根在血肉之中的根須,全部拔了出來,整個蟲縮成一團,像是被嚇壞了一般,瑟瑟發抖……
而且於他相融的生機,也被噬心蠱主動解開了……
“就這麽簡單麽?”
“你以為還要怎樣?聖樹乃是所有蠱蟲克星,所有的母蠱,也皆由聖樹衍生。”
秦陽一臉懵逼……
搞了半天,說什麽有聖樹就很簡單,竟然會有這麽簡單?
讓聖樹吼一嗓子,嚇唬一下噬心蠱一下就完事了?
秦陽砸吧著嘴,看著嚇的縮成一團的噬心蠱,已經有些無法直視它了……
一下子從一個能把道宮強者都搞瘋搞死,人人談之色變的恐怖存在,變成了一個聽媽媽話的乖巧小可愛。
這落差實在是有點太大了……
“噬心蠱已解,你可以將它取出來了。”
“不用……”秦陽心中一動,搖頭拒絕:“暫時就留著吧……”
現在秦陽總算是明白了,這株蛇樹,對於玄黎的意義,究竟有多大了。
完全可以說,聖樹就是玄黎的立足之基。
聖樹不見了之後,他們苟了這麽多年,恐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起碼這樣還能給外面一個神秘莫測的形象。
望著那顆變小之後,看起來沒那麽恐怖的蛇樹,秦陽心裡好奇,這顆蛇樹到底是怎麽不見的,可終歸還是沒問出口……
從寶庫裡出來之後,醜驢、影帝、素長歡三人組,已經在這裡堵他了。
醜驢沒心沒肺的,看到秦陽之後,就咧著個嘴湊了過來,影帝坐在地上,拉長著狗臉,滿臉寫著高興,而素長歡,一襲長裙,目不轉睛的盯著秦陽。
“別看了,這次實在是不方便,等到明年,明年將你們都帶走,可以吧。”
秦陽連忙開口,堵住了他們的嘴,再看到素長歡要說什麽,就又補了一句。
“你也是一樣,我帶你離開,他們倆誰來照顧,你就受累,再多照顧一年,明年,明年安定下來之後,絕對帶你們一起。”
“大人說的,豈敢不遵從。”素長歡幽幽一歎,也沒硬要鬧著走。
秦陽給刀疤他們交代了幾句,問了一下近況,沒什麽大事之後,就匆匆離開,以幽靈秘境為跳板,回到了黑黎。
而幽靈秘境裡,綠叔叔依然在這裡活躍著,有秦陽給安排的便利,他想幹什麽,都方便的很,見什麽人,也不會有別人知道。
回到了黑黎,禾孝老婆婆略帶揶揄的上下打量了秦陽一眼,語氣裡,似乎頗有些高看了秦陽一眼的意思。
“合歡門的妖女,你竟然還能留著。”
“前輩見笑了,其實那只是晚輩的下屬而已。”秦陽乾笑一聲,還能怎麽說?
總不能說,最開始的時候,那就是個柴火妞,本人審美特別大眾,特別俗,就喜歡前凸後翹,對乾巴巴的柴火妞一點興趣都不會有。
“不錯。”禾孝老婆婆點了點頭,目中帶著一絲讚賞。
“前輩謬讚了。”秦陽坦然受之,絕對不會揭穿這一點。
之前那麽多事,都沒能讓這位脾氣古怪的老婆婆說一句不錯……
現在竟然因為柴火妞,能讓老婆婆說一句不錯,看他的目光,都便順眼了不少。
這叫什麽事啊……
老婆婆看他順眼了不少,後面的事也就順利了不少。
幽靈拍賣會之後,秦陽窩在黑黎,拿出玉蟬,掛在胸口,等著事情出現變化。
兩天之後,又是正午時分。
秦陽內視體內,看著心室內的噬心蠱,似是不在聖樹身邊,噬心蠱膽子大了一些。
平時就縮成一團不動,到了午時,賊頭賊腦的舒展開身體,假裝秦陽不會發現一樣,小心翼翼的吞噬一點點秦陽的氣血,過了午時之後,又縮成一團不動了。
今日也是如此,秦陽假裝不知道,任由噬心蠱吞噬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氣血……
只是午時剛到不過半柱香的時間,秦陽就忽然察覺到,胸口掛著的玉蟬上,有一絲奇異的力量滲出,沒入他的心室,鑽入噬心蠱體內。
眨眼間,噬心蠱的生機斷絕。
而秦陽握著玉蟬,施展技能之後,卻顯示可以拾取了……
隨手將玉蟬煉化,秦陽念頭一動,將噬心蠱的屍體取出,面上的笑意也隨之收斂。
“果然跟我猜的一樣啊,在午時噬心蠱發作的時候,弄死噬心蠱,我的生機若是與之相融,我自然也死了,屆時,無論怎麽追查,都不可能查出來玉蟬有問題……
加上噬心蠱發作的越來越嚴重,我承受不住痛苦,心智崩潰,自己動手弄死了噬心蠱,也順理成章了。
看來那封信的問題,只是確認一下玄黎的人來沒來,昨日才拿出那封信,交給了玄黎的人,今日我就死了, 崔老祖必然會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吧……”
將噬心蠱的屍體煉化了之後,拿出一個木盒裝起來。
秦陽躺在椅子上,望著吊腳樓外面的竹林,心頭莫名放松了不少。
導演的戲,殺青了,接下來就要看其他人的表演了。
無論幕後的人是不是黃泉宗主,他們要的大亂子,馬上就會上演了。
而且這次,不只是死幾個脈主這麽簡單了,下面的人死多少都對大局沒太大影響。
那導演就給安排一個幾個頂梁柱,一起重傷瀕死的局面,給對方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不信對方苦心經營這麽久,會放過這次不可能會出現第二次的機會,現在,就看誰來摘這個勝利的果實了。
誰摘,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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