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心頭一跳,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遇到,稍稍看了看這些符文,大體上也能弄明白這些東西是什麽。
那個老頭的這些記憶,都是被封禁起來的。
如同被封禁在一個保險箱裡,想要用外力破開,保險箱裡的記憶,他只需要一個念頭,這些記憶就會被暴力摧毀。
秦陽暗暗咂舌,難怪自己怎麽問,將其分屍剁碎了,他也什麽都不說,因為不打開保險箱的時候,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問題的正確答案是什麽。
一個道宮強者啊,哪怕在道宮境界之中,屬於比較弱的存在,那也是道宮強者,在大荒,無論是什麽勢力,道宮都屬於扛鼎的強者,砥柱中流的存在。
至少鴻曦商會,絕對不可能讓一位道宮強者,做到這種地步。
所幸現在老者已經死了,記憶保險箱,秦陽也可以慢慢的破開。
破解的難度不大,只不過需要耗費時間而已,正常情況下,外力破解,是不可能有這麽多時間的。
半個時辰之後,破開了保險箱,那些符文和道紋隨之消散,畫面上蒙著的薄霧也隨之消散。
一處府邸的院子裡,一顆梧桐樹下,一位眉心印著一條蛇形印記的中年人,坐在石桌前,手捧著一卷書,看的津津有味,而老者站在一旁侍候。
“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貨色,遇到事就慌成這樣了,既然鴻曦商會的人,已經在清理痕跡了,那你就去幫他們一把,所有的痕跡都清理掉,連同那位鮫人皇族的小公主,也一起清理了。”
中年人一邊看著書,翻著書頁,一邊隨口吩咐了一句。
“是。”老者點了點頭,沉聲應下。
畫面一轉。
老者來到鴻曦商會的地盤,很是倨傲的坐在上首,而一個被稱為鴻曦商會大掌櫃的人,在一旁低聲下氣的伺候著,頗有些委屈的跟老者說了一下情況。
大致上就是他們隻當是一個普通的小鮫人,雖然稀少,卻也沒太在意,就通過黑牙子的介紹,收了下來,誰知道收下之後沒幾天,就發現這是一個大坑。
黑牙子跑路了,追蹤到當初來賣小鮫人的那些人,也全部失蹤不見了。
再加上最近諸多商會,東境的地下勢力,都紅著眼睛,忙著抓緊這次機會,抓住個把柄,弄死個同行,好瓜分蛋糕。
鴻曦商會的大掌櫃,哪裡還不明白,這就是有人再坑他們。
所以才慌了,忙著清理痕跡,所有經手的人,全部滅口,再想方設法的將小鮫人送走。
畢竟那些同行可不會管他們是不是只是接手了黑貨,他們只要抓住這個把柄,不將鴻曦商會咬死分屍吞噬了才怪。
小的痕跡都清理掉了,就剩下倆商會裡的高手了,商會的頂尖高手都被盯著呢,事實上不只是他們,所有這些勢力裡的頂尖高手,都被互相盯著,看誰有什麽動作呢。
只能找不是明面上的力量來收尾了。
畫面再一轉。
老者飛馳而來,飛到一座莊園上空,一掌拍下,將整個莊園所在的山包,都一同夷為平地。
而後老者找到了兩塊令牌,面色難看的將其捏碎。
所有的畫面都結束了,秦陽睜開眼睛,仔細琢磨了一下,發現這件事似乎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本來只是一個突發事件而已。
類似的事情,在這個世界多了去了,要不然的話,
每年都有那麽多天才出現,最後成為高手的人卻比所謂的天才要少太多太多,人都哪去了?不就是中途夭折了麽。
類似的事情,以往是不會掀起這麽大波浪的,哪怕是牽扯到了海族,也不可能。
大荒人族和海族,各自剛需的大環境都不一樣,不會出現那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況,真出現這種事,雙方都會極力克制,維持平穩的局面。
畢竟,海族不稀罕陸地,人族修士也不喜歡在昏暗的海底生存,雙方就算是交戰,也不存在掠奪對方賴以生存地盤的事情。
可是這一次,一些人卻敏銳的抓住這個機會,想要搞些事情。
此刻秦陽思緒變得飛快,細細的將事情捋了一遍,心情變得非常不好。
鴻曦商會,海族,小七,所有的人,都成了可以利用,可以犧牲的犧牲品。
定天司也被利用了,有人在讓事件升級,肯定會有神朝的人在搞鬼。
而他也是被利用的人,可以說讓事件升級這件事,他也出了力,只不過他是在江湖上發力。
若是小七真出事了,他就成了一把發狂的尖刀,十有**會被人引導著去做一些事情。
腳下這位碎屍上頭的人,十有**就是推波助瀾,借機為自己謀利益的人。
但未必只有他。
油耗子說有兩位道宮強者親自出手了,這種消息說假話太容易被拆穿,應該是真的。
而老者這邊,就只有他一個人,另外一個,根本不是他的同夥。
可能還有別的人來攪渾這一潭水,想要渾水摸魚。
想到了這些,秦陽暗歎一聲,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以前其實還覺得這句話太絕對了,如今看來,那是事情沒攤到自己身上。
關心則亂啊。
更深的地方,秦陽暫時不想管了,他現在隻想著找到人再說。
給刀疤使了個眼色,讓刀疤進船艙叫人。
油耗子和王德福被拉了出來,兩人一出來,就先嗅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飛舟甲板上的一堆碎屍,鮮血還在流淌。
看到這一幕,兩人的腿都軟了,差點當場癱在那。
一個道宮強者啊,他們平日裡需要仰視的存在,就這麽輕易的死了,死的慘不忍睹,而且看樣子,這位狠辣的大佬,怕是根本不會給這位老者絲毫生機,魂飛魄散必定是標準結局。
秦陽沒理會王德福,平靜的瞥了一眼油耗子。
“無論是有人利用了你的貪心也好,你為什麽人效命也罷,我現在都不想管,我隻想找到人,三天之內,我若是找不到人,先殺你祭天,你背後的人,從上到下也都別想好過。”
“大人啊,小人真的……”油耗子面色如土,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了,身如篩糠抖個不停。
“我隻給你一次說實話的機會。”油耗子話沒說完,秦陽就攔住了他。
油耗子張了張嘴,到嘴邊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面前的一地碎屍可是提醒著他呢,這位明顯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主,說殺他絕對不會猶豫,他什麽都不說,人家也不會手軟。
“這個地方,你們誰知道?”秦陽幻化出老者記憶裡見到的那片莊園,還有那片山水。
“小人知道。”油耗子連忙回了句:“這是鴻曦商會的一處別院,他們大掌櫃前些年去東海,受傷而歸,在這裡養傷。”
“指路。”
油耗子指路,人偶師駕馭飛舟,飛舟化作一道流光,劃破天際,直奔那處莊園所在。
半天之後,飛舟來到了已經被夷為平地的莊園上空。
秦陽拿出了欽天寶鑒,這東西到手之後,基本沒用過,主要是限制太大,代價太高。
只能回溯一片地方的過往,回溯的時間越長,消耗也會不斷暴漲,想要用,只能先確認了地方,而且是時間不長的最好。
“有人汙染了痕跡。”人偶師只是看了一眼,就伸手攔住了秦陽。
“那你能追蹤不?”
“只要找到了起始點,追蹤就會變得很容易了,尤其是一個海族,在陸地上的氣息,實在是太容易區分了,干擾非常小。”
人偶師揭開肚皮,從身體裡拿出一條腦袋佔據大半個身子的怪魚傀儡,將怪魚拋到半空中,怪魚環繞著眾人,不斷的遊走。
“這裡的所有痕跡都被汙染了,我們在附近轉轉。”
駕馭飛舟,在方圓數十裡之地轉了一圈,那條跟沒頭蒼蠅一樣亂轉的怪魚,終於不再亂轉,而是指向了西面。
駕馭飛舟,一路向西,飛馳大半日,數千裡地被拋到身後。
飛著飛著,那條怪魚傀儡忽然扭轉了方向,指向了後面。
“停下。”
飛舟停下之後,調轉了方向,慢慢的從萬丈高空,向著下方落去。
怪魚指向後方,秦陽順著怪魚指向的方向望去,貼近地面百余丈高的地方,有一輛靈光暗淡的玉輦,被兩頭水牛一般的妖物拉著飛馳。
這輛玉輦的速度,比之人偶師親自駕馭的飛舟,差了可不是一點半點。
秦陽實在沒料到,小七竟然會在這裡。
這種玉輦的數量,在大荒是最多的,是窮逼修士的最愛,速度雖然不快,卻便宜耐操油耗小,長途跋涉的時候,可以省下不少的精力。
只不過追蹤到了,秦陽一顆心還是忍不住提了起來,生恐是這個醜了吧唧的怪魚傀儡,鬧出來什麽烏龍了。
畢竟人偶師製造的傀儡,尤其是這種追蹤用的,可不是太靠譜,上一次在魁山附近,已經領教過了。
輕吸一口氣,秦陽瞥了一眼人偶師。
“船艙裡的倆人,誰敢妄動,直接殺了。”
丟下這句話,秦陽跳下飛舟,攔在了那輛破舊的玉輦前面。
秦陽落下之後,駕車的兩個帶著帷帽的家夥,頓時緊張的站了起來。
“大哥,我們真沒錢了,昨天才被搶過一遍。”
“我的法寶雖然只是靈器,大哥要是能看上,就拿去吧,其他的就真沒了……”
兩人一個哭窮,一個戰戰兢兢的拿出一把破劍。
“……”秦陽沉默了一下。
這是將他當成劫道的人了?
誰這麽喪心病狂,會搶他們這種一看就是窮逼的家夥。
而這時,玉輦驟然破開,駕車的兩人也被衝飛了出去。
人偶師出現在那裡,一條枯瘦的黑驢,掛在他背上,四條腿纏住他,一口整齊的白牙,咬在他的腦殼上。
黑驢的腦袋上,一個有著蔚藍色大眼睛的包子臉,鼓著腮幫子,噗噗的向著人偶師的臉上吐口水。
口水如同利刃,衝到人偶師臉上,發出一陣叮叮的金鐵交鳴之聲。
“小七!”
秦陽驚呼一聲,連忙衝了過去。
看到秦陽衝來,黑驢連忙松開人偶師,化作一道殘影,帶著小七退開一段距離。
小七抓著黑驢的耳朵,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昂著頭努力嗅了嗅鼻子,立刻裂開嘴笑了起來,小巴掌拍了拍黑驢的腦袋。
“醜驢,這次真的是秦陽,味道不太一樣了,變得更香了。”
小七從黑驢的腦袋上一躍而起,張開雙臂撲向了秦陽。
而就在這時,天邊一道烏光貫穿天際,眨眼間就橫跨不知道多遠的距離,直奔小七而來。
人偶師身形一晃,就擋在了那到烏光之前,烏光卻如同幻影一般,直接穿過了人偶師的身體,繼續直奔小七而來,速度絲毫沒有減緩。
而同一時間,秦陽看到那一道烏光的瞬間,就已經召喚了黑玉神門。
一座千丈高的黑玉神門,驟然出現在小七的身後。
森然沉重,燃燒著黑色火焰的黑玉神門,與那一道烏光碰撞到一起,一陣尖銳的嘶鳴聲炸響,一道又一道的洶湧漣漪,從二者碰撞的地方擴散開。
碰撞的中心,一絲絲細微的裂紋浮現,神門之上的黑紅色猙獰應龍浮雕,驟然睜開眼睛,猛然探首,一口將那一道烏光咬住。
烏色的神光,不斷的消散,這時候,眾人才看到了那是什麽。
一支七尺長的黑色箭矢,上面裹挾著衝霄殺氣,只不過這些殺氣此刻都被應龍浮雕飛速的吞噬掉。
等到所有威能消散之後,黑色的箭矢跌落到地上,被人偶師抓在手中。
而這時候,秦陽已經將小七抱在懷裡,將她的腦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眼睛望著遠處,殺氣已經壓製不住的往外冒。
“墨陽,抓人。”
“那你……”人偶師有些猶豫,上次就是被調虎離山,秦陽才被擄走的。
“你盡管去。”秦陽陰著臉回了句,現在就怕這些人不跳出來了。
不知道他們為了什麽目的,可是卻要讓一個小孩子當犧牲品,實在是喪心病狂到極點,這些年見過的狠人惡人多了去了,也沒見過如此沒底線的。
人偶師點了點頭,取出一個暗金色的盒子,將那支黑色的箭矢裝了進去,隨手施加了層層封印,重新收起之後,整個人瞬間消失不見。
“小七,你和黑驢先去跟別人玩一會,我現在有點事要忙。”
說完,也不等小七願不願意,直接將小七和黑驢送到了海眼裡。
而秦陽就站在原地,等著暗地裡是不是還有人跳出來。
站在黑玉神門之上,等了好半晌,也沒見人出現,秦陽略有些失望,這些人還真是夠謹慎的,出手都是隔了不知道多遠的距離,現在失手了竟然也不出現。
黑玉神門上的那一點點裂痕,早已經消失,應龍浮雕,也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
秦陽知道,這是有人追蹤到了自己,從之前就一直遠遠的吊著,等著他來找到人。
旁人不會如此信任他的能力,這隻說明一點,來人的情報來源很及時,速度很快,他們知道小七之前在幽靈號上玩,也肯定知道小七跟他關系很好,知道他肯定有什麽特別的辦法能找到人。
知道他身邊有一個肉身特別強的護衛,甚至可能知道人偶師根本不是人。
那支箭就是證明。
幻羽弓,殺神箭,這是真正的箭道高手才能有的手段。
幻羽弓乃是神通,可以穿透阻礙,命中背後的目標,而這個穿透的阻礙,指的就是防護、法寶之類的東西,人是不在其列的。
而殺神箭便是那支箭,秦陽之前聽青鸞說過,這種大殺器,乃是神朝的禁忌, 製作極其複雜,還伴隨著凶險,製作之法是機密之中的機密,神朝工部甚至單獨列出來一坊,其內煉器師,基本上很難接觸到外人。
殺神箭有精確到個位數的數量,少一支都會被嚴查,神朝的范圍內,這也是少數絕對不允許除了朝廷之外,其他勢力擁有的東西,查出來就一個結果,被神朝踏平,根本不講理。
主要是這個東西實在是太危險了,落在真正的箭道強者手中,橫跨數千裡之地,瞬息之間擊斃目標。
殺神箭之上的力量被消散之前,根本不會停下來,除非擊斃了目標。
當年楚朝尚未被滅的時候,他們耗費大力氣,悄悄鑄就了一支起碼加十三的殺神箭,在與大嬴神朝的最後一戰時,讓楚朝一位頂尖的箭道強者,燃盡壽元射出了這一箭。
射向了四萬八千裡之外的嬴帝。
而當時,那被稱之為楚朝絕響的一箭,擊殺了八位道宮,三位道宮之上的法相,毀掉了三件頂尖寶器,依然命中了嬴帝胸口。
只可惜,嬴帝實在是太強,被刺破了胸口,卻也硬生生頂著,耗盡了殺神箭的力量,這也是萬年多以來,嬴帝唯一一次受傷,雖然只是被刺破了皮……
如今大嬴神朝存留的殺神箭製作之法,也是拋棄了原本的,在楚朝搶來的法門的基礎上,繼續改良出來的結果。
但同樣的,這個東西,也已經成了神朝禁忌之中的禁忌,對外交戰的時候,都很少會用到,用的最多的地方,其實是守衛大嬴神朝天穹的巡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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