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漩渦,就是個坑。
就算現在少女不在,他若是就這麽跳進去,絕對會死的很慘。
不,應該說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只能動用他最後一張底牌,舍棄一切去往生。
旁人求往生,的確是重新開始,再來一次的機會,因為讓他們直接回到生者世界重燃生機,他們也未必肯。
因為那些人,有的年紀太大了;有的潛力耗盡;有的修行之路上,留下了難以彌補的缺憾。
往生之後重頭再來,這是取舍之下,更好的選擇。
但對於秦陽來說,往生的成本太高了。
強到死了之後,都不會崩潰,融入了先天之物的道基,難以複製了。
死了之後,都不會崩塌,被海眼魔石鎮住的海眼。
以先天蟲殼,凝聚成的四顆金丹,除了第一顆之外,其他的,一顆比一顆難以複製。
再來一次,他可能就不會是當初的狀態,第二顆金丹難以凝聚,沒有那個狀態了。
第三顆更難,融入了真龍逆鱗,應該很難再找到一片真龍逆鱗了。
第四顆最難,太微天帝的權杖,哪怕那個權杖什麽威能,什麽神韻都沒有了,作為材料本身,基本也是不可能再複製了。
越來越強之後,秦陽的往生成本,便會越來越高,高到他現在,根本沒法承受。
哪怕帶著所有記憶往生,重頭再來的時候,同樣的境界,他也基本不可能達到現在的底蘊和根基了。
而底蘊和根基,屬於決定上限和潛力的因素裡,佔比極大的因素。
秦陽一直跟人說,他不能送自己去往生。
只不過這個“不能”,別人理解的,和他要表達的意思,不太一樣。
別人理解的不能,是沒有這個能力,做不到。
秦陽說的不能,只是他不願意而已,就像是跟小孩子說,不能玩粑粑。
所以秦陽說這話本身,還真沒睜著眼睛說瞎話。
他知道去往生的人,是怎麽走的,他也想過,把自己的資源和底蘊都抽出來,可惜,最重要的部分,都沒法抽出來重新當成資源了。
就比如海眼魔石,只要他往生了,肉身飛灰煙滅,海眼自然不見了,海眼魔石也會隨之消失。
秦陽看了一眼黃泉裡的漩渦,轉身離開。
回想了一下這次被坑的事,秦陽終於想起來,他曾經也乾過類似的事,他想起了當年的幻海氏的長老和幻海刹那。
當年他只是告訴對方通道在哪,事情本身是真的沒錯,但忽略了一個微小的細節沒提。
結果,便是幻海氏的倆貨,毫無所知的迷失在未知之中,怎麽死的都沒人知道。
那個一部分府君,現在也這麽乾,換個人來,基本就完蛋了。
黃泉沒坑死,那就血海來,總有一個可以把人坑死。
秦陽可不認為對方沒惡意,快拉倒吧,都是蹲牆角打黑槍的黑家雀,誰不知道誰啊。
當年秦陽自己也一樣覺得,幻海氏的倆貨,無論死了還是沒死,都無所謂了,看對方本事吧。
真要是不想坑人,就不會說出那些話。
秦陽雜念翻飛,離開黃泉,先去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聯系王百強。
想要回去,準備的是必須得做的,冒險點也要回去。
亡者之界裡的荒涼,還是讓他不適應。
靜候著書頁裡缺失的一角恢復,秦陽投入其中,與王百強在夢中相見。
“船長,你再不出現,我就要被人撕了。”
王百強苦著臉,大吐苦水。
自從他能聯系上秦陽,的確在幽靈號這邊享受過一段超高的待遇。
而且能隨隨便便的入睡,把前半生缺失的睡眠,一口氣補回來都行,再也不用擔心睡著了之後去變成另外一個人,體驗別人的人生,醒來之後弄不好就人格分裂。
可是慢慢的,事情就不太一樣了。
以他的實力,壓根用不著天天睡覺,初期的興奮感過去之後,個把月不睡也不會去想了。
然而,問題來了,他不睡,就不可能聯系上秦陽。
尤其是新帝親自來問詢過後,而秦陽又一直聯系不上了,幽靈號上一眾魔頭就再也壓製不住了,都有人開始給他下藥了。
而且是他都察覺不到的靈藥,後面學精了,不隨便吃東西了,也沒用,\b靈藥被下到了空氣裡,只要接觸他的力量都能起效。
而且還是有益的靈藥!
昏睡之後,可以安神養元,對神魂、意識等等,都有極大的溫養作用,絕對算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了。
後來他才知道,這些靈藥,都是木精靈培育出來的。
有他當小白鼠,木精靈點亮的這條靈藥培育的支脈,簡直是一日千裡,飛速進步,反正以他的實力,再加上前半生不眠,備受折磨打下的底子,基本不可能吃出問題,只會越來越好。
後來他在影帝那煽風點火:看看這些人,把單純可愛的木精靈,都帶偏成什麽樣子了。
然後影帝努力睜開眼睛,給他一個看瓜皮的眼神。
人家木精靈培育的是真正的好東西,又不是來害人的,正兒八經的珍惜靈藥,還是神魂相關的,對於不少神魂受損的人來說,可是救命的東西。
哪偏了?
王百強臉上都快溢出苦水了,一手抓住秦陽的手臂,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臉。
“船長啊,你看看我的眼睛,我的臉,都睡腫了。
我這一覺都睡了一年了,上一年,一整年我醒著的時間,總共加起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他們不是人啊,你快管管吧,木精靈多好的孩子啊,都被帶偏了,再不管管,就真學壞了。”
秦陽上下打量著王百強,有些震驚。
“木精靈現在已經能培育出這麽強的靈藥了麽?”
“……”王百強瞬間啞火,有話說不出了。
秦陽乾笑一聲,連忙把重點拉回來。
“這才過去多久啊,你都能在夢中抓住我了,而且手勁還不小。
再說了,你睡著都能變強,還想怎麽樣?
聽你說的,恐怕整個幽靈號,所有的這種靈藥,都用來給你了。
做人要知足啊,百強。”
王百強苦著臉,實在沒法說了。
他的確是得到的好處很大,按照以往的進度,他自己全力溫養神魂,想要達到現在的程度,別的事情什麽都不乾,起碼也要千八百年的辛苦。
問題是這個好處不是他想要的。
他現在已經不想睡了,睡的夠夠的。
“行了,我快要回去了,你把事情辦好了,以後都不會有人再給你下藥了。”
“船長請說。”王百強精神一振,伸手一抓,手中便服下拿出執筆,準備記錄。
“你先把大荒最近的情報給我。”
伴隨著嘩啦啦的翻書聲,旁邊的牆壁,轟然倒塌,一座座書架,拔地而起,密密麻麻的書籍,陳列在書架之中,每一個書架上,都標注著時間。
王百強引著秦陽來到其中一個書架。
“船長,前面的都是上次給過你的,後面的則是還沒來得及給你的,收集到的所有情報,都在這裡了。”
秦陽順著書架,一座一座的掃過去,大量的信息,都記錄在這裡,很快,秦陽就找到了一條好消息。
嫁衣蘇醒了,而且似乎又又變強了。
秦陽暗暗松了口氣,真是太是時候了,說真的,他想要回去,有嫁衣這種強者幫忙的話,的確會穩妥很多。
繼續翻,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有些暫時關注不到了,沒那個精力,等到回去之後再說吧。
很快,又找到一條有用的信息。
黑林海裡出現了變故,出現了大范圍的地動,以至於地貌都發生了變化。
有人在一條極深的裂縫之中,發現了傳說中的忘川,目前已經有好幾個頭鐵的家夥,為了趕頭一波可能會有的機緣,折在了裡面。
秦陽細細研讀了一下有關這一條的詳細記載,回憶著當時在忘川裡看到的動靜,差不多可以確認,府君的一部分,應該就在這裡。
只不過另一邊的動靜,比亡者之界這邊大了不少。
除了這些,剩下的基本都是往生者的資料,目前能被確認為往生者的已經有不少了。
最出名的,自然就是三眼龍母的兒子。
秦陽沒有過多關注這些,這些都只是用來分析總結的資料。
“現在,最關鍵的情報,是在大荒找一下弱水和血海。”
“這個?似乎沒有吧?”王百強有些不太確定。
因為之前,大荒是連忘川都沒有的,黑林海坐落在那裡這麽多年了,若不是這次地動,忘川也不會出現。
“肯定有的,放你一百個心吧。”
本來他就有猜測了,如今基本可以確定,府君的一部分所在的那段忘川,就在黑林海裡。
那麽上古地府的弱水和血海,必然會有一部分,在大荒存在。
因為想要跨越生死的界限,要作為橋梁的,根本不只是某一條水脈。
而是五條水脈!
府君布置了這麽久,若是有一天他出現了,來到了亡者之界,他總不可能讓自己被困死在亡者之界。
若是想要回到生者的世界,逆向跨越生死的界限,就需要有方法。
不會違背亡者之界規則,生死大規則的方法。
五條水脈,便是鑽空子的橋梁。
五條水脈,每一條其實都能勾連兩界,但單獨一條,都是沒辦法作為修士跨越界限的橋梁。
就像黃泉,秦陽很早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的。
黃泉能困住生靈,就是因為執念。
放不下的大執念。
所以,黃泉內無數的怨魂厲鬼,都不是黃泉困住了他們,是他們自己的執念,他們不願意放下,等同於不願意走出黃泉,寧願在那裡苦苦掙扎。
年輕的三身能被困在裡面,不是她有大執念,而是她本身就是大執念。
同樣的原因,她才能跟黃泉裡的無數怨魂厲鬼一樣,能穿過漩渦跨越生死界限。
若是秦陽直接跳進去,根本不可能利用漩渦穿過去。
能穿過那個漩渦的,只有執念。
只有執念才能利用黃泉,跨越生死界限。
他以後想要回去的時候,真正開始實施時,必須先一步解決年輕三身的隱患,不然的話,他十成十會送人頭。
不先把三身送到黃泉之地,什麽也別幹了。
洞穿了府君埋下的伏筆,秦陽找到了回去的辦法,知道這樣做,可能會有危險,那就提前做好調研,做好準備。
同樣也因為如此,秦陽萬分確定,府君的一部分出現在大荒。
那麽,大荒必定同時存在五大水脈,才能滿足跨越界限的條件。
大荒有這麽多上古地府的碎片墜落進來,也必定不是巧合。
秦陽說的萬分篤定,王百強也只能先應下了。
“記住了,弱水找到的時候,一定要詳細記錄下來每一個細節。
而血海的話,只需要找到疑似的傳說就行,千萬不要去探索,那種地方,入之必死。
無論是誰,都不能去。”
交代完事情,秦陽離開王百強的夢境。
睜開眼睛,秦陽看著周圍盡職盡責守衛的分身,一臉欣慰,繼續將他們塞進海眼裡,不能浪費了。
接下來的日子,秦陽開始了五大水脈到處浪的日子。
遊走過葬身河的每一條支脈,穿梭過弱水的每個彎道,忘川都進去逛了好幾次。
力求能對這幾條水脈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讓那種熟悉,變成滲入他骨髓的本能為止。
從弱水走出上古地府所在,秦陽望著這片虛空,一時都有些不知道去哪了。
他是太想回去了。
思來想去之後,還是跟這裡的小夥伴道個別吧。
若是失敗了,可能跟真正的死掉沒什麽區別。
起碼要跟大秦魔門的大嘴和莫如山道個別吧,好歹也是掌門呢。
再去跟道門的人說一聲,省的他們老想著讓他當什麽門主。
哈哈哈,我回去了,不在這裡玩了。
最後麽,要是能見到幽霧的另一半,說什麽也要順手將她鎮殺。
從弱水出來沒過幾天,秦陽就先在半路上遇到了酆都一系的人馬,浩浩蕩蕩的遊走在虛空,向著上古地府殺了過去。
秦陽躲在一塊碎片裡,遠遠的望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隊伍最中心的位置,大嘴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向了秦陽這邊。
他的身形忽然消失在原地,無聲無息的靠近到秦陽所在的碎片。
等到靠近之後,大嘴眼中的冷意,便隨之消失不見,還沒看到人,他已經感覺到了,藏在這塊碎片裡的,就是三掌門。
大嘴落在碎片上,一步一步的走到另一邊,這種動靜,秦陽不可能沒發現。
“原來是大掌門啊。”秦陽收起塑料黑劍,長出了一口氣,對著大嘴揮了揮手,示意大嘴趕緊過來:“別泄露氣息,上古地府的人,離這裡不遠。”
大嘴有些糾結,要不要說出自己的身份的時候,秦陽便歎了口氣,道。
“大嘴,我要回去了。”
“啊?回哪?”
“回到生者世界,我發現了一個可以保留我一切的方法,有點危險,但是我想試試,萬一我失敗了,我就只能舍棄所有,重頭再來了,到時候,我可能就不記得你了。”
秦陽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到了這個時候,就別再套馬甲了。
他還是挺喜歡大嘴的,長的雖然醜了點,人還是挺不錯的。
就像他說的,萬一失敗了,他就不會記得大嘴了,而大嘴記得的,卻只是衛誠實。
“大嘴啊,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我也不瞞著你了。
其實呢,我不叫衛誠實,這只是我很多化名裡的一個,其實我叫秦陽,字有德,秦有德。”
念頭一動,秦陽露出了本來面目。
大嘴長大嘴巴,\b瞳孔驟然一縮,整個人都快傻了,找了這麽久的秦有德,竟然就在他身邊。
不等他開口,秦陽伸出手攔住了他。
“大嘴,你先別說話,你聽我說就是了。”
“你可別怪我,瞞了你這麽久,我是真沒辦法。
我之前有個身份,是酆都一系,往生部的部長,掌握著可以送人往生的神通。
可惜啊,我剛到這邊,就被酆都一系裡的一個蛇頭人圍殺,差點就死了。
那蛇頭人說他是上古天庭的人,我哪敢信啊,萬一他就是奉了酆都大帝的命令來圍殺我呢?
我實在沒轍,胳膊拗不過大腿,只能改頭換面,換個身份了。
“這不會的。”大嘴立刻搖頭。
秦陽翻了個白眼,道。
“大嘴,不是我說你,你就是太單純了。
什麽人都信,我跟你說,以後遇到那種眾口一詞,評價都差不多,實力還強,勢力也大的人,你就要留個心眼了,這種人肯定是表裡不一,又黑又陰。
別看我,我不怕告訴你,我說的就包括我。
尤其是我這樣的,所有人都稱讚的大好人,最要留個心眼防著點。
你別看我到了亡者之界裡,到處乾好事,立牌子警示別人,送人去往生,專心做好事幾百年。
其實我以前呢,坑過的人不少了,以前可真沒這樣。
我最初立牌子純粹是好心,後來發現,立下了牌子,能引動神韻,就多了點心思。
送人去往生呢,做好事吧,的確是有,其實也是我想知道,這個往生神通到底是怎麽回事,這是在收集數據呢。
我可不是真正的好人。
你看,我這種連續做這麽久好事的人,都這樣了,別人更別說了。
尤其是那個府君,也是又陰又壞著呢,這次我就差點被他坑了。
而且外面一直有人在散布謠言,說我就是府君往生,我可去他娘的吧,這人不是壞就是壞。
我看啊,府君是要回來了,這是要坑我去替他擋災呢。
你別這麽看著我,你也不想想,還能去擋什麽災?
酆都大帝唄。
他們倆生前就敵對,這要是讓酆都大帝聽說了這個謠言,他甭管信不信,都肯定要先抓住我宰了再說。”
“不能夠吧……”
大嘴訥訥了半晌,整個人都呆住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開始他看到秦陽真面目,還有點震驚,可是說著說著,他就有點不知所措了。
尤其是秦陽說到酆都大帝的時候,大嘴更是不知道說啥,心裡莫名的還有點愧疚。
因為他剛才看到秦陽真面目,還真的想要直接先將秦陽拿下再說。
可如今,他已經不想了。
他開始糾結,秦陽什麽都說了,坦誠到這種地步,他卻還是沒說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其實……”
秦陽拍了拍大嘴的大腦袋,搖了搖頭。
“行了,你什麽身份不身份的,我秦陽交朋友,從來不在乎對方是什麽身份,也不在乎對方長的是不是好看。
而且據我的經驗來看,長得好看的,反而都比較危險,比如我。
大嘴啊,我在亡者之界裡,遇到的人裡,也就你和已經缺失一部分的修羅,最是實誠。
修羅呢,其實是想讓我幫他找師傅,說難聽點,其實還是有點目的的。
道門那邊呢,非要讓我當什麽門主,我是真不想當,但人家笑眯眯的跟我說,客氣的不行,伸手不打笑臉人,我也總不能直接翻臉了。
咱倆結交,卻是真的什麽目的都沒,我不管你身份,你也不管我身份,你沒想利用我什麽,我也沒想著利用你去什麽,就是單純的結交。
頂多就是建立個大秦魔門,咱們一起鬧騰一下,反而這樣是最好的。
最近我忽然想明白了,玩人設的大佬,心都髒,早晚會因此翻車,善泳者溺,至理名言。
別看,看就是包括我。
所以,我就想著,在亡者之界最後的時間,起碼什麽都不想,這裡有個人知道我到底是什麽人,省的萬一我涼了,都沒人記得真正的我是什麽樣,隻記得人設,可悲不。”
這的確是秦陽真正的想法,尤其是見到大嘴之後,這種想法更強烈了,一禿嚕嘴,什麽都肆無忌憚的說了。
說完之後,秦陽心裡舒坦了不少。
反正他現在,是實在不想到最後了,別人記住的依然只是人設。
“行了,大嘴,你也別感動了,我告訴你這些,就是讓你長點心,千萬不要太輕易的相信別人,尤其是這個世界,太危險了。
謹守本心很難,做出選擇更難。
我把你當朋友了,就希望你以後能順利點,別灰飛煙滅了。
你要是想往生,我也可以送你去往生,不過,我跟你說實話,這個往生,我是真的沒法控制,風險挺高的。
你要是不急的話,最好先等等,等到亡者之界演化的差不多了,等我把我的神通研究透了。”
“三掌門……”大嘴眼神頗為複雜,有種莫名的情緒在心中滋生,他也不明白這是什麽,總覺得心裡特別不好受。
“噢,對了,你來這邊幹什麽?是要去上古地府探索麽?先別去了,那地方太危險了,而且裡面什麽都沒有,還有,別跟上古地府湊,也別跟上古天庭那湊,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本來就是打算跟你們道別,現在正好碰到你了,省的我去找你了,你也別送了,我走了,咱們後會有期。
要是我這次沒失敗,等我壽元耗盡,再來的時候,咱們再見。
你別說話,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感動的不行,我都知道你要說什麽,是不是以前的人都嫌你醜,交不到朋友?
哈哈哈哈,走了,你保重。”
秦陽揮了揮手,跟大嘴到別,轉身消失在原地。
大嘴趴在碎片上,愣了好半晌,滿心翻騰的心緒,卻不知道如何表達。
無聲無息的重新回到隊伍裡,大嘴趴在大輦內,腦海裡全是秦陽剛才說的話。
他有心想要告訴秦陽他的身份,卻到最後都沒說出口,現在頗有些後悔。
如今回到了大隊人馬裡,看著酆都一系形形色色的死靈,莫名的疏離感變得越來越強。
直白點說,就是看這些家夥,越來越不順眼了,越來越煩現在的身份。
……
秦陽一路行來,沒找到修羅,也沒見到莫如山。
倒是找到了道門的信息,這些家夥找到了道門當年的祖庭,現在正在人為乾預,加快祖庭重聚的速度。
秦陽沒去見他們,寫下一張紙條。
“我回去了,你們保重。”
在紙條上施加了一點力道,讓其飄向道門那邊,秦陽轉身離開。
片刻之後,有人感應到了什麽,拿到了紙條。
大胡子拿著紙條,臉上帶著一絲意外,低聲自語。
“門主,這是要回生者世界了,他又走在我們前面了啊,看樣子,門主真的不是府君了……”
……
再次繞回到弱水這裡,秦陽已經心念純一,真正毫不遮掩,不去想那麽多的坦誠了一次,內心的掛礙,也已經消失的一乾二淨了。
這感覺還是挺舒服的。
在這裡沒做完的事,還有不少,比如蛇頭人,還有幽霧,姑且就讓他們再多活些日子吧。
等到自己下次壽元耗盡,再來這裡的時候,再送他們一個灰飛煙滅。
投入到弱水裡,秦陽靜靜的等候著。
幾年之後,再次聯系王百強,他想要的信息,也已經拿到手了。
疑似可能是血海的地方,找到了三個,具體是哪個,其實不重要。
弱水也找到了一處,這個是嫁衣找到的,就在魁山裡,也只有那裡的一些特別的地方,才能容許弱水的存在,足夠承載弱水。
至於葬身河,秦陽自己最了解,去過的葬身河太多了。
“準備接引一下我吧,我要回來了。”
信息傳遞出去之後,秦陽再次順著五大水脈的內圈,走了一圈,再次確認了一遍。
而後先來到了黃泉,站在黃泉河邊,他將司相的印記,直接掐滅,化為虛無。
而後他的身體一陣閃爍,仿若掉幀一般,進入到虛無與混沌之間,慢慢的,他的身體內,走出一個秦陽,一腳邁入到黃泉裡。
這是秦陽的執念,所有的執念,都在這裡。
執念化作當年還在青林城的自己,一步一步的消失在黃泉裡。
同時消失不見的,還有他的第二顆金丹。
秦陽再次轉身來到弱水,當他從弱水裡,走出來的時候,他的水身留在了裡面,這代表著他自己的神通。
而後一路再來到忘川,將自己記憶,融入到忘川裡,同時消失的,還有他的第一顆金丹。
秦陽的眼神空洞,循著本能,再次來到了血海,留下了他的自我意識,同時消失的,還有第四顆金丹。
最後只剩下一具肉身,按照本能,來到了葬身河,沉沒在葬身河中,肉身承載的,便是第三顆金丹。
就在這個時候,大嘴也帶著酆都一系的人,從外面順著葬身河渡河而來。
他們看到了閉著眼睛,行走在葬身河裡的肉身。
一個死靈,伸出手,正準備施展力量,將秦陽的肉身引出來的時候,他的身體,轟然崩碎,飛灰煙滅。
大輦之內,滿身殺氣的大嘴邁步走出,森然的目光掃視了一圈。
“誰敢動他一下,誰死。”
大嘴讓人先走,自己則鎮守在葬身河上,跟隨著穿梭在葬身河裡的秦陽肉身,一起遊走。
他不知道秦陽到底要怎麽回去,可是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被人打擾到,說不定就會功虧一簣了。
他跟著秦陽的肉身一起走,一個在河內,一個在河外,望著秦陽的肉身自言自語。
“其實之前我就想說,卻沒說出口,我其實就是酆都大帝。
但是這個念頭,是無面告訴我的,我以前從未懷疑過,可現在我不相信了。
我覺得,我頂多是酆都大帝的一部分衍生而來。
我生於酆都大帝,卻不是酆都大帝。
我叫大嘴。
我還是你的大秦魔門的大掌門,你說蛇頭人曾經圍殺你,還差點殺了你,你現在要冒險回到生者世界。
那你的仇,就是我們大秦魔門的仇,我會報仇的。
不管你是否成功,是不是以後還記得我。
還有,我一點都不醜,只是嘴巴大而已。”
大嘴對著秦陽的肉身,自己叨叨咕咕了好半晌。
忽然,他看到,秦陽行走在葬身河裡的肉身,開始變得模糊,一點一點的消失。
他忽然開心的咧著嘴笑了起來。
因為他知道,葬身河,葬不了秦陽的身體的,那只有一個可能了。
秦陽的肉身要跨越界限了。
“秦陽,一路順風。”
同一時間。
黃泉河裡,秦陽的執念,所化的稚嫩秦陽,邁入了那個漩渦。
忘川裡,所有的記憶所化的秦陽,行走在特定的位置上,漸漸淡去。
弱水裡,秦陽所有的神通秘術,一身所學,化作弱水之身,隨著遊走,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血海裡,秦陽的第四顆金丹,閃爍不斷,其內無數的人影閃爍,這是秦陽與大荒的聯系,曾經的過往,以此為指引,帶著他的意識與自我,消失在血海裡。
從這裡的血海,回到了大荒的血海。
同一時間,其他四條水脈裡,屬於秦陽的一部分,都同時消失不見。
那是跨越了生與死的界限。
任何一個生靈,只要死了,都能來到亡者之界,區別只是出現的早晚而已。
這是順流而下的歸宿,生靈的歸宿,就是死亡。
但是亡者之界裡,任何一個死靈,都是沒法逆流而上,回到生者世界的。
起碼目前演化出來的亡者之界,是不會允許這種存在的。
但秦陽上次從血海出來的時候,才終於參透。
他的往生神通,不就是送死靈回到生者世界的麽?
為什麽可以?
是往生神通,比亡者之界的規則還要強麽?
快拉倒吧。
那是為什麽?
再加上年輕的三身,為什麽可以輕易的跨過界限,來到亡者之界?她也不是走的正常路線,而且秦陽可以非常確定,年輕的三身,還能輕而易舉的走回去。
所有的一切綜合起來之後,一個早就擺在眼前的答案出現了。
都不是完整的。
往生而去的,可能只有最純粹的意識、自我,頂多再加個記憶。
年輕三身,只是執念。
而他本人,也通過了小七的靈香,意識跨越了生死界限,降臨到了香界。
每一次,都不是完整的。
亡者之界不允許的,只是不允許一個“完整”的死靈,重新回到生者世界復活。
不完整的,已經有幾千次例子了。
所以,想要回去,只能以不完整的狀態,分別走五條水脈回去。
以血海的那一個秦陽為引,牽動其他四個,跟著一起回到大荒的五大水脈裡。
……
一刀峽之下,那片如同水網的葬身河裡,秦陽的肉身,從無到有,從模糊到凝實,仿若從一個極遠的世界裡,順著葬身河走了出來。
當他的肉身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葬身河裡,無數的鬼物,便像是瘋了似的,瘋狂的衝向秦陽的肉身。
這是最空空蕩蕩,卻又強大到可怕的肉身,簡直就是最完美的渡舟,足夠他們衝出葬身河。
可惜,無數的鬼物,撞上去之後,他們沒有實體的身軀,卻恍若青石重重的裝在了玄鐵上,瞬間便灰飛煙滅。
同一時間,秦陽的肉身力量,開始被引動,他閉著眼睛,一步跨出,最純粹的肉身力量一步踏出,身處的這段葬身河支脈,便轟的一聲炸開。
秦陽的肉身落在地上,呆立片刻之後,這具身體當年在這裡的經歷,激發了本能,他開始循著葬身河,一步一步的走出秘境。
一刀峽那依然充斥著無數毒蟲的峽谷裡,恐怖的威壓浮現。
一個身影從葬身河裡走了出來,當那種自然而然流露出威壓,浮現的瞬間,當年秦陽得靠著回避牌神妙,才能抵擋的毒蟲,此刻便如同下暴雨一般,嘩啦啦的墜落了下去。
盡數暴斃。
它們連秦陽肉身自然浮現出的威壓,都無法承受。
肉身走出了一刀峽,繼續閉著眼睛,轉向了大荒的方向,一步一步的邁出。
天空中,黑雲開始浮現。
秦陽的肉身,此刻跟一具屍體沒什麽區別,還是一具有多強,都難以計量的屍體。
死氣滔滔,只是一人,便如同亡者之界降臨,周遭林木,盡數枯萎。
劫雷落下,似是雷霆之雨,嘩啦啦的往秦陽的腦門上落。
秦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體表殘留的死氣,開始被劫雷洗刷掉,如同蒙了一層灰的肉身,隱約也恢復了點光澤。
當秦陽體表逸散出的死氣消散一空,劫雷也隨之消失不見。
因為那是劫雷認為有一個強大到可怕的屍骨脈,憑空出現了。
當死氣消散,再強的身體,那也跟一句屍體,本質上沒什麽區別。
秦陽的肉身,繼續前進,直直的奔向大荒所在的方向。
……
魁山之下,一處洞穴裡,應白站在一條銀色的河邊,靜靜的等候著。
不多時,弱水裡慢慢的隆起一個水包,化作了一個人的腦袋,隨著對方慢慢浮起,凝聚成一個人形,一點一點的走出弱水。
當脫離弱水的那一刻,這人形開始凝聚,化作秦陽的形象。
他閉著眼睛,身上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也沒有半點死靈的氣息,亦沒有意識。
他本能的走出洞穴,開始向南走去。
應白護持在秦陽身邊,靜靜的跟著秦陽。
……
黑林海新出現的巨大裂縫裡。
血黃色的忘川上,驟然有一片被染成了五彩斑斕的黑。
這些顏色慢慢的向著中心匯聚。
最後凝聚出秦陽的形象,站在忘川表面,這是秦陽所有的記憶。
他環顧四周,喊了一聲。
“府君?”
“我來了,你人呢?”
“不會已經出去了吧?”
秦陽自言自語,順著這段忘川走了一圈,最後來到中間的地方,仰望著頭頂的裂縫,靜靜的等待著。
片刻之後,秦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一隻手從那裡探出,他的身形,驟然崩碎成五彩斑斕的黑,重新墜入到忘川河裡。
府君的那一部分記憶,所化的形象,站在這片被染成了五彩斑斕的黑的水面上,一隻手探入水中,語氣有點意外。
“你的記憶,竟然能從那邊回來了?那就讓我先偷走你的記憶看看,你到底是誰吧。”
ps:萬字大章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