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朝舟偏頭對上程琉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垂落在身側的指尖微動,他頓了頓道:“早上澆過。”
青年的聲音清冽好聽,月光下像是玉落銀盤。
程琉心跳漏了半拍,她猶豫了一會道:“那我明天早上再來澆。”
“……嗯。”季朝舟沒有拒絕。
那是她的果苗,不過是借了他庭院種下而已,她要過來無可厚非。
程琉清了清嗓子,又問:“下次可以是明天晚上嗎?”
這句話來的莫名其妙,偏偏季朝舟瞬間聽明白了,她在問他回的消息,兩人下次一起吃晚飯的時間。
季朝舟垂下眼睫,陰影落在高挺鼻梁兩側,語調如平常淡漠:“隨你。”
“那明天晚上八點,我們一起去谷雨小館?”程琉立刻道。
季朝舟抬眸看向程琉,未語,隨即轉身進去。
站在外面的程琉像是得到了答案,自信道:“那明天見,鄰居。”
她本能捉摸到了一些規律,似乎只要季朝舟不徹底否認拒絕,她就可以朝他多靠近一步。
不知是不是離燈光近了,走進前庭院的季朝舟,眉眼霜寒無端消散幾分。
……
車上,雲瑟一直閉眼沉默,坐在旁邊的雲斐以為她累了,便沒有出聲打擾。
到了家,護工從裡面出來,幫忙抱著雲瑟下來。
“雲姨,我明天還有拍攝,先過去了。”雲斐彎腰對輪椅上的雲瑟道,“過兩天,我再來看您。”
“去吧。”雲瑟有些疲憊道。
等養女離開後,雲瑟才開口讓護工推著自己回房,她一個人坐在房間內許久,突然推著輪椅去書櫃前,拉開最上面的抽屜,盯著裡面的照片看。
抽屜內有一張六寸照片,用木質相框裝著,裡面是兩個站在別墅草坪上的年輕女孩,她們剛二十出頭的模樣,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紀。
雲瑟望著左邊身材高挑的年輕女生,黑色柔順的長發及腰,她臉生得極好,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著,穿了件白色長裙,手中握著支鮮花。
只是任誰都會被她吸引,而忽略那支顏色極妍的鮮花。
雲瑟抬手伸進抽屜,輕輕觸碰著左邊年輕女生的臉,漸漸陷入回憶,消瘦的臉上帶了些笑,過後眼眶又變紅:“姐……”
朝舟太像他母親了。
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甚至連調香的天賦也一並繼承了下來。
如果可以,她希望朝舟能夠過著普通安靜的生活。
想起今天晚上朝舟和隔壁那個叫程琉的鄰居之間的氛圍,雲瑟抬起枯黃的手指擦掉臉上的淚,將抽屜合上,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人的號碼。
“雲瑟?”季暮山還在辦公,見到來電,立刻接通,擔心兒子有什麽事。
“那個程琉是什麽人?”雲瑟已經恢復平常冷靜的樣子,“你們之前說保鏢是誤會,這是怎麽回事?”
雲瑟和季暮山並沒有什麽感情,尤其在雲染去世後,只不過因為季朝舟,他們偶爾才會聯系。
這件事?
季暮山放下手中的筆,大概解釋道:“程琉是神隱科技的創始人,她認錯了人,剛好上個月我們聊過,朝舟見到她微信界面,又以為是我請過去保鏢。兩個人都有誤會,好在後面解開了。”
雲瑟沒有聽得太明白,但她還有別的疑問:“程琉怎麽又成了朝舟的鄰居?”
“李東跟她更熟,剛好程琉也想在市區買棟別墅,就先出了一套給她。”季暮山站起身,冷峻神情微松,不是朝舟出事就好。
“今天晚上正好碰到程琉回來。”雲瑟沒有說別的,隻道,“之前那位李總不是說隔壁不常回來?”
“程琉確實經常出差。”季暮山雖和程琉不熟,但早有耳聞她是個工作狂,“你問這個幹什麽?”
“今天晚上,見她和朝舟打招呼。”雲瑟扯了扯身上的披肩,“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朝舟很少和人來往。”
季暮山並不意外:“程琉就是那種人,和誰都能聊上。她那種性格,和石頭也能聊個六七八。”
季暮山回憶起那天在別墅門口碰上,明明沒想搭理程琉,結果聊到後面,他竟然生出有種忘年交的感覺,差點和程琉聊上了兒子的事。
好在後面回來清醒了。
但經此一次,季暮山知道程琉此人會裝,話術一流。
“這樣……”雲瑟愕然,心下松了一口氣。
原來只是一個自來熟的人。
現在回想,當時朝舟也沒有出聲回應程琉。
只是之前刹那間兩人的氛圍讓她想起了季暮山和她姐姐初識時的微妙流動。
有時候雲瑟寧願朝舟永遠被人愛著,也不要有深愛的人。
刻在雲家骨子裡的東西,會不斷腐蝕摧毀一個人。
……
大半夜,程琉騷擾汪洪洋,將今天的進展說了一遍,並詢問他接下來還有沒有新手段,讓她更進一步。
汪洪洋盯著手機上的微信消息,忽然翻了一個白眼。
他媽的!
程琉為什麽這麽會?!
居然還能想到把自家果苗種到別人家院子裡去!而且還成功了!
怎麽和自己談戀愛半年,就是一副死直女的樣子?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