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將白鳳姝當成正經周家來客招待,進入花廳後請她上座,爾後,下人魚貫而入送上茶點,輕手輕腳幾乎沒有聲音發出,可見平時訓練有素,做好這一切後又沖白易彎了下腰再退出去。
與白明曄白皓等人同在花廳的林文,見到這一幕抽了抽嘴角,理解這就是舅舅所說的排場,平時可沒見識過這一套。
從這位周夫人一進來林文就默默觀察了會兒,不得不說,無論從相貌還是氣度來說,白氏僅剩的兩個嫡系血脈都非常出色,難怪舅舅對她的到來重視得很,就在門口短短的你來我往,就讓林文心歎,做這種表面功夫真是耗神,還不如回房煉丹雖然同是上位者,但姐弟兩人流露的氣魄還是相差甚大,這就便得兩人的相貌初看上去也沒有相似之處,林文覺得怪異,自己這身體還真將外甥肖舅發揮到了極致。
一同跟來的周庭鍇以往面對任何場合都能應對得來,可今日這小小局面竟讓他渾身不自在,卻在眾人落座後不得不上前給舅舅行禮叫人。
“庭鍇見過舅舅。”
這似乎給了白鳳姝一個極好的重新開口的機會:“我特地叫庭鍇過來讓阿易你看看,你看看這孩子如何?可對得起我與他父親對他的一番栽培?只可惜與阿易相比仍遜色幾分。”
“周夫人的能力我自是非常熟悉,你花費心血培養的繼承人又怎會遜色於旁人?雖離開皇城已久,但也知道周大公子實屬難得。”白易心道,周庭鍇是不錯,可更好的就在他身邊,還怡怡是白鳳姝親手捨棄的,不過若留在周府,阿文也未必有如今的際遇,難有出頭之日,對於世家那一套做法,白易太清楚了,如阿文這般天賦的雙兒,只有等著嫁人一條路可走。
而且進來到現在,白鳳姝都未發現阿文的存在,或是看到了也不曾多加注意他與自己容貌如此相近,他的姐姐還是這般驕傲啊。
白鳳姝似乎挺高興白易對周庭鍇的肯定:“我聽庭鍇說你從外面帶了一個白家的孩子回來,小小年紀就成了高級靈師,與阿易你當初相比,這天賦也不差了,姐姐替你高興,不知那孩子……”白鳳姝目光從與周庭鍇年輕相當的小輩子弟身上掃過,驀地眼皮一跳,目光落在林文身上,難怪南安城會有這孩子是白易私生子一說,這般容貌說是親生的並不為過。
但白鳳姝卻是清楚白易身體情況的人,一直未與蕭銳揚成親也有這方面的緣故,就算後來有辦法能治癒,但從年紀來判斷,這少年雙兒絕不可能是白易的親生血脈,美眸不掩她的驚訝:“阿易,就是這孩子嗎?難怪阿易會喜愛,就是姐姐看了也心生歡喜。”
蕭銳揚直接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弧度,對著自己捨棄的親生孩子說歡喜,豈不是最大的笑話,蕭銳揚看向林文,看他怎麼接下這個場子。
林文無奈地抽抽嘴角,周夫人的這聲歡喜他還真承受不住,起身對周夫人拱手道:“白晟見過周夫人。”其他同輩白氏子弟也一同行禮,不讓林文的舉動顯得過於突兀,心有一致地要將林文保護起來,林文是他們這一輩中最有潛力的子弟已是不爭的事實了。
“白晟?真是好名字。”白鳳姝心裏的疑惑擴大,目光一直停留在林文那張與白易相似的面容上,白氏嫡支就剩下她與白易兩人,最近的旁系血緣也已超過三代了,就算血脈再近也不可能生得這般樣貌吧,又是雙兒,白鳳姝不知怎的想起早被她遺忘了十幾年的一樁舊事。
外甥肖舅,她腦子裏也浮現出這句話,周庭鍇身上是絕對找不出丁點白家人的特徵的,反而……她的小兒子與這叫白晟的雙兒站在一起更像兄弟。
白鳳姝心中的狐疑不斷擴大,面上卻不動聲色地笑道:“阿易,不知是哪支族人留下的孩子,今日來得匆忙,略備薄禮,改日去了臨城我再補上。”順手一抹手裏出現一隻匣子,她身後的侍女捧著送上,作為初次見面的見面禮。
林文看向舅舅,白易輕點了下頭,林文只得代表另幾人接了過來,放在一旁,這見面禮收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好沒意思,一直不想去面對的場面,等真正到來時也不過如此,之前的擔心緊張什麼的都白瞎了工夫。
白易當然看得出白鳳姝的懷疑,可又怎會當面承認,自然將早已準備好的那一套說法搬了出來。他也是相信林文的養母陳氏,雖說也送了信去臨城,但相信她信裏絕不會讓人看出林文存在的痕跡的,當然信落到白鳳姝手裏她應該清楚陳氏寫的是什麼,可臨城那邊毫無動靜,只怕信沒到白鳳姝手裏就毀了“是嘛,”白鳳姝淡笑著掩去眼中的懷疑,又怎會輕易信了白易的說辭,“這孩子既然在丹術上有如此天賦,可曾拜了師?若阿易願意,可由我尋訪名師,他日在晉國丹術界佔有一席之位並非難事。”
“這就不用麻煩周夫人了,在我找到阿晟前他就有了師傅指點,否則白府如今哪有能力將他培養到這般程度。”白易淡笑著拒絕。
“可是哪位丹術大師?”白鳳姝挑眉問道。
“並非當今丹術大家,但授業之恩不敢忘。”林文站出來聲明道,既然有了師承就不能再另外拜師了,堵了別人的嘴。
他借用了水離前輩的名義,水離前輩的丹術放在現在的靈武大陸上何止是丹術大家,但他也沒說錯,並非當今之人。
“小小年紀重情重義,難得,阿易是得了個好孩子,以後跟庭鍇常走動,你們年紀相當應該有許多話能說,阿易,不如讓他們帶庭鍇出去走走?”白鳳姝不耐煩再繼續周旋下去,她不達成過來的目的又豈肯甘休。
白易沒反對:“你們帶周大公子在府裏走走,上次過來周大公子未曾見識過府內風景。”
“是,家主。”林文等人接令,邀請周庭鍇出去。林文也巴不得離開,正面相對,更能感受舅舅對她的評價,絕不是鶴月玫能夠相比的,鶴月玫鋒芒畢露,什麼想法都顯露在外,而且直來直去,這一位周夫人嘛,呵呵,卻是生得玲瓏心思的,傲氣也藏在了骨子裏。
好在林文如今也經歷過一些陣仗,否則初來時便遇上這樣的周夫人,林文會更感吃不消,曝露許多疑點出來。
廳內轉眼就剩下三人,包括白鳳姝身邊的侍女都離開了,白鳳姝指指蕭銳揚說:“我們姐弟說話,蕭公子不需要離開嗎?”
白易拍拍身上散發出冷氣的蕭銳揚的手臂:“你也先出去吧,周夫人遠道而來,怎能不給她一個說話的空間。”
“好吧,我就在外面。”蕭銳揚到底不能放心這女人,離開前還給白鳳姝留下一個足夠深刻的冷厲目光。
白鳳姝顧不得問白易如今與蕭銳揚的關係和憤怒蕭銳揚對她的態度,直截了當地問:“白晟到底是誰的孩子?別用那套說辭來哄騙於我。”
白易不客氣地笑道:“我以為周夫人會上來就問水離丹的事,莫非周夫人如今不事事以周家為重了嗎?”
“既然知道我來的目的,為何避而不談?我需要水離丹,你開出條件吧,我也需要知道白晟的來歷。”白鳳姝直言。
“知道了又如何?白晟是白家人,難道周夫人想將人挖去周家?周家不缺一個靈師和丹師吧,進了周家也未必會大力栽培,至於水離丹,就算我有,又為什麼要交給周家?周家從白府得去的還不夠?”白易也冷下臉,連虛假的笑容都不再。
“你我親姐弟為何要落到這等地步?”白鳳姝心痛道。
“我也想問親姐親緣何落到此等境地,讓親姐幫著外人加害于我,是周家還是周家的男人重要到超過我這親弟弟的份量?”白易咄咄逼人地回擊。
“你……”白鳳姝氣得胸口一起一伏,“你果然還怨我,難道我當初不出手你就能落得個好?比現在還好?你寧願讓白氏旁支得了好也不願意我借助周氏的力量報復旁支?旁系坐大豈能容得下你這個嫡系的存在?”
白易低垂眼眸,好一會兒才有聲音出來:“我寧願白氏毀在自己人手上,也不想看到被親信之人背叛。”旁系的野心他一早知道,誰讓嫡系勢弱子嗣又不盛,出現這樣的局面是註定了的,哪有真正長盛不衰的家族,真正讓他傷心的是最信賴的親姐姐背後捅來的一刀,那才是鮮血淋漓,痛徹入骨。
“想達成任何目的都要付出代價,何況我一早為你安排了後路……”
“嗤……”白易直接打斷她的話,指指自己的腿,“這就是你所謂的後路?讓我一輩子離不開輪椅?你將自己的弟弟當成什麼?憑什麼認定什麼樣的生活是我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