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色焰火蔓延,看似美麗卻暗藏危機。
見那白衣男子不退反進,且將魔雷擋回,轎旁的八名男女也同時上前一步,在半空中排成一例,奏響手中的樂器。
轟
所有人隻覺得識海裡有千千萬萬的鳴音回絕不休,腦子脹得發疼,修為底些的,已嘔了口血,再無戰鬥之力。
這時,一道青色人影席地而坐,手一揚,一柄無弦雪玉魔琴出現,雙手凝起魂力,在琴上撥動,無形的聲波擋回了那攻向眾人識海的樂聲,音波開始碾壓回去。
也因為司凌的出手,在場諸人不用再承受對方識海攻擊,已有些人識趣地開始撲向守在通道口前的魔修,只要將他們格殺,便能進入通道反回滄宇界。
“魔天驚羽琴?”
其中一名懷抱一柄黑色魔琴的女性魔修臉色微變,看向魔天驚羽琴的眼神又驚又喜,然後多了幾分貪婪和忌憚。且看著那琴音形成一片屏障,一步一步地將他們的音擊擋回,便知曉此人雖然修為不及他們,但是完全可憑一把上古魔琴與他們鬥個旗鼓相當。
司凌雙手飛快地撥動著,神識鎖定半空中那八名魔修。經過幾十年的練習,他已不是當初的菜鳥,做出在飛天船裡時第一次胡亂彈琴無差別攻擊連司大哥也差點被弄得崩潰的窘事來,此時他的控制力雖然不能說隨心所欲,但也能限定在一個范圍內。
在司凌與八名音修鬥樂時,司寒手中雙鐧首尾銜接,化為一柄寒光湛湛的九節鞭,鞭子打出去,被抽中的巨石化為齏粉,整座山崩潰塌陷,看得余下的修士目瞪口呆。其余的修士見狀,也不甘示弱,紛紛亮出自己的武器,開始攻擊。
魔音步步緊逼,司凌眯著眼睛,看那八名魔修開始難看的臉色,再一次加大了魂力的輸入,無形的聲波又一次擴大,橫掃而去,開始一面碾壓,幾名魔修終於忍不住噴了口血。
這種完全的碾殺實在是太爽了,就在司凌準備囂張地將他們都碾了時,突然,輕輕的一道“哼”聲響起,化神修士的威壓逼來,除了司寒及幾個元嬰修士,其余的人被這道威壓迫得只能跪倒在地,全無戰鬥力,高階修士對低階修士的壓製,單靠威壓就讓他們心生恐懼,無力再抗。
司寒後退幾步,穩住身形,斂了漫天的冰蓮焰火。
只是,雖被壓製,但在場的人修皆是滄宇大陸的精英修士,眼裡盡是傲然不屈,如何肯屈服。
一個人從轎子中走了出來,劍眉星目,容貌俊美,是一名男性的魔修,他穿著黑色金邊的衣袍,眉間描著一朵黑色的安息花。他高高在上地看著地面上的人修,如同看螻蟻一般,漫不經心中,又略帶著幾許倨傲。
剛才的魔雷便是他的手筆,而那名化神修士一直沒有出手,不過剛才那輕輕一哼,還是讓他們感覺到了修為等級的不同帶來的壓製,高階修士的威壓向簡直是全面倒。
“神君說了,你們若將人留下,可饒你們不死,並且讓你們平安返回滄宇界。”
眾人面面相覷,這時,一名元嬰期修士沉聲問道:“這位真君,你說的人到底是何人?”
那魔修視線掃來,被他掃到的人修皆忍不住避開他的視線,生怕被他點到名字,倒是張如俠柳成風等人沉著臉,無動於衷。那魔修看了一圈,輕咦了一聲,似乎有些愕然,竟然沒找到神君要找的那人,難道是用了什麽法子隱藏起真面目?
魔修的神識在眾人身上掃過,似乎是想要找出那人,不過他的神識很巧妙地避開了司寒,不敢將他惹怒,至於其他人,被人這樣當面用神識掃射,難堪之極。很快地,神識掃了一遍,仍是沒有發現神君所說的那個人,魔修的臉色也沉了。
最後,他的神線定在司寒身上,手指向司寒,說道:“神君要找的那人,正是與這個人在一起的。”
聞言,蘇紅緋等人不由得想起先前司凌突然改變容貌的行為,很快便猜測出那個突然出現的魔族化神修士要找的是司凌。其余的修士目光閃爍,看向身姿昂揚、白衣傲然地立於最前方的男子,有些躊躇不定。
這個人是西境第一天才司寒,在登通天塔後,一舉成名,讓滄宇界的人知道了他的名字。後來魔族入侵滄宇界,他的名聲再次打響了,尤其是在二十年前,魔族地盤擴大到西境,準備要拿下天宗派時,是這個人僅憑著一已之力,將來犯的魔族修士重創,逼回了北地,讓西境免於被魔族肆虐。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臨行前師門長輩也曾告誡過他們,若是與此人相交,不求交好,但切不可得罪於他。可是,現在面對的是化神修士,那司寒再厲害,也厲害不過化神修士,估計遲早要死在這裡,他們何苦為了一個將死之人搭上性命?
“你們可想好了?”魔修再一次問道。
猶豫了會兒,有幾個人修站了出來,表示不插手此事,然後在那魔修讚賞的神色中,守在通道口前的魔修自動讓出一條通道,讓他們過去。
莫怪他們如此乾脆,若不是這魔修想要捉人,他們怎麽會被連累?若來攔劫的只是元嬰修士,他們還有一拚之力,可是來的是化神修士,擺明著要捉住人,連同他們都遭了罪。同時,也不禁埋怨起得罪了這名魔族化神修士的人,也恨他不乾脆一點站出來,迫得他們不得不如此選擇,稍不慎,以後說不定會在修練中衍生心魔。
見那幾名修士成功離開了,余下的修士也蠢蠢欲動起來。
當然,也有瞧不起此等行為的人修,傲然地站在原地,未曾動分毫。司凌看了過去,赫然在人群中看到幾張熟悉的臉孔,卻是秋暮歸等人,倒沒想到他們會留下。不過略一想也知道,他們是滄宇界的大門派的弟子,素來只有自己鄙視旁人的份兒,何時能讓別人主宰自己的命運?且此時人界與魔界正在打仗,若是他們在這裡屈服了,那不是個笑話嘛,對他們以後的修行及道心皆有影響,還不如在這裡拚一拚,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雖然離開了大半的人數,但留下來的人修還有三十幾人。那魔修看了一眼,最後視線定在一身雪衣的司寒身上,剛才就是這人接下了他的魔雷,而且他們皆是元嬰後期修士,比起司寒,他的境界更高一層,已是元嬰後期巔峰。
“諸位。”秋暮歸突然出聲,給在場的人修傳音,“轎子中的魔族神君許久不出手,怕是有自己的考量,咱們可以先發製人,搶了通道趁機離開。”
秋暮歸看向在場的人,視線在司凌那張與司寒有七成相似的臉滑過時,目光微閃,很快便移開,心裡琢磨著在場諸人,若是他們一起全力以赴,未必不能殺出一條路來。
這確實是個好法子,只是,誰來牽製魔修讓他們有機會離開?當然看這情況,司寒看來已經被那黑袍魔修看作是對手了,人選也不用他們來選。
司凌在心裡撇嘴,自然知道他們的打算,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沒責怪他們。只是,司凌心裡也有些猶疑,不知道那暗歆神君到底在想什麽,竟然沒有直接出手,而是派個下屬來做這種事情,莫非是傷還沒好?所以躲在轎子裡裝神弄鬼?
司凌心中微跳,默默地回想著當時的情景,暗歆神君被封印在金符中的化神修士的一道神通攻擊後,本命法寶又在司寒手中受創,傷上加傷,修養個十幾二十年也是常有的事情。
當然這些只是他的猜測,作不得準,司凌也不敢隨便將自己的猜測告之,免得干擾了他們的判斷。
這時,漫天的魔雷再次攻擊而來,司寒迎面而上,冰焰化龍,與魔雷相撞,整個天地轟鳴聲不斷。
柳成風滿臉煞氣,重劍在手,萬千劍意轟去,一名魔族元嬰修士避之不及,被劍意所傷。劍修本就是戰鬥力最強悍的,越階挑戰根本不是問題,而柳成風此次在無盡之海海底小世界中得到了劍魂,融入重劍中,悟出了自己的劍道,實力大增,越階挑戰十分輕松。
蘇紅緋雙手套著雪蠶紗手套,每次出拳,拳意千萬,轟的一聲,地面輕易地被砸出一個大坑,此等怪力讓人驚駭之極,而那些魔修若是不慎被拳頭砸中,整個身體都被轟成了血肉渣沫,不敢與之近距離相鬥。
張如俠手持一把火紅色彎弓,箭在弦上,每一箭出去,銳不可當,十分暴力,直接轟向那些魔修,將他們轟飛。
齊松溪站在張如俠身邊,飛快地推演著陣法,時不時地丟出幾個陣法束縛住前方的魔修,給張如俠提供機會,一箭將之爆頭爆身。
天宗派的修士個個出手,皆是暴力無比,讓其余的修士嘴角抽搐,心中不免感慨一聲,果然是個蠻地來的修士,都喜歡使用暴力。而讓他們更抽搐的是,一只在人群中躥來躥去的黑色妖獸幼崽,簡直像隻討厭的小老鼠,喜歡偷襲,那些魔修好幾個被它偷襲死了。
果然,沒有化神修士出手,情況一面倒,連司凌也生出幾分喜悅,雙手在魔天驚羽琴上飛快跳動,恐怖的魔音慣耳,讓那八個手持樂器的魔修苦不堪言。人家音修,音感超強,就算是攻擊性的音樂,也要奏出個殺伐果決的律音,節奏感極強,可是這個人,簡直是亂彈一通,沒有絲毫的樂感可言,將好好的曲子弄成了魔音破耳,讓人痛苦不堪。
司凌表示,管它什麽音律音感,能攻擊的就是好音!
另一邊,司寒雙目冰冷地看著面前的魔修,冰焰化為火蛇,從魔修的身體穿過,趁著他受傷之際,使出冰封千裡,將之圍困在異冰築起的世界裡,直到將他完全冰封。
而這時,秋暮歸等人也已經來到了兩界的通道口前,準備進入通道時,突然心弦一緊,一種可怕的危險來臨,還未亮起靈力罩保護自己,通道前所有的人皆被一道龐大的魔氣擊飛出去。
“噗!”
“噗!”
“噗!”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眾人被那道魔氣擊飛到山壁間,五髒六腑震動,死傷無數。
啊!
無形的聲波同樣也將正在彈琴的司凌震飛出去,整個人撞向了山壁,然後反彈在地面上,七竊流血。比起身體上撞傷,元神受到的重創更嚴重。
化神修士終於出手了!
風無聲吹拂,掩著轎子的青紗幔簾輕輕飄起,一名美貌嫵媚的女修倚坐在布置精致華麗的轎子裡,纖手一抬,半空中豎起一道由風形成的屏障,向司寒碾壓而去。
司寒腳下錯步移開,九節鞭分開化為雙鐧,交錯一擊,豎起冰牆阻擋。
“哼,上回因為那死丫頭意外受傷,不得不放過你們,這回可沒這般容易了!”柔媚的嗓聲殺氣騰騰,森冷的目光鎖著半空中的司寒,雙手迅速掐訣,一道由風形成的囚籠從半空中直接壓下,將人束縛在囚籠中。
雖被困於囚籠中,司寒卻是不慌不忙,冰焰化成焰蓮,環繞在周身,擋住那四處飛來的風刃,一片風刃刮過臉頰,在那冰雕一樣的容顏添了絲血痕,鮮血滴落面頰,添了幾分妖異的人氣,不再如那高山之雪般,冰冷無情。
突然,暗歆神君臉色一變,發現自己的風籠竟然被那冰焰吞噬,頓時看向司寒的目光越發的森冷,心中殺意再起。此等天才,絕對要在他成長之前將之扼殺,以免以後成為魔族入侵滄宇界的阻礙,而且也會成為她的阻礙。
想起這個人的身世,是那個孽種同母異父的兄長,她便恨得發狂,雙手一拍,風籠又加了一層束縛,同時眉間白光一閃,風雲幡出現在半空中,直接朝被困在風籠裡的人襲去。
“不要!”
司凌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倏然而起,凝起身體裡全總的魂力,化為兩百柄魂力劍,將風雲幡擋下。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風雲幡的一擊,被擋住了。
司凌的身體再一次萎頓在地,又咳出一口血,重天忙躥過來,擋在他面前,一口妖火化為長蛇,直攻向拉著轎子的那幾頭魔獸,魔獸驚痛,長嘶一聲,拉著轎子直接撞向山壁,粉身碎骨。
暗歆神君不得不舍棄了轎車,憤怒陰冷的眼神看著重天,豔紅的唇瓣勾起,襯著白晰的臉龐,宛若烈焰紅唇,分外誘人,只是出口的聲音卻十分惡毒。
“原來你這孽種在這裡,倒是省了本君再尋找!本君這次要將你抽魂煉魄,讓你永世不得投胎!”
暗歆神君長袖一揮,天地變色,又一道魔壓襲來,重天和司凌皆被擊飛,身體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重天也惱了,呸掉了口裡的血沫,嘶吼一聲,紫白色的妖火中夾著細如發絲的黑絲襲來。
暗歆神君微皺眉,這妖火中不僅有天威,還有其他的東西,讓她直覺危險,不敢再輕易接下,忙避開了,就在暗歆神君要再次出手時,一道冰焰襲過來,讓她不得不接下這一擊,抬頭看去,原來司寒已經從她的風籠中脫離了。
暗歆神君冷笑一聲,招回風雲幡。她一邊揮袖與那妖火相纏,一邊指揮風雲幡纏住司寒,眼神一動,揮出長袖將坑中的人卷到面前,雙目怒瞪,就要抽取他的魂魄。
“住手!”
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明明並不響亮,卻讓在場的諸人覺得宛若在耳邊響起。
這聲音讓暗歆神君的動作一頓,很快地便發現自己的魔力被一道術法打偏,心中不禁後悔自己先前沒有及時抽了這孽種的魂魄。就在她暗自後悔時,妖火及冰焰之火同時襲來,迫得她不得不放開手中之人,然後一道白色身影一掠而過,手裡的人便易了個位置,被冰冷如霜的男人抱住。
呵,倒是兄弟情深!
暗歆神君冷笑一聲,抬頭望向兩界的通道,那裡徐徐走出來一個男人。
男人面如玉冠,黑發如綢,長眉入鬢,鳳眼灼灼,穿著一身玄色壓邊的紫袍,說不出的神秘高貴,眉間一點朱紅痣,卻並不顯得娘氣,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宇軒昂,偉岸不群。
他眉眼含笑,眼帶桃花,熠熠生輝,站在怪石嶙峋的山壁前,卻仿佛站在優美的仙境中一般,不容人忽視。然而,他每走一步,那龐大的威壓,渾厚的修為,讓人心生畏懼之意,不敢與之直視。
看到他,暗歆神君的臉色驀然色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