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暮對自己的無實物表演還算滿意。當天晚上,他約厲嘯桁出來吃飯的時候,還以老王賣瓜的口吻不斷自誇道:“……我們班同學,包括我們老師,都以為我會以荒誕喜劇的表現形式來詮釋這道考題。沒想到我的表演跟他們想像的差別有點大。我剛表演完的時候,班裏都沒動靜。還有人給我鼓掌來著。”
“我們老師也說我今天表現的還不錯。情緒渲染的還算到位。能看出是認真思考,用腦子演戲。”當然還有用力過猛等細節問題,不過這些缺點不能強求,就得需要水磨工夫慢慢來了。
陶暮說到這裏的時候,是真的特別開心。厲嘯桁也能看出來,陶暮是真的挺享受自己身為演員的身份。說起話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眉飛色舞神采飛揚,跟平常談工作的樣子比起來,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厲嘯桁勾了勾嘴角,將剝好的蝦仁兒遞給陶暮。其實最近一段時間,陶暮經常請他去宋記吃飯。因為陶暮在學過年祭祖的菜,所以每次請客都是那麼幾道。厲嘯桁一開始吃的心滿意足熱血沸騰,久而久之——準確的說是鹿筋吃多了,身體就會燥熱,大冬天的沖涼水澡。反反復複下來也難免會消耗元氣。這一番折騰下來,即便是大佬也有些hold不住。所以陶暮再邀請他吃飯的時候,厲嘯桁就不動聲色地表示自己想吃某某飯店的菜。
陶暮並不知道厲嘯桁的苦逼和糾結,還以為厲嘯桁是真的想吃外面的菜。結果兩人到了飯店,等菜上齊,厲嘯桁又沒怎麼動筷,一半時間都用來給他剝蝦剝螃蟹。
以至於陶暮還特別疑惑:“你不是說想吃這家的菜嘛,怎麼不吃了?”
陶暮說著,給厲嘯桁夾了一筷子蟹粉獅子頭。
兩人現在因為工作關係和私交往來,平時接觸特別多。早先的客氣約束早就在一次次見面約飯中消耗無幾。這一點從陶暮敢在飯桌上不假思索的支使厲嘯桁就能看得出來——
“厲哥,把你手邊的椒鹽瓶兒遞給我。”陶暮接過厲嘯桁遞給他的椒鹽瓶子,往自己的碟子裏倒了一些。他點了一道軟炸裏脊,本來是想這口吃。結果廚師過油炸的有點老。陶暮就覺著沒有他自己做的順口。
“其實還是我做的比較好吃吧?”陶暮仰著臉求認同,還在對厲嘯桁不肯吃他做的飯而耿耿於懷:“你這人太不會享受了。”
厲嘯桁莞爾:“我承認你做菜更好吃。但是你總給我做那麼幾道菜——”
“吃膩了?”陶暮笑嘻嘻接過話茬:“這也不能怪我呀。我最近就在學著幾道菜。除夕夜等著祭祖呢。不好好練一下怎麼行。你就克服克服,等過了大年初一,我可以給你做別的。”
“沒有吃膩。”厲嘯桁特別認真的反駁。陶暮給他做菜,厲嘯桁怎麼可能會吃膩:“我就是有點感冒。最近沖涼水澡沖的比較勤。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為什麼要洗冷水澡?”陶暮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吃鹿筋補的?厲哥你行啊,血氣方剛呦,一看平時身體素質特別好吧?像我吃了完全沒感覺。”
厲嘯桁心說你總共才吃幾口?平均每天一鍋鹿筋,丫頂多吃兩口嘗嘗鹹淡,剩下的湯湯水水全被厲嘯桁一個人包圓了。
“你其實可以讓給大毛小胖他們。馮遠也挺想吃的。還有我耀爸和小齊爸,我覺得鹿筋特別適合他們兩位。”陶暮笑過之後,又有點心疼因為沖涼水澡感冒的厲總。開口說道。
厲嘯桁特別無奈。他有點想不通,他們家小暮明明口口聲聲的喜歡男人,為什麼思維方式如此耿直。整個宋記的人都看出來他的心思,甚至不來跟他搶陶暮做的菜。唯有當事人自己若無所覺。
厲總稍微有那麼一點點鬱悶,但也不敢逼得太緊,生怕陶暮會覺得不自在。但有時候不逼一下,他自己又覺得不甘心。
“你讓我休息一天,明天我會繼續吃掉你做的菜。”還是不想把陶暮的菜讓給別人,厲總信誓旦旦的保證:“我緩一下就好。”
陶暮哈哈大笑:“那還是不要了吧。為了吃鹿筋沖涼水澡感冒了,這事兒說出去我也於心不忍啊。”
厲嘯桁看著陶暮嘴上說著不忍,其實笑的特別開心的小模樣,也跟著勾了勾嘴角。忽然問道:“對了,你的舞蹈練得怎麼樣了?”
“啊?”陶暮又沒反應過來。話說他們家厲總現在說話思維跳躍的有點大啊。
“女裝跳舞。”厲嘯桁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笑容溫潤的提醒道:“這話不是你自己說的嘛。如果飛訊網的註冊用戶超過一個億,你就女裝跳舞慶祝一下。我一直都在留意飛訊網的資料,現在註冊用戶能有九千多萬了吧。估計年前年後就能突破一個億。”
宛若晴天霹靂兜頭砸在腦袋上。陶暮這才想起自己幾個月前隨便開玩笑發的飛訊。
整個人有點晃。
“不會這麼快吧!”陶暮下意識的拿起手機,查看飛訊網的註冊用戶。果然到了九千五百多萬了。
估計再有半個月,肯定能沖上一個億。飛訊網首頁還有一條熱評明晃晃的頂著,留言數量高達幾千萬條,都是網友簽到順便期待陶暮女裝跳舞的評論。
陶暮面無表情地退出來。
厲嘯桁打量著陶暮的神情,饒有興致的問道:“你準備跳什麼舞蹈?街舞?國際舞?倫巴?探戈?肚皮舞?民族舞?古典舞?”總不會是鋼管舞吧?
“你好像特別感興趣?”陶暮斜睨著他們家總裁:“要不我跳舞的時候請你旁觀一下?”
厲嘯桁搓著下巴面露沉吟:“什麼時間?”他要提前安排一下行程。把那一天空出來才行。
陶暮:“……我隨便說說的。”他連跳什麼舞蹈都沒選好呢。
“那你可以現在想,不如我幫你一起想?”厲嘯桁興致勃勃:“要不要跳個芭蕾?”
陶暮:“……你是真怕玩不死我是吧?”
厲嘯桁但笑不語。
陶暮突然覺得兩人吃一頓飯,什麼正經事都沒聊:“……都是在說些沒營養的廢話浪費時間。”
陶暮看著西裝革履一看就很精英范兒的合作夥伴,笑著調侃道:“我昨天看一個財經報導,就是那著名的美女主持人負責的專欄。上面可把厲總您誇出花來了。說您是本世紀最值得期待的商業奇才,還說如果能有幸跟你吃一頓飯,那至少得價值五百萬。照她這麼說,我今兒浪費的至少五百萬呐。厲總有沒有虛度光陰的悔恨?”
“我還可以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恥!”厲總看著陶暮:“你還關注美女主持人?”
“我是關注你。順便看到美女主持人的報導。”陶暮笑嘻嘻的糾正厲嘯桁的話。看著厲嘯桁瞬間就多雲轉晴的臉色,湊過來繼續調侃:“呦,厲總您還學過變臉呐?”
“……”厲嘯桁被陶暮三言兩語撩的心裏砰砰跳,沒好氣的繼續剝蝦給陶暮:“吃飯吧。”
“幹嘛要賭我的嘴?”陶暮特別無辜的夾起蝦仁兒啊嗚掉:“我一邊吃飯一邊跟你聊天,如此才不辜負我這張嘴嘛。”
“是啊。嘴巴不光用來吃飯,還得用來說話。就這倆功能,你可千萬不能閑下來一個。不然就浪費了。”厲嘯桁順著陶暮的話說下去,又給陶暮剝了個螃蟹。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誰也沒有注意到這番話其實特別沒營養特別無聊還特別沒智商。反倒是挺享受這種氣氛。
受到氣氛影響,陶暮不假思索的接話:“誰說嘴巴只有吃飯說話兩個功能?還有第三個功能——”
話沒說完,陶暮忽然覺得再往下說就有點不對味了。險險的掐住了。
奈何厲嘯桁跟陶暮鬥嘴也成思維反射了。聞言繼續把話接下去:“可不是嘛。嘴巴確實還有第三個功能呢。你想試試?”
話剛出口,厲嘯桁也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似的。猛然看向陶暮。
陶暮也愣住了。
包間立刻安靜下來。氣氛有些尷尬。過了好一會兒,陶暮清清嗓子,故意轉移話題:“那什麼,我最近還在留意國際市場。尤其是M國和歐洲股市,覺得我們可以在銀行業和保險業繼續做空。我還寫了一份金融報告書。發你郵箱了。”
厲嘯桁死死的握住蟹八件,他盯著碗裏的蟹黃蟹肉,好半晌,就跟馬上要做出投資幾百億的重要決定似的,緩緩開口:“我先為我剛剛的唐突冒失道歉。”
“不用這麼鄭重其事——”陶暮默默地鬆了一口氣,訕訕的笑著。
然而厲嘯桁接下來一句話,就是一個直塞球:“小暮,你說過你喜歡男人?”
陶暮突然有些緊張,不對,應該說是有些慌張的用手撓了撓衣領。他忽然覺得包間裏的溫度有點高,悶的他喘不過氣來。心臟砰砰跳,好像要犯心梗了。
厲嘯桁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向陶暮:“我今年二十五,之前在M國念大學。學業壓力特別大。”
陶暮:“???”啥意思,話題怎麼轉到這來的?
厲嘯桁繼續說道:“……所以我二十五年來沒有談過一次戀愛。第一個喜歡上的人是你。”
陶暮:“……”
厲嘯桁原本是想以合作夥伴的身份,繼續留在陶暮身邊陪伴他,潛移默化的影響他。然而就在剛才,就在陶暮隨口提到第三種功能的時候,厲嘯桁腦中忽然浮現出陶暮跟人接吻的畫面。
厲嘯桁忽然就不想默默的繼續等下去了。或者說是,不敢等了。
厲嘯桁認為,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陶暮是多麼的優秀。他們家陶暮長得帥有才華,談吐詼諧性格好,善良又有原則。無論是商業天賦還是為人處世都無可挑剔。
所以,這麼優秀的陶暮,肯定也有很多人在喜歡吧?那些人或許比他年輕,或許比他俊美。最重要的是,萬一別人搶在他前面告白的時候,陶暮真的答應下來了呢?
厲嘯桁只要假想一下,就覺得心緒煩悶到無法呼吸。他不希望陶暮會喜歡上別人,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陶暮跟別的男人牽手親吻甚至有更親密的互動。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厲嘯桁特別緊張的攥住蟹八件,目光灼灼地直視著陶暮的眼睛:“小暮,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正式追求你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