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澤再次踏入寵物店的時候,新來的飼養員第一次在幼狼的臉上看到明顯的情緒波動,那匹原本一直安靜地趴在自己的籠子裡、沉默到令人害怕的幼狼,居然一個翻身站了起來,目光牢牢地鎖定在它的寄養者身上,兩隻狼眼亮亮的。
這個飼養員雖然是前天剛來寵物店上班的,但她作為飼養員很明白寵物被主人送來這裡寄養的不安與無奈,可惜她無法去安慰它們,唯一能做到這點的只有它們的主人。
與幼狼看到葉澤時的喜悅相同,葉澤看到自己幾日未見的狼時眼睛也是一亮,籠子剛一打開,幼狼就迫不及待地朝他撲了過去,衝擊力之大把葉澤撞得連退了好幾步。
他笑著一把接住了牙,將它高高地舉了起來,左瞅瞅右瞅瞅,還捏了捏它的小肚子,最後才點了點頭:「倒是沒瘦……」
葉澤放下胳膊將幼狼抱在懷裡,揉了揉它的腦袋:「抱歉,牙,這些天委屈你了。我已經決定了,幹完這一周就辭職,再找份工作,帶著你一起。」
他一邊撫摸著幼狼的皮毛一邊朝他解釋,旁邊的飼養員卻搖了搖頭,狼怎麼可能聽得懂人的話?
可漸漸的她驚訝地發現,幼狼居然真的放鬆了身體,用毛茸茸的大腦袋蹭了蹭男人的胸膛,最後還點了點頭!
「我想向您反映一下,先生。」新上任的飼養員很負責道:「小牙最近表現出明顯的厭食症狀,不吃飯了,您知道的,許多寵物被送來這裡之後都會出現短期抑鬱的情況,建議您還是帶它去看一下。」
「什麼?」葉澤瞅了眼懷中的幼狼,「怎麼回事?這裡的食物不合胃口?」他再次確認似的捏了捏幼狼的身子,的確沒掉肉啊……
「還有,它的身體也出現了一些奇怪的變化。」
「身體變化?」葉澤一怔,「如果你是指它的成長速度比一般的幼狼快,關於這點我雖然說不清楚為什麼,但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關鍵是它什麼也不吃,身體還在快速增長。」飼養員說著,表情有些凝重起來,「而且它的牙齒……變得超乎尋常的鋒利,前兩天我想帶它出去兜兜風,就把項圈拿出來給它帶,可小牙不願意,居然一口就將輕金屬質地的項圈咬斷了!當時我和另一個工作人員都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去檢查它的牙齒,一點兒事都沒有,它那就那麼輕易地將金屬咬斷了!」
葉澤眉心一動,一口咬斷金屬,聽上去是有點匪夷所思。說起來自從他撿到牙後就發現,這傢伙身上的疑點一直很多,難道僅僅是因為那顆碧羅果的功效?他的目光在懷中幼狼的身上掃了掃:「牙?」
幼狼歪頭看他。
葉澤忽然震了一下,那一瞬間,他似乎在那雙狼眼裡看到了什麼不一樣的因素,一閃而過,稍縱即逝,卻還是模模糊糊地被他捕捉到了——好像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正在慢慢覺醒。
他眼角的餘光瞄到了牆上的電子日曆,今天是七月十七號,葉澤默算,距離他撿到牙,已經一個半月了。
考慮到幼狼這些天在寵物店裡悶太久了,葉澤決定帶它上街逛逛。
他們坐了六站空軌,來到附近比較著名的美食街。
一般在室外溜寵物是要栓繩子的,尤其是在這種人流量比較大的地方,一來是對路人負責,畢竟有些大型動物難以控制,萬一情緒激動傷了人就不好了,二來也是對寵物負責,怕它們自己走丟。
可考慮到飼養員剛剛反映的情況,葉澤只得作罷。好在現在的牙還小,他可以將它抱在懷裡,不另加束縛也沒什麼事,至於它長大後怎麼辦……他歎了口氣,等以後再說吧。
「我記得以前這麼抱著你的時候一點兒都不擋視線啊,牙,你真的長得好快。」葉澤有些感慨,原來他這樣將牙圈在懷裡時,幼狼的頭才剛到他下巴,如今卻都能擋住他的眼睛了。
他說著,剛想改變一下抱姿,不料後者已經先一步有了行動。
幼狼動了動耳朵,轉過身子,看了葉澤一眼,然後居然低頭將下巴枕到了他的右肩上。
毛茸茸的腦袋就這麼貼著他的脖頸,葉澤能感受到幼狼哈出的熱乎乎的氣息,他愣了愣,旋即意識到這是在給他騰視線。
他笑了笑,歪頭用自己的右半邊臉蹭了蹭幼狼的腦袋:「用你的小鼻子好好聞一聞,看想吃什麼,只要別把我吃破產,都給你買。」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葉澤抱著他的狼刷了遍美食街副本,再看表時,已經快下午五點了,是時候回去了。
葉澤坐在街邊的長凳上休息,牙在他身邊,前爪緊緊地按著一塊大骨頭,十分賣力地啃著。
葉澤拍了拍它,眼中有些不捨,卻還是道:「我們回去吧。」
幼狼動作一頓,抬頭看他。
「最後一周了,牙,週末就把你接回來。」葉澤承諾。
他抱著他的狼原路返回,沿途又給牙買了好幾袋肉乾,也順道給自己買了條薄毯,寢室裡的被子太厚了,夜裡都能悶出汗來。
回到寵物店,他開始整理自己的箱子,把剛剛採購的東西放了進去。牙蹲在一旁看著,雖然知道男人週末就來接自己,可待到臨別,到底不想他離去,沉默片刻,居然上前用爪子按住了他的手。
葉澤無奈,安撫了幼狼半天,最終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決定再去找飼養員叮囑幾句。
牙望著葉澤的背影,又看了眼行李箱,眼睛閃了閃。
殘陽最後的光也終於隱沒,夜幕降臨了。
葉澤獨自拖著箱子返回基地,或許是因為一整個白天玩下來有些累了,他覺得自己的行李箱此刻格外沉重。
宿舍裡沒有人,葉澤看了眼表,他的兩個室友都有飯後散步的習慣,現在應該還在路上。
葉澤脫下外套,打開行李箱,打算把新買的薄毯鋪上,然而箱子被翻開的一瞬間,他幾乎要驚呼出聲!
一顆毛茸茸的灰色腦袋從箱子裡冒出了頭,幼狼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箱子外的新鮮空氣,兩隻眼睛亮亮的,泛著幽光,趴在箱沿上環視四周。
葉澤驚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牙居然躲在他的行李箱裡跟了進來!怎麼可能!?這傢伙是怎麼過的安檢!?
要知道,任何出入基地的人——哪怕是他的主管都要過安檢,這安檢過程倒並不麻煩,只要在入門時經檢測儀照一下就行了,但也很少有漏網之魚。
基地採用全自動掃瞄檢測儀,不需要專人在邊上監視進出的人都帶著些什麼,機器可以自行分辨其成分,但凡是在數據庫裡被列為禁止入內的存在,都會被系統自動識別出來,發出警報。
葉澤怔怔地看著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闖了禍反而雙眼放光的幼狼,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他三番四次向主管說情後仍不許帶進基地的這麼一大團活物,居然通過了系統安檢!?
這要怎麼辦?葉澤和幼狼大眼對小眼,就在這時,門外隱隱傳來了室友聊天的聲音,他們散步回來了!
葉澤以最快速度將幼狼的半個腦袋按了進去,啪地將箱子蓋上鎖好,一把拖去了牆角,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剛一做完,門就打開了。
艾瑞克和樊利看見葉澤,都是一愣:「你、你回來了?」
他們滿臉詫異,可後者的注意力全給了立在牆角的行李箱,此刻只含糊地應了一聲:「嗯。」
「呃……你……」艾瑞克在那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怎麼了?」葉澤發現了兩人的異常,將目光從牆角收了回來。黑眸一掃,兩個室友卻都不約而同地移開了目光。
艾瑞克上前,他們雖然沒什麼深交,但好歹在一起住了將近半個月,此刻難免心生不忍,用力拍了拍葉澤的肩膀。
這樣突然的動作讓葉澤更覺得奇怪:「發生什麼了?」
「那、那個……」艾瑞克一咬唇,最終只是說了句:「主管找你。」
葉澤有些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剛想往外走,又回頭看了眼自己的行李箱,最終還是不放心,把它也隨時捎上了。
「您找我?」葉澤就這麼拖著行李箱出現在了主管面前。
主管看著他,又看了眼他拖著的箱子,點了點頭,歎氣道:「他們已經跟你說了吧。」
「什麼?」葉澤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主管歎氣道:「這事其實也不怪你,哎……你走吧。」說罷轉身離開了,留下葉澤一個人在原地不明就裡……
雖然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葉澤拖著行李箱朝衛生間走去。
在24小時全方位監控的基地裡,唯一能逃脫監控的地方也就是員工宿舍和衛生間了。
葉澤走進門上了鎖,這才打開箱子將幼狼拎了出來。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著,腦子裡無端想起第一天那個被保安拖出基地的小伙子,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此刻卻絲毫沒有心虛的樣子,狼眼裡反倒閃爍著好奇興奮的光芒。
葉澤戳了戳它的鼻尖,語氣半是責怪半是無奈:「你竟然還偷偷藏了進來,也不怕悶死?還有,我的毯子呢?」
這傢伙為了給自己騰地方,居然把他的薄毯扔了出去。
聽到葉澤的質問,幼狼開始假裝四處看風景……
葉澤搖搖頭,算了,大不了被攆出基地,不過要是被人發現他把「違禁物品」帶了進來,這幾天的工錢估計都要被扣光了。以防萬一,自己還是明早就去跟主管辭職,盡快帶著牙離開吧。
他無奈接受了幼狼要在這裡陪自己過夜的事實。他把它抱回箱子裡,又有些不忍心,道:「你乖乖的不要亂動,我給你留個縫,盡量不讓你被悶到,等過了這個晚上就和你一起離開,聽到沒有?」
幼狼乖乖地點了點頭。
夜晚的基地不像市內那樣燈火通明,從衛生間出來去往夜間工作點的路上,葉澤不知為何,心下竟隱隱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正在朝怎樣一條不歸路上走,災難的降臨往往太過突然,才讓人束手無策,亦無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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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禁區。
巨型實驗室內,工作人員殘缺不全的屍體散落得四處都是,牆上滿是鮮血,血泊裡遍佈殘肢。
已然沒了一條腿、渾身是血的研究人員一步步爬向了操控台,他用盡力氣撐了上去,終於在最後時刻,拍響了警報按鈕!
剎那間,警鳴響徹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