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時間多做解釋,坐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已經有車在等了,他為她開了門,自己卻沒有急著上去,而是從一個人手裡接了個袋子過來。
車一開,他就把玻璃窗升了上去,還拉上了簾子,車廂內頓時昏暗起來,他把頂燈打開,對孫晴好道:“把衣服換上。”
“這裡?現在?”她不可置信。
宋崢清的表情卻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對,快換。”
孫晴好知道他不會無的放矢,不情願地把袋子裡的衣服拿了出來,那是一件套裝,和平時她穿的職業裝沒什麼區別,只有上衣是旗袍的樣式,盤扣和刺繡很漂亮,韻味古典。
要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換衣服感覺很奇怪,孫晴好剛想和他說轉過去,宋崢清自己先把襯衫脫了,原本身上這件被方學心抓皺了。
不過他就換了一件上衣,可她好像要全身都換……“別害羞了,”宋崢清無奈地歎了口氣,“反正早就看過了。”
孫晴好遂不再理他,把上衣脫下來,原本穿著衣服還不覺得,但是只穿著內衣的話,身材一覽無余的同時,也因為內衣的作用,胸圍十分可觀,事業線很明顯,比起夜裡身無寸縷的樣子更吸引人。
“看什麼看!”她捂著胸瞪他,“轉過去。”
宋崢清調轉了視線。
她把那件明顯緊身的旗袍上衣穿進去,又脫了長褲准備換裙子,宋崢清忙道:“還有襪子。”
肉色的絲襪像是第二層皮膚,從腳踝緩緩往上拉,宋崢清瞄到她的內褲顏色居然還是白的,綴了一層蕾絲花邊,特別少女,他忍俊不禁,想裝成咳嗽,結果笑音先出來了。
這比那啥還尷尬,孫晴好惱羞成怒:“別笑了,有什麼好笑的!”
“不笑了,你快換吧。”
折騰老半天,終於把衣服換好,宋崢清端詳她一會兒,替她把衣領整理了一下,又從袋子裡翻出一個化妝包來給她。
孫晴好沒轍了:“我不會化妝你忘了?”
“忘了。”宋崢清還真的就沒想起來她是個奇葩,居然不會化妝,他在化妝包裡找了找,“這是眉筆吧?”
孫晴好也不大確定:“大概?”
宋崢清也沒想過頭一次畫眉之樂會在車裡,而且還是堵車的車裡,他捧著她的臉頰,替她描了描眉毛。
他專心畫眉,孫晴好的心情卻有點復雜,她腦子裡有千頭萬緒要問,可不知從何說起,親眼目睹了他和方學心的結局,心裡很不是滋味。
“口紅要哪個顏色?”
“隨便。”
面對著那麼多顏色的唇彩,宋崢清猶豫了一下,挑了一支,畫之前又問:“要不要擦點什麼?”
“隨便了,你到底要我干什麼去,你不說明白我怎麼配合你。”
宋崢清按住她的唇不讓她說話,為她塗了唇,看了看效果挺滿意:“還不錯。”
“是嗎?”沒有鏡子,孫晴好對此持懷疑態度,男人懂化妝的好像不多吧?
只聽他回答:“是,因為就是這個顏色特別讓我想吻你。”
好吧,女為悅己者容,也許男人還是有點發言權的。
“我不需要你做別的事情,只需要你陪我去就可以了。”宋崢清掏出了最後一件東西,那是一個長條形的錦袋,“本來想找機會送給你的,今天只能提前用了。”
他把東西抽出來,卻是一支木簪,小葉紫檀的木質,線條流暢,隱隱有清香,他攬過她的肩膀,讓她背對著自己,簡單梳理了一下她的長發,然後用簪子把她的頭發綰起來。
從玻璃隱隱約約的反光來看,效果好像還不錯,頭發的弧形很美,他替她理了理鬢邊的碎發,囑咐道:“晴好,你要記得現在我們兩人身家性命系在一起,你活我活,我死你死,我本來想給你時間消化一下今天的事情,但是現在來不及了,你聽好,我要去開一個會,到時候可能顧不到你,你好好待在我讓你待的地方,盡量避免和人接觸,如果有人來找你,能見就不見,萬一碰見了,少說少錯。”
“我明白。”
“好,那我說第二件事,不管你看到什麼人,看到什麼事,都不能說出去。”
“好。”
“第三,在我身邊的時候,看我的暗示,我知道你能看得懂。”
他們之間有極為奇妙的聯系,只要她願意,她可以讀懂他每一個小動作,看懂他每一個眼神,他亦是如此。
“最後,不要擔心,只是一個小會議而已。”他安撫她,“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時間已經晚了,所以才帶著你一起去。”
她挺平靜的:“我不緊張,反正我是花瓶。”
宋崢清頓了頓,說道:“事情解決了,我會和你解釋。”
“你也可以不解釋,”她望著玻璃上自己模模糊糊的影子,“有什麼好解釋的。”
宋崢清不說話了,那邊司機按下了通訊按鈕:“先生,到了。”
他嗯了一聲,把放在身邊的外套穿在身上,那是如同黑夜一樣純色的黑,唯一的裝飾是盤踞在肩頭的一條金龍,龍頭正好在胸口的位置。
“對了,還有這個,你穿得慣高跟鞋麼?”他把一雙黑色的高跟鞋拿給她。
孫晴好勉為其難:“還行,如果只是走的話。”
宋崢清扶著她下了車,早就有人在等候了,那個中年男人看到他面露喜色:“等您好久了,這邊走。”
他在前面引路,順便低聲和宋崢清講明現在的情況,孫晴好就走在宋崢清身邊,可是居然聽不清他在講什麼,甚至他的嘴唇都好像是不動的。
這絕對是本事。
宋崢清聽了會兒,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你把她送到休息室去,別讓人打擾。”
那個男人顯然有點驚訝,但是還是應了句是,宋崢清轉頭對孫晴好道:“你跟他去休息一下,不要擔心,我很快回來。”
“好。”
他們在岔路分開了,那個中年男人謹慎地和她維持幾步的距離在前面帶路:“這邊請。”
他帶她到了一個非常舒適的休息室裡,沙發華麗而寬敞,有人馬上送上茶水和點心來,那個男人說了句“有事您喊我,我就在外面”之後就關上門出去了。
一句多余的廢話也沒有問。
孫晴好保持著微笑,也不多話,等他走了以後才放松下來,靠在沙發裡發呆。
休息室裡有電視,她隨手打開來看新聞,但是這些國家大事並沒有吸引她的注意力,在這樣的獨處環境下,她終於能把整件事情都聯系起來想一遍了。
恐怕從一開始,她遇見方學心就不是一個巧合,他們搬到這裡來住,更不是一個巧合。
是他安排的,那他的目的是什麼?
也許是為了替方學心解決何自承這個大麻煩,要說起來,他還真的是夠貼心的,和前女友分手三年還記得去幫人家解決問題。
嘖,等等,他和方學心分手是因為什麼呢?因為何楚韻嗎?
這不是因小失大,顧此失彼麼,太渣了。和前女友牽扯不清什麼的,絕對是負分。
但是不知怎麼的,她心裡總是覺得這都不怪他,他已經盡力想做到最好,可是偏偏被命運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
他和方學心告別的時候,她好像也能體會到那種無奈和酸楚,也許他的內心依舊是掛念著她的,也許他並不是對她沒有感情,只是必須放手而已。
正如他所說的,方學心要的柴米油鹽的生活,他給不了,他是不是想用這種辦法告訴她,她想要的,他也一樣給不了。
孫晴好覺得自己應該覺得高興才對,既然宋崢清可以放手方學心,那麼也就意味著,他未必會強留她。
這不是她一直所希望的嗎?
那為什麼心裡還是會有一點不高興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孫晴好換了好幾個姿勢,最後太困了,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半夢半醒之間,她聽見有人在講話,是一個陌生的男人:“……那群傻~逼是以為我們腦子被敲壞了嗎,會答應他們那種要求?這絕對不能答應!”
“我沒說會答應。”宋崢清的聲音輕多了,“小聲點。”
孫晴好感覺到他往自己身上蓋了件毛毯,暖和多了,她翻了個身,想換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然後還真的找到了。
他們的聲音遙遠起來。
“開了一晚上的會,扯了一晚上的蛋!”那個男人沒好氣地抱怨著,“你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
“嗯。”
“當初我和你說過別和這個女人開始吧,她就是一個普通女人,你這樣對人家也就算了,可是偏偏為了何楚韻一走了之,結果吧去了美國把何楚韻撈出來了,這邊的事兒顧不上,等你緩過勁兒來了,人家早就認定你是負心漢了,兩邊不討好,你說你圖什麼呢,這次重新出現被她罵得狗血淋頭吧,誰能體會你的苦心呢?”
“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宋崢清打斷了他,“雲杉,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柳雲杉立即嚴肅起來:“出了什麼事?”
“今天從何自承那裡問出點有意思的事情,也許我們一直在查的事情有了轉機,我走不開,你替我去。”
柳雲杉作為宋崢清的心腹,知道他所謂的事情是什麼,他謹慎道:“沒問題。”
“你先去吧,這裡有我。”
柳雲杉聳聳肩:“這我倒是不懷疑,你看看那兩個美國佬,看到你過來臉都綠了。”
“人在我手上,他們就算過了外交那關也沒用,我不會放人的。”宋崢清很篤定,“行了,你去吧。”
“你自己當心,別在栽女人身上了。”柳雲杉顯然意有所指。
“我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