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聽著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少爺說著這些令人難過的話,簡直比他這個大人還要考慮得更多,頓時臉色難看極了,恨恨地罵了一句:“都是那些豬狗不如的東西,咱們萬家到底招惹誰了,非要來害我們!”
“誰讓萬家有錢?”萬定均淡淡地說道,“我們現在處於弱勢,想存活下去,就得低調,等以後我長大了再籌謀報仇的事。”
老王看著因為遭受家庭巨變而變得格外懂事的少爺,又想起那個卷款逃跑的大小姐,臉色陰沉地說道:“大小姐倒是跑得夠快,明明老爺吩咐她要好好照顧您長大,沒想到卻是個狼心狗肺的,哼,她一個黃毛丫頭,拿了家裡那麽多錢財到外面去,還想落得什麽好下場?”
萬定均聽見老王的話,心中對那個自己一向看不上眼的姐姐也很不喜,覺得她肯定會被人騙得身無分文,甚至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王叔、周叔,咱們如今好好休息,明天趁早離開這裡,這宅子賣不掉、租不了那就算了,等以後我長大報完仇再回來,也算是咱們家的老宅。”萬定均說道。
三人清楚離開之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但也把這宅子好好整理了一遍,然後早早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有完全亮,他們便已經背著行囊離開了。
“少爺,咱們去哪兒?”老王問。
“去滬城,爹爹生前吩咐我的,說那裡繁華熱鬧又魚龍混雜,咱們去了不會惹人眼。”萬定均回答道。
於是主仆三人便坐上了去滬城的火車。
這年頭的火車不但走得慢,環境還非常不好,擁擠極了,氣味又不好聞,萬定均三人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因此上了火車之後整個人都怏怏的,無精打采。
更糟糕的是,火車上什麽人都有,而老王老周以及萬定均都沒有任何出遠門的經歷,也就是沒有要防備別人、看緊自身財物的意識,於是等到三人好不容易下了火車,老王一模自己腰間掛著的荷包,摸了個空,立刻便大驚失色:“我的錢不見了!”
“什麽?錢不見了?”老周頓時急了,老王可是拿著他們一大半的錢呢,“你再找找,是不是放到行囊其他地方藏著了?”
“不會的,我記得就放在身上。”老王臉色難看極了,忙不迭地把自己渾身上下都找了一遍,想要找到錢包,然而讓他失望了,他並沒有找到。
此時萬定均也開始打開自己拿著的那個小背包,他身上也帶了些錢,畢竟他是少爺,老王覺得不能委屈了他,因為給了他好幾個大洋收著。
“我包裡的大洋也不見了。”萬定均臉色緊繃,翻了翻自己早已經被人翻得亂七八糟的包,“有人翻過我的包,肯定是在火車上被人偷走了!”
老周不肯死心,撲過來幫忙繼續在萬定均的包裡翻找,但不管他如何找,連一個銀元的影兒都沒見著:“真的不見了……”
老周神情驚慌:“那現在怎麽辦?”
老王氣得抓緊了自己的頭髮,氣急敗壞地咒罵:“哪個缺德的賊敢偷老子的錢!讓我知道是誰,我打斷他的腿!”
然而不管他再如何憤怒,都於事無補,反正他們身上的錢都被人偷光了。
“少爺,對不起,是我沒用,錢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老王罵過小偷之後,便神情頹喪地跟萬定均認錯,愧疚不已。
“算了,我的也被偷了,是我們沒有防備,怪不得你。”萬定均憋屈又難受,即使再如何早熟,他現在也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沒了錢讓他罕見的驚慌了,知道此時更不能怪罪老王,畢竟他一個孩子,還要仰仗他們倆照顧。
“少爺,您別擔心,我會找工作掙錢養家,滬城這麽繁華熱鬧,肯定好找工作。”老王連忙表衷心。
老周聽了也連忙說道:“對對,我和老王好歹還有一身力氣,不會餓著少爺您的。”
萬定均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那就麻煩王叔和周叔了。”
此時的他們根本不會想到,滬城雖然熱鬧繁華,但掙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他們已經身無分文,即使到了滬城,兩個落腳處都沒有, 就連橋洞和破廟爛房都有主了,被一些流浪兒或者乞丐霸佔著,他們三個剛靠近就被人恐嚇著嚇跑了。
以萬定均的高傲和嬌生慣養,自然是不想住這樣的地方,然而即使是這樣的地方,他們也沒辦法搶到一個,只能流落街頭了。
“少爺,明天我和老周去碼頭看看,我聽一個老乞丐說了,那裡有招苦力扛包的,能掙錢。”老王依靠在一間商店的外牆上,對萬定均說道。
這商店門口就是他們的落腳處, 淪落到露宿街頭的地步,萬定均難堪又惶恐,他很害怕以後只能過這樣的日子。
聽到老王的話,他也提不起任何興致,隻說:“扛包會很辛苦吧,王叔和周叔受得了嗎?”
“受得了、受得了,反正我們以前也要乾重活、累活,只是被老爺收留才享了福,現在只不過是一切從頭再來而已。”老王連忙回答道。
“老王說得對,我們倆以前都是窮種地的,什麽活沒做過?少爺您放心,我們兩個大人無論如何都能養活你的。”老周也附和道。
他剛說完,突然一陣砰砰的木倉聲便不知道從哪兒傳了出來,在夜色中格外嚇人,萬定均忍不住渾身都顫抖了起來,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身子,老王和老周也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互相靠攏,神情驚慌地往四周查看,連大氣也不敢出。
很快又有木倉聲頻繁響起,淡淡的血腥味也傳了過來,萬定均和老周、老王嚇得更慌了,緊緊貼著商店的外牆,恨不得把自己塞進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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