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醉之後的表現很像他平時的為人處世,安安靜靜的,嘴角帶著笑意,脾氣好得不行,根本不會像其他喝醉的人一樣大吵大鬧,或者做出平時不敢做的大膽之事。
“祝延禮,你喝醉了?”時初哭笑不得地看著小秀才,這家夥一聲不吭喝了那麽多,偏偏還坐得端端正正,如果不是特別關注他,那就根本不會發現他已經醉了。
“杜……杜娘子……好酒……”小秀才聽見時初喊自己的名字,頓時對她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來,還不忘把手裡的酒杯遞到時初面前。
時初拿走他的酒杯,說:“我知道我那是好酒,可你也不應該喝得太多呀,是不是忘了你明天還要去書院?”
“去書院?對,要去書院……”他只聽到時初最後兩個字,便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然後又踉蹌著往外走去,似乎要真的去書院。
時初此時真的能確定他醉得湖塗了,這大半夜的,去什麽書院啊?
沒辦法,人是喝了自己的酒才醉的,時初隻好把這隻醉貓攙扶回隔壁,他自己的宅子裡。
祝延禮的家,時初已經來過很多次了,對他的臥室也熟門熟路,這會兒扶著他回了房間,把他放倒在床上,給他脫了鞋和外衣,又端了一盆水來給他洗臉擦手。
祝延禮彷佛一只會呼吸的木偶,乖乖地任由時初擺弄他,時初讓他抬手,他就抬手;時初讓他閉眼,他就閉眼……
“小秀才,你小時候肯定是個很乖巧懂事的小孩。”時初不由地感歎,他就是個乖寶寶的模樣,小時候肯定是特別聽話、特別惹人疼愛的小孩吧?
可惜他從生下來就沒了父親,只能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即使想多疼愛他,也沒有辦法,因為要想辦法謀生,只能虧欠孩子了。
時初彷佛能透過時空,看到一個兩三歲乖巧白、嫩的小孩,靜靜地坐在小凳子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母親低頭做繡活。
“哎,真是小可憐蟲。”時初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
“娘?”祝延禮忽然冒出這麽一個字來,手還抓住是時初捏住他連的手,雙眼濕漉漉的看著時初,彷佛懵懂的孩童呼喚自己的母親,那樣卷戀。
fantuantanshu“ fantuantanshu
時初的心忍不住軟了些,並沒有反駁他說自己不是他親娘,於是祝延禮又喊了她一聲“娘”,還抓住時初的手往自己的臉上輕柔地貼了貼,“娘,孩兒甚是想你……”
原來是想娘了,時初看見他這模樣,愈發覺得他可憐了,他還不滿二十歲,在後世,這個年齡段的男孩子,才剛上大學,依舊被父母當做孩子對待,關懷至備,但祝延禮已經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嘗盡生活的冷暖,只能依靠自己努力去拚一個未來。
“睡吧,娘在這裡看著你。”時初冒充了一下小可憐的娘,小可憐聽見她溫柔的聲音,果然很快就放松下來,陷入了沉睡。
時初等他睡著,又在床邊陪了他一會兒,確定他不會醉酒嘔吐了,就離開回自己家了。
祝延禮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喝醉之後誤把時初當成親娘的事,他第二天清醒過來後太特意跟時初道了謝,謝謝她那香醇的好酒以及她昨晚耐心照顧醉酒的自己。
時初無所謂地對他擺了擺手,隻說是舉手之勞。
時間飛逝,四皇子私藏金礦還是被調查得一清二楚了,甚至還牽連出他和他的手下犯下的其他罪行。
張啟山作為四皇子的心腹,自然也免不了跟四皇子同流合汙,於是毫無意外,繼四皇子被貶為庶民、終生拘禁之後,張啟山一家也被抄家奪爵、流放三千裡,而這已經是看在他們安定侯府祖上有功於朝廷的份上輕判了,否則就憑著張啟山敢摻和皇子鬥爭、算計皇帝其他兒子的事,就已經被砍頭了。
只是當今皇帝並不是嗜殺的暴君,四皇子和張啟山事發也比較早,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太多、太嚴重的事,所以皇帝才決定繞過他們張家人一命。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那就難逃了,張家人想繼續在京城裡享受榮華富貴,那是不可能的,皇帝隻想讓他們去窮鄉僻壤裡自生自滅,用最後的生命來懺悔他們犯下的罪。
歸雲來渾渾噩噩地被獄卒拉出大牢,她已經在牢裡待了一個多月,如今乍一看見太過明亮的光線,眼睛就刺痛,讓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一個月之前,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堂堂安定侯世子妃會淪落為一個渾身狼狽的階下囚,哦,她已經不是世子妃了,她如今是罪婦歸氏, 要跟著自己的丈夫公婆被流放到三千裡之外的地方……
歸雲來並不是沒有絲毫見識的女子, 相反,比起如今足不出戶的大家夫人,她很了解世情,知道被流放是什麽罪名,在路上會有多艱難困苦,等到了流放之地,又會有多少噩夢般的困難在等著她。
正是因為知道,她才沒有辦法接受自己淪落到這個地步,這一個月以來,她在牢裡已經質問過張啟山了,知道他是害得一家人淪為階下囚的罪魁禍首,頓時夫妻間曾經所有的柔情蜜意彷佛都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歸雲來深深地怨恨上了張啟山,忍不住對他說了許多惡毒痛恨的話。
歸雲來其實知道自己不應該那麽做,她已經依舊維持著往日的做派,跟丈夫同甘共苦,等著丈夫以後東山再起……
然而,被抄家、被流放,從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變成人人唾棄的罪犯,饒是歸雲來心機再深,這個打擊也太大了,她無法承受,於是就忍不住要找罪魁禍首出氣。
但張啟山還是愛她的,雖然被心愛的妻子這麽痛恨,但也並沒有責怪妻子,反而自責自己做得不夠好,連累了一家人。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