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她查看原主的記憶,一個穿著灰色上衣、黑色褲子,梳著胡蘭頭的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就衝了進來,對她怒目而視道:“萬草兒!你還躺在床上幹什麽?沒聽見我剛剛說的話嗎?小靈和小石都肚子餓了,你還不起床給他們做早飯?要是不想在這個家待了那就早說,我讓三兒把你送回你娘家去……”
聽見她這話,時初頓時感覺到這身體的胸口猛地刺痛了一下,帶著沉悶得快要窒息的惶恐,顯然這位老太太的話讓原主遺留下的那點意識都很在意。
時初意識到這點,便連忙說道:“我這就起來了。”她邊說邊起床穿好衣服,迅速按照這具身體的習慣走出房門,到了廚房,熟門熟路地開始洗米煮粥。
那個老太太跟在她後面,板著臉看著她乾活,一邊看一邊還不忘數落她:“才剛嫁過來幾天?就開始偷懶了,我告訴你,你要是敢不照顧好我兩個孫兒,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別以為你嫁過來之後就萬事無憂了,現在結了婚的還有離婚的呢,更別提你根本就不是我兒看上的人,只是自己不要臉黏上來的……”
時初動了動耳朵,聽著她的數落,一邊生火一邊查看原主的回憶。
原主今年十六歲,出生在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家庭,她是家裡第三個女兒,頭上還有兩個姐姐,身後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可想而知,在家裡會受到什麽樣的對待了。
她和其他三個姐妹都是被父母當牛馬一樣養大的,沒有把她們弄死或者丟掉,就是想要讓她們給家裡當牛做馬,特別是為她們唯一的弟弟。
原主的兩個姐姐一到年紀,就被父母以厚重的彩禮“賣了”出去,一個嫁給四十多歲帶著三個孩子的鰥夫,一個嫁給瘸了一條腿的殘疾人。
原主本來也被父母打算許給一個死了兩任老婆的鰥夫,對了,那兩任老婆就是被那男人打死的,但原主父母為了錢,根本不在意這個女兒婚後會不會也被打死。
但原主不想死啊,她以前給父母和弟弟當牛做馬都忍了,但這回要她嫁給會打死人的男人,她就用了平生唯一的勇氣反抗了這件婚事——她逃婚了。
逃婚的時候,慌不擇路跑到公路上,不巧被一輛汽車撞倒,如果不是那個司機踩刹車踩得快,她可能命都沒了。
那個倒霉的司機就是杜州,杜州開車撞斷了原主一條腿,自然得把她送去醫院救治,原主住院後得知杜州死了妻子,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還沒有續娶,於是心思就動了,逼著杜州娶她,否則她就告杜州是故意撞上她的……
那個時候公路並沒有什麽監控,也沒有目擊證人,原主作為受害者,她的證詞是很重要的,要是她非得指證杜州故意撞她,那不管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為了降低事故對單位的影響,杜州很可能會被開除,也就是說,原主的證詞會嚴重影響杜州的工作。
杜州自然非常憤怒,畢竟是原主自己突然衝出來才會被撞的,這場車禍是她的責任,但她居然還拿車禍來要挾自己娶她,可謂十分不要臉。
但杜州沒有辦法,原主抓住了他的要害,再加上這件事不盡快結束,那他的工作真的很可能沒了,或者被調到其他邊緣的崗位,這對於他的損失來說就太大了,畢竟這個時候的司機是非常吃香的職業,能掙錢又體面。
因此,杜州最後不得不捏著鼻子答應娶她,還為此付了她父母一大筆彩禮。
原主就這樣嫁給了杜州,成了兩個孩子的後娘。
杜州的母親對原主意見非常大,畢竟原主要家世沒家世、要容貌沒容貌、要才華也沒有才華,還有一個吸血鬼似的娘家拖後腿,哪哪兒都配不上杜州。
杜州是麵粉廠的貨車司機,雖然是帶著兩個孩子的鰥夫,但他長得好、工作體面,即使是十七八歲年輕漂亮的大姑娘也願意嫁給他,卻沒想到,只是因為一次車禍,就被一個要什麽沒什麽的黃毛丫頭碰瓷上了。
杜州的母親說原主是碰瓷碰上來的也沒說錯,她訛詐的雖然不是錢,但確實比一筆錢更離譜的婚姻,這怎麽不讓杜母恨得咬牙切齒?
時初看了原主的記憶之後,便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了,現在婆家沒有一個人對她有好印象的,都很不待見她,怪不得這一大清早的,杜母就上門來趕她起床乾活了。
要知道這時候才剛六點,只是夏天天亮得早,才顯得萬草兒起晚了。
杜母見她熬上了粥,又叮囑她給兩個孩子洗臉刷牙,這才背著手板著臉離開了。
哦, 她並不跟杜州一家住在一起,杜州是她三兒子,她還有兩個大兒子,目前她跟著自己大兒子住,只是她大兒子住得不遠,她才會一大早就來催原主起床乾活伺候她兩個孫兒。
時初看了看灶裡的火,打了個哈欠,便去洗漱了。
等她洗漱完,兩個孩子已經開始在院子裡玩了。
杜州的兩個孩子,一個兒子叫杜小石,五歲;一個女兒叫杜小靈,兩歲,都是正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杜州之所以願意娶原主,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兩個孩子需要人照顧,原主既然自己撞上來了,那他就把原主當成不要錢的保姆來照顧孩子。
“小靈、小石,你們刷牙洗臉了沒有?”時初問他們倆。
杜小石已經五歲,懂點兒事了,知道時初並不是他的親媽,因此根本不搭理她,不過杜小靈年紀還小,這段時間以來原主對她還行,所以對原主並沒有什麽意見,她不知道大人們的恩怨,聽見時初問了,便奶聲奶氣地回答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