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青心都涼了,他還不明白小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要是女兒對那周文存沒意思,肯定就會說“女兒年紀還小,想陪在父親身邊多些時間,暫時不想考慮親事”;偏偏對人有意思了那就是含羞帶怯地說“一切都聽父親”的了。
因此洛長青聽到她這話,立刻就明白自己女兒是真的看上周文存了,他有些頭疼地勸說道:
“順義王府人多口雜,庶子庶女眾多,兩個嫡子還不是一個娘的,你要是嫁進去肯定會受不少苦……女兒,你聽父親的,咱們找個家庭情況簡單些的清流人家,那樣的人家重規矩,你過得也能輕松些……”
“可是父親……”洛雅清有些不忿地說,“順義王府庶子庶女多那是順義王爺的原因,跟周二公子有什麽關系呢?他自己飽受後宅妻妾、嫡庶之爭的痛苦,早就立志不像他父親那樣風流多情,而是專一鍾情……我們怎麽能用看他父王的眼光去看他呢?”
洛長青聽著女兒為周文存的辯解,知道她對周文存已經情根深種,不可能理智地看待順義王府的事了。
但作為女兒的父親,他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掉進那泥淖一樣的王府裡掙扎,因此他還是極力勸說:
“男人在婚前說的話有許多是不可信的,我也是一個男人,更了解他們的劣根性。他們說要對自己的妻子專一忠誠的話說的時候也許是真的,但等真的結了婚就難說了,就算他們不主動去尋花問柳,卻擋不住有其他女人千方百計地貼上來,他們能抵擋住一次誘惑,但能抵擋住兩次、三次甚至十次、百次嗎?”
“怎麽就不能?父親你不就抵擋住了?”洛雅清脫口而出道,“您和母親成親之後便僅有母親一人,即使母親去世了您也繼續守身如玉,現在娶了繼母也有名無實,從來沒有背叛過母親,您怎麽就不相信周二公子也能為我做到呢?”
洛長青看著女兒憤憤不平的表情,簡直頭都疼了,他以前隻覺得女兒小小年紀就聰明懂事,從來沒有讓他操心過,是再省心不過的好女兒了。
但萬萬沒想到,她卻在這親事上固執叛逆起來,洛長青於是感受到了孩子不聽話的難處。
他歎了口氣,有些無力地說道:“清兒,為父能潔身自好雖然有和你母親感情好的原因,但更多的原因則是我的精力和時間都用在了朝廷政事上,公事上已經讓我精疲力盡了,我哪裡還有精力用在後宅私事上?”
“父親你說謊!你再忙能忙得過陛下?陛下都有時間寵幸妃嬪,你卻沒有?還不是自己不願意!”洛雅清突然低聲說了這麽一句出格的話來。
“禁聲!陛下的私事也是你能拿來說嘴的?”洛長青連忙打斷洛雅清的抱怨,他沉著臉道,“父親不是非要拆散你和周文存,只是周文存確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樣好,你太天真單純了,不知道男人有多會偽裝。”
洛雅清聽到父親還是這麽懷疑自己心儀的人,突然眼眶一紅,強忍著眼淚傷心地說道:“父親為什麽對周二公子有偏見?女兒也只是想要尋一個情投意合的人,就像父親和母親一樣,只有彼此,琴瑟和鳴,父親難道不想成全女兒嗎?”
洛長青看到女兒這樣質問自己,心情更不好受了,但終究是愛女之心勝過了對順義王府的負面看法,
因此他妥協了: “算了,既然你這麽喜歡那小子,那我再查查他,要是他沒什麽品行上的大問題,我就成全你。不過先說好了,要是查出他有大問題,那我是絕對不會答應你們的親事的!”
洛雅清聽了他這話,頓時破涕而笑道:“不會的!不會的!二公子德行厚重、為人處世都是周全規矩的,怎麽會有問題?多謝父親成全……”
她已經篤定周文存沒問題了。
洛長青感歎一聲兒女都是債,便派人去調查周文存了。
不知道周文存是不是運氣太好,又或者因為此時正是與洛雅清議親的關鍵時刻,他特意收斂了自己的言行,沒有再去小巷子裡找他的同窗遺孀,因此居然讓他躲過了洛長青的調查。
於是洛長青得到的調查結果顯示,周文存為人雖然有些小瑕疵,衝動脾氣差之類的,但品性德行上卻沒什麽大問題,才華還不錯,相貌更是俊逸非凡,要是拋開他家裡那些亂哄哄的爭鬥,那勉勉強強算得上一個“青年才俊”。
可惜,就是他父親那糟糕的後宅給他拖了後腿,讓洛長青猶豫再三。
畢竟洛雅清要是嫁進順義王府,那人生的絕大部分都是要在後院裡度過的,如果後院爭鬥不休,不得安寧的話,那她就不可能置身事外,會不由自主地卷入進去。
別說那是順義王的後宅爭鬥,不關周文存妻子的事,後宅女人的陰謀算計都是利用所有能利用上的東西,洛雅清不管是周文存的妻子這個身份,還是洛丞相女兒這個身份,都大有可利用的地方,那些女人能放過她?想想都不可能的。
洛雅清跟那些從小在後宅妻妾爭鬥中長大的姑娘不同,她從來沒經歷過那些烏煙瘴氣,她父親後院再清淨不過了,小時候只有她母親一個女人,後來更是連一個女人都沒有了,再後來娶了繼母,繼母對她向來是避之唯恐不及的,除非必要,否則根本不與她打交道。
試問這樣單純的她,要怎麽防備在宅鬥中養蠱一樣養出來的複雜女人呢?她不吃虧才怪!
洛長青雖然後院清淨,卻是知道後宅爭鬥有多殘酷的,你死我活都是常事。
況且不單是後宅爭鬥,或許還有世子地位之爭,周文存頭上有異母的已經被封為王世子的大哥,但他真的甘心把世子之位讓給大哥,以後當個王府的旁支庶人嗎?這可不見得,他是個有野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