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南邊一個偏遠的農村中出生。
葉宸人生的第一個十年, 無憂無慮。
她是和外公外婆一起住的, 爸媽在生下她以後就去城裡打工了。
爺爺奶奶嫌棄她是個閨女, 不樂意幫忙帶孩子,媽媽只好把她託付給了外婆。
外公外婆很疼愛她, 但農活太忙,沒有時間精心照料一個小孩子。
她在山間田地到處撒歡,比男孩子還野,一點都看不出是個女娃娃。
整日在鄉下追著外婆養的雞鴨跑, 和拖著鼻涕的小夥伴一起上下學。
家裡沒有零食, 野孩子們就結伴在山中到處奔跑, 摘花擷果。
偶爾得到大人給的幾角零花錢, 就可以在小賣部裡買上好幾根又香又辣的辣條解饞。
今天討論村裡的補蛇人捉了幾條蛇,明天拿著杆子到小河裡扒螃蟹, 樂不思蜀。
零幾年那會兒,沒有智能手機也沒有電腦。
就連最普通的大屁股電視, 村裡也只有兩三戶人家有。
村口燙頭的師傅有個劣質音響, 每天都播放些奇奇怪怪的音樂, 大人們都嫌他吵得要死,可葉宸卻特別喜歡聽那些「動次打次」的聲音。
小蘿蔔頭們平時玩累了, 就喜聚集在那幾戶有電視的人家裡,目不轉睛地蹭電視看。
葉宸最喜歡那個叫《超級聲音》的節目,為了搶電視看自己喜歡的節目, 她還跟最好的朋友吵起了架。
但男孩子打不過她, 遙控器的主導權理所當然被她掌控。
她看的津津有味, 也學會了跟著唱幾句。
「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樣的女人……」
沒唱幾句,平日好脾氣的外婆就給了她幾個爆栗子,不准她再唱這些「下流歌」。
葉宸委屈地癟了癟嘴。
她不知道什麼叫情人,也不知道什麼叫下流。
更不知道什麼女人像玫瑰花一樣。
她覺得,應該是像媽媽一樣漂亮的人吧。
媽媽是鄰村最漂亮的姑娘,在山清水秀的地方長大,比日曆上那些女明星還好看。
而父親是老實憨厚的莊稼漢子,雖然文化不高,卻顧家愛家,任勞任怨。
媽媽說,就是看准了父親這些優點,才會選擇嫁給他。
父親是最普通的工人,腦袋裡的知識不多,卻用力氣撐起了整個家。
十歲以後,憑藉著父親的勤快勞動,父母終於在小縣城裡有了一套房子。
那會兒買的時候很便宜,隻花了幾萬塊,為了孩子能在縣城上學方便才買的。
葉宸住到了小縣城,轉入了縣城的小學,每週末依然會回鄉下看望外婆,和朋友們玩耍。
人生的第二個十年,像是偽裝成糖果的黃連,外表裹著誘人的蜜糖,吃下去後卻苦進了心裡。
葉宸剛上初三的時候,父親被查出了癌症晚期,這對全家人來說都是個巨大的打擊。
儘管醫生說已經沒有治癒的可能了,媽媽還是願意為了給父親治病花掉全部的積蓄。
那會兒全國的房價經歷了一段猛漲的時期。
小縣城雖然偏遠,也跟風哄抬房價。
媽媽想把房子賣了給父親治病,一向老實溫和的父親生平第一次和媽媽吵了架。
他走到了陽臺上,說要是敢把房子賣了,他就立刻從樓上跳下去。
媽媽哭的撕心裂肺,葉宸也跟著她哭。
她們都知道,父親是在害怕,他怕賣了房子,母女倆日後連個安身的地方都沒有。
媽媽妥協了,她沒有賣房子,但偷偷瞞著父親借了不少錢治病。
但依舊沒能挽留住父親。
被查出癌症半年以後,他就去世了。
沒了頂樑柱還欠了不少錢,家裡一下子塌了天。
媽媽不得不奮力賺錢,但她文化程度也不高,同時打好幾份零工,也隻勉強頂的上普通人的一份工資。
高一那年,平日關係不怎麼樣的奶奶來了家裡一趟,對媽媽和顏悅色。
原來是給媽媽說媒的,奶奶對房子動了心思,還想拿作媒人的好處費。
奶奶好面子,不敢撒潑和她鬧起來,所以才用這種手段把母女倆哄騙走。
但媽媽死活不肯再嫁,她聽說過,有別村女人帶著女兒再嫁,那繼父卻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她怕葉宸也遇到那樣的事,寧肯一個人累著,也不肯再嫁。
就算要嫁,也要等女兒獨立成家以後,她才會考慮。
奶奶氣歪了鼻子,與葉宸母女鬧翻,從此再不相往來。
生活的無情讓葉宸成長了很多。
她知道自己可能不會有機會上大學。
家庭的劇變使得她這幾年狀態並不好,學習成績也沒有抓住。
更何況,上大學要花好多錢,家裡實在拿不出。
就這樣,每天在學校上課時也不能心安。
唯一能令葉宸平靜下來的,是她的那個男同桌。
少年長得秀氣漂亮,是學校的校草,說話斯斯文文,對誰都很客氣。
葉宸有幸被老師安排和他坐同桌。
當第一次見面時,少年對她微笑,她的心就忽然跳動起來,前所未有的快。
少年和葉宸從小到大相處的男孩子都一樣。
雖然她很男孩子氣,剪了一頭隻到耳朵的短髮,但少年從來不開她這方面的玩笑,對她和其他女孩子一視同仁。
不像有些討厭鬼,與她稱兄道弟也就罷了,還要在她面前肆無忌憚地說葷段子。
葉宸很喜歡他,像年級裡許多女生一樣,默默暗戀著他。
只是這場初戀以可笑的結局收尾。
從小到大,葉宸從來沒有被人告白過,哪怕大人們總誇她生的好。
媽媽是五官精緻秀氣的美人,父親雖然長相普通,葉宸卻完美地繼承了他最大的兩個優點。
濃密的眉毛,還有比一般人都挺拔的鼻子。
除了這兩點,她其他地方都長得和媽媽像,卻英氣許多。
但沒有男孩子會喜歡長得和同性一樣的女孩子。
所以和葉宸告白的是個女孩子,學校公認的校花,這件事還被她暗戀的少年撞見。
葉宸嚇壞了,自此後一直躲著那個女孩子,但喜歡的少年對她也變得冷淡了起來。
那個年代,同性戀是被許多人厭惡不恥的。
葉宸雖然不討厭校花,可是她覺得很尷尬。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對於少年表現出來的態度,也只能默默難過。
高二下學期,會考結束後,葉宸順利地拿到了高中畢業證。
自那以後,她就不再去上學了,轉而在縣城裡打工,補貼家用。
葉宸很羡慕依舊在讀書的同學們,但她不得不輟學。
因為母親病了,幾年來的打擊和勞累,也讓她的身體出現了問題。
她已經失去了父親,不能再失去母親了。
在小縣城待了一年,葉宸深深意識到,拘在小地方是沒有出路的。
想要賺錢還清那些債,就得去發達的大城市打工。
決定走之前,葉宸參加了高考後的同學聚會。
聚會上,暗戀的少年和校花表白被拒,對方拉她到ktv外,發了好大一場火。
葉宸心裡有驚訝,也有難過和失落。
但她什麼也沒說,因為她很快就要走了。
不論是那個向她表白的女孩子,還是眼前暗戀了三年的少年,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人生處處都是分離。
拿著那年打工攢下的錢,葉宸開始向北方的城市飄零流浪。
她做過服務生,也做過收銀員,但不僅累,薪水還很低。
偶然一次上菜的時候,她聽到來用餐的客人聊起,說昨晚在酒吧玩,光小費就打賞了五千塊。
五千塊是她兩個月的工資了。
葉宸心下一動,把目光轉向了酒吧這類高消費場所。
這種地方,在葉宸的觀念裡,是黑暗邪惡的,做決定的時候萬分忐忑。
但葉宸還是想去,如果都是做服務生,她也能拿幾千塊的小費,當然比在飯店強。
其實她什麼都不會,學歷不高,也沒有特長。
但運氣好的是,她長了一張比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要出眾的臉。
酒吧招聘的經理看上了她,同意她留在小酒吧裡做服務生。
經理人不錯,和她是老鄉,見她年紀小,也十分照顧她。
葉宸提出想穿男服務生的衣服,經理明白她得顧及,也應允了她的要求。
上班的第一天,葉宸心裡很慌張,她也看過不少小說,特別害怕會有色狼和壞蛋。
她思考要不要買圈白布來做裹胸,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她一馬平川,根本就沒有胸。
這會兒的她看起來還土土的。
在經理的建議下,葉宸特意去染了一頭黃髮,好讓自己看起來很「社會」。
穿的衣服,也經常是某寶超便宜的爆款。
智能手機早已普及,平時和媽媽視頻通話的時候。
葉宸便謊稱她現在給一家買衣服的淘寶店打工,所以才做了這樣的形象改變。
媽媽並沒有懷疑,只叫她注意身體和安全。
在小酒吧待了一年,葉宸發現這種地方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可怕,來玩的也都是普通人。
甚至好多常來的面熟客人,半年了還以為她真的是個男孩子,因為她的聲音也很中心。
雖然什麼都不會,但葉宸學的很認真。
她什麼都學,調酒、打碟、推銷酒水……
酒吧裡只有一個駐唱的小夥子,吉他彈得很棒。葉宸從小就對音樂十分敏感,心癢癢地要求陳哥教她彈吉他。
陳哥也很照顧她,那自己心愛的吉他教葉宸彈奏歌曲。
她學的快極了,快到陳哥都吃驚得不得了。
學了一段時間以後,葉宸已經可以勉強擔任小酒吧駐唱的了。
大抵是聽膩了陳哥唱歌,來酒吧的客人開始經常喚她上場,還都誇她唱得好。
陳哥笑著打趣她,說真是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
葉宸也笑了笑,開始動心思想買個屬自己的吉他。
由於要用來演奏,陳哥說買的吉他不能太差,於是幫她挑了個三千多價位的吉他。
葉宸翻來覆去地想了一個晚上,猶豫到底要不要花這麼多錢買吉他。
儘管她現在每個月加上提成最高能拿五千塊了,還是不捨的一下子花掉一半多的錢。
感覺心都在滴血。
但是很快,所有的焦慮與不捨,都在她拿到吉他的那一刻,被鋪天蓋地的興奮和喜悅掩蓋了。
酒吧只是個小酒吧,並沒有什麼「很有錢還很壞」的壞蛋。
葉宸拿到的小費最多也就幾十上百,但她已經很滿足了。
只是好景不長,又過了半年,小酒吧便因受到上面的清掃而勒令關閉了。
昔日的同事各自作別,葉宸也不得不離開。
她帶著吉他,一路向北不斷飄蕩,途中經過了好幾個城市,也在大大小小不同的酒吧中停留過。
有了一年半的工作經驗,她已經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
與此同時,職業的競爭開始變得激烈了起來。
葉宸發現,越是高級的酒吧,那些來應聘酒吧歌手的,很多人都是科班出身的專業人士。
她的履歷拿不出手,和別人站在一起像個灰撲撲的醜小鴨。
別人會唱英文歌、日文歌、韓文歌……
外文歌葉宸也聽,但她只會唱中文,也不懂什麼樂理。
競爭職位的時候,對方讓他們唱首歌來聽聽。
葉宸有些緊張,她想了想,選擇了自己最擅長最熟悉的歌,確保在考核的時候拿出最好的表現。
她唱了一首《挪威的森林》。
葉宸父親還在的時候,這首歌火極了,他喜歡聽,葉宸也喜歡跟著他一起聽。
諸如此類的,還有什麼《西海情歌》、《披著羊皮的狼》、《求佛》之類,都好聽得不得了,當年手機彩鈴無比火爆。
她彈奏演唱的時候也超長發揮。
《挪威的森林》那超長的吉他尾奏不算難,她彈得很好很好。
但結束後的得到的卻只是嘲笑,沒人注意她唱的怎麼樣,隻注意她唱了什麼。
大家嬉笑著點評。
「都什麼年代了啊,還唱這種歌,真的俗……」
「她說她會唱披著羊皮的狼。」
「披個鬼,這種民工歌能不能不要拿來污染耳朵?」
葉宸輸給了那些會唱英文歌的人,她沒能通過應聘面試。
幸好她做過DJ,還會其他的工作,也不至於找不到工作餓死。
也許是太喜歡那個舞臺和音樂了,葉宸也想要站在上面。
所以她不滿足現狀,輾轉了許多地方的酒吧。
唱不好英文歌,葉宸開始學著自己創作。
無論是詞曲都相當質樸,創作風格依然缺少了他們所說的「洋氣感」,因此得到的讚賞和認可也並不多。
在二三線城市混了幾年,葉宸終於決定向帝都進發。
她記得很多喜歡的歌曲選秀節目就是在帝都舉辦的,要是能去演唱親眼看看就好了。
人生的第三個十年,依舊在苦澀中開端,或許是上天憐憫她。
這個十年,葉宸的整個人生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
她遇到了人間的天使。
初來乍到的她人生地不熟,像隻小老鼠一樣蝸居在最便宜的地下室裡。
小區對面就是一所傳媒類大學。
葉宸每天看見許多光鮮靚麗的男生女生進進出出,一個個都和明星一樣漂亮,心裡有些羡慕。
她也嚮往著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裡聽課。
所住的地方是個不到七個平米的房間,狹小極了,陰暗潮濕。
八百塊放在她老家的小縣城,都能租個兩居室住了。
可就連這種地方,她也很快要住不起了。
作為被驅逐的對象,要嘛睡大街,要嘛狠心花昂貴的費用與別人合租。
正當葉宸猶豫的時候,她遇見了鐘菱。
那個女孩子眼角有滴惹人注目的紅痣,生得漂亮極了。
葉宸發誓,這是她活了二十二年來,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她被這個女孩子「收留」了。
兩千五錢一個月的單間臥室,她只需要付一千塊錢,連水電費都不用出,只要負責做飯就好。
漂亮女孩子是對面傳媒學校的學生,還是表演系的,身有片約。
在葉宸看來,鐘菱和電視上的明星沒有任何區別。
但沒想到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和她一樣在貧窮家庭出身。
對方性格很好,她們很快成為了好朋友。
葉宸感覺,似乎遇到鐘菱以後,運氣一下就變得好了起來。
去藍色酒吧應聘駐唱歌手時,順利的不可思議。
那會兒葉宸已經長教訓了,她很努力地學了兩首能拿得出手的熱門英文歌。
藍色酒吧的老闆也姓藍,藍老闆直接讓她上臺試唱三首歌。
葉宸放平心態,接連唱了兩首熱門英文歌,客人很給面子地紛紛鼓掌,但藍老闆卻抿著唇一言不發。
葉宸有些慌了,擔心自己又會應聘不上。
或許是想到了這個結果,等到第三場場上的時候,她反而沒那麼緊張了。
想了想之後,葉宸又唱了那首她最拿手的歌,也算讓這次表演不留遺憾。
她唱的,是當年曾讓她做了手下敗將的《挪威的森林》。
「讓我將你心兒摘下,試著將它慢慢溶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無瑕……」
「是否依然為我絲絲牽掛,依然愛我無法自拔,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過的地方啊……」
這首當年火遍大江南北的歌,是個咬字都不清楚的男歌手創作演唱的。
很少能聽到女生唱這首歌,女孩子聲音纖細,總是唱不出那種浪人般的味道。
葉宸嗓音獨特,她唱的認真,又很喜歡這首歌。
當她唱起來之後,熟悉的旋律響起,原本還算熱鬧的酒吧幾乎一下子到達了沸點。
葉宸看見酒吧老闆笑了,還衝她點了點頭。
葉宸沒想到,這首當初曾被人笑話過氣的歌曲,在這樣一個包容的大城市中,會有那麼多人也深深喜歡它。
比如藍老闆。
她順利得到了這份工作。
後來葉宸忍不住問起藍老闆那日的事。
藍老闆收起了笑容,神色認真。
「我是一個吃大蒜,也喝咖啡的人。」
「有些人總把粗獷理解為土俗,殊不這樣想的人,才是真正的俗不可耐。」
「小姑娘,你很有音樂天分啊。」藍老闆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藍老闆的鼓勵下,葉宸開始蠢蠢欲動,想要參加《百變歌王》這個選秀節目。
可惜她不小心在酒吧裡得罪了這個節目的編導,只能作罷。
可沒想到,鐘菱會為了她,做到那份地步。
她和鐘菱在藍色酒吧意外結識了殷潯和談雨澤。
鐘菱以人情債,向殷潯換了一個能讓她參加《心之聲》的機會。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那傻姑娘都以為自己把這件事藏的好好的。
殊不知她早就知道了。
葉宸很感動,自從小酒吧倒閉以後,她已經很久沒從別人身上感受過溫暖了。
這個女孩子簡直就是天使,她不會辜負對方的期望的。
她也沒有辜負自己和任何人的期望。
一首原創的《追》,讓葉宸在舞臺上綻盡光華,火爆全國。
葉宸激動地深深沉浸在了音樂的世界中。
初戀淡忘後,她也從沒想過感情上的事。
倒是鐘菱那個小妮子,身邊總是桃花朵朵。
談雨澤見她漂亮,總是纏著鐘菱,要追她做第二十九任女朋友。
這個男人看上去就像個二世祖,葉宸在酒吧見慣了這種富二代。
為了糾纏鐘菱,談雨澤在開始那段時間沒少騷擾她,稱兄道弟地跟她拉關係,想盡辦法打探鐘菱的習慣喜好。
雖然談雨澤這個人有些不著調,葉宸倒也沒覺得什麼。
但其實她最討厭拿她當兄弟看的男人了,哪怕是開開玩笑,她都不會生氣。
偏偏談雨澤是真情實感拿她當兄弟看的。
單衝這點,不管談雨澤長得再帥,葉宸也不想搭理他。
她順利簽約華影後,第一個年頭剛過,談雨澤就風風火火地在華影上下瘋狂撩妹,說是要找出命中注定的真愛。
葉宸每天都能撞見他以各種方式撩妹,全都以失敗告終。
再把單身異性撩了個遍,卻依然沒找到真愛後,談雨澤氣的隻發牢騷,懷疑自己被神棍騙了。
葉宸心裡有點不舒服。
什麼叫撩遍了全華影的單身妹子都沒找到真愛,感情她不是女的?
好氣,她心裡悄悄罵對方。
大傻比。
後來鐘菱笑問談雨澤怎麼不追她,談雨澤怪叫著說她根本不是女人。
葉宸心下惱怒,沒忍住上前揍了他。
兩人開始了見面就互懟,並撕揭傷疤的日常。
雖然經常被彼此氣的翻白眼,但平淡的生活卻好像多了一絲趣味。
談雨澤總說不過她,每每將對方氣個半死,葉宸就渾身舒暢。
綜藝節目錄製完成後,葉宸拿著冠軍獎金還清了所有債務。
而樂希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但只是大海中的一個小小波瀾。
海面卷過了浪花以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不下半分痕跡。
在這段以欺騙為開始的感情中,她沒有愛上樂希,所以並未受傷。
但失望透頂卻不是假的。
因此當談雨澤認認真真和她表白的時候,葉宸也嗤笑著拒絕了。
其實,那晚在雨夜的車內。
有那麼一瞬間,她曾被談雨澤笑顏上認真的眼神所打動。
不過她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男人都是騙子。
樂希那樣看起來純良無害的男人都那麼表裡不一,談雨澤這個蠢貨就更別說了。
他根本不會演戲,她一眼就看破了。
才不相信他呢,她不會笨到短時間內被騙兩次。
葉宸如是想著,看著長髮模樣的自己出神。
明明都是同一張臉,為什麼男人都隻喜歡她現在的模樣呢?
到底是喜歡她還是喜歡這張臉?
葉宸知道這是個看臉的世界,但她還是想小小地矯情一下,希望另一半喜歡的是她這個人,而不是這張臉。
如果那個人不存在的話,也無所謂。
她還有音樂。
鐘菱大學畢業這年,終於和殷潯結婚了,她被邀請做了伴娘。
沈爺爺笑著打趣,問她準備什麼時候找個男朋友,話裡話外有要給她介紹對象的意思。
沈爺爺對她的關心自然都是真的,葉宸笑了笑,認真地拒絕了。
「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我不打算考慮這方面的事。」
談雨澤那廝自她和樂希分手以後,就狗皮膏藥一樣地黏上了她,甩也甩不掉。
鐘菱結婚的時候,他花了些小手段從沈琂那裡搶走了伴郎一職,把對方臉都氣綠了。
他死皮賴臉地跟她站在一起,笑得像個一百七十斤的哈士奇。
葉宸白了他一眼,「傻缺。」
談雨澤已經不和她互懟了,現在只剩她單方面懟他。
「你說什麼都對,我就是個傻缺。」
他賤兮兮地湊過來,「你看潯哥跟小嫂子都結婚了,咱們倆……什麼時候安排一下?」
葉宸抬手一拳錘在他臉上。
「做夢。」
談雨澤捂著鼻子哎喲叫喚,不死心地問她,「你就告訴我唄,打算什麼時候才考慮這方面的事兒?」
葉宸想了想,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等我拿了金鈴獎六連冠吧。」
她如是說道,完全是為了勸退談雨澤才這樣說的。
「真的?」
「真的。」
「那行,你可記住了不能反悔!都已經兩連冠了……不就是四年嗎,老子就不信等不到你!」
仿佛老天都不相信談雨澤的真心,第三次參加金鈴獎開幕式,她沒能拿到三連冠。
下一個六連冠,至少也是六年以後了。
談雨澤比她大三歲,這會兒都二十八了,老大不小的,家裡天天催他結婚。
葉宸想,要不了兩年,他很快就會失去耐心。
她再次全身心沉浸在了音樂的世界中。
做歌手近四年,葉宸的專業素質已經有了質的飛躍。
在成功打磨出獨特的音樂風格以後,她加快了單曲創作的速度,並且開始在全國各地開演唱會。
鐘菱在結婚後的第一年就剩了對姐妹花,拿了視後金杯便淡出娛樂圈,整日給身邊的人發狗糧。
她逐漸轉到了熒幕後方,玩起了投資。
但鐘菱眼光很毒辣,每每投資都能賺的不少一筆,便總來拉葉宸也進行投資。
葉宸二話不說就把錢投進去了,她相信鐘菱的眼光,問都不問她要投資的是什麼影視項目。
又是三年過去,葉宸已經賺了很多很多錢。
不得不說,音樂這玩意兒是真的燒錢,而投資是真的賺錢。
所賺到的錢,她又大部分都投進了音樂中,勵志在全國各地的每個城市都開一次演唱會。
全國巡迴演唱會從這一年正式開始。
她已經拿到了金鈴獎的三連冠,加上曾經的獎盃共有五座。
七年的沉澱,已經讓葉宸的音樂素質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開始有越來越多人認可她,民間媒體們將她評價為當代華語樂壇的四大天後之一。
葉宸開了很多場演唱會,也參加了不少音樂綜藝。
當年站在《心之聲》舞臺上的她還是緊張青澀的小選手,如今已經成了節目的特邀評委,頂替了沈爺爺的位置。
她的著裝造型風格也在不斷地變化著,什麼稀奇古怪的風格都有。
葉宸已經數不清多少次將長髮剪短,又多少次把短髮留長。
每次她一剪掉頭髮,粉絲就會心疼的嗷嗷直叫喚。
粉絲們說,當年她飾演的江扶風,簡直是一代少女的夢。
葉宸笑了笑。
她不但剪短了頭髮,很多造型還會帶古怪的耳釘,頭髮染黃又染紅,就差綠色沒染過了。
這要放到十幾年前,非得被打成非主流不可。
有一次演出的風格是機械朋克風。
葉宸染了一頭帥氣的銀色短髮,帶著閃亮昂貴的耳釘,鏡頭下俊臉勾起一抹笑容,帥的女粉絲幾乎合不攏腿。
談雨澤這時還不死心地跟在她屁股後面。
葉宸故意在他身邊繞了一圈,「哥哥帥不?」
談雨澤愣了一下,喜滋滋地點頭。
「帥!簡直太他媽炫酷了!老子就喜歡你這樣的!」
葉宸收起笑容,瞪了他一眼就走了。
葉宸拿到五連冠的時候,鐘菱的一對女兒都已經五歲了,向秋雨也結婚了,如今只剩葉宸一個人單著。
這年她三十二歲,鐘菱也二十八了。
一晃眼過去,這已經是她們相識的第九年。
鐘菱還是那麼漂亮,看起來像個還在上大學的學生。
和殷潯結婚幾年,兩個人依舊如膠似漆,甜蜜非常,常常讓單身狗的葉宸受到一萬點暴擊傷害。
鐘菱笑著問她,「談哥都追了你快八年了,你真一點想法也沒有啊?」
葉宸一愣,聳聳肩道:「我這兩年很少看見他了啊。」
她這幾年因為演唱會,全國各地的跑,很少見到談雨澤。
殷潯結婚之後,為了陪伴鐘菱和孩子,也總是把公司的事務丟給他,自己到做起了甩手掌櫃。
兩個人都忙,談雨澤又天天承受著催婚壓力,早就沒有天天纏著她了。
「他已經沒纏著我了,大概已經放棄了吧,畢竟家裡催得緊。」
葉宸如是想著,心裡也有點遺憾。
說好的六連冠,再過幾個與她馬上就能拿到了。
大概是老天覺得她更適合做單身狗吧。
團子和圓子正在上幼兒園,沈爺爺沒能讓鐘菱兩兄妹學成音樂,就在團圓兩姐妹身上下功夫。
結果姐妹倆天生樂感極差,唱歌跟親爹一樣恐怖如斯。
沈爺爺氣的不行,又不死心,讓她這個做徒弟的多教教兩姐妹。
團子和圓子都很喜歡葉宸,一看見葉宸就蹬著小短腿圍了上來。
「姨姨!姨姨!」
「乖,叫乾媽。」
「乾媽!」
葉宸笑著親了親兩個小天使的臉蛋,又問她們在幼兒園學了什麼歌。
「小跳蛙!老師教我們唱小跳蛙了!」
「團團唱給姨姨聽好不好?」
「圓圓也要唱給乾媽聽!」
兩個小姑娘表演欲極強,並肩立正站在一起,唱了一首鬼哭狼嚎般的小跳蛙。
從始至終,倆人的調子就沒一致過,各唱各的也就算了,彼此都能保證不被對方帶跑調,也可稱是奇跡了。
葉宸覺得他們唱的不是小跳蛙,分明是一群大戰中的變異體癩□□。
鐘菱顯然天天飽受魔音摧殘,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唯有殷潯真心實意地覺得兩個女兒唱的是天籟之音。
鐘菱聞言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你哪裡來的這種錯覺?」
殷潯將她的髮絲撩到耳後,認真地想了想道:「不是錯覺,因為她們唱的都比我好。」
葉宸:「……」
鐘菱:「……」
兩個小丫頭還在無比賣力地表現,葉宸在聲波攻擊下終於聽完了這首小跳蛙。
她看著這兩個粉嫩嫩的團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乖寶貝兒,姨姨愛死你們了!」
葉宸把她們重重地一人親了一下。
鐘菱的兩個寶貝這麼可愛,看的她都想要個女兒了。
這一年金鈴獎即將開幕的前半個月,葉宸還在S市開演唱會。
十年過去,她已經在整個亞洲地區都出名了,國際舞臺也上了好多次。
這是今年的最後一場演唱會,葉宸是節目方邀請的歌手之一,她打算結束後便休息放鬆一段時間。
沒想到節目的舞臺出了故障,輪到她的時候摔了下去,立刻就上了熱搜。
幸虧沒出什麼大問題,只是虛驚一場。
只是扭傷了腳,主辦方緊張地把她安排在了後臺,臨時取消了她的演出環節。
葉宸在電話裡給鐘菱和家人報了平安。
正說到一般,後臺就突然衝進來一個渾身濕透的狼狽男人,保安攔都攔不住。
「葉宸……!」
熟悉的身影想起,下巴帶著胡茬的男人瘋了一樣地衝進來,見到她好端端地坐在那裡時,如劫後餘生般重重地鬆了口氣。
「你怎麼在這裡?」葉宸訝異地看過去。
來人是談雨澤,外面下了雨,他全身都是濕透的,身上昂貴的西裝狼狽不堪。
葉宸攔下了保安。
談雨澤卻像是沒聽到她說話是的,自顧自地衝上來,一把緊緊抱住了她。
「沒事……還好沒事……」
「媽的……嚇死老子了,操!」
他語無倫次,又哭又笑,髒話都忍不住飆了出來,引得節目組工作人員眼神驚異地看著他們。
葉宸難得紅了臉,一把將他推開。
「你怎麼在這裡?」
「老子在這邊準備開會,一看見熱搜就趕過來的。」
葉宸一怔,「你知道我在這裡?」
「不論什麼時候,你在哪我都知道。」
這些年來一直如此。
哪怕不能隨心所欲地追著她全世界跑,任何時候葉宸在哪裡,在做什麼,他都知道。
談雨澤還想說什麼,警察卻跟著來到了節目組後臺,看著談雨澤氣的手抖。
原來,他一路開車來找葉宸,中途闖了一次紅燈。
被交警叫住後,他不但沒有認錯,反而棄車就跑。
一路狂奔,他來到了節目組後臺,渾身都被大雨淋濕。
葉宸氣的罵他,「闖什麼紅燈,你不要命了?打電話不會?」
「……馬路上沒人,我才闖的。」談雨澤小聲說著,「而且,我打不通你的電話。」
那時葉宸正在和別人打電話,卻沒想過打電話給談雨澤。
他心急如焚,怎麼能不擔心。
警察過來後,直接把他拉走去做了批評教育,還扣了分數。
談雨澤只是沒心沒肺地對她傻笑,「真的!我保證,絕對是看見街上沒車的時候才闖紅燈的!」
葉宸看著他這些年來成熟了不少的臉,陌生又熟悉。
她什麼也沒說,這次兩個人一道回了帝都。
金鈴獎頒佈那日,葉宸拿到了人生中的六連冠,成為金鈴獎史上聲譽最高的歌手。
談雨澤早早守候在門外,只等著她的出現。
看見葉宸盛裝走出來,他搓了搓手,緊張的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
「……你以前答應過的事,還記不記得?」
葉宸心瀾湧動,卻故意逗他,疑惑地問,「什麼事?」
談雨澤一下子變了臉,有些凶巴巴地握住她的胳膊。
「我不管,你答應過我的!你說等你拿了六連冠,就答應做我女朋友……」
「你說這件事啊……」葉宸恍然大悟,「但我說的是,拿了六連冠就考慮談戀愛的事,沒說考慮和誰談啊。」
談雨澤傻在了原地,看的葉宸想偷笑。
半晌後他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地在昏暗的牆角堵住她的嘴。
「操!」
「老子不管……我現在就把你堵這裡,等記者拍到了,讓你想解釋都沒機會!」
他的聲音怒氣中夾雜著委屈,聽的葉宸也跟著心底一顫。
這是他們認識的第十年了。
談雨澤自從決定追她以後,身邊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曖.昧的異性。
為了抗爭家裡催婚的壓力,他不肯回去,拼了命地在外發展自己的事業,每日奔波。
他等了八年,等的就是今天。
葉宸頓了頓,終是沒有推開他。
她彎了彎唇角,抬手按住了對方的頭,二人的唇貼的更緊了。
談雨澤的身軀在這一刻僵住。
「我們認識十年了。」
「從今以後還有很多個十年,你會像現在一樣鍥而不捨的陪著我嗎?」
他激動的緊緊掐住對方的腰,聲音嘶啞,像是因喜悅而哭泣,又像是因激動而顫抖。
「老子早就做好了追你一輩子的打算。」
葉宸輕笑,緊摟住了他,「牛皮糖。」
「牛皮糖就牛皮糖,不管有多少個十年,你都別想甩掉我。」
我這輩子,就纏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