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向導姑娘的動作,幾乎是這冰冷的戰後殘局中,唯一一處溫暖的地方。
倪霽很想走過去。
他有一點想和那個女孩面對面的,好好說上一次話。
謝謝她幫過自己,問問她有沒有受傷,或者拜托她下次如果還能見面的時候,不要讓那些觸手……唔,這個話題還是不談了。
他如今理解了哨兵們為什麽會向往著向導。
如果錯過了今天,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機會再見。
不,其實對那位向導來說,不要和自己這樣的人扯上關系才是最好的。
他看見林苑的身邊,一個爆炸頭的女孩低下頭抹眼淚,林苑站在那裡沒有動,只是有一隻觸手從地底遊了出來,輕輕拍了拍那位哭泣中的同伴的肩膀。
她真是溫柔。倪霽心裡想。
他攥了一下身側的手掌,轉過身離去。
隱隱約約中,不知道哪裡響起一聲屬於虎鯨的低鳴。
那聲音極不情願似地,哀怨地嚶鳴一聲,很快被人捂住了。
倪霽轉身,不再回頭,向著譚樹所在的位置走去。
走進那個充滿惡臭的圈子裡。
譚樹看到他,笑了起來,遞煙給他,誇他做得不錯。他就低頭接了過來,站在那裡抽了一口。
人工向導素刺激性的感覺和香油濃厚的氣味混合著在口腔中彌漫開來,直衝腦海,這是很多人沉迷的味道和感覺。
真是難聞,倪霽想,一口都不想多抽,真正的向導根本不是這樣的。
真正的向導。
他撚著煙的修長手指頓住了,
手背上那一處的肌膚仿佛還殘留著那種異樣的感覺。
像有什麽濕漉漉東西,還貼在那裡,會突然狠狠地抽他一下,讓他半邊身體都麻了。
那樣地鮮明而令人印象深刻。
不能見,卻也忘不了。
把那種心情收進海底最深處,
以後,就永遠留在那裡了。
第23章
救援隊的長官和藹可親地慰問幸存下來的向導們。
口稱自己失職, 讓他們受到了不該有的驚嚇。稱這此事件是一場糟糕透頂的意外。
又宣傳了一遍自己救援得力及時,才讓向導們在飛艇內部被保護得很好,至少大部分沒有在身體上受到致命的傷害。
救援官問大家接下來的打算。並表示本來安排了車輛繼續送他們去各地的哨崗,但考慮到既然大家受到了這麽大的傷害, 如果有人想要回去修整, 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他的心裡,這一群受了驚嚇的向導們, 肯定再沒有心思奔赴哨崗。
必定是哆哆嗦嗦地, 哭著鬧著要回去的。這樣他便可以順水推舟,一股腦把所有人帶回去白塔交差。自己也就不用舟車勞頓, 挨個地送這些人去那些又危險又貧窮的地方。
至於哨崗的士兵們, 是不是需要向導,是不是等著向導們的救治, 就不是他這位高居白塔內的官員, 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畢竟本來也就是走個形式的事情不是嗎?
“我, 我願意繼續去哨崗。那邊的哨兵,還等著我們。”說話的是個少年。過度地透支了精神力, 使他的臉色很難看,站都站不起來的模樣,卻坐在地上, 把自己蒼白的手臂舉了起來。
哦,是那個年級第一的優等生, 舒景同。救援官認得這個人。他在心裡撇撇嘴,好學生就是死板,真是拿他沒辦法。
表面上卻還要拿出笑容, 誇獎他忠勇,無私, 顧大局。
“我也是。我也還要去。”這次說話的女孩頂著個鳥窩似的爆炸頭,一臉鼻涕和眼淚還沒乾。
哦,侯爵家被慣壞的那位小姐。救援官心想,大小姐不諳世事也正常。
“我也去。”很快又有人舉起手來。
“對,我也要去。”
“雖然有點怕……但我還是去吧。”
“算我一個。”
一個又一個向導舉起手來,雖然不是所有人,但數量也讓救援官大吃一驚。
那些往日在白塔中過著精致生活的向導們,如今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模樣,狼狽不堪的樣子。他們有力沒氣地四散坐著。但每一隻舉起的手,卻都是那樣的堅定。
眼裡有著那位安居在高位的官員不能理解的星火。
救援官隻好一邊在心底埋怨,一邊拿出本子,登記每位向導要去的目的地,並開始安排護送的車輛和人員,
有人去羅龍,有人去紫佃,有一個穿著深色運動服怪怪的向導,說她是特研處的人,要是東濱哨崗。
已經隨隊離開,行走出很遠距離的倪霽,突然在荒野間停下腳步。
“東濱。”他仿佛聽見了什麽,輕輕念出一個地名。
“怎麽了,霽哥?”走在他身邊的宋思元問道,“你記錯了啦,我們不是去東濱哨崗,我們去的是紫佃,雖然說兩個哨崗離得挺近。”
……
清晨的大海,晨曦微吐。趕海歸來的漁民們拖著新鮮的海貨往海堤上走。
碼頭上人流匯聚起來,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海貨交易市場。
賣魚的女人手起刀落,一刀砍下巨大的魚頭。混著魚鱗的血水在地面匯聚成細細的溪流,沿著道路兩側往低處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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