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輕吹,涼亭燭火搖晃,兩人用了一頓久到地老天荒的晚膳,結束後,薑稚衣先一步起身去沐浴,說去去一身煙火氣。
遠處燈火闌珊之地,等了許久的李答風歎著氣走上前來:“再不吃完,我都要來替你們吃了。”
元策斜眼瞟他:“有你什麽口福?”
李答風早就來了,元策也早就看見了。不過李答風既然並未上前,想必不是急事,難得這人懂得體恤即將分離的有情人,元策也便沒管他。
“方子送出去了,這肺症可重可輕,我已與我手下學徒詳細交代好,讓他明日隨郡主一道回京。”李答風在石凳坐下。
“知道了,這事用你特意跑一趟與我說?”
“順道過來看看沈少將軍失意是什麽模樣。”
“我有何意可失?”元策指了指面前吃得精光的碗,“我有我未婚妻親手做的釀皮子吃,你有嗎?”
“釀皮子多食倒是無妨,不過二位若有意白頭偕老,建議還請勿食方才那等焦物。”
“不必李軍醫指教我也有數。”
“是嗎?我以為人家的嘴會施仙法,一句‘阿策哥哥’,你命都能給她。”
“……”
元策眯起眼催促:“到底做什麽來的?”
李答風從寬袖中取出一隻匣子:“既然郡主剛好要回京——有樣東西,勞煩少將軍托郡主替我帶去長安。”
元策哼笑一聲:“帶去長安哪裡?”
“郡主自然知道。”
“我未婚妻單純,不懂你們人心複雜。”
李答風搖了搖頭,帶著有求於人的歎息一字一頓道:“公主府。”
“哪位公主?”
“寶嘉公主。”
元策收下匣子:“不是說好人總是被追逐的那一個,好人也有上門送禮的時候?”
“七月是她生辰,正月裡跟我討要的。”
元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見李答風起身準備離開,叫住了他:“人家四個月前說的話,你這會兒還記著?”
李答風回過頭來:“少將軍有何異議?”
元策站起身來,雙手負背,往前走了兩步,背對著他清清嗓子:“我是想問,你們相隔千裡,天長日久,如何不淡卻情意,分離前有什麽妙法……”
李答風輕笑一聲:“我看你這頭應當淡不了,郡主不需要什麽妙法。”
那需要的是誰還不懂嗎?元策回頭睨他。
“這妙法給你,你恐怕舍不得用。”李答風搖了搖頭。
“何出此言?”
李答風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有百感,當數身體發膚的痛感最為深刻,難以忘卻。”
薑稚衣在浴房來來回回沐浴了好幾遍,才洗去今日在庖廚沾染的一身煙火氣。
今日傍晚問驚蟄她們,她即將與元策分隔兩地,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他在日理萬機的光景裡多記著她一些,她們說常言道,要想抓住男子的心,便先抓住男子的胃,於是她便決定給他留下一頓難忘的味道。
早知道反正都吃不了,還不如不做這傻事呢……
薑稚衣哀歎著從浴房出來,一眼看見榻上躺了個人——
元策沐浴過,換了一身單薄的燕居服,正在榻外側枕著手臂閉目養神。
身側伺候的婢女知今夜兩位主子必要獨處,連忙輕手輕腳退了下去,闔上了臥房的門。
薑稚衣也放輕了腳步走上前去,到了榻邊,彎身打量著榻上人,見他安安靜靜的,好像睡著了,小心避開他爬上去。
剛要一腳跨過他人,忽而一個天地顛倒,人被翻了個面,栽進綿軟的被褥裡。
後背烏發鋪落滿枕,身前雪白的寢裙凌亂堆疊,元策人在她上,手臂支撐在她身側,目光清明,似是守株待兔已久。
“你沒睡……”薑稚衣抬起眼話說一半,便被滾燙的吻堵住了話音。
唇瓣被濡濕,熟悉的味道攻城略池而來,薑稚衣張口想把話說完,卻又發現也無甚重要,閉上眼抬高手臂,緊緊摟住了他的脖頸。
薄袖下滑,露出一對白得刺眼的皓腕,雪膩肌膚蹭過頸後,激起層層震栗,元策低頭看著她,輾轉深入,啃齧吞噬,又拿出了吃人的架勢。
可是這一次,薑稚衣滿腔裝不下的不舍也亟待發泄,非但沒有退縮,反壓低他的脖頸,生澀地回吻起他。
兩人鼻尖撞著鼻尖,唇齒撞著唇齒。溽熱蔓延,汗透衣衫,喘息一高一低交替,彼此糾纏的涔涔水聲回響在飄動的幔帳間。
薑稚衣漸漸感覺到自己四肢百骸的氣力在一點點流失,圈著他的手慢慢滑落下來。
元策一手將那一對玉臂掛回自己的脖頸,一手下挪,摸索到一根細帶,輕輕一抽。
燥熱湧動之時唇忽而被松開,隨之而來的是身前一涼。
薑稚衣驀然睜眼,低頭看去,見寢裙散開,腦袋裡轟然一聲大響,飛快抱臂遮擋,驚地瞪大了眼。
元策低著頭,盯著半露在鵝黃心衣外的雪色起伏,眼看那山巒在她急烈的呼吸間噴薄欲出,目光一凝。
薑稚衣看著他視線落處和他暗潮洶湧的眼色,臉頰燙得快燒起來。
腦海裡一瞬間浮現出今日那一幕幕圖冊,似也是眼下這般情狀,薑稚衣慌神道:“你、你做什麽……你不會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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