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祺沒有直接上公司的車,而是找了個無人並且避開了監控的地方,帶著打包好的蔬菜種子和樹苗一起進入空間。
他在空間裏用七八分鐘尋找到一處合適的灌木叢,將種子和樹苗藏在草叢中,回到現實後,才過去不到半秒鐘的時間。
再走出薛家大門準備上車時,祖祺手裏只剩下一個行李箱。
……
薛家依然一片風平浪靜,孫霏卻遇到了她和薛彥靖相識以來最大的難關。
——薛彥靖貌似變心了。
都說女人的第六感最準確,從薛昊被員警帶走的那天開始,孫霏就察覺到了薛彥靖的變化,只是他的變化很細微,若是沒有細心留意的話,根本感覺不到。
直到現在,那些細微的變化隨著時間的流逝,層層疊疊的逐漸積攢起來。
然後,變換出孫霏完全陌生的薛彥靖。
自從搬出來後,薛彥靖就很少準時回家,偶爾提早回來也是一副醉醺醺的樣子,頤指氣使的把孫霏當做傭人一樣呼來喚去。
孫霏一直沒有工作,也沒有收入來源,她需要可憐巴巴的問薛彥靖要錢,離開了薛彥靖,她可能連一頓飽飯都吃不起。
而且薛昊的官司還在打,薛彥靖是唯一能夠幫助薛昊的人,哪怕孫霏心裏有再多的怨氣也不敢表現出來,她只能忍氣吞聲的受著薛彥靖的暴脾氣。
這天淩晨,薛彥靖喝得不省人事,被他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助理送回家。
孫霏連忙迎上去,想從兩個女助理手裏接過薛彥靖,哪知道她的手還沒有碰到薛彥靖的衣角,就被還有點意識的薛彥靖一把推開。
“你給我滾!”薛彥靖滿臉漲紅,兇神惡煞的模樣猶如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閻羅。
孫霏被突然犯難的薛彥靖嚇了一跳,緊隨而來的就是數不盡的委屈和怒意。
她下意識看了眼扶著薛彥靖的兩個漂亮女人,發現那兩個女人也在瞧著她,眼睛裏溢滿了無法掩飾的同情和鄙夷……
孫霏本以為自己可以繼續忍受,結果觸碰到那兩個女人的視線後,她突然感覺腦海裏仿佛有根弦啪的一聲——崩斷了。
“你們走,我來照顧他。”孫霏深吸口氣,儘量壓下如同潮水一般湧上心頭的酸意,她努力保持淡定的對女助理們說道。
兩個女助理很猶豫:“可是薛總……”
“沒事,讓我來。”孫霏再次試著去攙扶薛彥靖。
這次薛彥靖的反應不再像剛才那樣激烈,可能實在醉得厲害了,他連孫霏的長相都看不清楚,只是下意識的往孫霏身上靠去。
孫霏感覺到了薛彥靖有些依賴的動作,不由得露出喜悅的表情,就連面對兩個女助理時的底氣也足了不少,抬頭見她們還糾結的站在原地,頓時眉頭緊皺。
“你們是聾子嗎?聽不見我剛才說的話?”孫霏扯著尖銳的嗓音,見尖酸刻薄的語言說道,“我讓你們趕緊滾啊,小小年紀好的不學,跑去學某些狐狸精勾引男人,你們也不瞧瞧自個兒的臉有沒有資格。”
換作以往,孫霏絕對不會讓自己說出這麼惡劣粗鄙的話來,她混跡在上流社會的富太太圈子裏,習慣用溫和以及善解人意的外殼來包裝自己。
可是如今,長期不見天日的壓抑生活讓她的思緒變得越來越扭曲,她甚至不敢出門見人,也不敢見她以前的表面朋友。
她就像一隻過街老鼠,雖然還不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是那些人議論她時譏諷難聽的話猶如一條條長鞭,真真正正的抽打在她身上。
剩下的只有撕心裂肺的疼。
突然間,孫霏想起了她在網路上看到的一句話——她明明想做個淑女,可生活硬生生把她逼成了潑婦。
而這一切……
都是拜翁玉香那個賤人所賜!
孫霏深深吸了兩口氣,斂去表情中的猙獰和戾氣,她扶著薛彥靖踉踉蹌蹌上樓回到臥室,又小心翼翼把薛彥靖放到柔軟的大床上。
“老公。”孫霏趴在薛彥靖身邊,輕輕喊了聲,“你口渴嗎?我給你倒點水來。”
薛彥靖艱難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裏映現出孫霏逆著光的臉。
起初薛彥靖的表情還很迷茫,後來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神色逐漸變得柔和,勉強抬起手想要撫摸孫霏的臉頰。
“老公。”孫霏既激動又期盼,忙不迭用雙手抓住薛彥靖舉在半空中的手,然後貼在自己臉上,“老公,我就在這兒呢,怎麼了?”
薛彥靖咧著嘴角笑了笑,聲音沙啞地說:“我很渴,給我倒水。”
“老公,你等一下。”孫霏趕緊下床,沒多久就端著一杯溫熱的水走進臥室。
她把水杯放在床頭櫃上,隨後吃力的扶著薛彥靖靠坐在床頭,又急急忙忙把水杯遞給薛彥靖,像是生怕他渴著了。
薛彥靖的確渴了,一口氣就喝完了整杯水。
“謝謝你。”他笑著把水杯遞給孫霏,“幸好你一直都在。”
孫霏已經不記得薛彥靖有多長時間沒有對她笑過了,霎時愣住,不一會兒,淚水奪眶而出,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大顆大顆往下落。
“我們都是老夫老妻了,說什麼謝謝,不管以前和今後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孫霏流淚道。
薛彥靖有些心疼的抬起手,擦拭掉孫霏臉上的淚痕:“別哭,玉香……”
“好,我不哭了。”孫霏握著薛彥靖的手,另只手也胡亂擦著眼淚。
下一秒,她猛然意識到什麼,整個人都僵住了,反應過來後驀然拔高聲量,“玉香?!你說翁玉香?!”
突如其來的尖銳嗓音使得薛彥靖原本模糊的思緒瞬間回籠,他的視線一下子變得清明不少,睜大眼睛愣愣看了孫霏好久,立即冷下臉。
“怎麼是你?玉香呢?”
“呵呵。”孫霏發出一陣涼颼颼的笑聲,此時此刻她的表情猙獰得可怕,眼底的鬱氣仿佛要直接流出來,“翁玉香在你們以前的家裏呢,既然你這麼想她,那你去找她啊!”
薛彥靖似是不想看到孫霏的臉,疲憊地閉上眼睛,偏過頭,一隻手搭在額前。
“你出去。”薛彥靖低聲說,“我休息一下。”
孫霏噌的一下站起身,像是瘋了一樣扯開搭在薛彥靖身上的被褥,她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瘋狂湧動的嫉妒和怨恨,再也忍受不了薛彥靖的冷漠和忽視。
“我憑什麼出去!這裏也是我的房間!要走你走,你不是還想著翁玉香嗎?那你去找她吧,看她願不願意搭理你!”孫霏抓狂地嘶吼著,淩亂的長髮披散在她肩上,讓她的模樣看起來極為可怖。
薛彥靖的怒火也被挑了起來,但他不想三更半夜和孫霏吵架,憋了半天才怒駡道:“你簡直是個瘋子!”
“我是被你給逼瘋的!”孫霏說著,眼淚順勢淌滿了整張臉,“你別忘了你和翁玉香已經離婚了,我們才是夫妻!”
薛彥靖冷笑:“請問我們領了結婚證嗎?”
“……”孫霏崩潰的聲音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望著薛彥靖,好半天才啞著聲音開口,“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要甩了我?”
本來薛彥靖沒想這麼多,不過聽孫霏這麼說,再看著孫霏那張才短短半年時間就已經人老珠黃的臉,他忽然感覺很是厭惡,多看一眼都髒了眼睛。
“如果這是你的心願,我可以替你實現它。”薛彥靖說。
這下孫霏不敢再鬧騰下去了,她很清楚薛彥靖這個人有多麼狠心,絕對說得出也做得到,就像他當初冷落翁玉香一樣。
縱使內心有再多的不甘,她也只能把所有淚水都往肚子裏面咽。
“老公,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剛才不是故意凶你的……”孫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可憐又怯懦地說道,仿佛一隻被人掐住了喉嚨的雞,隨時都有可能咽氣。
薛彥靖面無表情看了一眼癱坐著不斷道歉的孫霏,一時間心頭的厭惡感更濃,他毫不留情甩開孫霏扯著他衣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臥室。
身後傳來孫霏痛苦隱忍的嗚咽聲,在安靜的室內來回蕩漾,明明那麼小聲,卻好似要震穿薛彥靖的耳膜。
生平頭一次,薛彥靖產生了遠離孫霏的念頭。
他一步不停的離開了這個暫時稱之為家的地方,冬日的夜風刮在臉上,一陣陣生疼,好歹使薛彥靖的大腦清醒不少。
薛彥靖不想回去面對孫霏,更不想看到孫霏那張已經讓他有了生理性厭惡的滄桑的臉,他漫無目的走在空蕩無人的大街上。
不知怎麼的,他忽然回憶起幾天前的晚上,他與翁玉香再次相見的畫面。
薛彥靖做夢都不會想到,以前深沉老練沒有一點特色的翁玉香有朝一日會變得那麼光彩照人,當她從人群中走來時,仿佛整個大廳的燈光都失去了色彩。
高貴、美麗、溫柔、大方。
那一刻的薛彥靖直接看呆了,直至他的侄女薛曼端著酒杯似笑非笑的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才從震驚的狀態中緩過來。
“小叔,你後悔了嗎?”薛曼嬉皮笑臉地說,“你前妻比那個孫霏漂亮多了呢,我要是你的話,才看不上孫霏。”
薛彥靖張了張嘴,他想反駁薛曼,可是喉嚨發澀,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後悔了嗎?
若還在當時的宴廳上,他會說不後悔。
只是現在……
他真的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