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還是你老公能?
一句話,把兩家人說得臉上掛不住了。
「大哥,你這說的什麼話!」被說到了老公,夏志梅一改往日嚴肅的姿態,站了起來,「我們春暉做生意這麼多年,論資歷論經驗,怎麼也比小芍這孩子強吧?我們好心好意提醒你們夫妻別太輕易信人,這好心還遭了你一通埋汰了?」
「論資歷論經驗,我相信春暉比小芍閱歷豐富。」夏志元點頭,實話實說,夏志梅和坐在一旁的劉春暉這才臉色好看了點,但夏志元卻是話鋒一轉,「但我現在是問,你們比陳總和孫總怎麼樣?」
夏志濤皺了眉頭,「大哥,你總把我們跟他們比幹什麼?小芍才是公司的董事長。身為董事長,她比得上二姐夫?別說她比不上二姐夫,論人生閱歷她連我也比不上!我們這些人,好歹還是一家人,離得近。外人就是能力再好,你能信得過?」
「那你們的意思是,小芍這個集團公司的董事長不幹了,給你們當!是這個意思不?」夏志元問。
兩家人愣了愣,表情有點不太自然。他們是覺得夏芍年紀太輕,什麼也不懂,把公司交給別人打理不放心。那可是二十多億的資產啊!拍賣會上,據說又進賬十來億,這麼大的家業,怎麼能放心交給別人?與其交給外人,還得提防著背後來一手,把錢給你捲跑了,不如自家人來管理放心。
可想是這麼想,話可不能這麼說。總要大哥大嫂先開口委託他們才是,不然總感覺好像是他們看中了大哥大嫂家的資產,想從中撈點好處似的。他們可不是這種人,這麼提議都是為大哥大嫂好,他們一家子哪是個經商的料子?
「大哥,你看你這話說的,小心眼了不是?小芍她是公司的董事長,這是鐵板釘釘的事!誰也不想搶她的。我們是在討論公司怎麼用人,才能讓你們一家放心。陳總孫總,你們要覺得有能力,那肯定是要用,但是公司裡面也不能一個自己人也沒有,到時候萬一有點什麼風聲,連個給你打報告的人都沒有!」夏志濤點著桌子說道。
「討論公司怎麼用人?叔叔姑姑是華夏集團的員工?」這時,一直坐在一旁看夏志元對付幾個兄弟姐妹的夏芍,總算是開了口。
她一開口,便雙手交握悠然放在桌子上,神態淡然,目光審視,「如果,叔叔姑姑是華夏集團的員工,想對公司的用人制度提出自己的看法,請以書面形式遞交建議書,詳述現今階段用人制度的弊端,並對新制度提出具體的實施細則、對公司未來發展的好處,以及成效預計。改革期間,實施步驟怎麼進行,員工情緒怎麼安撫,出現反彈怎麼應對,沒有達到預期成效如何挽救。董事會會根據建議書開會討論,決定采不採納。」
這一番話,把一桌子的人都說愣了。
夏志元都轉頭看向女兒,不同的是,他輕輕點頭,眼神欣慰——誰說女兒不如春暉和志濤的?依他來看,春暉和志濤的想法,太過兒戲,離女兒的考量差得遠!他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陳滿貫和孫長德平時教女兒的,但至少女兒說出這番話來,他覺得他這個當父親的,是不會擔心女兒領導不好一個集團的。
「如果,叔叔和姑姑不是華夏的員工,那麼我想請問,你們憑什麼在此討論華夏集團的用人制度?」在一家子都愣住的當口,夏芍又挑眉問道。
「哪、哪兒還用那麼麻煩……」夏志濤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怎麼還得開董事會討論?這種事,不都是老總一句話的事麼?
夏志濤當然是不懂這些的,在他眼裡,華夏集團也就是資產多了些,員工多了些,這管理起來,還能跟別的廠子不一樣?不都是老闆一個人說了算?
他鬧不懂,卻沒發現,夏芍突然來了這麼一番話,他驚異之下氣場已是弱了,支支吾吾笑了笑,「咱們這都是一家人,再說這是家宴,咱們還搞得這麼正式……」
「家宴就說家裡的事,公司的事,叔叔姑姑不覺得說的太多了?」
「你這個孩子,怎麼說話的!有點成績了就驕傲了?這都是長輩的在給你提個醒……」
夏志梅一皺眉頭,夏芍卻淡淡抬眼。她眼神雖淡,這一眼卻帶著莫名的冷,讓向來嚴肅威嚴、鎮得住場子的夏志梅都是一愣,要說的話都停了。
「提個醒?提醒我把我的集團變成家庭式作坊?」夏芍微微勾起唇角,眼裡卻沒有笑意,「我不歧視家庭式作坊,很多公司在一開始就是靠著家族發展起來的。但是家族式的公司發展到一定程度,勢必會顯露弊端。用人機制任人唯親,公司管理制度形同虛設,企業決策者三權集於一身。企業決策者素質不高,妨礙高素質管理者的制度推行,甚至會形成親族派系和外來派系,明爭暗鬥,把公司搞得烏煙瘴氣!有多少公司在成長起來之後,為了拔除家族式管理的毒瘤而元氣大傷?我的公司,從它成立的第一天,就跟我的家族沒有關係。而今天它成長起來了,你們卻要告訴我,要把它倒回去,變成家庭式公司?呵,你們不覺得太可笑了?」
夏芍當真笑了一聲,「收起各位那套為我好的理論,我給你們一個明確的答覆——我的企業,不允許有任何家庭成員進入!如果這樣還是有人聽不懂……」她慢慢在一家子人臉上看過,忽然笑得很開心,「請不要再說他比我有資歷,比我有閱歷,比我有經驗。丟人。」
夏芍說話,神態語氣,從來都是不惱不怒,悠閒散漫,說話跟喝茶聊天似的,卻能堵得人一句話說不出來。
老夏家一家子就很長時間沒能上來話兒。
他們雖然在知道了夏芍搞了個華夏集團後很是震驚了一把,但之後又習慣性忽視她了。在他們眼裡,她就是個還在讀書的孩子,什麼事還得父母給做主。而大哥大嫂向來性子軟,當不起家來,那自然就得他們給當這個家。
沒想到,這侄女竟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這樣的一番話,他們都說不出來,這哪裡是他們家那個長輩說話的時候,在一旁笑瞇瞇坐著的乖巧晚輩?這明明就是個氣度魄力十足、深思熟慮的集團老總!
這孩子,怎麼就不聲不響地成長成這樣了?
一旁的爺爺夏國喜也是驚訝,這孫女一直他就不重視,今天才忽然之間感覺長成了。
一家人不說話,夏志元開了口,「志梅,志濤,我也沒別的意思。我就想咱還過以前的日子,以前我們家什麼也沒有的時候,咱們是各過各的,現在還是各過各的。你們兩家的生意我從來都沒去管過,我們家小芍的事,你們也少費點心,就讓她自己做主吧。」
「大哥什麼意思?」夏志梅反應過來,不樂意了,「大哥這是在嫌我們管的多?我們還不是為你們好?」
「哥,你這是要分家麼?」夏志濤震驚地站了起來,看向了老爺子,「爸,你聽哥這意思,是不是要分家?」
「志元!你這是什麼意思!」夏國喜終於是開口了,他虎著臉拍桌子,顯然是大怒,「我不管你什麼意思,我告訴你,你要是有想分家的打算,除非我死了!閨女有點出息了,就忘了是老夏家的人了?這要是傳揚出去,丟不丟人!」
「你還知道丟人?」這時,一道聲音傳來,一家子人都愣了愣,轉眼看過去,見說話的竟是江淑惠。
「你們還知道丟人?我在這裡都覺得老臉掛不住了!志梅,志濤,你大哥什麼時候管過你們兩家的事?你們怎麼就愛去攪合你大哥大嫂?能不能消停兩天!」老太太兩眼發紅,顫巍巍站起身來。
江淑惠性子溫婉,很少見她發火,夏芍兩輩子的記憶加在一起,對奶奶的印象都是一張慈祥的笑臉,今天見老人家生氣了,不由起身上前扶住,邊幫她順氣邊抿起了唇。
「你給我閉嘴!誰叫你說話的!」夏國喜瞪著眼睛。
「我閉嘴,我閉了一輩子嘴!結果呢?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好閨女!」江淑惠喘氣都有些困難,夏芍不停地幫她順氣都不見好。
李娟一見這情況,也趕緊離座過來扶著老人。
「媽,好端端的,你說我們幹什麼?要分家的又不是我們,是大哥家有錢了,就看不起我們這些兄弟姐妹了。你怎麼不說大哥,反倒說起我們來了?有你這麼偏心眼的麼?」
「我偏心眼?」江淑惠氣得兩眼發黑,說話都沒力氣了,「都是我生的,我偏著哪個,向著哪個了?志濤你以前沒有的時候,家裡沒幫著你了?今天我看不過幫你大哥說句話,你就這麼說我?」
「行了,奶奶,別說話了。」夏芍皺著眉,垂眸幫老人理氣。
夏志元一見母親被氣成了這樣,再憨厚的性子,這時也是怒火中燒,氣急點頭道:「好!原本我還想著,跟以前一個樣,咱們各家過各家的,誰也別打擾誰就是好的了。現在看來,我真是天真了。既然這樣,分家就分吧!我夏志元以後過好了,還是過不好,都不用你們管!我不用你們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媽,我們走!」
夏芍點頭,當即攙扶著奶奶,與母親合力扶著,由夏志元領著離開了酒店。
他們走的時候,帶走了老太太,卻沒管老爺子。老爺子孤零零立在酒店包間裡,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等夏芍一家開著車走了,他才大怒地一拍桌子,「反了!反了!這是反了!」
夏志梅和夏志濤兩家人自然也是氣得發抖,但看見老太太不在,總不能把老爺子一個人送回村子裡吧?這些年,老爺子都是老太太做飯洗衣侍候著,他一個人在家,哪裡會幹這些事?
兩家人一商量,便暫時讓夏國喜去了夏志濤家裡暫住。
這一口氣不出,兩家人心裡就堵得難受,當天晚上就沒散,聚在一起商量對策。
最終,夏志濤提了句,「以為經營個公司就了不起了?我在建材市場干的這兩年,算是知道這社會有多黑。做生意,不是你打好了明面上的關係就行的,黑道你更得打點!我倒是認識幾個人,想辦法讓他們給小芍上一課!教教她,開個公司不是那麼容易的!別運氣好,做出點成績來,就不把長輩放在眼裡。長輩過的橋比她走的路都多!」
夏志濤這人性子痞,夏芍沒見過這方面的世面,他卻找人給華夏集團找點麻煩,她還不一見了這些事就怕了?大哥大嫂自然也沒個主意,最後還是得上門求他們,順道賠禮賠罪。
但夏志濤這回是踢到了鐵板。
他找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安親會負責建材市場那一片的一個小頭目,這人夏芍還曾經見過,叫李新。就是當初陪著杜興要找孫長德麻煩的那個。
他一聽夏志濤叫他去打砸華夏集團,當即就嚴詞拒絕,「東市地面兒上,怎麼還有你這樣的愣頭青!找夏小姐的麻煩?你不要命了?我們大哥親自下令,誰也不准惹夏小姐,否則幫規處置!」
「……什麼?」夏志濤傻愣在了當場,李新卻是沒敢在吃他的飯局,當即就離席帶著人走了。
一出酒店,他就去了億天俱樂部,把這件事上報給了高義濤,高義濤當即就冷笑一聲,打通了夏芍的電話。
夏芍接電話的時候,剛從華夏集團裡出來,她身份曝光後,自然是要去見見公司的高管、員工,做一些老闆該做的事。這兩天忙著開各種會議,見各個部門的人,她忙得腳不沾地。還好把奶奶接去了桃園區的宅子後,老人家有母親陪著、寬慰著,心情好了很多,不然,她事事要忙,還真是忙不過來。
剛剛忙完了會議,夏芍便接到了高義濤的電話,一聽之下,她卻是笑了,「高老大,這回我倒是想請你的兄弟們幫個忙。」
「夏小姐跟我客氣什麼,你有什麼吩咐,儘管提。」
「既然我的叔叔和姑姑想要給我上一課,那我怎麼能不回報一下?就請高老大安排一下,也去給他們上一課吧。」
電話那頭傳來高義濤一聲輕笑,「好,我懂怎麼做。夏小姐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謝了高義濤,掛了電話,夏芍走出公司,望著外頭熙攘的街頭,眼神卻是發冷。
原本,她想著只要父親能說出分家的話來,她就不親自動手了。看樣子,有人是不打不疼!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讓兩家人忙碌點,省著平時太閒了,歪心思太多!
只不過,她這一動手,兩家人還能不能緩過來,那就不得而知了。
晚上,夏芍給母親打了電話,說是有個飯局晚點回家,人卻是建材市場。這年頭,電腦還用的少,商家也還沒那麼普遍的安裝攝像頭的意識。
建材市場是兩條長街,店舖林立,高義濤的建材鋪面在門朝南,東面馬路上有座南北走向的橋。夏芍一看之下就心中明瞭——難怪才三兩年的時間,高義濤的生意就做起來了,這店舖的風水實在是不錯。
高義濤的店舖是坐北向南,這在風水學上算得上帝向,也就是相生的吉位。風水上,有「寧賺南北財,不撿東西金」的說法。東面馬路上的橋對這店舖來說,實在是一處妙筆。東為左,在奇門八卦上來說,左邊正是生門,生門處的橋又稱為彩虹、通途,等於引了一道紫氣東來的氣場,生意興隆、財源廣進,那是必然的事情!
可惜高義濤不懂風水,不然,他可以請一位風水師來,在店舖的門下請一方黃色墊子踏腳,迎接這道紫氣東來的場氣,那才是占天時,得地利,又遇人和,實打實的發財旺鋪!
而夏芍今夜前來,自然不是為了給他錦上添花的,她是來絕了這店舖的吉氣的。
古語有云:「吉門被克吉不就,凶門被克凶不起。」既然看出這處店舖生門在左,那夏芍便自然要在左邊動手腳。可是,左邊是一座橋,她不可能把橋給破壞了,那動作太大。於是只得採用玄門秘法。
這種秘法是一種古星門遁甲之法,分析出八卦生門與克制生門的所在,而後八門飛遁,將吉凶翻變!這種變遷八門陰陽的厲害秘法自然是傳承的術法,非本門之人不得外傳,且在玄門,除了掌門的嫡傳弟子,誰也不會用。
此法消耗元氣甚大,夏芍從小學玄學易理,排盤起卦之時,從來都感覺不到自己元氣的波動,這一回自然也沒有。但她卻是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將此店舖的生門杜門轉換。
如果唐宗伯在這裡,一定會驚訝她做完這些竟然還能若無其事走人,一般的風水師,消耗這麼大,能爬起來的,已經是修為高深了。修為略微淺一點,都完成不了這種強行轉換八門遁甲的事,不吐幾口血,那是絕不算完。
但夏芍卻是若無其事地走了,她自然沒回家,而是去了姑父劉春暉的廠房處。
廠房剛剛建起來,建了五間大廠房,另有三間倉庫。前世的時候,姑父的生意可以說很紅火,但夏芍重生時第一回開天眼時,便見到了他們家廠房失火的情況。但那時的時間按現在算來的話,還得十年。
劉春暉的廠房裡夜裡也有工人上班,外面有保安。但夏芍自然不會從正門進,後頭那點牆對她的身手來說根本就是小事一樁。她溜進去察看了一番,發現了問題所在。
一般來說,容易發生火災的格局大多在朱雀火星上,又或者是呈三角火星。三角指的是建築造型是三角體的,或者形成一個三角形的,在遇到五黃的年份,就會容易發生火災。
舉一個最著名的例子——故宮。故宮數百年間大大小小不下百次火災,且明朝時期,故宮三大殿曾三次失火,焚燬嚴重。這從風水學上看,就是犯了三角煞。當初,紫禁城為了順應龍脈的走向,整個皇城坐北向南,向著正火位不說,建築均是簷牙高啄,氣勢恢弘,稜角高翹尖銳,雖然是將王者霸氣發揮得淋漓盡致,但卻屬典型的火氣旺盛之建築。本來這些就讓紫禁城極為容易失火,三大殿的位置還犯了三角煞,簷角連起來看,正是一個三角形。一遇見五黃的年份,失火是必然的。後來據說到了清朝時期,被高人改動過,這才沒有再發生嚴重的火災。
懂風水的人,倉庫、廠房、住宅,都不會觸及這些火位。尤其是在有電線,工廠用電量高的情況下,更加容易失火。
而此時此刻,在夏芍面前,姑父劉春暉的工廠,三間倉庫建的位置也是犯在三角星上。之所以安然無恙十年,是因為工廠裡可能因為綠化美觀的需要,在倉庫前建了個挺漂亮的水池子,五行生剋制化,這才無事。
夏芍記得,前世裡,由於生意不錯,過了幾年,姑父的廠子便進行了擴建,或許是當時改動了這個池子,這才導致了在五黃年份遭遇了大火。
夏芍的目光在這池子上掃了一眼,笑了笑,轉身翻牆離開。
回家的路上,她給高義濤去了個電話,一番吩咐,她掛了電話,回家陪父母親和奶奶聊天敘話去。
江淑惠一輩子沒跟丈夫分開,初到桃園區的時候,被這裡面的景致給驚了個不輕,宅子雖然是古式的宅子,古韻悠然的,但自家的老房子住慣了,老人一時還真難以適應。好在身邊的人貼心,夏志元一家都是孝順的,李娟和婆婆關係一直都和睦,夏芍在陪老人的時候又貼心,時常講些公司成立時候的趣事給她聽,李娟白天也陪著她去茶樓或其他地方走走,看看景致。她一來並不寂寞,二來宅子裡有風水陣,夜裡睡眠異常得好,住了幾天倒覺得心情愉快。
只是掛念老頭子是難免的,但江淑惠受了一輩子氣,這回是真被氣到了。她也是狠了狠心,想要晾涼老頭子一段時間,反正他住在小兒子家裡,不缺吃喝。但小兒媳婦蔣秋琳是個什麼性子,她卻是清楚。
等著吧,不用多長時間,老頭子一定受氣!
不給他點氣受,他能知道哪個兒媳婦好?
這麼想著,江淑惠也就安心住下了。夏芍自然支持奶奶的決定,她從旁一笑,也是等著。
等著看好戲。
好戲第二天就開鑼了。
安親會的人一大早就去了建材市場,找夏志濤麻煩的,自然是李新。夏志濤見他來了,原還想拉著他細問那天的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可誰想李新二話不說,給帶來的人使了個眼色,一群人來到店門口,把門給堵了。
他們也不打,也不砸,就是門神一樣地堵著。這麼一來,哪有顧客敢上門?
夏志濤在建材市場裡是屬於耍橫充痞搶來的客戶,一些同行對他不是沒意見,但卻拿他沒辦法。加上他那個店舖也不知道是不是位置好,生意一直不錯,他來建材的時間不算長,生意卻做的比別人好。這樣一來,更加沒人敢動著他了。如今他吃了虧,同行們看著不少人都背地裡偷笑,悄悄議論,不知他得罪了什麼人,被人這樣整治。
夏志濤急得滿頭大汗,卻不敢在安親會的人面前耍橫,只得上去小心翼翼問,自己得罪了什麼人。
李新嗤笑一聲看著他,「你說呢?我真是搞不懂你。夏小姐的親戚,這得在東市沾多少光?不好好珍惜也就算了,怎麼想到要找她的麻煩?讓她見識見識社會上的規矩?笑話!她獨闖我們億天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兒混呢!」
李新也不隱瞞,這是夏芍的意思。她擺明了要鎮住兩家人,要他們全面地認識一下她在東市黑白兩道的能耐。讓他們不敢在自己上學之後,來找父母的麻煩。
還是那句話,夏芍人有點懶散,她不喜歡麻煩。遇著麻煩她是能避就避,避不了就直搗源頭!一擊就把事情解決,不留後患。
而同樣是這一天,劉春暉的廠子裡也出了事。
去的人還是安親會的,奇怪的是,他們不打人,也不威脅人,一到了廠子裡就對著倉庫前建的水池子展開了全武行。一通打砸,池子被拆了不說,還被填埋了起來。
這讓劉春暉驚惶之餘,摸不著頭腦——自己廠子的池子得罪安親會了?
他慌忙上去問發生了什麼事,對方也不跟他囉嗦,把事兒一說,「你得罪了夏小姐,夏小姐不發話,你的廠子暫時不能開工。」
說罷,一群人便呼嘯著進了工廠車間,把工人們都給趕了出來。
不能開工,那就不能趕製訂單,出不了貨,這違約金可是付不起!而且,還不止是違約金的事。跟國內一線的汽車公司合作,人家很看重信譽,一次違約,以後就別想再合作了。
劉春暉又氣又急,他和夏志濤不同,以他的千萬身家,在東市是小有名望,當即便大怒地威脅說他有門路,要讓報警,要讓各方來處置這件事。
安親會的人一聽便笑了,同情地看著他——傻了吧?夏小姐在黑道有安親會護著,在白道看風水結識的人脈不比你多?知道她風水大師身份的人,傻了才敢觸她的霉頭!
果然,劉春暉電話一打,碰了一鼻子灰。沒人肯幫他,一聽就掛了電話,有人歎著氣勸他,趕緊給夏芍賠禮去,甚至有人暗暗透露了夏芍的另外一重身份。
劉春暉傻眼了——風水大師?這什麼跟什麼!
他氣憤之餘給夏志濤打了電話,兩人一聯繫,這才知道都遭了秧。夏志梅在得到丈夫的電話後也趕了過來,兩家人聚在一起,又是怒又是驚。
誰能想到本是夏志濤委託了安親會的人要去華夏集團鬧點亂子,給兩家出口氣,結果卻被反過來整治了?
誰能想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竟然有這麼大的能量?不僅東市黑道的安親會一力護他,連那些平時交好的政商要員也沒一個敢得罪她的?
「風水大師?」夏志梅氣笑了,「這些神棍封建迷信的把戲也有人信?」
她當即帶著老爺子夏國喜,兩家人開著車,去了桃園區,要找夏芍討個說法。
他們自是知道桃園區安保嚴格,尋常進不去。他們便出了個餿主意,讓老爺子在外頭鬧,這些保安,對老人家總不敢無理吧?
保安卻是沒有對老人家動粗,但他們可以不理。而夏國喜年紀大了,鬧也就能鬧一會兒,時間久了,他是吃不消的。結果兩家人又是敗陣而歸。
夏志濤的店舖是不用打算做生意了,好在劉春暉的廠子晚上卻是可以開工。但哪裡想得到,安親的人到了晚上換了一撥,照樣守著。這讓僥倖想要工人晚上開工趕訂單的劉春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夏芍卻在晚上又造訪了劉春暉的工廠,她加持催旺了三角火星位,之後便回去等。每逢月破之夜,亦或是一場雷雨,勢必有火。
劉春暉也是倒霉,三天後,他便遇上一場大雨。大雨一下,安親會的人就走了。劉春暉一喜,恨不得這雨一直下下去才好,他立馬打電話通知工人來上班。哪知道,電話剛一打出去,一道閃電劈了下來,倉庫失了火。
這一場大火,有雨也燒得很旺,轉眼三間倉庫便成了火海,好在工人們沒來,不然不知損失多少人命。
劉春暉不知道,夏芍不可能去害那些無辜的性命,她讓安親會的人守著廠房,不讓工人們來,就是不想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而她也通知了安親會,如果遇見雷雨,立馬離開!一刻也不要逗留!
劉春暉的廠房倉庫前一刻起火,後一刻走了的安親會人員便在遠處回望,臉色驚駭。自此,算是親眼見識了這位風水大師的詭異手段。
儘管消防及時來救了,工廠還是損失不小。三件倉庫、兩間廠房化為烏有,訂單就更不用提了。劉春暉面臨巨額的損失和賠償,頓時感覺天塌了。夏志梅在看見自家廠房的情況後,再也維持不住嚴肅的臉,一下子跌坐在地。
女兒家出了這樣的事,夏國喜也是意外,兩家都以為是天災,卻不知道其實是夏芍的手段。老爺子勸了女兒女婿幾句,但這時候,豈是幾句安慰話管用的?還是錢最管用!
劉春暉開始四處給合作方打電話解釋,給生意上的朋友打電話籌錢,但人情冷暖,這個時候,哪還有人理他?躲都來不及。連夏志梅這樣清高的從來不低頭的人,也開始跟朋友借錢,甚至借去了同事那裡。同事都無能為力——對不起,我們嫁得沒你好,沒錢借你。
一家人跑斷了腿,從來沒有過的低聲下氣,卻還是沒借到多少錢。
而自從劉春暉的廠房失火,安親會就連夏志濤那裡也沒去,夏志濤原以為他沒事了,結果哪裡知道,以前搶來的客戶,這段時間又被搶了回去。他重新用那些耍橫耍痞的手段再拉攏,客戶也因為他得罪了黑道,不太敢跟他來往。夏志濤的生意一落千丈。
兩家在半個月的時間裡,翻天覆地。
老爺子夏國喜的日子也沒過好,他一住進兒子家,前幾天還可以,過了幾天小兒媳婦蔣秋琳就開始不耐煩,說話帶刺。且建材市場的鋪面出了問題後,她更是心煩意亂,沒少給老爺子氣受。
夏國喜也是個硬脾氣,跟兒媳婦差點打起來,最終一氣之下回了十里村。
夏志元和李娟在得知這些事後,歎了口氣,都不由看向女兒,江淑惠也是看向孫女兒。
「奶奶,爸,媽。華夏集團不會出資的,要是你們想問這個,那就不用問了。我說過很多次,善惡福緣自有報。各人的因果,各人擔著吧。」夏芍捧著小茶杯,換了衣服從屋裡出來,還有一個星期就開學了,她得去十里村的山上把師父接過來。
唐宗伯本是不同意下山的,他在山上住習慣了,夏芍卻難得嚴肅了起來,「師父,所謂惜取眼前。您膝下並不孤寡,不是還有我和師兄麼?師兄若是知道了我去上學了,您一個人在山上,大半年的也沒個人來看看您,說說話,他定然也放心不下的。您捨得讓我們放心不下?」
這話打動了唐宗伯,他這才動了下山的心思。只是他念舊,山上老宅子住了七八年了,說是等夏芍開學前再來接他,讓他跟老宅子告個別。
三人見夏芍這麼說,倒也在意料之中。夏志元和李娟還好些,畢竟這麼些年受兩家人的欺負,對他們算是避之不及,這段時間沒他們打擾,日子過得舒心,他們也是不願再回到從前。而且,那天在酒店裡,他們兩家當著夫妻倆的面竟然就打起了女兒公司的主意,這要是對他們放開了,女兒辛苦建立的公司就得毀了,他們自然是心疼女兒,向著自己的女兒。
只是江淑惠就有些難熬了些,畢竟都是自己的孩子,這要是挺不過難關去……可怎麼辦?
夏芍去十里村接師父,卻是沒把江淑惠帶回去,她在等兩家人上面道歉服軟,他們一天不服軟,奶奶回去跟爺爺住在一起,早晚都得受氣。
兩家人沒讓她等多久,三天後就來了。
他們進不來小區,便打了夏志元的手機,手機裡語氣從未有過的軟,懇請夏志元和夏芍出來坐坐。
夏芍去的時候,帶上了母親和奶奶同行。到了地點一看,還是上回的酒店。
儘管這時候兩家都沒什麼錢,但卻是不敢簡慢了夏芍一家,一見四人進來,趕緊起來相迎。
第一句話便是道歉。
「小芍,以前是姑姑沒看出來你這孩子有本事,做了那麼些叫你看不上的事。今兒姑姑給你道個歉,你看在咱們這麼多年親戚的份兒上,能不能幫幫你姑父?他真的是走投無路了,銀行都不貸款給我們,你不會忍心看著你姑姑、姑父和你哥一家人一根繩子吊死吧?」夏志梅有生以來沒說過這麼軟的話,何況還是對著小輩兒。她這些天跟著丈夫東奔西借,這麼多年臉,都在這兩天丟光了,也不在乎這一點半點了。只要能藉著錢,就是讓她給人磕個頭都行!
「呃……小芍,前段時間的事,是叔叔不對。叔叔太混賬了,一家人鬧點矛盾,我不該小心眼地去找社會上的人跟你過不去。我那是一時發昏,你就看在你小時候,叔叔還算疼你的份兒上,跟那些安親會的人說一說,叫他們別再去找我的客戶了。我這店……都快關門了。」夏志濤也語氣懇切地說道。
夏芍不說話,抬眼看向一起跟來的嬸嬸蔣秋琳。
蔣秋琳一愣,也趕緊堆起笑臉,討好道:「小芍,你看我也沒有工作,一家人就靠著你叔叔開店賺那點錢。你妹妹年紀還小,才六歲……我看你也挺疼你妹妹,你就當幫幫你妹妹。嬸嬸……嬸嬸知道自己說話嘴賤,以後嬸嬸一定改,你就幫幫我們吧!」
夏芍一挑眉,不表態,卻是看向一旁,「我的父母,還有奶奶呢?」
兩家人這才又趕緊給夏志元和李娟夫妻,以及老太太賠罪。
「大哥大嫂,是我們的不對,我們愛管閒事。以後我們再也不管了!就按大哥說的,分家就分家,各過各的。我們……我們一定孝敬老人,沒事絕對不去你們家打擾你們……」
兩家人言辭懇切,表情都快急哭了。
夏志元和李娟低著頭,心裡悲涼。江淑惠歎了口氣,看向孫女。
夏芍這才道:「聽著,我這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不想讓她這麼大年紀了還為自己的兒女操心。但我們華夏集團不會出資,我會跟銀行的宋行長打聲招呼,貸款是會貸給你們,但我不給你們做任何形式的擔保,利息你們一分都不能少。貸了款,還不還得上,看你們自己的。」
兩家人趕忙點頭,感恩戴德地道謝,心裡卻是清楚,就算有了貸款,信譽卻是沒有了,以後再想發展起來,是不太可能了……
「還有,奶奶在我們家裡也住不太慣,我打算在村子裡給老人蓋套新宅子。沒事兒常回去看看,孝敬老人,自有福報。我上學之後,不要隨意來打擾我的父母,公司的事更是別叫我聽到再提。能記住了麼?」夏芍沒說出那句「否則」來,但是她相信對方聽得懂。
兩家人趕緊點頭稱是,又誇了兩句夏芍對爺爺奶奶孝順之類的,心裡卻是悲涼。這才幾天?以前都是他們訓話,現在倒反過來了。
自家這孩子,真是都看走眼了……
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事已至此,他們心裡也清楚,以後雖然是親戚,但也離得遠了。
事情發展成這樣,雖然誰都不願見到,但如今的結局,卻已經是最好的了。
夏芍一家沒有留在酒店裡吃飯,事情解決了便驅車離開了。
三天後,夏芍便要前往青市上學了,她得準備下上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