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蘇氏便冷了心,只見她目光凜冽地看著蘇卿萍,以不容質疑的語氣道:「萍姐兒,讓王大夫給你看看!」
「不,不要……」蘇卿萍搖著頭,眼中噙滿了淚水,臉色一片慘白,看了叫人好不憐惜。
蘇氏終於不耐煩了,不容分說地吩咐道:「快!按住表姑娘別讓她亂動了,讓王大夫好好診診脈。」
屋子裡的三四個丫鬟立即呼拉拉地上前,按住了蘇卿萍。
知道反抗無效,蘇卿萍絕望地閉上了眼,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完了!
王大夫伸出三根手指搭在蘇卿萍的手腕上,略一沉吟,便診斷出了結果:「老夫人,這位姑娘只是月事來了,沒什麼大礙,至於痛……那也是正常現象,這位姑娘大抵是平日裡不注重忌口,生冷辛辣的食物吃多了。平時多注意就行了,待會喝碗紅糖水,放個湯婆子就成了。」
王大夫又給開了補氣補血的藥方,收了診金便走了。
屋內的眾人俱都神色怪異地看著蘇卿萍,覺得這位蘇表姑娘實在太古怪了,流了這麼多血,還死活不肯讓大夫診治,搞了半天原來只是小日子來了!害得她們還以為蘇卿萍未婚先孕,小產了呢!
蘇卿萍也是一臉的震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沒懷孕?!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既然沒有懷孕,那她身上為什麼會有一系列懷孕的癥狀?
可是當她看到一抹天青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再也無心去想這些細枝末節了,木愣愣地看著屋外。
南宮程身著天青色長衫,面色微紅,額角有著細細汗珠。此時,他正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蘇卿萍。
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月事來了?!那是說蘇卿萍根本就沒有懷孕,她欺騙了他!
這一刻,南宮程隻覺得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似的,堵得慌。
自己對她情深一片,甚至打算為了她反抗嫡母,而這個女人居然敢欺騙自己!
蘇卿萍如墜冰窖,整個身體都冒著寒氣,心想:程表哥怎麼會出現在這?他來了多久,剛剛大夫的話,他是不是已經聽到了?……看他的神情,一定是已經聽到了。
她張嘴想要解釋,可是粉唇動了幾次,都沒發出任何的聲音。
當著滿屋子這麼多人的面,蘇卿萍哪裡說得出口。
這時,蘇氏也注意到了南宮程,面帶不悅地斥道:「老四,你來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快出去!」
猶如當頭棒喝,南宮程馬上回過神來,道:「母親,萍表妹她……」雖然南宮程意識到蘇卿萍騙了自己,可是見她慘白著一張臉、嬌弱的樣子,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起了幾分憐惜。
「你表妹無事,還不快出去。」蘇氏犀利的目光落在了南宮程的身上,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趙氏用帕子掩著嘴角,視線若有所思地在蘇卿萍和南宮程之間打轉,難道說……
「是,母親。」南宮程又朝蘇卿萍看了一眼,想到自己受了欺騙,便有幾分心灰意冷,轉身走了。
南宮玥的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冷笑,一個多月前,在得知蘇卿萍已非完壁,她便想到了這個計劃。先是在在閨學上,用藥讓蘇卿萍的月事久久不至,併產生了懷孕的癥狀,再到自己剛剛那一針讓蘇卿萍的月事洶湧而至!蘇卿萍原本就心虛,自然會以為自己是流產了,擔心害怕之下,見大夫來了,反應更是極其激烈。
儘管現在王大夫證明她只是月事來了,並沒懷孕,可是那又如何呢?
剛剛這麼一路走來,這麼多的婆子丫鬟都看著,都只會疑心她是小產!便是大夫說了只是月事來了,可是在其他不明究理的人心中,也只會以為是蘇氏怕丟臉才故意這麼說的。
今日也算是天時地利人和,加上南宮程這麼一來,搞不好原本捕風捉影的事,最後都會被傳得有板有眼了。
哪怕明著不敢說,私底下,指不定會傳成什麼樣呢!
見南宮程走了,蘇氏轉而對蘇卿萍道:「萍姐兒,你多多休息,我們也就不打擾你了。」她又囑咐了六容兩句,便帶著一眾人等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屋子又安靜下來,良久,蘇卿萍才回過神來,氣若遊絲地道:「六容,你說程表哥會不會認為我故意騙他?」
六容心疼地為蘇卿萍擦了擦汗,柔聲安慰道:「姑娘,你別多想。先養好身子要緊!」
蘇卿萍苦笑著搖頭,說道:「不是我多想,我曾經告訴了程表哥我懷孕了,可是如今大夫卻說我只是月事來了。你說,程表哥會不會覺得我是在騙他,然後就不要我了?」說到這裡,蘇卿萍就感到一陣絕望,自己苦心經營這麼久,最終卻是功虧一簣,想想都不甘心!
六容只能苦口婆心地勸道:「姑娘先別想這些了,還是想著怎麼樣養好身體為宜,等身體好了,再慢慢把四老爺的心哄回來吧。」
蘇卿萍聞言精神一振,道:「六容,你說得沒錯,我現在最主要的是把身體養好了。再慢慢圖謀,反正我也沒懷孕,有的是時間。」她自信地笑了,她就不信以自己的魅力哄不回南宮程的心。
就在蘇卿萍躊躇滿志的時候,關於她的流言卻是在南宮府中越演越烈。
寂寞已久的南宮府難得有了可議論的醜聞,而且還是關於表姑娘的醜聞,這又怎麼能叫這些平日裡甚是無聊的下人們不好好交流一番呢!
連著好些天,下人們都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有的說,蘇卿萍被人強汙了清白,懷上又小產了。
有的說,蘇卿萍行為不檢,勾搭男人懷上了,最終小產了。
又有的說,蘇卿萍貪慕榮華富貴,最終卻是被人給騙財騙色,懷上後小產了。
……
各種版本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到了後期,關於蘇卿萍的艷史,又進入了新一輪的高氵朝。那就是蘇卿萍天生淫蕩,日日離不開男人,也有人說府裡的小廝有一半都與她好過……
趙氏雖然厭惡蘇卿萍,巴不得她壞了名聲,可是如今流言傳成這樣,蘇卿萍又還住在南宮府裡,再長期這樣下去,最終敗壞的卻是南宮府這些還沒出閣的姑娘們的名聲!她可不想她引以為傲的琤姐兒被這不要臉的蘇卿萍給連累!
趙氏抓了幾個嚼舌根的奴才,重重地打了板子,便把這事說給了蘇氏聽。
蘇氏聽罷,勃然大怒。
「實在是膽大胞天!居然敢在背後嚼舌根,說主子的事非!」蘇氏氣得胸膛劇烈起伏。蘇卿萍是自己的侄女,她丟臉了連帶著自己也跟著丟臉。若是蘇卿萍是真的懷孕了,自己也無甚可說的,大不了就讓她與那個男的成婚,遮蓋這一醜事。可蘇卿萍並沒有懷孕,卻被這些個下人在私下裡說三道四。
「母親,你看應該如何是好?」趙氏面帶恭敬地問道,頓了頓,又意有所指道,「府裡的姑娘都還沒說人家呢。」
蘇氏漸漸地冷靜了下來,想了想,道:「那就先以調養身體為名,把萍姐兒送到莊子上去吧。等事情過了再接回來。」
趙氏應了一聲,著手去辦了。
蘇氏則是氣狠了,運用雷霆手段,又連連打殺幾個丫鬟婆子,這才消了氣。
在蘇氏的打壓下,南宮府的下人們都噤若寒蟬,再也不敢隨便說蘇卿萍的是非了。
當天,蘇卿萍也終於知道了有關於自己的流言和蘇氏對自己的安置,不由地心冷如冰,自己這出去了,以後還有機會回來嗎?
一想到這,她便讓六容去約見南宮程,可是結果卻令她更加絕望,南宮程不願意見她!他竟然不願意見她!她為他付出了那麼多,到頭來竟然是一場空!
蘇卿萍不甘地握緊了拳頭,卻無力回天。
又過了三天,蘇卿萍被送去了莊子靜養,走得靜悄悄的,無一人相送,至於她和王舉人的相看之事,自然是擱淺了。
蘇卿萍走了,連這天氣的都變得分外的好,天空湛藍,白雲悠悠,暖日融融。
用過午膳後,南宮玥稍做歇息,便開始了方如布置的課業。
方如今日她們布置的作業是每人畫一副賞月圖,南宮玥便尋思著畫了一副嫦娥奔月圖。
當她落下最後一筆時,揉了揉有點發酸的手腕,這才發現意梅不知何時進了屋,手裡拿著一個帖子,似乎在已經在一旁候了好久了。
平時,南宮玥寫字、畫畫之時,都會讓丫鬟們守在屋外。
見她收筆,意梅趕忙把手上的帖子恭敬地遞給南宮玥,道:「三姑娘,恩國公府送來了給您的拜帖。」
一聽國公府,南宮玥心裡有數,接過了拜帖。
這拜帖是紫色的封底,上面有著銀色的鏨銀紋路,精緻繁複,上面沾著淡淡的茉莉香氣,是最近王都中年輕姑娘們最喜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