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笙故作驚呼往地上摔去,心裡卻是得意:成了!
「啪啦」一聲,甜白瓷的碟子碎得四分五裂,連著那幾塊棗泥山藥糕也摔成了一氣,不成樣子!
「老夫人恕罪!」寶笙跪在地上轉過身來,對著蘇氏直磕頭,「奴婢不是故意的,是二少爺突然出腳絆了奴婢一下,奴婢才……老夫人恕罪!」她倒是狠心,重重地在地上磕頭,沒幾下,就把額頭磕得通紅,一雙妙目更是盈滿淚水,看來楚楚動人。
「你,你騙人!」南宮昕氣壞了,一下子從圈椅上跳了起來,嘴巴氣得鼓鼓的,一手指著寶笙道,「你這個壞人!我才沒有絆你呢!」
他稚氣十足的樣子在南宮玥和林氏眼裡是可愛,可是到了蘇氏眼裡,卻是嫌棄,冷冷道:「昕哥兒,你平日裡最是頑皮,這小小的惡作劇倒是無傷大雅,只是犯了錯,還不承認,就不好了!」
黃氏一向以蘇氏馬首是瞻,在一旁好像看好戲般涼涼地說道:「昕哥兒,聖賢有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真誠地向你祖母認錯,你祖母一定會原諒你的。」黃氏一向有些損人不利己,巴不得沒事生出些事來,好看看嫡出的笑話。
寶笙的額頭抵在冷冷的地面上,一點不敢抬頭,只是嘴角卻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勾起。她知道自己賭贏了。她早知道老夫人一貫不喜歡二少爺,只要拿他做替罪羊,不但不會惹怒老夫人,沒準還順了老夫人的心意,可以因禍得福!
南宮玥自然是相信哥哥的,更何況她就坐在哥哥旁邊,寶笙這丫頭自己以為做得完美無缺,卻逃不過她這個醫者的眼睛。她氣得緊緊握拳,之前隻覺得哥哥身邊服侍的奴婢怠慢他,卻原來這闔府的下人都覺得他們兄妹是好欺負的!
她冷冷地將地上的糕點掃視了一遍,立刻發現了其中的問題,嘴角一勾。這寶笙自己送上門,那她就好好給她上堂課!
她突然站起身來,在一道道探究的目光下,卻是不卑不亢,自有一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獨特氣質。她對著服侍福了個身,「祖母,請聽玥兒一言,剛剛玥兒看得清楚,分明是這位寶笙姐姐自己摔了,還要賴到哥哥身上!」頓了頓,她有條有理地說道,「照玥兒看,恐怕是寶笙姐姐早上從廚房拿了食盒以後,不甚在花園中摔了食盒,棗泥山藥糕便是在那時碎了。她不敢認錯,便生出了栽贓這等壞心眼!」
寶笙伏在地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沒想到這三姑娘如此厲害,竟像是親眼看到似的把事情的原委都說了出來。她心裡雖然害怕,可是知道自己已經是趕鴨子上架,不能再改口了。
反正三姑娘無憑無據,只要她咬死了是二少爺就好!
她心念動得極快,眨眼間便做了決定,抬起頭,求助的目光看向蘇氏,「老夫人,真的是二少爺絆了奴婢一下,請老夫人明查!」她精緻的瓜子臉寫滿了驚慌。
雙方說得都算有理,蘇氏心中已經起了疑心,卻覺得若是自己的丫鬟出了這等不體面的事,著實有損自己的顏面。
黃氏也是個聰明伶俐的,一看蘇氏的臉色,就知道她的心意,於是笑得更深,態度也更囂張起來,「玥姐兒,嬸娘知道你們一向兄妹情深,可你也不該因此偏幫你哥哥,失了公允!」
寶笙心裡暗笑,又鬆了半口氣。她知道黃氏說的就是老夫人的意思……只要老夫人站在自己這邊,一切都好辦!
「若是玥兒有證據呢?」南宮玥淡定地說道,又把寶笙嚇得一驚一乍,暗道:難道三姑娘真的有證據?怎麼可能呢?
南宮玥看出寶笙的心虛,心中不屑,指著那攤被砸爛的棗泥山藥糕道:「祖母請看那摔碎的糕點,玥兒剛剛查看過了,那碎糕點中乍一看只有棗泥和糖桂花,可是玥兒卻發現其中還混了一點迎春花的花瓣。玥兒記得現在花園中的迎春花好像開得很是芬芳。」
她這麼一說,眾人都明白了。廚房做的棗泥山藥糕一般是加了糖桂花提香的,這糖桂花帶有黃色的桂花花瓣,而這迎春花的花瓣也是小小的,黃黃的,乍一眼看去,確是像極了。定是這寶笙早晨在花園中摔了食盒,就打開查看,誰知一點迎春花瓣掉入了食盒中,而她心慌之下,卻是沒有察覺。現在便是成了鐵證!
南宮玥明知眾人都已經想通了,卻還故意說:「祖母房裡就算是灑掃的丫頭都是極盡心的,地上怎麼可能會有迎春花瓣?所以玥兒鬥膽判定是這寶笙之過!」
蘇氏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王嬤嬤趕忙上前將那攤碎糕點仔細審視了一番,然後對著蘇氏稟告道:「老夫人,三姑娘說得沒錯,裡面確實混了迎春花瓣。」
這算是定了寶笙的罪名!
「寶笙,真的是你!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蘇氏霍地從圈椅上站起身來,橫眉冷目地瞪著寶笙,不怒自威。她的臉色已經黑了大半,雖然心裡已經有底,可是當證據擺在眼前,她還是羞憤難當,沒想到真的是她手下的人掃了自己的臉面!
王嬤嬤立刻上前一步,狐假虎威地喝道:「寶笙,老夫人對你一向不薄,沒想到你竟然做出這等誣陷主子的醜事!」
而趙氏面色有些怪異地打量著南宮玥,心道:平日裡從不曾覺得玥姐兒竟然有這等魄力?
在蘇氏的威嚴之下,寶笙嚇得失聲哭了出來,身體顫抖如寒風中的落葉。
她猶豫了一下,咬牙匍匐在地面上,「老夫人,奴婢錯了,請您網開一面……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她嚶嚶啜泣著,又在地上直磕頭,比剛才還要用力,「老夫人,請饒恕奴婢一次吧!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