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無所事事地在自己房中,看著窗外的大雨,心裡想著:也不知道三姑娘和百卉姐有沒有找到避雨的地方……
啪!
一顆小石子突然從窗外地飛了進來,百合反射性地抬手握住,右手在窗框上一撐,敏捷地躍到窗外,卻發現來者是個熟人。
「艾草!」
這艾草比她和百卉進府還早,原來是公子特意安插到南宮府中,替他和三姑娘傳遞消息的。艾草進府後,就在驚蟄居做了灑掃的三等丫鬟,如今因為驚蟄居暫時關閉,她也因此轉移到了邀月居。
艾草平日裡無事是不會來找她們姐妹的,因而百合一見她,便是開門見山地問道:「公子可是有什麼吩咐?」
艾草點了點頭,把一支竹管交給了百合,「公子來信了,清越茶莊那邊說是十萬火急。」
「十萬火急?艾草……」
百合還想把話問清楚,可艾草卻已經毫不留戀的轉身走了。
「走這麼快幹嘛……」百合喃喃著回了房。她遲疑地看著竹管,照道理公子這信自然是給三姑娘的,可是三姑娘如今不在府中,公子那邊又傳話說是十萬火急,自己這是該打開先看看呢?還是不該呢?
百合拿著那竹管,頓時覺得如燙手山芋一般,早知道自己就該厚著臉皮跟姑娘出門,那現在這個問題就可以留給百卉姐煩惱了!
她來回在房中走了幾圈,也拿不定主意。這萬一自己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內容,會不會……
她一不小心就聯想到戲文中的段子,覺得脖子一涼。
可萬一真的是十萬火急,事關人命呢?
百合咬了咬牙,還是毅然地打開了竹管,取出其中的信紙來。
這一看,她整張臉都白了!
淮北之災,災銀被貪,餓殍遍野……流民北上!
這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是血淋淋的,看得百合心情肉跳。最重要的是,按照公子的估計,這北上的淮北流民怕是這幾日就會到王都!
糟糕!
三姑娘和百卉姐還在王都城外呢!
若是三姑娘在府中,這封信雖然會讓百合憤慨不已,卻不至於心焦至此!這王都好歹有厚厚的城牆圍著,更有幾萬禁軍可以調配,這區區流民若是敢作亂,便是以卵擊石,恐怕連點水花也濺不起來!
可偏偏三姑娘出了王都!這若是運氣真的如此不好,遇上了那些暴亂的流民,百合可不覺得以百卉姐一人之力可以保得三姑娘平安!
不行!必須趕去東郊才行!這萬一三姑娘和百卉姐出了事,百合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原諒她自己!
不管怎麼樣,還是讓三姑娘趕緊回來為好!
百合心中下了決定,以最快的速度朝屋外衝去。
百合一口氣跑到了馬房,拉出了皇帝賜給南宮玥的大宛寶馬,毫不理會馬房小廝的攔阻,跳上馬,出府而去。
百合縱馬在暴雨中的王都街道上疾馳,這下雨天,路上的行人少了許多,反而利於她縱馬。
雨水頃刻間就浸濕了百合的臉,雨滴順著她的臉頰流進她的脖頸,但是百合滿不在乎,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趕到了東城門。
然而,前方的情況卻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趕忙拉起馬繩,讓馬兒緩下了速度。
「籲——」
這時還是未時,可是東城門卻已經關了起來,一排穿著盔甲的士兵站在城牆頭,一個個都是表情嚴肅,渾身釋放著肅殺之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百合愣了一下,利落地從馬上跳了下來,隨手拉住一個路過的大嬸,禮貌地問道:「大嬸,請問這是怎麼回事?城門怎麼現在就關了?」
那個大嬸愣了一下,滿臉焦容地說道:「小姑娘,你還不知道啊!城外有大批的流民正往王都靠近,聽說已經在十幾裡外了,現在五城兵馬司的官爺已經奉旨封城了,不許任何人進出!」
「什麼?!」百合不敢置信地驚呼道。沒想到公子的信才到,這淮北的流民已經趕到了王都城外!三姑娘和百卉她們還在翠微山呢!萬一流民暴亂……百合簡直不敢想下去。
這下可怎麼辦?
百合是心急如焚,她來王都不過幾月,平日裡都是呆在南宮府中,說是人生地不熟也不誇張,偏偏她最大的助力公子又在千裡之外的江南!自己究竟該如何是好?
她又朝城門看了看,確信自己沒本事硬闖,只能上馬調頭,她得趕緊回復,把此事通知二老爺。
現在也只有靠南宮家的力量了!
……
與此同時,遠在翠微山上的南宮玥還對流民北上一事一無所知,她在閱微亭中焦急地等待南宮琤的消息。
時間已經過了一炷香了,外面依舊大雨磅礴。
見韓淮君等人卻遲遲未歸,南宮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慮。
「意梅,百卉,我們走,去找大姐姐!」話音未落,她就帶著兩個丫鬟匆匆地衝進了雨幕之中。
心神一直沒從她身上離開的蕭奕也一言不發的跟了上去。
「玥妹妹!」蔣逸希伸手想要去攔,可是還是慢了一步,南宮玥已經跑遠了。她皺了皺眉,心中立刻做了決定,「等等我,我也跟你一起去。」說著,她也打算衝出亭去,但還未成行,就被她的貼身丫鬟焦急地攔住了。
「大姑娘,這雨下得這麼大,外面地濕路滑,你不能去啊!」
蔣逸希被這麼一攔,再抬眼去看,早就不見了南宮玥的身影,只能無奈作罷。
雨幕如織,模糊了南宮玥的視線,本來可見度就極為惡劣,更別說此刻處於山野之中,四周多是高大的樹木,以及茂盛的灌木野草,越發妨礙了視野。
她只能邊喊邊找:「大姐姐……」希望南宮琤聽到後能有所回應。
「大姑娘……」意梅和百卉也跟著叫著。
蕭奕緊緊跟在她們身後,目光四下搜索的同時,始終留了一分注意力在南宮玥身上。
暴雨很快將四人的衣物全數浸透,鬢髮濕噠噠地貼著額角,而裙角、袍擺更是被山野小路上泥濘的髒水濺得慘不忍睹,可是南宮玥已經顧不上了,在暴雨中艱難地前進。
「大姐姐!大姐姐!」
南宮玥的聲音被暴雨聲掩沒,但是她依然沒有放棄,放開聲音繼續高喊著。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南宮玥的嗓子都微微嘶啞了,還是沒有看到南宮琤的身影,甚至就連出去找人的韓淮君以及誠王等人都沒遇上一個。
南宮玥心中越發的焦急,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停下了腳步。
她告訴自己要冷靜些,太過焦躁反而不妙。
「臭丫頭,你看這裡。」蕭奕的聲音將她的思緒了過來,南宮玥循聲看去,就見他正指著一塊奇形怪狀的大石頭,笑眯眯地望著自己。
南宮玥先是一怔,隨後反應了過來。
她記得這塊石頭!因為乍一眼看,它形狀有些像蹲下的大黑,因此當時她才多看了一眼。
她趕緊站到了當初的位置,朝山頂的方向看了一眼,赫然見到閱微亭佇立在朦朧的雨幕與山林之間。
南宮玥肯定地說道:「我記得大概就是在這裡開始下起了大雨,大家都急著向山頂走,可能就是在這附近與大姐姐走散了,我們在這附近找找……」
她四下打量著,一不小心腳下一滑,整個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啊!」
她驚聲低呼,百卉趕忙上前,試圖拉住南宮玥,卻比蕭奕慢了一步,只見他左臂用力一拉,就把南宮玥拉了過來,右臂攬住她的細腰,將她整個身體圈在自己懷裡。
「臭丫頭,你沒事吧?」蕭奕的聲音傳進了南宮玥耳中,呼出的熱氣即便是隔著那雨霧還是噴在了她白皙小巧的耳朵上。
「我沒事。」她微微掙扎了一下,瞪了瞪那還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掌,彷彿在說,可以把你的手放開了吧。
蕭奕自然是注意到了南宮玥的動作,卻沒有鬆手,反而笑著說道:「臭丫頭,雨大地滑,還是我扶著你吧。」
「蕭世子。」百卉有些看不下去了,站了出來,說道:「還是由奴婢來扶三姑娘吧。」
蕭奕沒好氣地瞪了百卉一眼,雖然還想再多「扶」一會兒的,可是想到萬一被外人看到,那可就不妙了,於是還是乖乖地鬆了手。
蕭奕看了看這糟糕的天氣,暗道天公不作美啊,如果是陽光明媚的天氣,自己和臭丫頭在山間漫步,那該有多完美啊!但是轉而又想,如果不是這場雨,搞不好自己還沒機會和臭丫頭這樣單獨相處的……
好像也不算單獨相處!蕭奕不由狠狠地瞪了意梅和百卉一眼,這兩個丫頭真是煞風景!
四人小心地往前又找了一會兒,蕭奕的耳朵突然動了動,停下了腳步,右手指向右前方,肯定地說道:「那邊,我聽到那邊有動靜!」
南宮玥側耳傾聽,可是除了嘩嘩的雨聲什麼也沒聽到。不過她知道蕭奕武功高強,耳力定比自己強,她也相信他的判斷,於是對意梅和百卉道:「我們去那邊找找。」
「大姐姐……」
「大姑娘……」
這一次,他們終於聽到了從前方傳來的回應,那聲音雖然微弱,但的確是書香和墨香的聲音……慢慢地,雨幕中,幾個模糊的身影向著他們走來,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南宮琤赫然在其內。
南宮玥總算鬆了口氣,急忙迎了上去,喊道:「大姐姐!」
南宮琤正被她的兩個貼身丫鬟書香和墨香一左一右地扶著,走路一瘸一拐的,她的裙擺略有破損,像是被樹枝什麼勾到過,頭髮也有些凌亂,模樣看上去雖然有幾分狼狽,但似乎沒什麼大礙。
而讓南宮玥感到意外的是,誠王居然也跟她們在一起!想來應該是誠王找到了她們。
誠王走在南宮琤三人後方,與她們保持著兩三丈的距離,看起來謹守禮節。
「蕭世子,玥姐兒,都是我的不是,這麼大的雨,還麻煩你們出來找我。」南宮琤不好意思地說道。
「大姐姐,你說得這是哪裡話!」南宮玥趕忙上前拉住南宮琤的手道,「我們可是姐妹,何須如此客氣!」
「南宮姑娘太客氣了。」此刻的蕭奕倒是一副溫文有禮的樣子,舉止沒有一處不合宜。
南宮玥的目光落在南宮琤的裙角上,有些擔心地問道:「大姐姐,你的腳……」
南宮琤赧然地看看自己的右腳,解釋道:「先前我走得急了,一不小心崴了腳,結果就和你們走散了。幸好剛剛誠王殿下找到了我,不然我這時候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說著,南宮琤的面頰微微泛起了紅暈。
雨水掩去她臉上的羞澀,南宮玥因而沒有察覺,她向誠王福了一禮,說道:「多謝誠王殿下找到我大姐姐,搖光在此謝過。」
「縣主客氣了!」誠王爽朗一笑,他的外表如同大裕男子般斯文,但笑起來倒是有幾分長狄男子的豪邁,「舉手之勞而已!」
暴雨之下,如此謝來謝去的也確是不怎麼妥當,南宮玥不再多言,而是向南宮琤說道:「大姐姐,我們先去閱微亭吧,時辰差不多了,我估計其他出去找你的人也該回去了,他們若是不見我們,必定會心急的。」
「三妹妹你說的是。」南宮琤連忙點頭道,「是該回去給大家報個平安了。」
「大姐姐,你現在行走不便,就由百卉來背你吧。」
「謝謝三妹妹。」
南宮玥向百卉示意了一下,百卉上前,輕鬆地背起了南宮琤,書香、墨香在兩邊幫扶著,幾人就這麼向閱微亭折返。
沒一會兒,雨勢逐漸減弱,等他們回到閱微亭時,這來的快去的也快的暴雨竟然停了。雨後的天空碧藍如洗,空氣清新甜潤,甚至還瀰漫著一種淡淡的芬芳,樹上的枝葉間上偶爾還發出滴答的水聲,祥和得看不出不久以前這裡還遭受著暴雨的肆虐。
「南宮大姑娘!」
「是南宮大姑娘回來了!」
亭中的姑娘們見南宮琤與南宮玥一起歸來,均是鬆了一口氣。
蔣逸希和曲葭月直接迎了上去,關懷備至地問道:
「琤妹妹,你沒事吧!」
「琤妹妹,你可是崴了腳了?」
百卉在亭中放南宮琤坐下,南宮琤這才歉然道:「讓各位為我擔心了!我沒事,只是稍稍崴了腳。」
蔣逸希長舒一口氣,喃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琤妹妹,何必與我們這麼客氣!」曲葭月則親熱地拉起南宮琤的手道,「都怪這暴雨來得太過突然,你也不想的。你可不要因此以後就不願出來與我玩耍了!」
南宮琤自然忙稱「不會」。
這位郡主今天的態度實在是太過詭異了!這下,不止是南宮玥和蔣逸希,連原玉恰和韓綺霞都不免有些意外地朝曲葭月多看了幾眼。
說話間,原玉恰突然站了起來,朝著某個方向,輕聲道:「三表哥回來了。」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一看,只見三皇子韓凌賦帶著幾名侍衛正朝亭子的方向走來,他身旁還跟著季舒玄和陳琅二人。
「三皇子殿下,請恕臣女不便行禮……」南宮琤與韓凌賦告罪之後,又一一謝了兩位公子。
又過了片刻,韓淮君和莫習凜也帶著各自的人手回來了。
見南宮琤平安歸來,他們皆鬆了一口氣。這乘興而來,總算沒有落到敗興而歸的結局!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讓眾人都有些狼狽,繼而也沒有了繼續郊遊的興緻。
不僅外出尋人的公子們衣衫盡濕,就連幾個姑娘在進翠微亭躲雨之前,身上也被淋濕了大半,此時多少都有些狼狽。於是,韓綺霞貼心地提議道:「三堂哥,誠王殿下,蕭世子,還有幾位公子,我父王在翠微山下有座別院,不如我們先去那稍作休整,各位覺得如何?」
明明自家的兄長韓淮君也在,但是韓綺霞卻彷彿完全忘了他的存在,自行向其他人發出了邀請了。南宮玥不由微微蹙了下眉,向韓淮君看了一眼,就見他的臉色絲毫未變,似乎對這樣的情形已經習以為常。
「那就多謝韓大姑娘了。」
這些公子姑娘們素來錦衣玉食,不曾過過苦日子,早就受不了身上的濕衣裳了,能到齊王別院換一身衣裳,再小憩一番,自然是再好不過。
見大家同意,韓綺霞就吩咐一個王府侍衛先行一步去別院,讓別院裡的下人們做好準備。
待王府侍衛領命而去,大家也動身準備下山了。
下山的路果然如眾人預料般難行,雨後的山路滿是泥濘,沒走幾步,姑娘們的衣裙上便濺滿了泥水,顯得狼狽不堪,幾個公子自然也不好到哪裡去,但畢竟是男子,倒也勉強能夠湊和。好不容易來到了山腳,姑娘們紛紛派自己的貼身丫鬟去馬車那邊,取了一套備用的衣裳回來,然後便轉道去了齊王府位於翠微山腳下的一座別院。
別院的大管事早就在門口侯著了,見一行人來了,連忙安排眾人一一去房裡沐浴洗梳。
待都換了身乾淨衣裳,又喝了碗熱氣騰騰的薑湯,眾人這才覺得好似終於又活了過來。
南宮玥剛喝完薑湯,就去隔壁的房間找南宮琤。彼時,南宮琤也才洗梳完畢,見南宮玥進屋就想起身,卻被她按住了。
「大姐姐,你的腳怎麼樣了?讓我替你看看吧。」
「三妹妹,那就多謝你了。」南宮琤也正擔心著自己的腳傷,於是,在書香的服侍下,脫下了鞋襪,讓南宮玥瞧。
南宮琤的腳踝處有些紅腫,腳踝腫的像饅頭一樣,輕輕一輕,她就會痛得直皺眉。
「大姐姐,稍微忍耐一下。」南宮玥仔細地摸了摸骨頭,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大姐姐放心,沒什麼大礙,應該是扭傷所致,最多也就是這兩日不利行走,好好養一養很快就會恢復的。我先替你包紮一下吧。」南宮玥讓意梅向別院的人要來了白布,取出自己隨身帶著的傷葯,親自為南宮琤上了葯。
藥膏一塗在腳上,南宮琤就覺得一陣冰冷,痛楚也減了不少。待到包紮好後,她重新穿上鞋襪,試著走了兩步,發現雖然行走時還有些疼痛,但是比原來好了許多,心中歡喜,連聲向南宮玥道謝。
「三妹妹,今日真是謝謝你了。」南宮琤是真心感激,想著南宮玥冒雨出來找自己,剛剛又親自為自己治療腳傷。雖然平時她們姐妹看著感情是不錯,可是南宮玥今日能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還是讓她很意外。
南宮玥微微一笑,不以為異地說道:「大姐姐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們可是一個府裡的姐妹,我怎麼可能棄你於不顧?」
「三妹妹。」南宮琤感動地抓住南宮玥的雙手。
兩姐妹又說了幾句話,就有別院的丫鬟前來請她們去花廳用午膳。
因著南宮琤腿腳不便,南宮玥便讓那丫鬟把膳食送到南宮琤的屋裡,自己則去了花廳。
待走到一條岔路口時,正巧韓淮君從另一條小路上走了過來。
在南宮玥身邊走過時,韓淮君停下了腳步,低聲說道:「縣主,你最好多注意一下令姊!」南宮玥心頭一震,反射性地一把抓住韓淮君的袖子,又不好意思地鬆開,有些不解地問道:「韓公子,你的意思是……」
「其實剛剛在你之前我就已經找到了令姊,但當時誠王也在,兩人之間看著似乎有些不妥,但雨太大,我可能並未看得真切。女子閨譽為重,當時我不便過去,而這裡畢竟又人多口雜,還請縣主多加留意。」韓淮君的聲音很低,幾乎只有身邊的南宮玥能聽到。
這世間對於女子對於苛刻了,不管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韓淮君還是覺得應該要提醒她一聲,以免會有所誤會,甚至不慎連累到她。
南宮玥聞言面色有些凝重。
大姐姐和誠王?不會吧?他們倆不過是兩面之緣吧?這麼想著,南宮玥還是鄭重向韓淮君道謝:「韓公子,多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韓淮君並不是多話之人,即已點到為止,也不需要再多言,他向南宮玥微微頜首,兩人分道揚鑣,去了各自的席面用膳。
南宮玥食不知味地用完了膳,幾個姑娘各自回去小憩片刻,約好申時一刻就起程回府。
南宮玥回了客房,閉上眼睛眯了一會兒,隱約間,她好像聽到外面有些吵雜,於是便坐起身來,微皺起眉頭喊道:「意梅,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意梅應了一聲推門出去,不一會兒就和百卉一起進了屋,神色凝重地稟報道:「三姑娘,是別院的丫鬟來報說,別院外來了一幫流匪,已經把別院給包圍了!」
「流匪!?」以南宮玥的鎮定,聽到這兩個字時,也不由臉色一白。
流匪本也是平民,只因飢餓、災荒而流離失所,背井離鄉,大多數流民依然卑微的尋求生機,但是卻還有一些會由於種種原因,成為流匪,這樣的流匪是最可怕的。流民可憐,但流匪卻兇悍,毫無法紀,尤其憎恨皇親、官員和富人,一旦他們得知這裡是齊王別院,定不會放過燒殺搶掠……
而偏偏在這別院之中,又有如此多的女眷。
南宮玥猛地站起了身,略一思量後,道,「跟我去花廳看看。」
這時,其他幾個公子、姑娘也都得了消息,眾人在花廳附近會和,就連南宮琤也在書香的墨香的攙扶下過來了。還沒進花廳,就聽到曲葭月尖利的呵斥聲從裡面傳來:「一派胡言,什麼叫我們被流匪包圍了,我大裕國富民強,怎麼會有流匪!賤婢,你可知欺騙主子的罪名可是不輕!」
南宮玥不由皺眉,這明月郡主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就差沒說「何不食肉糜」了!
那報信的婆子倒是頗有幾分膽色,條理分明地回答道:「回郡主,奴婢絕對沒有欺騙各位主子。別院現在真的是被一眾流匪包圍,看樣子他們很快就要衝進來了!」
聞言,幾位姑娘都是花容失色,再也坐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
「那可怎麼辦?」
「我們能不能走後門離開?」
「這府裡的護衛,應該可以對付區區幾個流匪的吧?」
「……」
就連平日裡分外囂張跋扈的曲葭月,此時也臉色慘白,不知所措。
不說姑娘們,就連那些世家公子們也不由有些慌張。他們從小就成長於安穩繁華的王都,又生活富足,平日裡行走於平安之地,從未接觸過流民暴動這類的事情,更別說現在在身旁護衛不多。
恐慌之中誰也沒有注意到,韓奕向著南宮玥走近了幾步,所在的位置妥妥的將她護在了自己的保護範圍內。
南宮玥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她經過最初的緊張,此時已經略顯鎮定了,與其他姑娘們不同,前世的她也經歷過種種的風浪,此時雖也慌張,但面色卻沒有絲毫的顯露,她微抿著唇,心中飛快地思索。
沉默了一會兒後,南宮玥開口了,冷靜地向那婆子問道:「你們可有把門戶都守好了?除了大門,包括各處側門、角門,還有後門都要仔細鎖好,並派人守衛才是!」
那婆子感覺南宮玥是個心裡有數的,忙回道:「回縣主,管家已經吩咐下人們鎖好門戶了。」
南宮玥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可知流匪有多少人?是不是攜帶著武器?他們又是何時來到這個別院的?」
一連串的疑問條理分明,不由吸引了許多目光。
蕭奕心中更是自豪不已,嘴角微勾,心道:不愧是他的臭丫頭,果然膽子夠大!
那婆子恭敬地回答:「回縣主的話,那流匪至少有三四百人,約莫是趁著之前的暴雨來到了翠微山一帶,至於其他的……老婆子也不清楚。」
這時,別院的大管事滿臉慌張地衝進花廳來,他的衣裳有些破損,顯得分外狼狽,對著韓凌賦、韓淮君和韓綺霞稟告道:「不好了,三皇子殿下,大公子,大姑娘,流匪們開始攻擊別院了!」
「什麼!」韓綺霞一聽,一口氣沒有緩過來,竟然軟軟地暈了下去,身旁的侍女趕緊扶住了她。
其他幾位姑娘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們的眼睛裡滿是驚惶,現在除了恐懼,根本就無法思考其他。唯有蔣逸希的膽子還稍微大些,她雖臉蛋蒼白,但還在低聲安慰著其他的姑娘。
「大家不要慌張!」三皇子韓凌賦強作鎮定地出聲安撫眾人,「這可是齊王叔的別院,想來是侍衛和家丁一定少不了,不過是一些流匪罷了,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三皇子殿下所言不差!」陳琅立刻起身附和道,兩條腿在衣袍中不住打顫,「這區區的流匪怎麼可能擊敗王府的侍衛呢!」
定國將軍府的莫習凜也出聲贊同,「不錯,我們只需在此靜待佳音便是。」莫習凜到底出身武將之家,雖沒上過戰場,卻也不是個膽小怯懦,很快便鎮定了下來。
季舒玄也在一旁默默地點頭,覺得三皇子說得有理。
而其他三人,卻是面色各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姑娘們聞言也稍稍心安了一些,她們也覺得三皇子所言不假,不由地露出了釋然之色。
南宮玥靜靜地站在一旁,她的心裡並不像韓凌賦那麼樂觀。
流匪足有三四百人,而這別院的護衛又能有多少呢?哪怕把小廝和婆子都回一塊兒,恐怕也在人數上也遠遠不敵。
別院的下人們時不時地將外面的消息傳來,眾人的臉色也越來越沉重,漸漸地,就算沒有下人傳信,他們也能在客院中隱約聽到外面傳來喧嘩的聲響,叫囂聲、撞門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所有人的心都高高地懸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撞門聲似乎一下比一下響亮,讓人聽著心裡發麻,這種未知顯然更讓人恐懼,更讓人坐立不安……
隨著時間一點點逝去,外面的情況沒有一點改善的徵兆,就連韓凌賦也忍不住內心有些發顫,但又覺得自己可是堂堂的三皇子,怎麼能被幾個流匪嚇到!
他握了握拳頭,驀然起身道:「會武藝的人都站出來,跟本宮一起出去看看現在的情形到底怎麼樣?」
三皇子一聲令下,韓淮君和莫習凜都站起身來,自動請纓道:「願與三皇子殿下同往!」護衛在花廳的那些侍衛也俱都拔出劍來,齊聲高喝:「吾等願追隨三皇子殿下!」
洪亮的男音整齊地重疊在一起,顯得氣勢蓬勃,就連那些姑娘家也聽得有些熱血沸騰起來。唯有蕭奕彷彿感受不到這一切,他閑閑的站在一邊,右手似乎不經意地放在了腰間的佩劍上,而目光則始終不離南宮玥。
韓凌賦滿意地一笑,一時志得意滿,隻覺得只要自己出馬,必將旗開得勝。
「大家都隨本宮來!」
韓凌賦率先推開門,他才剛跨出花廳,只聽一聲「嗖」的破空聲,一支不知道從何處飛來的流矢朝他急速飛來,迅如閃電……
「小心!」
後方的韓淮君大喝一聲,反手抽出腰間的佩劍,只見那劍光一閃,「咚」一聲,劈開了那支流矢!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韓淮君的劍鋒竟然削斷了韓凌賦的一縷頭髮。
韓淮君亦是一驚,趕緊請罪道:「情況緊急,請三皇子殿下恕罪!」
韓凌賦好半天沒有緩過神來,他從來都不知道有一天,死亡會距離自己這樣的近。
直到韓淮君跪下,他才猛地反應過來,努力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但表情多少有些僵硬,「無、無妨……事權從急,堂兄你救了本宮的命,本宮感激都來不及,哪裡會怪罪你!」
出了這種變故,原本打算出去查看情況的韓凌賦猶豫了,他雖然想在這些世家子弟面前展現出他的英勇果決,卻也不覺得這值得他冒生命危險。
這命都沒了,那還能圖謀什麼大業!
旁邊的莫習凜慣會看眼色,立刻識趣地說道:「三皇子殿下,外面太危險了!殿下切不可涉險!若是殿下出了什麼意外,讓微臣如何向陛下交代!」
他說的也是大實話,若是三皇子在此出了什麼意外,而他們這些人卻安然無恙,恐怕回去也沒什麼好下場!甚至於連他們的家族,都有可能被皇帝遷怒!
其他人自然也都想通了這個道理,紛紛出聲勸阻三皇子莫要冒險。
如此,韓凌賦便理所當然地留在了花廳之中。
沒一會兒,外面的撞門聲、喊殺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彷彿那些流匪隨時都會突破家丁的防線。
「由我帶人出去看看吧!」
「不如我去查看……」
兩個聲音同時說道,卻是韓淮君和誠王。兩人互看一眼,韓淮君立刻道:「誠王殿下是客,怎麼能讓殿下冒此風險!讓我去吧。」
「如此也好……」誠王點點頭,又說道,「若需要我幫忙的,請儘管吩咐。」
「自然。」
見韓淮君願意出頭,韓凌賦心裡也鬆了口氣,這若是真是由著誠王出面,大裕的臉面何在!
「堂兄,」韓凌賦鄭重地囑咐道,「你務必小心啊!」
「謝殿下!」韓淮君拿上弓箭,帶著幾名侍衛離開花廳。
花廳內又安靜下來,悄無聲息……片刻後,韓凌賦突然又道:「如今形勢不妥,流匪不知何時會闖到這裡來,若是衝撞了各位姑娘,那就不妥了!本宮有個提議,不如幾位姑娘還是先避到後面的房間吧!」
韓凌賦這話說得貼心,心中恐慌的幾位姑娘都感激地望向他,但她們正要依言而行時,南宮玥卻忽然起身,向著韓凌賦施禮後,平靜地開口說道:「三皇子殿下,請恕搖光多言。搖光覺得不妥。」
南宮玥亦是深思熟慮過的,就聽她說道:「方才那婆子也說了流匪有三四百人,他們很可能會兵分幾路,從別院的其他方向攻進來……搖光和其他幾位姑娘都手無縛雞之力,倘若流匪真的闖入我們的房間,我們恐怕連一搏之力都沒有。因而搖光以為還不留在此處,彼此多少有個照應。」
韓凌賦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風光霽月的模樣。
「哼!」還不等韓凌賦開口,就聽曲葭月冷哼了一聲,瞪了南宮玥一眼,說道,「三表哥好心讓我們進去躲躲,你卻杞人憂天,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郡主此言差矣。」蔣逸希沉吟著反駁道:「我倒覺得玥妹妹說得有理,不管郡主怎麼想,我決定留在這裡。」蔣逸希想著,若是流匪真闖進來,不管躲在哪裡都是一死,倒還不如死得清清白白。
原玉怡拉住了她的手,附和道:「希姐姐,我也隨你一起。」
南宮琤也應聲:「我也是……」
韓綺霞和曲葭月面面相覷,見眾人都選擇留在花廳,兩人最後也都沒敢起身。
韓凌賦按耐下心中的不悅,歉然地說道:「是本宮考慮不周,諸位姑娘放心,本宮和在場的幾位公子都會拚盡全力保護你們的安危的。」
其他的幾位公子自然是紛紛響應,一時間,姑娘們原本不安的心又稍稍緩過來了些。
南宮玥絲毫不想去理會韓凌賦,一抬眼就看到蕭奕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不知怎麼的,看到他的笑,她有些焦躁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反正事態已經這樣了,再著急也沒用。
這麼想著,南宮玥忽然注意到,誠王不知道何時站到了不遠處南宮琤的身後,正微微低頭不知道在對她說些什麼。誠王面帶笑意,南宮琤耳垂微紅,看的南宮玥心裡一沉,不由想起了韓淮君對她的警告,難道說大姐姐真的和誠王……不會吧?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兵器交接的碰撞聲、撕心裂肺的喊打喊殺聲,這些聲音極近,似乎就發生在門外。
一股血腥味順風而來,瀰漫在了整個花廳之中。
「怎麼辦?」韓綺霞不安地開口道,「他們會不會馬上就衝進來?」
她的話讓這些姑娘越發恐慌,原玉怡也是面色慘白,嘴唇微微顫抖著。
一時間,花廳內再次安靜了下來,姑娘們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回蕩在耳邊。
噗通,噗通,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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