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早上在自己這裡吃了癟,便叫了母親過去,變著法子遷怒了一番。偏偏母親就是有一個不足之處擺在那裡——子嗣!
自己已經九歲了,母親九年未再孕育孩兒。二房人丁單薄,只有哥哥這個心智有虧的長子和自己這個女兒,祖母能忍九年已是不易。一定是祖母說母親不能生養,勸她早些給父親納妾,好綿延子嗣。但癡倔如娘親,又怎會同意……結果自然是不歡而散。
想著,南宮玥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其實她也知道林氏為何子嗣艱難。前世,自己小產之後,痛不欲生,於是便自我放逐地任由身體衰敗下去……這時,是劉嬤嬤大哭著求她千萬別這樣傷害自己,還說出了林氏當初便是因為生她時難產,又沒調理好,才導致後來子嗣艱難。
劉嬤嬤勸誡她,女人怎麼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更不能傷害自己,有些事,一步錯步步錯,不要令自己後悔莫及。
想到今天林氏難看的臉色,南宮玥不由緊緊捏起拳頭。她一定要把哥哥治好!才不枉她重生一次!
不止如此,她還要讓娘親還要再生下一個孩兒,無論是男是女,她都會好好愛護他(她)……那樣,娘親的命運一定會徹底改變吧?
前世的自己那時只能無措地看著那一系列的悲劇在眼前發生,卻無力抵抗。
而今生,以她的醫術肯定能將娘親的身體調理好,讓娘親再次誕下健康的麟兒。
在心中立下決心後,南宮玥便離開了劉嬤嬤的屋子,去了林氏房裡。
誰想林氏卻是不在,連南宮昕也不在淺雲院裡。
「三姑娘來了。」林氏的一等丫鬟如意笑眯眯地迎上來,「二少爺去花園玩了。二夫人剛剛被大夫人叫過去了,好像是跟老夫人的壽宴有關。」
「沒事,我在這裡等一會便是。」南宮玥甩了甩手,如意立刻遣一個小丫鬟給南宮玥上了茶。
沒過多久,林氏就帶著陪房燕娘回來了。
「娘親,」南宮玥立刻迎了上去,纏上林氏的胳膊,「大伯母叫您過去有什麼事啊?」
「娘親。」南宮昕很有默契地纏上了林氏另一邊的胳膊。
林氏本來眉頭微皺,一看到女兒,眉宇立刻舒展開來,「你大伯母叫為娘過去,是為了你祖母的大壽。再過半月,便是你祖母的大壽了,到時會有許多朝臣、權貴的家眷前來,你大伯母一個人忙不來,便叫我和你三嬸過去幫忙,一起布設宴席。」說著,她拿出一塊木牌子,「你大伯母打算把女眷的席面安排在榮安堂的花廳裡,她把布置花廳與席面的事宜交給了為娘負責,這便是庫房的對牌。」
林氏也沒想到趙氏會對自己委以重任,至今都有些受寵若驚,拿著那對牌又看了看。
南宮玥也掩不住訝色,這也是前世未曾有過的事。再一想,約莫是因為前世哥哥沒了,母親沉浸在悲傷中,大伯母自然不好拿壽宴的事煩擾母親。
「娘親,」南宮玥甜膩地靠著林氏,「那您可不要太累了啊。」
「我們玥姐兒真乖,懂得關心娘了。」林氏溫柔地笑了起來,輕撫著女兒的發頂,眸中的暖意化人。
「那當然,以後娘親儘管靠我。」南宮玥故作驕傲地拍拍胸膛,笑嘻嘻地捉起林氏的手腕,道,「娘親,我近些日子都在研究您給我的醫書,我來給你把把脈吧。」
她嬌笑著撒嬌,抱著林氏的手輕搖著,見她這樣,林氏也笑了起來,應道:「好好好。」然後便被南宮玥扯著一同坐在炕頭上。南宮玥順勢擺好林氏的手腕,食、中、無名指搭在林氏的腕間,臉色一沉。
娘的脈象極浮,像是病寒入侵。南宮玥再仔細感受了會,卻發現林氏竟是宮寒血虛!
女人體質本就偏寒,娘親又陽虛陰盛,才導致了宮寒,而母親生自己的時候又難產,失血過多而導致一直氣血不足,再加上了宮寒,才形成了如今宮寒血虛的病體,卻偏生這種癥狀平日裡又看不出來。
南宮玥抿了抿唇,看來,導致娘親多年不育的原因就是這個了!
這宮寒血虛症說難不難,說易不易,不過以南宮玥的醫術,卻是輕而易舉。她斟酌了一番,「娘親,你有血虛之症,玥兒記得醫書上有一個調理的方子,回去玥兒就讓安娘去抓藥,等玥兒煎好了葯,娘您可要喝啊!」她沒有說宮寒,隻單單說了血虛症,倒也與林氏的身體狀況有些貼合。
林氏雖不懂醫術,但自小在杏林世家長大,基本的調理常識還是懂的,聽自己是血虛之症,便知道這調理的湯藥就是常人喝了也是無礙的,便笑著點了點頭。「喝喝喝,我們玥姐兒親自煎藥,娘怎麼敢不喝!」
這時,南宮昕小跑著沖了進來,丫鬟青芽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面。見母親和妹妹開心地笑鬧在一起,便好奇地問道:「娘,妹妹,你們說什麼這麼開心?」他急切地擠到南宮玥的另一邊,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們。
見他玩得滿頭大汗,南宮玥忙拿出一方帕子,細細地幫哥哥擦去了汗水,跟著神秘兮兮地笑了,「不告訴你。」
「妹妹,告訴我嘛!告訴我嘛!」南宮昕不依不饒地纏了上去。
林氏在一旁看著,隻覺得一雙兒女相親相愛,不由失笑。
淺雲院中,和樂融融;而這南宮府的另一頭,黃氏一回到自己的嵐山院,卻是一臉鐵青,恨恨地把手上的對牌扔到了地上,對著奶娘方嬤嬤和貼身丫鬟以靈抱怨道:「可惡,這趙氏實在糊塗,竟然將那麼重要的任務交給林氏那個沒用的廢物,卻隻讓我負責戲班和戲台這等小事!也不想想,以林氏這懦弱的性子,若是出了差錯,她擔當得起嗎?!」
黃氏越說越是憤怒,隻覺得林氏的差事事關席面,肯定油水頗豐,哪像自己?這戲班能有什麼油水啊?就是一群下三濫的傢夥罷了!
黃氏心裡覺得趙氏就是瞧不起他們庶房的,所以才會讓林氏那樣的廢物委以重任。她扭緊著帕子,臉上咬牙切齒,憤怒而又猙獰。
「我的三夫人啊!」方嬤嬤趕忙把那對牌撿了起來,「這可是庫房的對牌啊,要是弄壞了,可怎麼跟老夫人和大夫人交代。」她仔細看了看那對牌,發現沒什麼損傷,這才鬆了口氣。「還好,沒事。」
黃氏本來也有點緊張,聽方嬤嬤這麼一說,總算鬆了口氣,卻還嘴硬道:「弄壞就弄壞,誰怕誰啊!」
「我的三夫人啊,你就別強了。」方嬤嬤趕忙把黃氏拉進了屋,又讓以靈去守著門,跟著壓低聲音道,「三夫人,您還記得三年前的事嗎?這次二夫人也拿了庫房的對牌,會不會被她發現我們……」
三年前?!黃氏臉上的表情驀地一僵。約莫三年又兩個月前,公公南宮皓去世,府裡大亂,趙氏忙得不可開交,便將庫房執事權交給了她。
那時,她以為老爺子去世了,怕是三年守孝期一過,便要分家。怕以後的日子難過,她便偷偷將庫房裡的幾樣珍貴藏品給調包了,換了點私房錢。可誰知守孝期剛過,當今聖上突然一道聖旨便將大伯南宮秦傳回王都,還封了大官,可謂是飛黃騰達,舉家歡喜。
如今事隔三年,她早就把這事給忘了……
「不可能,這事隔這麼久,就算查到我們頭上,誰有證據說是我給掉包的?到時我來個抵死不認便是了!況且林氏那麼傻,恐怕是根本發現不了。」黃氏這樣說著,心裡卻是底氣不足。她知道,若是被人認出那幾個贗品的話,蘇氏一定會大怒,到時細查起來,說不定還真會查到她身上。
黃氏愈想愈是焦急,心底甚至有絲絲恐懼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