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玥卻不然。前世她從太子妃一路到皇后,也並非順風順水,前前後後遭受過數十次暗殺,心態早不是普通的女子可以比擬的。她很快鎮定了下來,對著意梅低聲喝道:「別出聲。」
這一喝嚇得意梅立時噤了聲,而外面的車夫已經感覺到異樣,忙問道:「三姑娘,意梅姑娘,你們沒事吧?」
南宮玥給了意梅一個安撫的眼神,輕聲道:「告訴他我們沒事。」
意梅的臉色慘白如紙,但還是深吸一口氣,努力鎮定下來,「來福叔,我和三姑娘沒事。」她的聲音還是有些發抖,但在微微顛簸的馬車中不甚清晰。
那蒙面少年幽深的眼眸一霎不霎地盯著她倆,眼中閃過一抹訝色。
少年臂彎中的黑鬥篷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南宮玥作為醫者,嗅覺極為敏銳,不由眉頭一皺。她從懷中拿出一根銀針來,果斷地扎進了對方的穴中為他止血。
這銀針自得手以後,還是第一次用,沒想到竟是用在一個來路不明的賊人身上,還是為他止血!
蒙面少年一愣,他原以為南宮玥和她的丫鬟不過是普通的弱女子,卻不想南宮玥出手竟這麼快,自己還沒反應過來,主子已經被扎了一針……
「你幹什麼?」
少年的黑眸變得更為幽暗尖銳,寒光閃閃的劍鋒立刻指向了南宮玥的咽喉,卻被一個虛弱無力的聲音阻止:「小四……不要……」
「公子,你怎麼樣?」少年急切地朝黑鬥篷看去。
黑鬥篷勉強直起身子,鬥篷的帽子順勢落下,那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年輕公子,他看來相貌極為俊美,五官完美得彷彿老天爺的傑作,卻是面色白裡透青,看來死氣沉沉,連呼吸都是極為微弱,若不細看,幾乎要以為他已經停止了呼吸。他的右手自鬥篷下露出一半,只見那十指枯槁,指甲烏黑,指關節腫得變形。
更讓人心驚的是他露出來的臉龐、脖頸都布滿了剛剛結痂的傷痕,看來真是觸目驚心。
那病公子艱難地說道:「小四,這位……姑娘是好心幫我止血!」
聞言,少年非但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更加警覺地看著南宮玥。
剛剛那一針,倘若她想要殺公子,扎的地方是死穴的話,那麼……
少年的黑眸變得更為幽暗尖銳,彷如一把利劍,要把南宮玥給刺穿似的。「你為什麼幫我家公子止血?」
若是南宮玥嬌弱點,怕是要嚇暈了,但她畢竟是南宮玥,毫無畏懼地與對方對視,慢慢道:「你家公子身上的血腥味很重。」她也是不得不為!雖然她不知道這個蒙面少年和他的主子到底為何被錦衣衛追緝,但是錦衣衛既然出馬,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也就是說,等一下錦衣衛很可能會追上來搜查她們的車廂,到時若是血腥味瀰漫得整個車廂裡都是,就算他們走了,她的清白怕是也說不清了……否則,她又不是爛好人,何必給不知身份的賊人止血!
少年一愣,也想明白了。而那病公子竟還笑得出來,真誠地說道:「多謝。」
「三姑娘……」
意梅快要哭出來地看著南宮玥,試圖爬到她身邊,可是她才動了一下,少年的劍鋒就指向了她。「不許動!」
南宮玥當然知道這兩人呆在這裡越久,對自己越不利,便毫不轉彎地道:「你們該知道我是不會告發你們的,你們想怎麼樣?」
少年一看南宮玥的打扮,就知道她是大家閨秀,閨譽對她來說可能比性命還要重要,可是公子的命太重要了,決不能有一點閃失……他還在遲疑,就見公子對著自己點了點頭。
少年不再遲疑,輕聲道:「送我們到城東的清越茶莊。」說著,他的劍尖朝意梅逼近了一分,眸中蘊藏著鋒利的光芒,「不然的話,我就殺了她。」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極冷,聲音裡似藏了萬把利劍,寒意四溢,攝人心魂。
意梅瑟縮了一下,但還是勇敢地說道:「三姑娘,別聽……」
少年沒有說話,只是把劍尖又逼近了意梅一些……見狀,南宮玥趕忙道:「不要傷害她。我會幫你的。」她定定地看著意梅,再次安撫她,「意梅,聽他的話,我們就會沒事的。」
意梅彷彿從她這裡得到了力量,稍微鎮定了一點,深吸一口氣,揚聲道:「來福叔,三姑娘想給二老爺買點茶葉,你帶我們去一趟城東的清越茶莊吧。」
車夫應了一聲,然後便駕著馬車調轉方向,朝城東駛去。
跟著,車廂裡就再也沒了聲音,隻余車軲轆碾過地面的聲音和車夫甩鞭發出的啪啪聲。
走到一半,蒙面少年突然臉色一變,聲音也變得緊繃起來,「讓車夫加快速度!」
南宮玥眉頭一皺,立刻想到了某種可能性,「錦衣衛追來了?」
她顯然是猜對了,蒙面少年銳眼一眯,原本還算收斂的殺氣在一瞬間釋放出來,嚇得意梅腳一軟,差點沒倒下。
「不能加快車速,太顯眼了。」南宮玥趕忙又道,「現在我們的利益一致,如果你和你的朋友想脫身,最好聽我的!」
少年一霎不霎地盯著她,彷彿想看到她的靈魂深處,而南宮玥毫不退縮,病公子無奈地嘆了口氣……
沒一會兒,後方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亮,伴隨著錦衣衛霸道蠻狠的叫喝聲:「前面的馬車,給我停下!」
車夫雖然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也知道錦衣衛輕易的得罪不得,趕忙「籲」地緩下車速。與此同時,那些錦衣衛已經縱馬追了上來,三兩下就把馬車團團圍了起來。
「你們是哪一家的?」帶頭的錦衣衛甩了一下馬鞭,頤指氣使地問道。
車夫很是緊張,但還是答道:「我……我們是南宮府的。」
「原來是南宮大人的家人啊。」帶頭的錦衣衛語氣輕慢地說道,「錦衣衛辦事,現在我們要搜查你們的馬車。」
「幾位大人,裡面坐的只是……」車夫試圖阻止,但他的語言是如此無力,話語間,一個錦衣衛已經粗魯地掀開了馬車的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