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裡,溫度很低,陳白看賀季晨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就奔了出去,急忙拿了外套跟上。
他剛走出辦公室的門,賀季晨就已經進了電梯,按了電梯的開關。
「賀總……」陳白連忙提高嗓音,加快了步子,可他嘴裡的話,只喊了賀季晨的稱呼,電梯門關上,已經開始下行。
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應該去努力,不是嗎?
所以,他必須去找她,把話跟她說清楚,她生氣也好,怨恨也罷,那有什麼好怕的?
總好過她以為他娶了妻,和他在感情的世界裡,再無干係吧?
賀季晨想著,因為激動,也因為緊張,他握著結婚證的指尖,輕輕地泛起了顫。
電梯下行到一半時,賀季晨才反應過來,自己出辦公室出的匆忙,只想著去找季憶了,都沒想過,見到她後,他要怎麼開口跟她坦白,隨後,他就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思緒穩定下來,就開始在心中暗暗地打腹稿。
「季憶,我有話跟你說,我結婚證上的那個人,其實就是你。」
這個……是不是有點太嚴肅了?
「季憶,結婚證我拿來了,你自己看!」
這個……好像又有點太敷衍了吧?
「季憶……」
短短的幾十秒鐘,賀季晨胸膛裡掠過好幾種開篇方式,可他覺得都不夠好。
電梯抵達地下停車場,電梯門打開,他從裡面走出來的那一瞬,忽然意識到,自己見到季憶後,最應該做的是先誠懇的給她道個歉,然後再跟她說,和他領證的人是她。
一旦這句話,從他的口中脫落而出,那就意味著,他要對她坦誠很多他隱瞞著她做的那些她不知道的事。
例如,他不願看她為了擺脫千歌的困局,和別人結婚,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拿著哥哥的身份,騙了她。
再例如,哥哥早在四年前,就已經去世了,是賀家沒對外公開,去年和她一直聯繫的賀餘光,其實是他。
再再例如,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喜歡她,從年少,她和他不相識之前,他就喜歡她了,她就是他在西湖畔那一晚,跟她說的「最美不過餘生只有她,最壞不過餘生記憶裡是她」的可樂妹。
她若是真的因為他的欺騙,他的隱瞞生氣了,不肯原諒他,他還有句話,可以講給她聽:「其實我真的還不錯,你要不要試著喜歡我一下?」
大概是碰到真心愛著的人,都會心底沒譜,會患得患失,賀季晨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高考之前,還沒和她沒發生矛盾之前,和胖子商量著準備高考結束後,對她告白的心情。
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又夾雜著說不出的甜蜜和悸動。
從電梯出來,直行約莫五十米,賀季晨看到了自己的車子。
雖隔了一段距離,但他還是先將手伸進褲兜裡,按了一下車子的開關。
車燈亮起,隨著車子發出一道車門打開的提醒聲,有他的名字從旁邊傳來:「賀季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