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哥,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死了……那兩個字,就繞在季憶的嘴邊,可她怎麼都說不出來。
縱使賀餘光已經去世四年,賀太太早已接受了這樣的事實,可到底是她親生兒子,身上掉下來的肉,如今看到季憶落淚,眼底也忍不住跟著泛了紅,「餘光,他身體打小都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
「醫生當初說他活不過十八歲,結果他一直熬到了二十歲才走,對他來說,真的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二十歲?
也就是說,賀餘光在四年前就已經離開了人世?
可她為什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過?就連她父母,都不知道此事……
季憶眼角的淚,還在往下流,可她嘴裡,已將疑惑問了出來:「為什麼我一直都沒聽說過這件事?」
「餘光是在你出車禍的第二天,陷入昏迷的,一個月後,他走的,那個時候的你,還處於病危狀態,你爸媽就你一個孩子,碰上這樣的事,已經夠糟心了,所以餘光的事,我就沒再給他們添堵,再說,你也知道,餘光從小都是在家裡長大的,外面的人認識的本來就不多,所以走的時候,也都是賀家的一些人送的他。」
賀太太說了很長的一段話,停下來後,她盯著季憶看了一會兒,又說:「今天恰好是餘光的忌日,我等下要去看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
從季憶知道賀餘光不在人世,到季憶站在賀餘光的墓碑前,中間足足相隔了三個多小時。
季憶本以為,三個小時,足以讓她將心頭壓著的那股沉悶的悲痛感消化掉一些,可當她看到墓碑前賀餘光年少時的黑白照,以及下面的「賀餘光」這三個字時,她的心彷彿被狠狠地刺了一刀似的,泛起尖銳地疼。
原來,六年前,她和他蘇城一別,竟是他和她的永別。
她再回蘇城,那個喚她「滿滿」的病弱少年,竟已和她陰陽兩隔。
照片裡的賀餘光,是季憶年少時最熟悉的模樣,面色溫潤,唇角含笑,給人的感覺溫暖而又舒服。
可如今,季憶望著那張照片,不久前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次從沿著眼角,一顆接著一顆砸落了下來。
……
季憶沒跟賀太太一同離開。
她在賀餘光的墓碑前,從中午守到日落,直到夜幕降臨時,季憶才伸出手,撫摸著賀餘光冰涼的墓碑,在心底默默地對他做起了道別。
從墓園出來,季憶上了自己提前叫的車,往城裡返去。
透過車窗,季憶望著高速路兩旁黑漆漆的夜色,想起去年自己和賀餘光重逢後發生的點點滴滴。
從她收到賀餘光發來的短信「滿滿」,到賀餘光連夜趕來麗江看她,再到賀餘光為她準備的漫天天燈……
季憶靜靜地回想了許久,許久,直到車子開進城裡時,她的腦海裡才飄過了一個念頭:真正的賀餘光,早在多年前,已離開了人世,所以,她重逢的那個賀餘光,其實是……賀季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