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從萊因的床上醒來,整個人有些發呆,聽到身後浴室門打開的聲音,他回頭望去,只見萊因圍著一條浴巾走出來,一身肌肉結實健壯,透著一種令人驚懼的爆發力。
「醒了?」萊因走到床邊,詢問道,「肚子餓嗎?想吃點什麼?我讓人去準備。」
尚可沒有回答,只是一直盯著他,視線在他身上掃來掃去,似乎在尋找什麼。
「怎麼了?」萊因見他眼神微妙,不解問道。
沒有痣,這個男人渾身上下竟然連一顆痣都沒有!這簡直不科學,一個身上怎麼可能連一顆痣都沒有?!
尚可直覺認為他是自己要找的人,特別是昨晚,那種感覺更加強烈。否則他還不至於因為醉酒就把人認錯,然後放縱地滾床單。但是,他身上偏偏沒有那個印記。連續五個世界都存在的東西,難道真的會有例外?
尚可不死心,拉過萊因的右手,仔仔細細地查看。
萊因任由他抓著自己的右手,深邃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
查看片刻,竟然真的被尚可發現了一絲異狀,在萊因的掌心,有一條顏色較淡的紋路,開始還以為是斷掌,現在看來,似乎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一道傷口。
「這裡以前受過傷?」尚可抬起頭,雙眸閃動。
萊因將視線移到自己的右手,回道:「小時候學習組裝機械時刮傷過。」
尚可暗暗深呼一口氣,指著他的掌心,儘量保持鎮定問:「沒受傷前,這裡是不是有一顆痣?」
萊因點頭:「嗯,治療時,那顆痣也被清理掉了。」
清理到了,清理掉了,清、理、掉、了!你知不知道那顆痣有多重要?少了那顆痣,你整個人都大失水準了好嗎?少了那顆痣,就憑你這一身唯我獨尊、不可一世、強取豪奪的渣氣,誰看得上!
這一兩年,他矛盾、糾結、憤怒、迷茫、自我唾棄,就因為你丫的把那顆寶貴的痣給清理掉了!
尚可望著萊因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指甲都掐進了他的掌心。若非萊因皮厚,估計都能掐出血來了。
萊因還以為他是在生氣昨晚與他上-床的事,語氣篤定地說:「菲爾,早點習慣我的擁抱,除了我之外,你今後不會再有第二個陪你睡的人。」
「……」雖然確定了他的身份,但還是覺得他好欠揍。只要想到之前被他強上的經歷,尚可就覺得不能輕易原諒他。
他甩開萊因的手,翻身拾撿四處散落的衣物,發現它們不是被撕破了,就是沾染了可疑的污漬,根本沒法再穿。
萊因見狀,點開通訊,吩咐管家送一套衣物過來,順便準備一些吃的。
尚可逕自去浴室梳洗了一番,換衣服時,發現自己又被那個男人給標記了。尚可咬牙,有了上次的經歷,這次很輕易就將標記給抹掉了。
萊因見狀,沒有多言,只是覺得自己標記的程度不夠,下次一定要更深入一點。尚可身上的信息素很特別,其他Alpha並不排斥,軍隊裡至少有四五個Alpha對他有意思。所以,萊因總想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記號,以防他被別人惦記。
吃過飯,尚可還沒想好怎麼整治萊因,便接到了新的任務。
尚可站起身,鬥志昂揚:「準備開戰了。」
萊因發現他眼中似乎多了幾分異樣的神采,彷彿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以前雖然也對戰鬥興致勃勃,但絕不像此刻這般……光彩耀人。
萊因看得心動不已,大步跟上去,與他並肩而行……
45軍團在萊因的帶領下,奔赴新的戰場,與蟲族進行殊死戰鬥。
整整三年,尚可跟著萊因輾轉邊區,經歷險境,完成一個又一個危險任務。自從確認萊因的身份,尚可徹底放下顧慮,奮勇拚殺,活力十足,在軍中的地位和威望節節攀升,成為萊因前線作戰最得力的副手,兩人並肩作戰,配合默契。
「喝!」尚可一刀將一隻準備偷襲萊因的蟲子幹掉,大量鮮血噴灑在萊因背上,他卻沒有回頭,專心對付自己前方的蟲子。
兩人背靠著背,周圍都是黑壓壓的蟲子。
這次他們奉命轉移營地,卻在途中遭到了潛穴蟲的突襲,小隊500多人,如今只剩下寥寥數十人還在堅持。
「克索河就在那邊,衝過去。」萊因大喊。
數十人應和一聲,衝開圍擊過來的潛穴蟲,朝洶湧克索河縱身躍去。尚可也被萊因一帶,倒頭栽進河中。
潛穴蟲是無法游泳的,但河中還潛藏著危險的水生蟲族。萊因等人必須盡快游到對岸,避免引起水下生物的注意。
然而事與願違,他們跳河的時機不對,剛好遇到一隻赤骨魚王和一隻魚後在交-配。兩隻魚被落水的人類驚擾,子孫都被噴進河裡了,簡直憤怒到極點。要知道赤骨魚每隔三年才發-情一次,生育率也不高,好不容易天時地利,就差臨門一射,結果就這樣一潰千里。
它們翻滾著龐大的身軀,在水中發出刺耳的聲波,眾人立刻七孔出血,痛不欲生。
尚可也被震得頭暈目眩,大量河水湧入口鼻,嗆得他差點背過氣去。萊因臉色凝重,緊緊護著尚可,快速朝對岸游去。
兩條大魚連續吞掉了好幾名戰士,然後又直直衝向萊因和尚可。
萊因神色一凜,瞳孔微微收縮,一手抱著尚可,一手拿著武器,轉身面向兩隻來勢洶洶的赤骨魚……
不知過了多久,尚可在一陣劇痛中醒來,喉嚨裡發出猛烈的咳嗽聲,大量鮮血連同一些穢物被咳出來。
咳嗽聲持續了許久才停止,他平復了一下呼吸,抬頭看向四周,很快在不遠處發現了萊因的身影。他趴在地上,身上的護甲已經支離破碎,後背一片血肉模糊,右腿上還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刮痕,看起來異常可怖。
與他相比,尚可身上的傷簡直不值一提,主要是因為聲波引發舊疾復發,渾身無力,其他外傷基本都是與蟲族作戰時留下的。
尚可呼吸一窒,踉蹌著衝到萊因身邊,查看他的情況,確定他還有呼吸,才總算鬆了口氣。
不過,他傷勢嚴重,必須盡快治療,否則很可能留下終身殘疾。尚可四下看了看,周圍一片空曠靜寂,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蹤影,也不知道其他戰友的情況怎麼樣。
尚可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出兩管藥劑和壓縮繃帶,迅速對萊因的傷口進行緊急處理,然後拿出通訊器,打算向外發送求救信號,結果發現通訊器已經損壞了。
尚可暗罵一聲,抬頭觀察了一下方位和地形,然後背起萊因,朝營地的方向走去。誰知剛走幾步,尚可便噴出一口鮮血,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他咬了咬牙,穩了穩背上的萊因,繼續前行。
他必須在日落前找到一處安全的棲息地,晚上正是蟲族最活躍的時候,以他們的目前這種狀況,若遭遇大量蟲族,他們必死無疑。
走了一個多小時,尚可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地點,只好帶著萊因爬上一棵松谷樹,這種樹能夠散發出一種讓蟲族厭惡的氣味,在它周圍,一般不會有大型蟲類活動。
尚可將萊因小心放在樹杈間,喂他喝了一管營養液。他們身上的營養液只有四管,尚可給萊因喝了一管,自己只喝小半管。根據他的判斷,兩人距離最近的營地至少有三天路程,四管營養液無法支撐多久。
這時,萊因悠悠轉醒,看了看四周,立刻明白他們如今的處境。
他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劇烈的疼痛讓他臉色一沉。
「別亂動,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天還要趕路。」尚可出聲制止。
萊因看向尚可,問道:「你還好嗎?」
「我沒事。」尚可搖搖頭。
晚上光線昏暗,萊因並沒有看到尚可前襟已經染滿血跡。
「嗯。」萊因臉色稍緩,隨即語鋒一轉,「此次行動本該萬無一失,事先已經做好偵查工作,但還是遇到了偷襲,這絕非偶然。」
「我也這麼覺得。」尚可皺眉,「但是,誰會算計我們呢?」
「不是『我們』,而是我。」萊因眼中閃過殺意,「我這幾年的戰績,恐怕觸動了某些人的神經。這次凱旋,我應該會晉陞為少將。」
萊因才34歲,極有可能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少將。這對某些人而言,無疑是一種巨大的威脅。
尚可見他渾身殺氣,一臉緊繃,突然翻身坐到他旁邊的樹杈上,然後向後一躺,拍拍自己的胸口,笑道:「想靠靠嗎?」
萊因愣了愣,大概是從來沒人讓他這麼「靠」過,有些適應不良。遲疑片刻,他還是緩緩靠了過去,將臉貼在尚可胸口,雙手摟住他的腰。
尚可一手抱住他,一手伸進他的頭髮,輕輕為他按摩。
萊因的身體逐漸放鬆,大半力量都壓在尚可身上,彷彿一隻昏昏入睡的大貓,與他平時的嚴謹冷肅截然不同。
感受著尚可溫和的氣息,萊因第一次獲得了毫無慾望的滿足感。
黑暗中,尚可嘴角緩緩流出了一絲鮮血,肌肉也出現了輕微的痙攣,只是萊因已經再次昏睡過去,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異狀。
樹影摩挲間,兩人身影親密相依,四週一片寧靜,只有徐徐夜風,帶來似有若無的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