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辭而別是因為不確定自己還能活著回來,師父說那種解毒方法十分凶險,我是抱著必死之心去的。”
師父為他遠走西域尋求解藥未果,只有一個最是凶險的解毒之法,須得在西域那種乾燥悶熱的地方,以百種毒蟲毒草熬製而成的湯藥以毒攻毒。
這方法不僅凶險,還很痛苦,自古嘗試之人放棄者居多,而一旦放棄就再無回天之力,必死無疑。
這種方法若是對身中劇毒,明日將死之人來說,或許算是救命一招,但秦硯中的毒並不致命,只是讓他不能行走,用那凶險之法無疑是用命在賭。
因此當秦硯提出要去西域的時候,皇兄竭力反對。
在皇兄看來,秦硯活著比什麽都重要,身在帝王家,就算不能行走也有的是人替他行走,沒有必要去搏命。
但秦硯去意已決,未免消息泄露受到各方勸阻,他乾脆連夜啟程,以視察淮南道為由出京。
秦硯對賀平樂將不辭而別的理由說出,賀平樂蹙眉怒瞪,秦硯不躲不閃與他對視,四目相對良久後,賀平樂敗下陣來,委屈道:
“你怎就知道我會阻止你?”
秦硯意外不解,賀平樂繼續說:
“我知你寧願死也不想坐一輩子四輪椅,你與我說我定會支持你,絕不會有半分阻撓,可你不信我,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在京城,就我不知道,那陣子誰看我都像看傻子似的。”
憋在心裡三年的話說了出來,賀平樂長舒一口氣,覺得輕松不少。
秦硯終於明白這孩子生氣的緣由,他以為是自己不辭而別的原因,但顯然不是,她氣的是沒有得到應有的信任。
“我的錯,我自以為是的覺得你定會勸阻。”秦硯誠心道歉。
賀平樂激動道:
“我為何要勸阻?有人甘於平庸只求保命,也有人欺霜傲雪不畏生死,我知道你,可你卻不知道我。”
秦硯伸手在賀平樂肩上輕拍兩下以示安慰,再度致歉:
“是我的錯,看輕了你。”
賀平樂一把將秦硯推開,誰知沒控制好力道,秦硯整個人都往後倒去,賀平樂嚇了一跳,趕忙拉住秦硯的衣袖,饒是如此,秦硯還不禁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你……”
賀平樂看著他,一句‘沒事吧’始終說不出口。
秦硯站穩後,忽的笑道:“你有這身力氣,我也確實不該看輕你。”
賀平樂察覺出他話語中的調笑,舉手欲砸,秦硯趕忙認輸:“不說了,不說了。”
沒好氣白了他一眼,賀平樂氣呼呼道:
“王爺的話說完沒有?我要回去休息了。”
秦硯整理了一番衣袖,問她:
“怎的不叫師父了?”
賀平樂說:
“叫什麽師父?本來就是口頭稱呼,王爺還當真了不成?”
秦硯挑眉反問:“難道不是真的?”
賀平樂嗤了一聲:“我行過拜師禮嗎?我敬過拜師茶嗎?又或者,王爺你教過我什麽嗎?”
說到這裡賀平樂就來氣,虧她之前對秦硯那麽期待,覺得跟著他一定能學到本事,可後來仔細想想,她學什麽了?頂碗嗎?那也不是他教的!
就知道給她畫餅,到最後連餅都懶得畫了,直接玩消失。
秦硯被賀平樂接連幾個問題問得啞口無言。
仔細想想,他好像確實沒收過什麽拜師禮,也沒教過她什麽,離京之前,他承諾過的暗器也沒有教成,不怪她要生氣。
秦硯說:
“明日就教,成不成?”
賀平樂疑惑:“教什麽?”
秦硯從腰帶中摸出一枚暗器,說:“教這個,你不是一直想學嗎?”
賀平樂低頭看了一眼他手心裡的飛鏢,將之拿在手上摩挲兩下後,忽的一抬手,飛鏢射出,迅疾如電般釘在不遠處的樹乾,入木三分。
秦硯有些意外,他從飛鏢上挪開目光看向賀平樂,只見賀平樂得意洋洋,昂首傲嬌道:
“不好意思,我已經會了,就不勞煩王爺教了。”
這三年她勤學苦練擲飛鏢,為的就是今天這一刻。
痛快!
“咳。”
因為太得意,賀平樂的喉嚨有點乾啞,咳了一聲後,特意去看秦硯,從他向來平靜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許震驚,賀平樂暗爽極了,故作高冷地對秦硯福了福身,說:
“若王爺沒別的事,恕小女子告退。”
說完,賀平樂不等秦硯給出回應就果斷轉身,生怕動作慢點,笑容要溢出來。
賀平樂迅速離場,一出飯廳的范圍就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一邊笑還一邊跺腳。
三年了,她終於扳回一城!
哇哈哈哈哈哈哈!太爽太爽啦!
賀平樂忘我發笑,全然忘記自己還在回廊上,周圍經過的仆婢們看見自家大小姐這魔怔的行為,紛紛側目相望。
好好的大小姐,怎麽說瘋就瘋了?
秦硯幽幽歎息,隻當自己聽力一般,根本沒有聽見飯廳外的回廊上傳來那杠鈴般的笑聲,他來到那被飛鏢打中的樹乾旁,將飛鏢拔出,以指尖輕撫樹乾上的傷痕。
這打出飛鏢的手法……似乎有點熟悉。
下回要告訴她,練習飛鏢暗器什麽的,還是打在牆上或靶子上比較好,花草樹木又做錯什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