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嘯天從兵部衙門出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衙門口掛上了燈籠,他與幾個同僚站在門邊等小廝去牽馬,同僚們正閑聊著說一會兒要去哪裡喝酒,勸賀嘯天:
“侯爺與我等一同吧。”
賀嘯天裹著披風擺擺手:
“不了不了,家中有人候著。”
同僚們笑他:“自從侯夫人回京後,侯爺已經很久未曾與我等一處飲酒了。”
賀嘯天拱手討饒:
“諸位原諒則個,近來實在不敢晚歸,我家夫人見不到我,連飯都沒胃口吃。”
同僚們這些年早已習慣他隨時隨地秀恩愛,聽他這麽說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再說了,我家夫人近來有了身孕,我得回去看顧著。”
說著說著,賀嘯天又把話題繞到了夫人有孕這事兒上,生怕還有誰不知道這個消息似的。
正說笑,就見停靠在兵部外的一輛豪華馬車上走下一人,華服飄逸,俊美無儔,眾大人定睛一看,紛紛走下台階與那人行禮:
“見過康平王。”
秦硯抬了抬手:“諸位大人不必多禮。”說完,他來到賀嘯天面前,問道:
“不知侯爺今晚可還有公乾?想請侯爺賞臉與我去潘樓飲一杯酒水。”
眾位大人面面相覷,都覺得康平王這話說得有些太客氣了。
賀嘯天也這麽覺得,拱手回道:“不敢不敢,我請王爺吧。”
秦硯溫和一笑:“也行。”
小廝們將各位大人的馬都牽了過來,大家都是武將,不習慣坐轎子。
秦硯讓諸位大人先行離去,眾人翻身上馬,紛紛向秦硯與賀嘯天道別。
賀嘯天和秦硯站在一處,目送大人們離開之後,賀嘯天才正色,沉聲問秦硯:
“王爺是有何要事與我訴說?”
他想,能讓康平王鄭重其事過來找他的,定然不會是小事。
秦硯笑答:
“侯爺不必緊張,就是請你喝酒。”
賀嘯天不敢相信:“王爺當真無事?”
秦硯斂眸思慮片刻,說:“倒也不是全然無事,確實有些私事想回稟侯爺知曉。”
賀嘯天震驚,康平王居然對他用上了‘回稟’二字!
現在已經這麽流行以上之尊,禮賢下士了嗎?
不過既然康平王說了有事相談,那這頓酒賀嘯天說什麽也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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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刻鍾後,潘樓雅間,美酒佳肴,美酒佳肴,陳列在前,賀嘯天看著這陣仗,心中忐忑不已。
樓內夥計盡數退下後,雅間內就剩兩人對面而坐。
就在賀嘯天猶豫著要不要給秦硯斟酒的時候,秦硯忽的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嚇得賀嘯天伸出去拿酒壺的手給縮了回來。
秦硯起身來到賀嘯天身旁,主動拿起他手邊的酒壺,恭恭敬敬要為賀嘯天斟酒。
“哎,使不得使不得,我來我來。”賀嘯天趕忙起身攔住酒杯,欲奪秦硯手中酒壺,被秦硯迅速躲開,請他安心坐著。
賀嘯天滿心疑惑,靜等秦硯把酒斟完坐回他的位置後,用手掩唇,壓低了聲音對秦硯問了句石破天驚的話:
“王爺,你是不是想招兵買馬大乾一場?”
秦硯手一抖,差點因為這個問題把酒灑了,回敬賀嘯天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啊?”
賀嘯天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激動地一拍桌子,發覺聲音太大,趕緊收回手掌,繼續用手掩唇,壓低了聲音勸導秦硯。
“王爺三思,這可是京城,到處都是耳目。你真要行事,也得找個隱蔽些的……”
賀嘯天煞有其事的指了指周圍,秦硯見他的思維逐漸離譜,趕忙截過話頭:
“絕無此事!侯爺莫慌!”
總算知道平樂有時候的突發奇想人來瘋是像誰了,這父女倆還真是如出一轍。
賀嘯天半信半疑:“絕無此事?那王爺……何故如此?”
不是他胡思亂想,實在是康平王的態度太過正式和隆重了,讓賀嘯天不得不懷疑他的目的。
秦硯沒想到自己的舉動會被誤會,將面前杯中酒飲盡後,對賀嘯天直言:
“今日請侯爺前來,為的是平樂之事。”
賀嘯天猛地松了口氣:“王爺你早說呀,嚇我一跳。”
以為是要跟他來商量什麽謀反大計,誰知只是尋常老師叫家長……
“平樂年紀還小,不管怎麽樣,您當師父的多擔待,她自小不在我身邊長大,野慣了,大大咧咧的性子扭不過來,她要犯了什麽事,王爺盡管找我便是,要罰也可以罰我,我絕不推脫。”
賀嘯天從緊張的心情中舒緩過來,誠懇的為女兒辯護。
“所以平樂究竟犯什麽錯了?”賀嘯天問。
秦硯被賀嘯天這一通話說得有點汗顏,但該說的話必須說清楚。
“是我對平樂動了情,特來向侯爺稟告。”秦硯說。
“哦,原來如此。”賀嘯天了然點頭,忽覺不對:“等等。你動了什麽情?”
秦硯無比真誠的說:“男女之情。”
賀嘯天:……
聽秦硯說這個問題的震驚程度,絲毫不亞於他說謀反。
賀嘯天又一次傻眼,愣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我意識,啞聲問道:
“你……我……你開什麽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