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福鑫嘟著嘴進殿,心情不太好。
她在外祖家還沒住到一個月突然被父皇召回宮中,知道定然是因為今天四哥的事,心中不忿,本來她還能在宮外逍遙一陣,為了不回宮,她甚至威脅李順,不許將她落水之事告訴母妃,沒想到那件事瞞住了,卻因為四哥的事受連累。
如今被召回宮中,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出去呢。
“九妹妹來得正好,父皇可以問問她,我是不是隻說了幾句話,姓賀的那丫頭就狂性大發,父皇您是沒看見她打人的樣子,跟那巨力怪似的,她揪著兒臣的腰帶把兒臣舉過頭……”
“閉嘴!”
啟明帝難得對八卦不感興趣,打斷秦照的話,對福鑫公主問:
“你說,到底怎麽回事?”
滿懷怨憤的福鑫公主看了一眼作死的四哥,語調平靜說:
“回父皇,正如四哥所言那般,他確實隻對平樂說了幾句話,平樂就對他出手了。”
秦照連連點頭,頓覺揚眉吐氣:“父皇您聽見了吧,九妹妹最是公正,她不會說謊騙人的。”
他話音剛落,就聽福鑫公主又道:
“可父皇知道,平樂是聽見四哥說了什麽才動手的嗎?”
秦照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福鑫公主將當時他們的對話原封不動的背給啟明帝聽,啟明帝越聽眉頭越皺,尤其聽到最後那句‘暖床’的話之後,整個人就如爆發的火山般猛然站起,暴怒斥道:
“混帳東西!朕知你不善言辭,不料你竟口無遮攔至此!”
“平日你剛愎自用,出手狠辣,朕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仗勢欺人,打得功臣鼻梁斷裂,朕就不該覺得你是無心之過!”
“你當宣寧候入宮是想誣告於你嗎?朕告訴你,宣寧候入宮只是請罪,連你一句壞話都未曾說過!是朕!不信你沒有過錯,這才派人將福鑫召回宮中對峙。”
“那種汙言穢語,你是怎麽能對一個姑娘說出口的?更別說,其中還有你皇叔之事,你是想侮辱人家小姑娘,還是想侮辱你皇叔?”
“朕對你太失望了!”
啟明帝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戳在承王身上,父皇以仁義治國,他見過父皇發火,可那都是對貪官汙吏,對惡貫滿盈之人,秦照從未想過有一天,父皇會用這種態度對待自己。
精神為之顫抖,秦照下意識就跪了下來,低頭不敢言語。
“承王秦照,暴戾成性,口無遮攔,今罰去保康門守城三月!”
秦照傻眼,他堂堂一個王爺,父皇竟然讓他去守城門?
這保康門又是連接內城和外城的,所有要入內城辦公的官員都會經過保康門,他一個封了王的皇子去守城門,不吝於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被打臉!
便是之前他打斷薑建功的鼻梁,也未有此懲罰,怎的今日因為一句閑話就獲如此大罪!
秦照有點想不通,可父皇金口玉言,說出的話絕對不可能更改,因此秦照盡管心中不服,卻也只能奉旨行事。
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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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硯在私宅中也聽說了承王被貶去保康門看守城門之事,問過緣由才知,竟又跟賀平樂那丫頭有關。
等她回來練功之日,秦硯難得把她喚到琴院說話。
賀平樂正襟危坐的跪坐在側,多日不見秦硯,他俊雅不減,卻清減不少,臉色比日前更加蒼白,只見他輕掀薄唇對賀平樂道:
“你可真是有本事。只是放了你兩日假,你竟把承王給弄到守城門去了。”
賀平樂猶猶豫豫,最後還是決定有什麽說什麽。
“未必與我有關吧,承王目中無人多年,陛下定然對他的所作所為憤然於胸,任何事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爆發,我只是剛好趕上了那個爆發點,成了火引子。”
秦硯見她說得理直氣壯,不禁覺得好笑,多日來的陰霾心情終於見了些陽光。
“強詞奪理。”秦硯有氣無力的說。
賀平樂見他唇角微微上翹,但精神仍然倦怠,故意問道:
“王爺,你可知道承王殿下說了什麽,我才跟他動手的嗎?”
秦硯微愣,老管家隻與他說了承王被罰守城門和這丫頭當街毆打王爺之事,至於原因只有簡短一句:口舌之爭。
“他說了什麽?”秦硯好奇問。
賀平樂跪行到秦硯身邊,欲湊近他說話,被秦硯閃開,誰知賀平樂扣住他閃躲的肩膀,讓他無法動彈,然後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告知他自己和承王動手的真正原因。
秦硯眉頭蹙起,盯著賀平樂的臉看了又看,好半晌才問出一句:
“他真那麽說了?”
賀平樂頭如搗蒜,一本正經且冠冕堂皇的回道:
“本來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跟承王動手,可是他對您,我最尊敬的王爺大人出言不遜,那我就不能忍了啊!該出手時就出手!對我來說,捍衛我家王爺的尊嚴,比什麽都重要!”
秦硯聽著這肉麻細細的話,嫌棄的同時,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點血色,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自己開心,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玩笑歸玩笑,承王如果真說過那句話,秦硯自問沒那麽好的脾氣就此算了,他還沒死呢,就敢欺負到他的人頭上……
而此時此刻,正穿著普通小兵服,滿面愁容在保康門站崗的承王秦照沒由來背脊發涼,忍不住打了個巨大的寒顫。